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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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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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史講義二十九○詩[编辑]

此詩旣託文王之言。則自首章當直爲文王之言者。而篇名雖謂之文王曰咨亦可也。而乃以蕩蕩上帝起句。先爲詩人之自言者。何意歟。

有榘對。孔疏云此詩諸章。皆作文王告殷之辭。而獨於首章不然者。蓋欲以蕩蕩之言。爲下章總目。且以見此詩之實非爲殷作也。此說得之矣。

第二章竝言彊禦掊克。第三章只言彊禦。不言掊克。何歟。此章曰寇攘式內則寇攘是掊克歟。傳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聚斂與寇盜一也。然文王之所以咨嗟於殷商者。先言用人之非。而後言紂身之惡何歟。紂雖無道。如用箕子比干則殷可以存。厲王雖惡。如用凡伯召穆公則周可以不亂歟。

達淳對。此章雖只擧彊禦。而下文又言寇攘式內。則掊克亦在其中矣。長君之惡。必自小人。故此詩以用人之非。反復咨傷。苟使殷用箕子比干。周用凡伯召穆。則未必不爲迓續天命之一道也。

此詩舊說以爲刺厲王。而考其時世不合。則又有追刺之說。朱子非之矣。旣有朱子定論。則今不必更爲疑難。惟將此作衛武自警看。而反復諷詠。密切體驗。則於吾身心爲有益。南容之三復白圭。只是佩愼言之戒而已。何嘗理會到刺王自警之間之是非耶。讀詩法。恐當如此。未知如何。

若鏞對。武公生於宣王之末。而此詩作於武公旣耄後。左傳國語皆有可據。則其爲自警。而非刺厲王明矣。然讀詩之貴乎體驗。誠如聖敎。此詩之爲刺爲警。雖存而勿論亦可矣。

先儒以抑詩爲有次第曲折。今就篇內而觀之。次第曲折。多有未詳者。存於中而後發於外。而抑抑威儀。先言外。知之眞而後行之篤。而有覺德行。先說行。此甚次第歟。攻心之欲甚衆而荒湛于酒。獨言酒。訏謨之政非一而弓矢戎兵。只言兵。此何曲折歟。言行均不可以有差。而最嚴於愼爾出話者何歟。剛柔必貴乎交濟。而偏主乎柔嘉輯柔者何歟。尊主卑臣。紀綱可立。而乃曰惠于朋友何歟。經德不回。非爲干祿。而必曰子孫繩繩何歟。年方九十有五。而自責以亦旣抱子者何歟。君子信天知命。而自歎以我生靡樂者何歟。凡此皆似可疑。

若鏞對。德之有儀。猶乎室之有隅。則視其外而中可知也。表率四國。異於自修一身。故不言知而先言行也。賓筵有戒則荒湛于酒。尤悔最切。司徒其職則車馬戎兵。修擧是急。屋漏不愧則所愼不止於話言矣。覆用爲虐則所勉宜在於柔嘉矣。入仕周朝。百僚相師。則朋友非本國之臣也。爲善無意。執德難固。則干祿亦君子之道也。十章以下。非止自戒。則旣子旣耄。警人而自警也。畏天之威。無遑曰樂。則我生靡樂。小心而昭事也。如是看則亦不無次第曲折之可見者矣。

厲王之時。刺詩多矣。民勞板蕩桑柔是也。民勞之詩其辭深。蕩之詩其辭衷。桑柔之詩其辭婉。可見其人性情。音調略有不同。而忠愛則一。至今千載之下。令人三復而咨嗟也。然召穆,凡伯,芮良夫之徒。皆周之賢臣。旣已在位。有匡救之責。而進不能力諫於君前。退而自述憂憤。有若草野之空言何歟。如曰厲王監謗人。莫得而諫云。則取禍之道。詩與言何異哉。厲王一見而怒則三臣者危矣。其於明哲保身之道。又何如也。朱子以桑柔謂在共和之後。若在共和之時。則雖無招禍之憂。追刺恐亦無益。何必作乎。豈以是諷共和。使之轉亂爲治歟。然則宣王之中興。此詩爲之兆歟。

羲淳對。三臣之諫與不諫。雖無可據。而觀其忠愛之誠。未必是緘嘿不言者。意當時屢諫不聽。故退而作詩。以寓規諷之意。冀或感悟也。至若朱子之以此詩爲在共和後者。蓋因第七章滅我之文而疑之之辭。非有徵之定論也。

誰生厲階。上文君子是指王。則厲階似是指榮公之類。蓋言非王有爭之心。有小人爲之階亂者。而小註輔慶源以爲指王而言。恐誤。未知如何。

羲淳對。厲階之生。實自厲王。而此詩乃原厲王以無競。歸亂階於小人者。卽詩人忠厚之意。輔說恐失本旨。

聽言則對。誦言如醉。集傳曰我以其或能聽我之言而對之。然亦知其不能聽也。故誦言而中心如醉。夫知其不能聽而自誦其言者何意。言之不見聽。必有逆耳而批鱗者。非惟不見聽。亦將招禍。故復誦其已對之言而思之。中心亂焉如醉歟。

有榘對。旣知其不能聽則更無可與語。故自誦其言。誦言猶云獨語也。非謂旣言而復誦之也。

雲漢。舊說以爲仍叔美宣王而作。然今觀其詩。似非美之而作。蓋仍叔代述宣王憫旱之意。以爲雩禱之詞。如後世祈雨祭文是也。方遇災修省之日。君臣上下。惟當一心恐懼。思所以消弭之道。何暇爲頌美之辭。如安樂無事之時耶。况篇中無贊揚君德處。只有憂傷之語而已。何以曰美之而作歟。

有榘對。此詩之美宣王。業有國史所題。則必是實傳。且若爲雩禱告神之辭。則當在頌而不在雅矣。

后稷不克。上帝不臨。周之郊祭。后稷配天。故與上帝同稱歟。以下章呼父母先祖觀之。后稷爲始祖。故首稱之。專出於親親之義歟。或曰后稷司稼穡。故禱雨之辭先呼之。此說亦有所據歟。

