抱經堂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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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八 抱經堂文集 卷第九
清 盧文弨 撰 景閩縣李氏觀槿齋藏嘉慶丁巳刊本
卷第十

抱經堂文集卷第九

          東里 盧文弨 紹弓

 跋

   書吳槎客所藏不全宋本漢書後

汲古所梓漢書當是據北宋本此疑是南宋本誤字亦

少汪文盛本殆亦從此本岀今世所通行者顏注尙有

脫落何論蕭該子京三劉而此獨全可寶也然余則謂

設使當世有重雕者其款式自當依此其文字有𣃔然

知其誤者不必因有宋人校語而反改不誤者以使之

誤在擇而取之可也如是將使後人寶我

朝之本轉勝於寶宋本多多矣余老矣槎客強力有餘

當亟圖之余亦當蠠没少佐其成焉

   竹書紀年統箋跋辛未

歲辛未余館北平黃崑圃先生家先生門下士知名者

眾顧獨詫癸卯主江南試所得三人曰任翼聖啓運

亦韓祖范徐位山文靖此三人者其學皆博而醇且日

人但侈榜中有狀元孰若得一二不朽之士哉任旣宦

達名益著陳徐亦竝以經學徵陳老不至徐君年亦八

十五矣健獨應徵此書廼其近著也一日徐君來先生

令余岀見先生家多客而獨徐見者此先生待余意不

薄也他日至其館猶握三寸管低頭著書不輟云此紀

年統箋者徐君所著書之一也紀年舊有沈休文注乃

後人取宋書符瑞志附益之非注也今徐君始與之疏

通證明疑者得以渙然冰釋然他書引紀年文自晉建

國以來以晉君始立之年爲元戰國時則以魏君始立

之年爲元而今本皆一以周王之元爲元疑後人改之

非其本眞也然各本竝同亦無由復其舊矣史記注中

又往往以年表爲紀年非此紀年也昔譙周作古史考

以糾史遷之謬司馬彪條古史考中凡百二十二事爲

不當多據汲冢紀年之義今余方著史記續考證未竟

得此書以相參覆庶可無憾矣

   題越絕後辛未

此書爲漢更始建武之際會稽袁康之所作又屬其邑

人吳平定之觀其篇中離合姓名而知也而王仲任論

衡案書篇稱會稽吳君高之越紐錄向雄不能過越紐

卽越絕君高卽平之字無疑則以是書專屬平所𢰅矣

其首篇乃託之子貢復託之子胥且以小藝之文未足

自稱爲言其所載略與吳越春秋同蓋雜採諸書而成

故往往有異文駁義如伍胥又以爲申胥逢同又以爲

馮同類參錯不一康行事無所考然由此書以想其爲

人蓋其生適當雲集龍鬭之時負其奇氣欲有所試而

卒不爲人用故無所表見於世乃借胥倪種蠡之事會

萃增益之以發抒已意云爾雖其自言欲竊附於春秋

而實不離乎短長家之餘習其文奇而不典華而少實

且亦多庸猥煩複蓋其辭又岀國䇿下矣予偶得明張

佳嗣校槧本後又得吳琯本相參校吳本有脫文張本

皆就其闕補之至不能補者乃作一方圍予意所脫必

不止是吳本僅空一字者乃轉寫旣久失其所脫字數

故耳不當僅作一方圍於中也 乾隆十六年五月三

日識

 越絕外傳本事第一越絕荆平王内傳第二越絕外

 傳記吳地傳第三今本次第如是然案本事篇以越

 何不第一而卒本吳太伯爲問其末篇又云始於太

 伯次荆平次吳人次計倪次請糴次九術次兵法終

 於陳恆是皆以太伯爲第一案吳地首稱太伯當卽

 此篇然今本次在第三其下次序皆不相應豈爲後

人所貿亂歟

 其最無理者如稱舜用其仇而王天下仇者舜後母

 也鄙倍至此他如論堯舜不慈孝皆不可訓舜不聞

 有兄獨此書稱舜兄狂弟傲可以廣異聞云舜後母下或當

 有弟字但有庳之封在有天下之後與所言亦不合

   中興館閣錄續錄跋丁酉

