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孟子注疏 (四庫全書本)/全覽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孟子注疏 全覽


  御製讀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陳代欲甹小節以見諸侯而舉枉尺直尋之喻孟子闢之是也然所稱王良之事余不能無温公之疑焉獵與戰其不可以車行余既於詠御之詩論之矣北人言舟南人言馬必不能得其欵要章章甚明馳射之事自應屬北方射生手今即使北方射生善手操弓挾矢立之車中將見顛簸支屈不能命中吾恐其皆為嬖奚之終日而不獲一禽而謂南方之人能之乎且馳之者在御而射之者在人御者即範其馳驅而射者不中御者亦無如之何也御者範馳驅而射者即屢中無是理也且羿與由基世所謂善射者也使王良範馳驅以御皆一朝而獲十焉亦得謂之君子乎或曰古者禽獸多而疆界平故可以車獵何言之甚哉且恨御之道不傳而世無王良也若然今之南苑即所謂禽獸多而疆界平吾將試之其不可行立見矣嗚呼是果無王良乎是果無王良其事乎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八
  孟子注疏       四書類
  目錄
  孟子音義序  孟子題辭解
  孟子注疏原目
  卷一上
  梁惠王章句上
  卷一下
  梁惠王章句上
  卷二上
  梁惠王章句下
  卷二下
  梁惠王章句下
  卷三上
  公孫丑章句上
  卷三下
  公孫丑章句上
  卷四上
  公孫丑章句下
  卷四下
  公孫丑章句下
  卷五上
  滕文公章句上
  卷五下
  滕文公章句上
  卷六上
  滕文公章句下
  卷六下
  滕文公章句下
  卷七上
  離婁章句上
  卷七下
  離婁章句上
  卷八上
  離婁章句下
  卷八下
  離婁章句下
  卷九上
  萬章章句上
  巻九下
  萬章章句上
  卷十上
  萬章章句下
  卷十下
  萬章章句下
  卷十一上
  告子章句上
  巻十一下
  告子章句上
  卷十二上
  告子章句下
  巻十二下
  告子章句下
  卷十三上
  盡心章句上
  卷十三下
  盡心章句上
  卷十四上
  盡心章句下
  巻十四下
  盡心章句下
  等謹案孟子正義十四卷漢趙岐注舊本題宋孫奭撰䟽岐字邠卿京兆長陵人初名嘉字臺卿永興二年辟司空掾遷皮氏長延熹元年中常侍唐衡兄玹為京兆尹與岐夙隙岐避禍逃避四方乃自改名字後遇赦得出拜并州刺史又遭黨錮十餘嵗中平元年徴拜儀郎舉燉煌太守後遷太僕終太常事迹具後漢書本傳奭字宗古博平人太宗端拱中九經及第仁宗時官至兵部侍郎龍圖閣學士事迹具宋史本傳是註即岐避難北海時在孫賔家夾柱中所作漢儒註經多明訓詁名物惟此註箋釋文句乃似後世之口義與古學稍殊然孔安國馬融鄭元之註論語今載於何晏集解者體亦如是葢易書文皆最古非通其訓詁則不明詩禮語皆徴實非明其名物亦不解論語孟子詞㫖顯明惟闡其義理而止所謂言各有當也其中如謂宰予子貢有若縁孔子聖徳髙美而盛稱之孟子知其太過故貶謂之汚下之類紕繆殊甚以屈原憔悴為徴於色以𡩋戚扣角為發於聲之類亦比擬不倫然朱子作孟子集註或問於岐説不甚掊擊至於書中人名惟盆成括告子不従其學於孟子之説季孫子叔不従其二弟子之説餘皆従之書中字義惟折枝訓按摩之類不取其説餘亦多取之葢其説雖不及後末之精密而開闢荒蕪俾後來得循途而深造其功要不可冺也胡爌拾遺録據李善文選註引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致於踵趙岐曰致至也知今本經文及注均與唐本不同今證以孫奭音義所音岐注亦多不相應語詳孟子音義條下葢已非舊本至於盡心下篇夫子之設科也註稱孟子曰夫我設教授之科云云則顯為予字今本乃作夫子又萬子曰句註稱萬子萬章也則顯為子字今本乃作為章是又註文未改而經文誤刋者矣其疏雖亦稱奭作而朱子語録則謂邵武士人假託蔡季通識