有榘對。上旣言自郊徂宮。故下卽以后稷上帝對言之。蓋以在宮之神。莫尊乎后稷。在郊之神。莫尊乎上帝也。非以后稷配天而竝稱之。亦非以后稷司稼穡而先呼之也。

散無友紀。以友紀爲綱紀。友字義不可曉。或以友作有。而恐亦未是。竊謂友字似是反之誤。反者歸也。卽言散亂無以歸於綱紀。如是解釋如何歟。

履載對。友字之作有作反。義皆可通。而旣無明據。要難硬斷。無寧姑從舊解之爲闕殆之義也。

維嶽降神。生甫及申。此非詩人之託言。實有此理。故蘇氏曰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爲。申呂自嶽降。傅說爲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蓋以此詩之言。爲必可信也。然降及後世。人材眇然。楨榦之士。絶不可得。豈地靈已衰。不生豪傑而然歟。天地之氣。厚薄盛衰。實有與人事相關者。人主苟能財成輔相。陶鑄至化。則山河已衰之氣。可使之復盛。而鍾英降彩。人豪輩出。蔚然爲邦國之用歟。

得永對。人傑地靈之說。自古有之。而但推說太過。則或近索隱。此詩所謂嶽降申甫。秖作設言看恐宜矣。

召伯定申伯之宅。夫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大臣之職也。營建侯國。築城作邑。一具臣足矣。召伯以大臣行築城之事。周家之待大臣不已輕乎。若以爲召伯世職司空。主繕治城郭之事如王肅說。則烝民篇仲山甫以冢宰城齊何歟。若曰經營侯國。使大臣爲之。卽周家之常政。則此果武王周公所制之法歟。且以黍苗之詩觀之。召伯帶領許多車徒人馬去。也自勞攘。朱子以爲曉不得。雖平康富庶之時。猶不可以勞民。况當宣王時。承厲王之餘烈。雲漢之災異屢經。澤鴻之流民初集。而乃遽爲勞民動衆。若是其煩何歟。此宣王政令之大段乖宜處。其何以成中興之功業歟。

履載對。周之患莫大於南夷。故必得國之世臣。王之元舅如申伯者。往釐南土。又得天子之大臣如召虎者。以定其都邑。然後申伯之體勢自重。可以威服南夷。當時事勢。推此可知。而宣王智慮之周。亦可見矣。然則體貌之輕重。民役之頻繁。似不暇論耳。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則是理也。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彝是性也。德是心之所得也。此總凡民而言也。其下特言生仲山甫。若以爲異於凡民之生者。然雖仲山甫之賢。豈有加於常性之外歟。凡民不能全其性。而仲山甫則能全之也。然則天生烝民之生。與生仲山甫之生兩生字。煞有分別。生烝民則泛言以二五正通之氣生之也。生仲山甫。專言以淸粹靈秀之氣而生之也。上生字無心。下生字有心。如是看似爲有味。未知如何。

有榘對。天生烝民。有物有則。統言之之辭。天下之所同也。保佐天子。生仲山甫。有所爲之辭。山甫之所獨也。上生字如天降生民之生。下生字如天生德於予之生。聖敎誠允當矣。

令儀令色。此令色與巧言令色之令色不同。是好底令色。然旣言令儀令色。下文又言威儀是力。何其疊歟。集傳曰威儀是力。言其學問進修也。學問進修。豈但在於威儀而已歟。玉藻之九容。論語之三貴。君子固未嘗不以威儀爲重。然和順積中。英華發外。瑟僩赫咺。表裏相符則可。不然而徒事乎威儀則易歸於色厲而內荏。令色而足恭矣。然則此章所云威儀是力。恐反啓學者務外之弊。未知如何。

廷善對。小心翼翼。主一無適之工。威儀是力。齊莊修飭之事。政所謂敬以存其心。禮以檢其身。而表裏罔間。本末兼該者也。夫豈有啓學者務外之弊哉。

仲山甫職在元輔。袞闕是補。不可一日不在王之左右。而今乃出爲城齊之役。則已有外重內輕之歎矣。汲黯之忠。所願者出入禁闥。拾遺補過。則仲山甫之將行。其眷戀遲回也宜矣。以尹吉甫共貞協贊之心。何不言於王而留之。而乃只以一篇詩。欲慰其心者何歟。抑其時事勢。有不可得以請留者歟。

宗京對。山甫之職。固當左右王躬。朝夕匡弼。而今乃出使于外。非其宜也。故吉甫以式遄其歸四字。爲此章結語。不徒慰山甫而已。亦以諷王也。

汾王之甥。似是韓侯之妻爲汾王姊妹之女。而輔慶源以蹶父爲厲王之壻。將甥字作外甥看矣。然則詩意蓋曰韓侯之妻。卽爲汾王之甥者。蹶父之子。而諺解甥下音讀。似以韓姞作汾王之甥女看。然則當從輔氏說以蹶父爲汾王之外甥歟。當從諺解以韓姞爲汾王之甥女乎。意者古禮異姓尊屬。皆稱舅。故外祖亦稱舅。外孫亦稱甥。汾王之甥。當以外孫看而屬之韓姞也歟。

有榘對。汾王之甥蹶父之子。卽歷擧對言之詞。蓋謂於汾王爲甥。於蹶父爲子也。鄭箋云汾王之甥。謂汾王姊妹之子也。此當爲正解。輔說失之矣。

詩言婚姻之禮多矣。而皆稱美其德也。鵲巢詩曰之子于歸。百兩御之。美其專靜純一也。何彼穠矣詩曰曷不肅雝。王姬之車。美其敬而且和也。東山詩曰之子于歸。皇駁其馬。美其新之孔嘉也。皆取其德。非徒稱車馬之盛也。今韓奕詩曰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備言韓侯輿衛之盛。而韓姞之賢則顧無一言及之。下章亦只曰慶旣令居。韓姞燕譽。與前三詩之意不同何歟。豈韓侯非賢人。而所娶者亦非淑女。故詩人寓貶之之意而然歟。

能迪對。碩人之贊莊姜。亦但述姻族之貴儀容之盛。而未嘗及於才德。大抵詩人鋪揚贊述之辭。此類甚多。恐不必以此詩爲寓䂓貶之意也。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我東先儒以爲滔滔與浮字。似是錯換。而未曾是正者。此說何如。大抵水當曰滔滔。人當曰浮浮。自是平順。何爲捨此穩字。而用奇格耶。恐非古詩質愨之體。未知如何歟。