古人居其官則思舉其職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余

雖忝竊淸華而當其時不能多購書若⿰氵𠔏氏之詞家諱

苑羣書亦解組後所傳錄也今又得此書復校而錄之

年六十有一矣玉堂天上余之徘徊慨想情有倍深於

歐公者顧不能成一書以頌颺 本朝

列聖恩禮之盛常用内疚秀水朱竹垞氏有瀛洲道古

錄亦未之見此書宐在所取材者也卷或脫亡篇第疑

亦有顚錯無所取以補正游佀楊万里之名自是本來

如此他人則有作似作萬者而此二人獨不爾可據之

以正宋史也

   書釣磯立談後丁酉

此書南唐國亡後記其興衰之槪不知何人著或云是

史虛白其自序云叟山東人清泰中隨先校書避地江

表父子皆不以進取爲念書中有云山東有隱君子者

與韓熙載同時南渡以說干宋齊邱齊邱引以見烈祖

擢爲校書郞不能用其言也於是放意泉石遂卒不仕

此殆卽其先人歟是書於忠佞功罪之迹可稱實錄徐

鉉等𢰅江南錄誣潘佑之死以妖妄叟雖未見其書而

疑其必有曲筆爲書佑以直諫死使後之人不信其謬

悠其用意抑何至也序云得百二十許條今計之祗三

十條然要領巳無不盡且相傳止一卷未必本書多於

此三倍也曹氏刻本多譌脫此本爲何小山所傳較完

善因傳錄之

   夢𥹭錄跋丁酉

宋南渡以臨安爲行在所其後乃遂安於是也朝廷之

儀式與夫里巷之風俗日增月新殆將跨汴京焉是書

爲錢唐吳自牧著當宋社巳屋而爲之追述其盛題云

夢粱意可見矣序無紀元而但書甲戌若在咸淳則故

都尙無恙也閱一甲子則當在元順帝時斯時元之爲

元不猶夫宋之季世也哉汴亡而夢華作其地巳淪異

域孟氏特仿像而得之今兹所紀則皆耳目所素習者

鐘虡不移井邑如故凡夫可欣可樂之事皆適成可悲

可涕之端作者於此殆有難乎爲情者焉浙江通志載

此書十卷者非全本今從蘇州吳伊仲秀才翊鳳處借

得此書二十卷乃足本令人錄而傳之脫誤尙多惜無

別本參正云

   書歸潛志後丙申

此書記金源人物文雅風流殊不減江以南卽一二諧

謔語亦多有可觀讀者皆知愛之余謂京叔際危亂

時國亡之後幸而完歸追述交游聞見以著爲是書脩

金史者亦頗取裁於是乃其論一代之盛衰與其所以

亡者實爲確當可爲後來之龜鑑其言曰章宗政令脩

舉文治爛然稱極盛矣然文學止於辭章不知講明經

術爲保國保民之道又頗好浮侈崇建宮闕外戚小人

多預政大臣惟知奉承不敢逆其所好故上下皆無維

持長世之䇿此所以啓後嗣之弱也噫金之盛衰相倚

之幾此數語者實盡之矣又自言經喪亂後乃識溫飽

安逸之味斯言也亦可以醒人人誠能知此則躁擾之

胸可平而奢競之緣亦無不可淡矣眞閱歷有得之言

哉錄竟因爲識數語於𥳑末

   兩漢刊誤補遺跋甲午

曩余讀漢書見監本所載宋人校勘語大率淺𨹟居多

甚有鹵莽滅裂不考原委不究體勢於本無可疑者而

亦疑之刪改憑臆傳布至今館閣有考證之作駁而正

之未盡也余嘗思前人豈無見及此者今得吳斗南兩

漢刊誤補遺讀之而不勝躍然喜也吳氏自以後進不

欲斥言前輩名公之失而曰補遺不曰糾繆此其用意

良厚於劉氏離句之誤則曰或傳錄使然蓋雖辨駁之

中而仍不失謙退之意其所徵引鑿鑿皆有據依又可

通於他書蓋不僅史漢之功臣三劉之爭友也惜重校

經籍刊刻時未及見是書故所載一仍監本之舊而於

此書未嘗稱引及之世之知此書者絕鮮余乃今見之

始知後人果不可輕量前輩也所借本多譌字余稍爲

正之而後錄之儻與我有同好者欲爲傳鈔余不敢靳

至斗南岀處已見秀水朱氏跋中兹不復及云

   新唐書糾繆跋辛卯

此書言新唐書之脩也其失有八誠後代作史者所當

鑒也中閒糾正書事不實體例不當處固難爲歐宋解

然亦有率意抨擊絕不細審其前後語意者今略舉數