其人今考宋史邢昺傳稱昺於咸平二年受詔與杜鎬舒雅孫奭李慕清崔偓佺等校定周禮儀禮公羊榖梁春秋傳孝經論語爾雅義疏不云有孟子正義涑水紀聞載奭所定著有論語孝經爾雅正義亦不云有孟子正義其不出奭手確然可信其疏皆敷衍語氣如鄉塾講章故朱子語録謂其全不似疏體不曽解出名物制度只繞纒趙岐之説至岐註好用古事為比疏多不得其根據如註謂非禮之禮若趙質取妻而長拜之非義之義若藉交報讐此誠不得其出典案藉交報讐似謂藉交游之力以報讐如朱亥郭解非有人姓藉名交也疑不能明謹附識於此至於單豹養其内而虎食其外事出荘子亦不能舉則弇陋太甚朱𢑴尊經義考摘其欲見西施者人輸金錢一文事詭稱史記今考註以尾生為不虞之譽以陳不瞻為求全之毁疏亦並稱史記尾生事實見荘子陳不瞻事實見説苑案説苑作陳不占蓋古字同音假借皆史記所無如斯之類益影撰無稽矣以久列學官姑仍舊本録之爾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音義序
  ︵字位過密 無法显示︶  孫奭撰
  夫總羣聖之道者莫大乎六經紹六經之教者莫尚乎孟子自昔仲尼既沒戰國初興至化陵遲異端並作儀衍肆其詭辯楊墨飾其淫辭遂至王公納其謀以紛亂於上學者循其踵以蔽惑於下猶洚水懐山時盡昏墊繁蕪塞路孰可芟夷惟孟子挺名世之才秉先覺之志㧞邪樹正髙行厲辭導王化之源以救時𡚁開聖人之道以斷羣疑其言精而贍其㫖淵而通致仲尼之教獨尊於千古非聖賢之倫安能至於此乎其書由炎漢之後盛傳於世為之注者則有趙岐陸善經為之音者則有張鎰丁公著自陸善經已降其所訓說雖小有異同而共宗趙氏今既奉勅校定仍據趙注為本惟是音釋宜在討論臣今詳二家撰録俱未精當張氏則徒分章句漏落頗多丁氏則稍識指歸偽謬時有若非刋正詎可通行謹與尚書虞部貟外郎同判國子監臣王旭諸王府侍講太常博士國子監直講臣馬龜符鎮寧軍節度推官國子監說書臣吳易直前江隂軍江隂縣尉國子學說書臣馮元等推究本文參考舊注采諸儒之善削異說之煩證以字書質諸經訓疏其疑滯備其闕遺集成音義二卷雖仰測至言莫窮於奥妙而廣傳博識更俟於發揮謹上







  孟子音義序
  孟子音義序考證
  雖小有異同而共宗趙氏○此句下監本脫今既奉勅校定仍據趙注為本共十二字今補入
  若非刋正詎可通行○此句下監本脫謹與尚書至集成音義二卷共一百零八字今補入










  孟子音義序考證
  孟子題辭解
  孟子題辭 趙氏音義案本傳初名嘉生於御史臺因字臺卿後改名岐少眀經有才藝公府屢辟為京兆尹延篤功曹先是岐常貶議中常侍唐珩兄玹為京兆尹岐遂避難四方及諸唐滅乃出仕歴并州刺史議郎就拜太常九十餘建安六年正義曰案史記云孟軻受業子思門人道既通所干者不合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至嬴秦焚書坑儒孟子之徒黨自是盡矣其七篇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泯絶漢興髙皇未遑庠序之事孝恵雖除挾書之律然而公卿皆武力功臣亦莫以為意及孝文皇帝廣遊學之路天下衆書往往稍出由是論語孟子孝經爾雅皆置博士當時乃有劉歆九種孟子凡十一篇炎漢之後盛傳於世為之注者西京趙岐出焉至于李唐又有陸善經出焉自陸善經已降其所訓說雖小有異同而咸歸宗於趙氏隋志云趙岐注孟子十四卷又有鄭亢注孟子七卷在梁時又有綦母邃孟子九卷唐書藝文志又云孟子注凡四家有三十五卷至于皇朝崇文總目孟子獨存趙岐注十四卷唐陸善經注孟子七卷凡二家二十一卷今校定仍據趙注為本今以為主題辭者趙岐謂此書孟子之所作所以題號孟子之書其題辭為孟子而作故曰孟子題辭