若鏞對。雨雪浮浮則浮浮固所以詠物也。擧世滔滔則滔滔亦可以屬人矣。東儒之說。恐未必然。

告于文人。註曰謂文王也。上章旣言文武受命。召公維翰。則召虎繼康公之事。而宣王賞之。似當竝告文武。而乃獨告文王者何歟。宗廟之禮。主於最尊故然歟。

寅基對。竝告文武而但言文人者。擧尊位而言。聖敎誠允當矣。

王者親征。如非不得已。則不可爲也。以萬乘之尊。而當寇賊之鋒。蓋甚危事也。治軍旅討倔強。有將臣存焉。何必親爲。虞舜之征頑苗。亦命伯禹耳。周宣王時。良將多矣。伐獫狁則命尹吉甫。伐蠻荊則命方叔。伐淮南之夷則命召虎。皆以將帥之力。而獨於淮北徐夷。自將伐之。親冒矢石何也。豈淮北徐夷最強大難制。爲中國患者。甚於諸夷故歟。如曰大師皇父。不足以獨任淮北之功。則何不復責方召諸賢歟。後世如漢高祖唐太宗。喜自將擊之。皆是兵間餘習耳。周宣繼世之主。與經營草昧之君不同。何嘗慣習於兵事。而乃躬蹈不測之危地何歟。以召穆公所戒矢其文德觀之。宣王其好武者歟。

璧對。夏后之親征有扈。高宗之躬伐鬼方。古亦有之。而况中興之功。無異創業之勞。淮夷之叛。最爲中國之患。則宣王之親征。蓋亦不得已也。然鄭玄謂宣王親征。王肅謂命皇父往征。史無可徵。臣未敢質言矣。

鋪敦淮濆。集傳曰敦厚也。厚集其陳也。或曰敦頓也。越書曰西陵名敦兵城者。以句踐曾頓兵也。蓋以敦爲頓矣。宣王之伐徐。頓兵淮浦。所以張威。如句踐之伐吳。頓兵西陵。所以審勢。此說似然。而與集傳不同。何者爲是歟。

若鏞對。衛風頓丘。爾雅作敦丘。則敦頓本相通。然以鋪敦爲張威遠望之意。則語欠斡旋。恐不可從。

舍爾介狄。集傳曰必將有夷狄之大患。王舍之而不忌。後幽王竟被犬戎之禍。詩人之言驗矣。方作詩之時。國亂雖甚。而邊釁未啓。何以灼知其必有夷狄之患歟。下句言不弔不祥。不祥卽災異也。意者其時災異之見。有夷狄滅中國之象。故知之也歟。

有榘對。介狄或以爲夷狄。或以爲婦寺。而集傳兩載其說。今以國語女戎之說證之。則當以後說爲長。若作夷狄之狄則揆以上下文勢。終欠突兀矣。

人之云亡。邦國殄瘁。蓋傷其時之無人也。猶言其人亡則其政息。非謂當時有是人而初歿也。或以下章人之云亡心之悲矣。遂作悼惜之語則恐未然。傷其時之無人則亦何不可曰悲矣乎。故大旨曰無善人以輔之。不曰善人已死。於此可見其非悼惜之語。未知如何。

若鏞對。人之云亡。謂時無善人也。左傳三引此詩。皆作無善人之意。或說誠失之矣。

池之竭矣。以小註朱子說觀之。分明以此章作比。而集傳則以賦稱。豈集傳未及改正者歟。

明淵對。此章之當作比體。旣是輔廣親承於問答之際者。則集傳訓詁在所當改。而未及改者也。

昔先王受命。日辟國百里。與下泉思郇伯之語相同。蓋以亂極必治之意。而有碩果得食之望。此所以居變雅之終歟。

宗京對。元儒劉瑾云此詩居變雅之終。慨然有懷文武召公之盛。以見亂極思治之理。猶下泉之終變風。斯言已盡之矣。以上蕩之什

頌之爲言容也。故古語從容。謂之從頌。頌之義當云形容先王之功德。而大序云美盛德之形容。孔氏曰歌成功之容狀。是美字歌字屬頌。容字屬功德。頌與容有間矣。若曰形容功德之形容則辭意又疊。惟以形容功德之盛大爲釋則亦通歟。

有榘對。說文云頌貌也。頌之爲容貌。其傳久矣。贊揚之辭而必謂之頌者。其義蓋以聖王之功化。如天之無不幬。如地之無不載。其象煕煕。其容皞皞。而詩人乃能鋪揚發揮于篇什之間。則盛德之容貌。卽於是在。故謂之頌。序所謂美盛德之形容。孔疏所謂歌成功之形容。皆此義也。若曰形容功德之盛大則有失命名之本旨矣。頌總論

淸廟是周宗廟之名耶。宗廟則文王不應獨享。古者昭穆之禮。代各一廟。是文王一廟。謂之淸廟歟。序說引洛誥王在新邑烝祭之文。以爲此其升歌之辭。則竝祭文武而統於尊。故只頌文王也。然則淸廟非文王獨享之所。而爲周家宗廟之名歟。申培詩說淸廟周公之成洛也。周公奉成王見諸侯。作明堂宗祀文王。作此樂歌。是以明堂爲淸廟也。此說何如。

知濂對。周公之在洛烝祭也。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則此詩之爲竝祀文武之樂歌無疑。其只頌文王者。統於尊也。檀弓曰王齊禘於淸廟明堂。苟使淸廟卽明堂之一名。則檀弓之文。何爲其歷擧竝稱哉。詩說之不足據明矣。

秉文之德。是多士平日執行文王之德云歟。是於祭祀時。始執行文王之德云歟。若曰祭祀時始秉則是行之無素也。行之無素。臨祭始然。豈不急而難久哉。似是平日常執行。而至祭尤加謹也。未知如何。

若鏞對。文王作人之化。陶鑄一世。則多士秉文之工。必皆行之有素。漢劉向傳論此詩曰周文開基西郊。雜遝衆賢。罔不肅和。此亦以平日作成之化而言也。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孟子曰惟天爲大。惟堯則之。以字則字。皆言聖人如天。而天與聖人。猶爲二也。詩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是言文王卽天也。以字則字容不得。文王之德。豈有大於不息。亦豈賢於堯哉。而詩云然者何歟。