條於此如武惠妃謀陷太子瑛張九齡執不可時九齡

巳爲相妃故但諷以宰相可常處不云宰相可得也太

子之廢在九齡罷相後故云卒九齡相而太子無患正

言終九齡在相位日太子尙不廢也吳氏乃誤解卒九

齡相如云卒以九齡爲相又誤截太子無患句不復與

上文相承遂譏云太子竟廢死安得云無患哉此誤糾

者一李栖筠傳有方淸阻亂一節吳氏譏云栖筠是時

爲常州刺史且無討伐之職而方淸自是蘇州土豪依

阻黟歙詔自委李光弼討平與栖筠無所干預何爲乃

見於其傳乎此當載之光弼傳也案此亦吳氏不細讀

下文之過此段乃事之緣起非正敘方淸也案栖筠傳

詔李光弼分兵討平之下云會平盧行軍司馬許杲恃

功擅畱上元有窺江吳意朝廷以創殘重起兵卽拜栖

筠浙西團練觀察使圖之此其所以載栖筠傳也方淸

之亂帝特使光弼分兵討之許杲卽其所遣之人矣光

弼竝不自行何云當載光弼傳乎此誤糾者二又張孝

忠子茂宗詔尙義章公主孝忠遣妻入朝爲子親迎卒

於京師遺言匄成禮此情事本極明白吳氏乃誤疑亡

者爲孝忠前妻其入朝者爲後妻旋又疑亡者未久而

孝忠不應卽娶朝廷亦不應以妻待之史官亦不應

妻書之謬悠可笑此誤糾者三亦有因一字筆誤過於

辭費者如李泌辭大學士云張說爲之固辭至崔圓亦

引說爲讓而止此皆泌之言也引說誤寫引泌吳氏遂

疑其脫字必多全不可考卽明知其誤如蕭嵩代張說

因與李銳文相涉說字亦誤作銳而吳氏糾之凡三百

八十餘字不太辭費乎然其論之正者則固未可沒也

余初借得本其序文首一葉不知何人僞𢰅後又借得

完本乃從海虞趙開美校刻本影鈔者序及表皆完然

末卷柳宗元傳以下六條失其本文復雜取他卷中巳

見者綴其後余故薙之俟他日讀新唐書案吳氏之目

以尋之或尙可得也 乾隆三十六年七月庚申鬯菴

盧某書後得吳中舊鈔本遂補全

   咸淳臨安志跋丁酉

始余之鈔是書也不得善本求之他氏亦復然更一二

年閒友人鮑以文氏乃以不全宋刊本借余向所闕六

十五六十六兩卷獨完然具僃余得據以鈔入雖尙闕

第六十四第九十及最末三卷然視曝書亭所鈔則巳

較勝矣宋本前有四圖但字巳多漫漶余請友人圖之

其依俙有字跡而不可辨者余以方圍識其處又校對

其文字異同始知外閒本刪落甚多顧力不能重寫則

以字少者添於行中字多者以別紙書之綴於當卷之

後且注其附麗本在何處庶來者尙可考而復焉噫世

閒之書若此者多矣書賈圖利往往妄有删削以欺人

其流傳甚易眞本益微矣古人以讀書者之藏書爲最

善其不以此也夫

   嘉泰會稽志跋甲午

會稽志二十卷以陸務觀序考之當時郡大夫與鄕之

人士共事於斯而始終之者通判施武子㝛也務觀亦

與焉余旣鈔得濳說友咸淳臨安志因幷鈔是書爲其

無別於後來諸志本其書成之年標其目曰嘉泰會稽

志猶臨安志之稱咸淳也武子嘗注蘇詩高岀王龜齡

之上至今學者重之務觀文筆尢爲南渡宗匠此書詳

𥳑得中紀敘典核臨安志尙有諂權姦揚己績之失而

此無有要非施爲主而佐之以陸不能鑒裁精當若是

武子嘗知餘姚縣脩捍海隄此當直敘其事使後來者

可圖其繼不可與自功者一視文弨先世由餘姚遷杭

州故於此二志尢鄕邦文獻之所繫不敢不惓惓焉又

梁國張淏有續志八卷今書後僅載其序而其書不可

得見仍當訪求補錄以還舊觀此外郡之隷吾浙者尙

有九考之於宋志嘉禾者有岳珂志吳興者有談鑰志

四明者有羅璿志赤城者有陳𦒿卿志東陽者有⿰氵𠔏

志信安者有毛憲志新定者有錢可則志永寧者有陳

謙志栝蒼者有樓璩其書或在或亡不可悉知儻或得

見猶當傳錄之近代所脩皆詳於今而略於古則欲知

古者於舊志曷可少哉 乾隆三十九年歲在甲午冬

至前一日書

   蠻書跋戊戌

蠻書十卷唐安南經略使蔡襲從事樊綽所錄以上進