  孟子題辭者所以題號孟子之書本末指義文辭之表也疏正義曰此敘孟子題辭為孟子書之序也張鎰釋云孟子題辭即序也趙註尚異故不謂之序而謂之題辭孟姓也疏正義曰此敘孟氏之所自也案魯史桓公之後桓公適子荘公為君庶子公子慶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孫是慶父之後叔孫是叔牙之後季孫是季友之後其後子孫皆以仲叔季為氏至仲孫氏後世改仲曰孟又云孟庶長之稱也言已是庶不敢與荘公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長為始也又定公六年有仲孫何忌如晉左傳即曰孟懿子往是孟氏為仲孫氏之後改孟也子者男子之通稱也音義稱丁云稱去聲下有此字以意讀之正義曰此敘凡稱子之例也案經傳凡敵者相謂皆言吾子或直言子稱師亦曰子是子者男子有徳之通稱也公羊傳云子沈子曰何休云沈子稱子冠氏上者著其為師也不但言子曰者辟孔子也然則後人稱先師則以子冠氏上所以眀其為師也如子公羊子子沈子之類是也凡書傳直言子曰者皆指孔子以其師範来世人盡知之故不必言氏也孟軻有徳亦足以師範来世宜其以氏冠子使後人知之非獨云有孔子又有孟子稱為子焉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疏正義曰此敘孟子所作此書故總名號為孟子也唐林慎思續孟子書二卷以謂孟子七篇非軻自著乃弟子共記其言韓愈亦云孟軻之書非軻自著軻既沒其徒萬章公孫丑相與記軻所言焉今趙氏為孟子之所作故總謂之孟子者盖亦有由爾其篇目則各自有名疏正義曰此敘孟子七篇各有名目也故梁恵王公孫丑滕文公離婁萬章告子盡心是也孟子鄒人也名軻字則未聞也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孟子時改曰鄒矣國近魯後為魯所并又言邾為楚所并非魯也今鄒縣是也音義邾陟輸切并必正切下同正義曰此敘孟子姓字及所居之國也案史記列傳云孟軻鄒人也不紀其字故趙氏云字則未聞焉後世或云字子輿云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是也者案春秋隠公元年書公及邾儀父盟于蔑杜注云邾今魯國鄒縣是也儀父事齊桓以奨王室王命以為邾子說文云鄒孔子鄉也一云鄒魯附庸之國云國近魯者案左傳哀公七年公伐邾及范門猶聞鐘聲又曰魯擊柝聞於邾杜注云范門邾郭門也是為魯所并云為楚所并者案史記云魯頃公二十四年楚考烈王伐滅魯是又為楚所并或曰孟子魯公族孟孫之後故孟子仕於齊䘮母而歸葬於魯也三桓子孫既以衰微分適他國疏正義曰此敘孟子為魯公族孟孫之後也其說在孟姓之段云仕於齊葬於魯者公孫丑篇之文也春秋定公六年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十年叔孫仇如齊哀公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後欲以諸侯去之杜預云欲求諸侯以逐三桓後至魯頃公時魯遂絶祀由是三桓子孫衰微孟子生有淑質夙䘮其父幼被慈母三遷之教長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術之道通五經尤長於詩書音義長師之長張丈切正義曰此敘孟子自幼至長之事也案史列女傳云孟軻母其舎近墓孟子少嬉遊為墓間之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處子也乃去舎市傍其嬉戲乃賈人衒賣之事又曰此非吾所以處子也復徙舎學宫之傍其嬉戲乃設俎豆揖遜進退孟母曰此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焉及孟子既學而歸孟母問學所至孟子自若也孟母以刀斷機曰子廢學若吾斷機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子思遂成名儒又案史記云孟軻受業於子思之門人道既通所如不合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故趙氏云尤長於詩書周衰之末戰國縱横用兵爭强以相侵奪當世取士務先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隳廢異端並起若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以干時惑衆者非