若鏞對。文王之與天爲一。政由於以之則之。蓋言其工夫則以之則之。語其成效則與天爲一也。

維淸緝煕。文王之典。似是言文王之典。淸明緝煕。而大旨以爲所當淸明而緝煕者。屬後人說何歟。

知濂對。此章緝煕與緝煕敬止之緝煕。義雖同而所指各異。以德言則緝煕當屬之文王。而以典言則典卽文王之典也。續而明之。必有待於後人。此集傳所以必屬後人說也。

念玆戎功。繼序其皇之。集傳曰戎大也。大旨曰念汝有此助祭錫福之大功。則使汝之子孫。繼序而益大之也。嚴華谷云時助祭諸侯。多有以武功定天下者。故當念此戎功。使子孫可大也。是以戎作兵看矣。與集傳不同。此說何如。或又以繼序者爲嗣王。是言吾後王當益大其業。此亦爲一義歟。

魯榮對。此詩專言繼序守文之義。觀乎篇首烈文二字可知。嚴粲之以戎作武誠誤矣。且以繼序爲指嗣王。則與上文子孫保之。不無架疊之嫌。恐當以集傳所釋爲正。

彼作矣。文王康之。旣曰天作高山。又曰彼作矣。是言大王之作。與天同功。故下兩作字歟。旣是祭大王之詩則當專言大王之功。而必兼言文王者何歟。

有榘對。旣曰天作。復曰彼作者。所以推大王與天同功也。此旣有輔廣明釋。臣無容贅。而獨其祭大王之詩。兼頌文王之功者。終屬可疑。故後儒或主序說。以爲竝祀先公先王之詩。姑存序說。以俟讀者之善擇。恐未爲不可矣。

此是康王以後之詩。則何以在於我將時邁之上歟。夫子自衛反魯。雅頌各得其所。而詩猶有失序如此者何也。豈後儒之誤歟。

能迪對。詩之先其時序。不獨此詩爲然。如雍是武王祭文王之詩。武是周公象武王之功。而俱在成康之後。閔予小子以下四篇。是成王之詩。而乃處康王以後。蓋詩之序次。或以祀典之異用。或以樂章之異編。本不拘於時世先後也。

明堂之祀文王配帝。當在武王時。若在成王時則配祖也。自周公而配父則是周公行天子之事也。其可乎。故必是武王時。周公制之矣。明堂之祀。以季秋成物之時行之。則蓋取成形於父之象也。其爲配父。而非配祖也明矣。然朱子嘗論繼周者之禮云。只得以有功德之祖配之者何歟。

有榘對。朱子嘗論明堂祀文王之禮曰。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者。配帝須以父也。此當爲朱子定論。至於只以有功德者配之之說。恐或一時問答之言也。

此詩之爲肆夏。其說恐難信。外傳曰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以饗元侯也。韋昭註云肆夏一名樊。韶夏一名遏。納夏一名渠。卽周禮九夏之三。此似誤解。若使肆夏卽樊則外傳何以稱肆夏樊乎。呂叔玉曰肆夏時邁也。樊遏執競也。渠思文也。其不稱肆夏爲樊。與以樊連遏看。固與韋說不同。而亦有錯謬者。若以執競爲韶夏則九夏本武王時樂。周公所作者。而執競是昭王以後之詩。何以得列於九夏耶。凡此皆大段可疑。而朱子取之而不辨何歟。或曰九夏頌之類。已亡不傳。時邁非肆夏。執競非韶夏。思文非納夏。夫所謂肆夏樊遏渠。是別有其詩。而非九夏之三。此說何如。大抵九夏之亡。自鄭司農已云。而樂師敎樂儀曰行以肆夏。儀禮大射奏肆夏。燕禮亦云賓及庭而奏肆夏。郊特牲亦云賓及大門。乃奏肆夏。則肆夏者非獨用之饗元侯。亦泛及於賓客送迎趨步決拾之文。此必與巡狩方嶽肆覲諸侯之詩有殊辭。然則以時邁爲肆夏。豈非諸儒之傅會歟。雖以詩中有肆于時夏一語而強名之。然執競何嘗有樊遏字。思文何嘗有渠字歟。

有榘對。聖敎誠然矣。周禮九夏註云九夏頌類。則乃頌之類。而非卽頌也。其詞不傳。故鄭司農以爲樂亡而九夏亦亡。至皮日休遂作補九夏歌。蓋自漢以來。皆無謂九夏卽頌者。呂叔玉之說特因肆于時夏之文而傅會耳。未必有的據。集傳之採取其說。偶失之攷檢也。

周之有天下自武王始。而詩曰自彼成康。奄有四方何歟。

耆對。周有天下。雖在於武王之時。而其安靖寧謐之效。至成康而始著。則奄有四海之屬之成康。亦無不可矣。

斤斤其明。註曰明之察也。此非察察之明。卽言其明著。與上下察之察同歟。

有榘對。明之察。言其紀綱明備纖悉必到也。此察字當訓明察之察。與上下察之察。其義不類矣。

思文后稷。言有文德也。以下文觀之。后稷之文德。在於陳常于時夏歟。立烝民貽來牟。亦謂之文德歟。后稷之文。與堯之文思舜之文明。其果無差殊歟。

羲淳對。舍刑威征討之外。皆是文也。后稷之陳常時夏。粒民貽牟。何莫非文德中出來乎。比諸文思之文文明之文。雖有大小之別。而其爲文則一也。以上淸廟之什

王釐爾成。來咨來茹。蓋總言羣臣百工。各以其職當來咨度成憲。而農官尤當然也。小註輔慶源以爲稼穡之事。羣臣百官或有所不知。故命之來咨度農事之成法。恐非是。未知如何。

耆對。此卽戒農官之詩而統飭羣工者。國之重務。在於敦耕。臣下皆有兼責也。輔廣之專以稼穡爲言。恐未爲不可矣。

豳風七月首章曰三之日于耜。四之日擧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三之日正月也。四之日二月也。田畯之喜。喜其治田早而用力齊也。今臣工詩曰嗟嗟保介。維莫之春。莫春三月也。耕作之時。比豳風爲晩何歟。且曰奄觀銍艾。奄者速也。朱豐城以爲錢鎛之用。雖在於莫春之時。而銍艾之收。必在於孟秋之際。是觀艾反先於豳風之八月收穫矣。晩耕早收者又何歟。