者也凡管内山川道里以及詔𧸘等種族事迹風俗物

產一一可考其書久失傳四庫館新從永樂大典中鈔

岀以行世乃得見焉嘗謂夷蠻爲患未有不由中國失

撫馭之所致也綽以一從事而明目張膽敢歷舉前政

之失以上聞可不謂忠於爲國者哉其言日自大中八

年安南都謢擅罷林西原防冬戍卒以致洞主李由獨

爲蠻所誘乗釁而起又言李𧰼古李涿相繼誅剝令生

靈受害又言數年之閒當州鎭釐革南詔入朝人數郵

傳殘薄以致入寇本使蔡襲全家幷元從悉殞賊所綽

亦中箭攜印浮水渡江其長男韜及家屬皆陷蠻陬綽

之進此書也實望廟堂鑒前轍而籌長算焉實亦後世

之所當奉爲蓍蔡者也此書多脫誤雖略爲是正而無

別本可對意終歉焉然如閤羅鳳之世次則可以正新

唐書之誤云 乾隆四十三年八月八日坐可怡亭書

   書西藏見聞錄後甲子

西藏古吐蕃地也唐宋迄明叛服不常獨向化於我

朝最早百四五十年來恭順不暜

列聖之所以攘其寇害卹其患災而休養生息之者雖

在萬里若門庭然雍正閒懲準噶爾之擾使大臣良將

鎭撫之峽江蕭君名騰麟以韜鈐成進士宦川北乾隆

二年以副戎移駐其地之所謂槎木多者蓋西藏之門

戸也治軍暇爲詳紀其土地物產風俗之殊異爲二十

門以括之名曰西藏見聞錄令嗣錫珀梓行於世頃以

示余昔漢班勇威行西域而其所記諸國事迹范史卽

本之以爲傳君之書其不然乎然余獨於書中見君澤

及枯骨一事爲之憮然感肅然頌君之仁焉其俗人死

刳剔之㞕和之以飤犬此猶必有財者方能使人爲之

貧者則棄之溝壑君至募番人拾二十餘簏瘞之高阜

以後月一行之在鎭五年所瘞不知其數始則土人相

駭以爲異事君導以天性之愛聳以律法之嚴久之其

人意惻惻亦若有動者迨君之去若失慈父母然於戲

君不以異俗難化鄙其民而欲以王道漸移易之此其

運量爲何等也軍旅之治斥𠋫之謹不足以盡君卽文

墨之兼優者亦豈足以爲君譽哉嘗思人性不甚相遠

而每囿於其習苟能動之以天良示之以禮敎不必聖

人而始化也在昔邉徼之地若交趾九眞之在漢時固

亦不知禮法自錫光任延爲之守而俗一變史以爲領

南華風自二守始君以武臣能上體

聖天子仁覆罔外之德意引其孝慈惻隱之善性而陰

消其鷙害獷悍之萌此其識甚大而遠而綏輯厎定之

功乃在於無形也使當二守之任豈不能爲二守之所

爲哉余故表而著之使來者知所慕焉

   水道提綱跋丙申

此書天台齊息園先生所著也先生名召南字次風乾

隆元年中博學宏詞科入詞林

命課 諸皇子讀墜馬骨幾折以禮部侍郞致仕主浙

江敷文書院講席最久以族匪連逮訊明釋歸未幾卒

此書二十八卷先海而次及諸水於諸水先經流而次

及支流之巨者至支中之支則附見焉自畿甸曁天下

郡縣藩衞凡聲敎之所通者罔不尋源訖委秩然具列

兼以度之東西極之南北較其差數則尢爲易考也昔

鄭漁仲謂志地理者必以山水爲主以郡縣可更而山

水不易也然水之性容有不常者加以名稱古今各别

非確然有證者固亦不能定其爲卽古之某水也是書

支分條析絲聯繩貫有證者實之無證者疑之人以爲

先生第取各郡邑志而輯綴之然其中亦有正郡邑志

之誤者則歷代之史與夫諸家地理之書罔不參考可

知也至其兼天以言地則更出於漁仲所見之外矣第

臺灣在閩海外而先生敘次稍不如粤東瓊郡之詳則

亦似尙有當補者至於蒙古部落等名新有更定先生

不及知之矣他如僧𡘜勒河當爲僧枯勒河𡘜路鄂模

當爲庫路鄂模諧音取字宐有趨避不便襲用舊文至

書中有岙字當卽嶴字之省文集韻有岆字又有

當卽站字之俗體嶴字亦字書所無古但作奧而今吳

越閩廣閒或加山或加水見於名人著作者不一而足

故今亦不得而削之今人名傳置之處日站亦非古訓

字實未經見字更有或脫或譌以余所知者增正

十餘處是書栞於其門下士浦江戴君兄弟殿海殿泗