有榘對。豳近西戎之地。耕作之候。與中國不同。二詩之或言正月或言莫春。固無可疑。而若因奄觀之文。而遽斷其收穫之必在於孟秋。則臣未知其然也。

噫嘻成王。旣昭假爾。大旨以爲成王始置田官。而嘗戒命之也。田官若是農官則少昊有九鳸。堯有農師。何以曰成王始置田官歟。如曰周之置田官。自成王始。則豳公時已有田畯矣。然則此田官卽鄕遂司稼之職。鄕遂官名。見於周禮。周公之所制。故謂之成王始置也歟。

達淳對。周之官制。至成王始備。周官六典是也。集傳所謂始置田官。蓋以此也。

如雪其羽。彼鷺之白也。如玉其人。我客之白也。人物光潔。可以相比。而作詩者適見彼鷺之羣飛而起詠。則明是興體。集傳作賦也。而處或說於下者何歟。

能迪對。凡興之體。必先取他物。以興此物。上下文勢。相對相應。而此詩則第四句之亦字斯字句。檢上文振鷺二句。非上下對應之體。故朱子斷以爲賦。而置或說於下也。

庶幾夙夜。以永終譽。是贊美之辭。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最難保者令譽。故亦以此勉戒之歟。

能迪對。以令譽終其身。卽人之所至願。而世之所至難者也。此詩贊美之中。寓期望戒飭之意。可謂愛人以德者也。

降福孔皆。大旨云神降之福。此神字似指祖妣。而朱豐城以爲指田祖先農方社。此說何如。

有榘對。此卽報田祖之詩。則烝畀祖妣降福孔皆。皆當爲歸功田祖之辭。蓋曰使我爲酒爲醴。畀祖妣洽百禮。而福祿無所不徧者。皆田祖之賜也。朱說意亦如此。非以降福之降。爲田祖之所降也。

集傳曰月令季冬。天子嘗魚。先薦寢廟。季春薦鮪于寢廟。此其樂歌也。季春只薦鮪則潛詩非季春薦廟之樂歌。以詩中有鱣有鮪鰷鱨鰋鯉觀之。豈止於鮪歟。季冬之薦。衆魚咸在。此詩只得用於此時歟。

若鏞對。旣是薦魚之詩。則凡薦魚之祭。恐皆可用。未必以鰷鱨鰋鯉一句。不得通用於薦鮪之時也。

此詩時世難可的定。如以爲武王祀文王之詩。則詩中文武維后。是竝稱文武。似後王祭二后之詩。如以爲成王祀文王之詩。則詩有亦右文母一語。成王不得於大姒稱文母矣。於此於彼。皆杌隉不安。未知何以爲決歟。

羲淳對。以烈考文母等語考之。明是武王祭文王之詩。至於文武維后則如書所謂乃文乃武。小雅所謂文武吉甫之類。恐不必以是爲疑。

此詩與振鷺之詠我客略同。亦白其馬。蓋言其人潔白而其馬亦白也。亦字實有意味。而集傳以亦字作語辭者何歟。

能迪對。振鷺之亦有斯容。旣承上文振鷺二句。則固可爲彼此相形之辭。而至於此詩亦字。初無承接來歷。與振鷺之亦字。義例不侔。此集傳所以以語辭爲解也。

此是助祭詩耶。若是助祭則二王之後。當同來助祭。不可獨美微子。如非助祭則微子何得以入見周之祖廟歟。小序曰見祖廟。大旨因之。祖廟上無周字。或是殷之祖廟歟。殷之祖廟。不宜在京師。此則當以孔氏說爲正。而但其非助祭入見甚可疑。此果禮歟。

秀晩對。二王之後。雖同來助祭。而未有如微子之賢者。則詩人之獨美微子固矣。殷之祖廟。當在於宋。此祖廟明是周祖廟。而上無周字。以周詩故也。

篇末註曰春秋傳以此爲大武之首章。或曰按春秋傳引武詩耆定爾功之語而稱以其卒章曰。則非首章明矣。朱子誤據坊本而云。此說何如。

秀晩對。據今行左傳本。皆作卒章。集傳所引。未知其別據何本。或傳寫之誤也。以上臣工之什

念玆皇祖。陟降庭止。恐是成王自言思念文祖。常若見其陟降于庭。而集傳以爲武王之事何歟。上文旣言武王永世克孝。則是成王思武王。而於此推而上之。又思文王也。如是看似當。未知如何。

羲甲對。上旣言武王之永孝。故此又承上章而言皇考武王。追念我皇祖文王。常若陟降於庭也。如是看得。然後始可見語脈之接續。集傳所釋。恐不可易。

於乎皇王。集傳以爲兼指文武。然首章曰於乎皇考。末章曰於乎皇王。皇王卽皇考也。且大雅文王有聲篇曰皇王維辟。皇王烝哉。皆稱武王者。則此章皇王。亦豈獨異歟。

有榘對。此詩第四句言皇考。第六句言皇祖。而章末總結之曰於乎皇王。則皇王之兼指文武。較然無疑矣。

集傳曰落始。落之爲始。何義歟。曹氏曰凡宮室始成則落之。故以落爲始。此猶有說得未盡者。以其始成爲落成者。必有所以然也。落卽草木開落之落。木實種子落則復生。落爲生之始也。以落爲始。其義在此。而註不言何歟。

若鏞對。落之爲始。取義於落成。而落成之義則又以人所聚居謂之落。故宮室始成而祭。名之曰落成。非有取於開落之義也。

成王訪落。實欲聞繼述武王之道。故曰率時昭考。曰紹庭上下。陟降厥家。曰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而羣臣之陳戒于王則自敬之敬之。天維顯思。至日監在玆。專言敬天。而無一語及於法武王之德何歟。敬天便是法武王故歟。

有榘對。文武之道。不外乎敬天二字。則此詩首尾之以敬天爲戒。正欲其儀刑文武之道也。

仔肩任也。任有二義。曾子曰仁以爲己任。以道而言也。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以位而言也。此云仔肩之任。是學問工夫之重歟。是王室基業之大歟。以上文學有緝煕于光明觀之。似學問之擔荷。而王者有丕子之責。兼指基業也歟。

宗京對。仔肩之義。當以基業言。其意蓋謂庶能日就月將。緝煕光明。賴羣臣輔助之力。而無替我負荷之任也。

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桃蟲鷦鷯小鳥也。說苑云鷦鷯巢于葦苕。所棲與食。不在桃而謂之桃蟲何歟。鷦鷯之雛。化而爲鵰。故初認以小鳥。不知其能爲大鳥。卽詩之旨義。而或云初聞桃蟲之名。認以爲蟲。而不知其爲鳥。此亦可爲一說歟。

若鏞對。桃蟲命名之義。古無擧似者。意或以鷦鷯喙銳而曲。體小而團。宛如桃形之有尖而團然。故名以桃蟲也。至若聞名認蟲之說。終欠傷巧。恐不可從。

其耕澤澤。集傳曰澤澤解散也。澤以釋爲義。故曰解散歟。或曰澤潤澤也。土方春時。陽氣始升。潤澤可耕也。此說何如。

耆對。郭璞爾雅註云澤澤土解也。陸德明音義云澤澤卽釋釋也。集傳之訓。蓋有所據。恐不可易。

千耦其耘。註曰耘去苗間草。按秋官薙草。春始生而萌之。耕反其草。便是耘也。蓋芟柞與耘。皆始治田地之事。而方施以耜播也。今於播種之前。以爲去苗間草似未然。朱子初從鄭箋以耘爲除草木之根株。而又改爲今註何歟。

有榘對。下文之俶載南畝。有略其耜。旣是播種之謂。則不應於此豫道耘苗之事。恐當以朱子初解爲定論。

此詩與上載芟篇。似皆秋成祭神之樂歌。而胡新安以爲未見祈報之語。只是叙田家勤勞安逸之事。卽七月楚茨之類。非告神之樂歌。此說何如。

若鏞對。序以載芟爲春祈社稷。以此篇爲秋報社稷。旣無必不然之證。則不可廢自古流傳之說。

穫之挃挃。集傳以挃挃爲穫聲。而有一說曰挃銍也。刈禾者之鎌也。刈鎌之多不可名狀。故曰挃挃然。蓋鎌貌也。挃挃之爲銍貌。猶鑣鑣之爲鑣貌。此說何如。

廷善對。說文曰銍穫禾短鎌。爾雅曰挃挃穫也。孫炎註云穫禾聲。據此二書則銍與挃。義各有主。本非通用之字矣。

載弁俅俅。韻書曰俅冠貌。蓋言弁之整齊。而集傳曰恭順貌。將弁貌作人貌說何歟。

羲淳對。威儀者德之符。故被之僮僮曰竦敬貌。羔裘委蛇曰自得貌。是所謂存諸中而發於外也。俅俅之爲恭貌。亦此意也。

酌卽勺也。詩曰於鑠王師。曰是用大介。曰蹻蹻王之造。是頌武功之詩。而內則十三舞勺。先儒云勺籥也。籥文舞也。文舞而用頌武功之詩何歟。

若鏞對。勺之爲籥舞。本無明據。其說始自何建安。而何之前鄭玄賈逵則皆以勺爲干舞。今以詩義觀之。當以干舞之說爲正。內則之十三舞勺。蓋專取遵養時晦之意。而非以勺爲文舞也。

綏萬邦屢豐年。集傳曰大軍之後。必有凶年。而武王克商則除害以安天下。故屢獲豐年之祥。夫成湯七年之旱。漢儒以爲桀之餘烈。武王之時。紂之餘烈想猶未已。而屢獲豐年何歟。成湯之除害安民。何嘗不及於武王。而有七年之旱歟。

達淳對。大抵和氣致祥。乖氣致異。而理之在天。有常有變。周之豐。理之常者也。湯之旱。理之變者也。若漢儒所謂桀之餘烈。臣不敢信也。

文王旣勤止。我應受之。此我字似是從武王言。而集傳曰子孫受而有之。有若兼言成王何歟。大封功臣。豈不在武王之時歟。

若鏞對。舊說作武王詩則我屬武王。集傳作頌文武之詩則我屬成王。然詩中只擧文王。春秋傳亦與時邁武桓竝作武王詩。則此我字自有所屬矣。

勺賚般三詩。皆不取詩中字名篇。然勺之爲言。斟酌用師可否也。賚之爲言。封賚功臣也。般則何所取義歟。朱子以爲未詳。而曹氏曰說文云般旋也。詩取般旋之義。巡狩四嶽。所謂般旋也。此說亦未必然。若以般旋爲義則是般遊也般樂也。有荒怠之意。成王方撫盈成之運。宜不忘太康之戒。而乃以般遊般樂名其詩。成王之賢。似不如此。可疑。

羲淳對。般游般旋。皆有太康之嫌。則朱子之不取。而直以未詳釋之者。其意可見。然般旋之旋。卽歸也。以巡四嶽而卒乃復之意看之。亦未爲不可矣。以上閔予小子之什

頌者天子祭宗廟之樂歌。魯侯邦而有頌何也。豳之有雅頌。以子孫之爲天子也。魯之有頌。以周公有大勳勞。祀用天子之禮樂也。然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程子以爲皆非。則魯之有頌僭也。夫子猶錄之何也。如曰以其體爲列國之風。未純天子之頌而取之。則體雖風而名則頌也。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以夫子惜繁纓之意。何爲予魯詩之稱頌歟。如曰夫子魯人。不得以削之。則聖人尊王之義。亦豈容私歟。且魯頌居商頌之上何也。先儒謂以親疎之義。而從周家言則固是魯親而商疎矣。從夫子言則魯雖父母之邦。商是祖先之國。何可以親疎論。而置魯頌於商頌之上歟。

有榘對。頌之爲詩。本於其德而已。天子有德則天下頌之。諸侯有德則國人頌之。原非限以名分。拘於等威者也。况魯頌不過魯人美功之辭。名雖頌而實則風。何所悖於禮義。而夫子不之取哉。若其先魯後商則以其魯近而商遠也。正與汲冢周書伊尹朝獻商書附王會解之後。同其例矣。