以其本貽余故得而卒讀焉若戴君者可謂不負其師

者與

   書徐霞客遊記後丁酉

霞客遊記楊文定公有手鈔本余前在江陰其家以臨

鈔副本畀余置之篋中不暇竟讀也今年徐之族孫筠

刻成十大冊各分上下又以貽余余老矣無能徧

游宇内名山大川聊以此作臥游是不可以不䜋霞客

性好奇誠未免太過而能見重於黄石齋有某鄕官欲

與之相見知其魏閹黨也避不往莫酋據歸順鎭安兩

土司之地而慨當事之姑息貽患又覩緬甸之強有深

慮焉則其負性直介而又非全闕經世之務徒爲汗漫

遊者比此記所遊歷直書卽目非有意藻繪爲文章也

知言者亦正以其眞而許之然大約類形家者言爲多

霞客之遊裹糧無多屢瀕於困而迄獲濟疑若神助其

記巡按官一遊洞而居民受科斂之患費金二百山水

之趣誠非高牙大纛者所可兼而有此又在位者所當

聞而知戒也筠峪合諸本相讐校洵善矣而繡梓尙未

盡工緻也卷之前元本閒有揔敘其所歷以爲提綱者

今刻本去之似少睂目雞足山志中諸詩及石齋諸公

之詩凡鈔本所有者似亦非後人所當削也削之則仍

非全書矣余故仍以楊氏所貽之鈔本爲善本云

   城東雜錄跋丁酉

吾杭人也旣冠卽客遊不能久居於杭親炙郷前輩之

餘論又無暇網羅遺文墜事以僃一鄕之典故今忽忽

老矣意殊慊焉此城東雜錄二卷乃厲樊榭徵君之所

輯也徵君居東園在杭城之東故所錄亦因以爲𣃔吾

祖居在東里坊其北則艮山門其東南則慶春門於東

園最相近桑弢甫先生之居在焉先君子從幼往來里

人有雙先生之稱後之人有續錄者亦可以爲東城重

矣吾祖居卽所謂數閒草堂者也今吾弟居之而吾終

年旅羈宅猶未卜憶曩從弢甫先生客中讀杜詩至過

客徑須愁出入居人不自解東西之句怳然卽東園風

景也故鄕殊可念倘有惠我買山貲者吾其就東園以

終老乎

   書錄解題跋丙申

直齋陳氏書錄解題二十二卷四庫館新從永樂大典

中鈔岀以行其持論甚正如顔氏家訓以其崇尙釋氏

之故不列於儒家又以前志取樂府敎坊琵琶羯鼓等

書皆充樂類與聖經竝列爲非當入於子錄雜藝之前

又言白玉蟾輩何可使及吾門其人殆棱棱嶽嶽識見

大有過人者不獨甄綜之富考訂之勤也陳氏名振孫

字伯玉湖之安吉縣人嘗倅莆田宰南城守嘉興台州

端平中爲浙東提舉治會稽是書中一一可考見馬貴

與旣取其書以入通考而不用其言顏氏家訓仍列儒

家樂府雜錄羯鼓錄仍列經部而目錄一門又不將陳

氏此書載入其能免於紕漏之譏乎乾隆己卯余讀禮

家居友人見示此書僅自楚辭别集以下而其他咸缺

焉乃秀水朱氏曝書亭鈔本也今距曩時十八年而始

見全書殊爲晚年之幸陳氏未嘗入館閣僅据其所見

以爲是書故卷數或多或少不必盡合於國史又鼂氏

讀書志有袁本衢本之異通考所載乃衢本而海寧陳

氏所梓者乃袁本又通考有元至大閒本 本朝有武

英殿本兩者皆勝他本今校者似但据俗閒本也余客

居鍾山幸以課讀餘閒少爲補綴幾自忘精力之不逮

前矣

   新訂書錄解題跋戊戌

此書外閒無全本久矣四庫館新從永樂大典中鈔出

分爲二十二卷余旣識其後矣丁酉王正復得此書子

集數門元本於知不足齋主人所乃更取而細訂之知

此書唯別集分三卷詩集分兩卷而其餘每𩔖各自爲

卷雖篇幅最少者亦不相爲聯屬余得據之定爲五十

六卷元第詩集之後然後次以總集又章奏又歌詞而

以文史終焉其他次第竝與館本無不同者其雜藝一

類校館本獨爲完善余遂稍加訂正而更鈔之余自己

卯先見集部元本越十九年而更見子部中數門則安

知將來不更有幷得經史諸𩔖者乎取以證吾所鈔者

庶有以明吾之不妄爲紛更也巳

         弟子仁和王崇本復初校

抱經堂文集卷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