薄言駉者。薄言以薄采之義觀之。薄是少也。亦暫也。方言僖公牧馬之盛。而以少以暫言之何歟。

若鏞對。薄言少焉也暫焉也。薄言駉者。猶言居然盛壯。美其化育之速也。

思無疆。言其思之深廣無窮也。第二章思無期。第三章思無斁。與無疆同一意。皆以立心之遠言之。而末章思無邪。較益精密。蓋立心雖遠。而所思未能無邪雜。到得意誠心正工夫純熟。然後方得無邪。易曰閑邪存其誠。此聖人之事。故於其終而乃言之歟。

明淵對。思無邪一言。不但爲讀詩之肯綮。卽以此詩論之。亦當爲一篇樞紐。聖敎誠極允當矣。

振振鷺。鷺于下。集傳所釋可疑。以振振鷺。爲鷺翿之鷺。而又曰如鷺之下則是鷺如鷺也。恐不然。振振卽羣飛貌。則振振鷺之鷺。明是鳥。如西雝之振鷺。而詩之義爲興也。毛氏鄭氏皆以爲興潔白之士。而朱子不取何歟。

羲淳對。以鼓咽咽醉言舞觀之。振振鷺之爲鷺翿可知。而下鷺字卽眞鳥也。蓋謂蹲蹲之際。所執之翿。俯仰隨節而如鷺之下也。毛鄭之說。亦足備一說。故附之於下。初未嘗全棄其說矣。

申培詩說云僖公作泮宮而落其成。太史克頌禱之。集傳大旨。只言飮於泮宮。而不言落成。非落成則其飮也爲何事而飮歟。古者澤宮行大射之禮。射禮有飮。此爲習射而飮歟。詩曰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此言兵器之精利。可伐淮夷。未見其必爲習射也。且以在泮獻馘之文。謂之告功飮至之辭。則考之前史。僖公無伐淮夷之事。此詩只是頌祝。而願其有是功。則亦不可謂以獻捷而飮也。然則其飮也。必是爲落成也。詩曰旣作泮宮。豈非泮宮築成之始歟。斯干之宮室旣成而猶落之。况於泮宮乎。然而大旨不取落成之說何歟。

有榘對。序旣以此詩爲修泮宮而作。則詩說所謂落其成者。似不爲無見。且詩中所言服淮獻琛。旣無實蹟之可據。用是作落成頌祝之辭。不害爲張老善禱之義。恐不必以集傳之偶未及。遂斥其說也。

載色載笑。匪怒伊敎。夫天之雨露霜雪。無非敎也。人君之一喜一怒。亦無非敎也。則詩只以色笑匪怒爲敎者何歟。黃氏以匪怒伊敎。爲可見僖公之育才。人才作成之道。果獨在於色笑容貌之間歟。

寅基對。敎人之道。寬和爲上。虞帝之敎胄。必言寬溫。夫子之誨人。亦稱循循者此也。然匪怒伊敎。非謂其當怒而不怒也。只言卽之溫然。假以顔色之意也。若以此徒歸之容色而已。則臣恐其不然。

魯之稱閟宮。猶周之稱淸廟。是魯宗廟之名也。故毛鄭姜嫄廟之說。呂氏闢之。申培后稷文王廟之說。朱子不取。然則閟宮是魯廟也。但未知果爲周公以下所同享之廟歟。按公羊傳云周公太廟。魯公世室。羣公宮。據此則閟宮是羣公之廟歟。

有榘對。以此詩本文推之。可知爲魯之宗廟。曰春秋匪懈。享祀不忒。卽宗廟禘嘗之禮也。曰松桷有舃。路寢孔碩。卽宗廟正寢之制也。又曰白牡騂剛。犧尊將將。而白牡是周公之牲。騂剛是魯公之牲。則又豈非周公以下所同享之廟乎。若據篇首之歷叙姜嫄后稷。以爲姜嫄后稷廟。則獨不知此特先叙世德之言。初無關於閟宮之制也。若據公羊所稱廟宮之別。謂非周公廟。則獨不知經文之始曰閟宮。終曰寢廟。可見廟宮之無別也。

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夫自大王歷王季,文王至武王凡四世而始伐商。則其曰翦商自大王始者。何其太預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服事殷。以殷天命之未絶也。則况於大王之時。殷室未甚衰乎。大王仁人也。豈有翦商之心哉。朱子以大王翦商。爲武王所言。是指肇基王跡一語。然所謂肇基王跡。特言大王始得民心。爲王業之所由肇。非謂實有翦商之心也。曾南豐所謂翦商之說。因此肇基王跡之語而言之過者。似爲得之。而朱子每論大王之事。以爲周邦僻遠。非殷所封。無純臣之義。有若大王眞有翦商之意者何歟。且詩人之言。亦非謂大王實有是事。蓋武王伐商後有天下。而其基業之本則始於大王之得民心。故云實始翦商。讀者不以辭害意亦可歟。

有榘對。實始翦商。蓋謂周業之大。始自大王遷岐之時。非謂大王眞有翦商之意也。蔡沉以朱門嫡傳。受師旨訣。註書武成曰大王固未有翦商之志。而王業實基於此。則朱子定論。於此可驗。語類云云。恐一時答問之言也。以上魯頌

序說曰宋大夫正考甫得商頌十二篇於周大師。歸以祀其先王。至孔子編詩而又亡其七篇。或曰七篇非眞亡也。孔子刪之耳。此恐不然。夫商頌原初宜不止十二篇。而正考甫選之也。閔馬父曰正考甫校商之名頌。魯詩註云名頌。商之美者。考甫恐其舛繆。就大師校之也。以此觀之。考甫選之已精矣。十二篇皆名頌。夫子以考甫之後孫。宜不得而刪之也。然則七篇之已亡於夫子編詩之前也明矣。六笙詩有聲而無詞。七篇頌幷與篇名而失之。此夫子所以歎宋之文獻不足也歟。

若鏞對。以左傳國語考之。列國大夫之引言商頌者凡七見。而皆不出今所傳五篇之中。則七篇之亡。已在刪詩之前明矣。文獻不足之歎。夫豈無以哉。

周頌淸廟。盛稱文王之德。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不但以肅雝駿奔。稱助祭執事之人。而商頌此詩則章內未見有稱成湯之德。所稱美者。唯湯孫主祀之人何歟。此商周二頌之體製不同者歟。衎我烈祖之一烈字。何足以盡湯德之盛歟。

知濂對。明儒朱謀㙔論此曰湯之功德偉矣。宜在可述。而此詩之獨擧筦磬庸鼓之聲者。商人尙聲。聲之盛。卽德之盛也。是說近之矣。

穆穆厥聲。註曰穆穆美也。是言樂聲之美。而或曰湯孫德聲之美也。此說如何。

達淳對。上下諸句。皆言樂聲。則於此不當獨言德聲。或說恐誤。

商人尙聲。故前章備言聲樂之美。而此章則無一言及於聲樂。何其與前章不同歟。

秀晩對。那與烈祖俱是祀成湯之詩。那篇旣盛道聲樂之美。則此詩宜無用架疊也。

亦有和羹。註曰和羹。味之調節也。魯頌之閟宮章毛炰胾羹。註曰羹。大羹鉶羹也。鉶羹卽和羹也。祭祀有大羹和羹。而此獨言和羹何歟。似是兼設而單指耳。大羹太古之羹。而以殷人尙質之意。不稱大羹者何歟。商書曰若作和羹。爾惟鹽梅。商之時飮食已備。以和羹爲貴也歟。

若鏞對。據左傳晏嬰之言則此詩和羹。蓋喩諸侯和順之德。其不言大羹而必言和羹。固有所取義矣。

史記𥳑狄呑卵之說。果可信歟。或曰何必呑鳦。玄鳥降時。祈高禖而得之。故曰天命。蔡邕月令章句曰玄鳥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降卽至也。此說似然。而朱子論呑鳦之事。以爲當時旣恁地說必是如此。不可以聞見之不及。斷其必無。巨跡呑卵皆涉誕恠。而朱子信之。不以爲疑者何歟。

知濂對。玄鳥降商。當以毛傳郊禖之釋爲正。史記所謂呑卵不經難信。而集傳取之者。特以其正史之故。然史記所言上古事。間多悠謬。不獨此呑卵之說也。

武丁孫子。謂武丁爲先后之孫子也。歐陽氏以爲武丁之孫子。似非是。以下章武王靡不勝觀之。武丁卽武王。能配武湯。故稱之。武丁之後。豈復有武王配湯德者歟。

有榘對。武丁孫子。當從孔鄭諸家。以武丁爲先后子孫釋之。若如歐陽脩之說以爲武丁之孫子。則子孫祀其先王而夸言己之武德。於義未安。况武丁之後無顯王乎。

玄王桓撥。夫契之功。莫大於敷五敎。所以生聖湯而基王業者。其本實在此。詩不稱五敎之文德。而只稱桓撥之武功何歟。下文云率履不越。遂視旣發。循禮而民應。則便是言敷五敎之化也歟。

若鏞對。諡法克敬勤民曰桓。則玄王敬敷之功。一桓字已盡之矣。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或曰齊等也。帝命之不去。自先公至于湯等耳。韓詩外傳曰至于湯齊。古今一致也。前聖後聖。其揆一也。此與蘇氏之說。孰爲得失歟。

有榘對。帝命不違。至于湯齊。蓋言湯之德。可以配天。易所謂與天地合其德是也。恐當以蘇說爲優。

湯降不遲。自契封商。十四世而湯生。則湯降亦云晩矣。而曰不遲何歟。自相土計之。亦已過十世。豈非遲歟。抑以其積累已久。而聖孫之降。適會其時。則應期而生。亦可謂之其降不遲歟。

得永對。累仁種德。昌運將亨。而湯降應期。有若神助。故曰不遲。不遲者。當其時適其可之謂也。

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火烈則太猛矣。聖人弔伐之師。當如雲霓。當如時雨。何爲如烈火之猛歟。書曰天吏逸德。烈于猛火。烈火之喩。豈其美乎。而於湯之用師言之歟。

羲淳對。師不以律則不濟。威不克愛則罔功。如雲之望。懷其德也。如火之烈。畏其威也。所從言者。各有攸當矣。

撻彼殷武。奮伐荊楚。冞入其阻。裒荊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緖。集傳據舊說以爲祀高宗之樂。引易之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之文。以爲蓋指此事。然亦有可疑者。或曰此詩所云。非伐鬼方之謂也。後漢西羌傳曰武王伐西戎鬼方。則鬼方在西。非南楚也。竹書亦云王季伐西落鬼戎。鬼戎本西落。而武丁伐之。三年始克。故書傳亦曰武丁修行三年。而重譯畢至。此又一事也。若此詩則初起奮伐。而卽深入其地矣。新王之師。如從天而下。蓋用兵之神。莫過于此。而謂之三年克之可乎。且夫詩之所言。皆兵之形勢也。旣云奮伐。而卽云入其阻者。以荊楚據蜀連越。控漢引江。北撼中州。東瞯陳蔡。其形勝所在。不特一所。而深入其阻。則亦盡據其要也。故知其用兵之神速也。非三年克鬼方之事。而高宗別有伐荊楚之功。此說似然。未知如何。

達淳對。集傳引易而結之曰蓋謂此歟。蓋字卽疑辭。則鬼方之在荊楚。朱子亦未嘗質言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註曰極表也。極如屋極之極。北極之極。四方之所取正也。高宗有中正之德。爲下土之式。故能致如此。其本何在。上文不僭不濫者政也。不敢怠遑者心也。以是心行是政。故千里民止之邦畿。翼翼然爲四方之所歸正也。此詩人所以稱之曰赫赫厥聲。濯濯厥靈者歟。然高宗之中興。亦賴傅說之良弼。而此詩不言擧傅說之事。如前篇之阿衡何歟。

有榘對。不僭不濫。不敢怠遑。立極之本也。赫赫厥聲。濯濯厥靈。立極之效也。聖敎推明。誠極允當。至於前篇之言阿衡。此詩之不言傅說。蓋詩人之辭詳略不同也。或有因此而謂傅說不從祀於高宗則泥矣。以上商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