一孟子閔悼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将遂湮微正塗壅底仁義荒怠佞偽馳騁紅紫亂朱音義縱音蹤隳許規切翟音狄後墨翟皆放此底張云音邸言否塞不通也正義曰此敘周衰戰國縱横之時大道陵遲也案太史公曰秦紀至犬戎敗幽王周東遷洛邑秦襄公始封為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於是僣端見矣自後陪臣執政大夫世禄六卿分晉及田常弑簡公而相齊國諸侯晏然不討海内爭於戰攻於是六國盛焉其務在强兵并敵謀詐用而縱横長短之說起故秦用商君富國强兵楚魏用呉起戰勝弱敵齊威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於是方務於合縱連横以攻伐為賢而楊朱墨翟以兼愛自為以害仁義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徳退序詩書述孔子之意當此之時念非孟子有哀憫之心則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将遂沉小而正道鬰塞仁義荒怠佞偽並行紅紫亂朱矣揚雄云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闢之云湮微者湮沉也微小也云壅底者言正道鬰塞而不明也云仁義荒蕪者釋名曰仁忍也好生惡殺善惡含忍也義宜也裁制事物使合宜也荘子云愛人利物之謂仁揚子云事得其宜謂之義尚書云無怠無荒孔注云迷亂曰荒怠懈怠也云佞偽馳騁者論語云仁而不佞孔云佞口辭㨗給為人所憎惡者說文云偽詐也馳騁奔走云紅紫亂朱者論語云惡紫之奪朱也孔注云朱正色紫間色案皇氏云青赤黄白黒五方正色也不正謂五方間色綠紅碧紫□黄是也青是東方正綠是東方間東為木木色青木尅土土色黄並以所尅為間故綠色青黄也朱是南方正紅是南方間南為火火色赤火尅金金色白故紅色赤白也白是西方正碧是西方間西為金金色白金尅木故碧色青白也黒是北方正紫是北方間北方水水色黒水尅火火色赤故紫色赤黒也黄是中央正□黄是中央間中央土土色黄土尅水水色黒故□黄色黄黒也是正間然於是則慕仲尼周流憂世遂以儒道遊於諸侯思濟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尋時君咸謂之迂闊於事終莫能聽納其說音義迂音紆又音于正義曰此敘孟子周流聘世時君不聽納其說也言孟子心慕孔子徧憂其世遂以儒家仁義之道厯遊諸侯之國思欲救濟天下之民然而諸侯不能尊敬之者孟子亦且不見也雖召之而不往以其不肯枉尺以直尋十寸曰尺八尺曰尋史記云孟子道既通遊事齊齊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恵王不果所言是皆以為迂逺而闊於事情而莫有能聼納其說者孟子亦自知遭蒼姬之訖録值炎劉之未奮進不得佐興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餘風恥沒世而無聞焉是故垂憲言以詒後人仲尼有云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著眀也音義值丁作直音值信音伸詒丁云音義與貽同正義曰此敘孟子自知道不行於世恥沒世無名聞故慕仲尼託之空言而載之行事也言孟子生於六國之時當衰周末又遇漢之未興上不得輔起唐虞二世之治下不能伸夏商周三代之風化自愧沒一世而無名聞所以垂法言以貺後人故托慕仲尼周流憂世既不遇乃退而與萬章之徒敘詩書而作此七篇也趙氏意其然乃引孔子之言而明孟子載七篇之意也云蒼姫者周以木德王故號為蒼姬姬周姓也云炎劉者漢以火徳王故號為炎劉劉髙祖之姓氏也於是退而論集所與髙第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荅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羅天地揆敘萬類仁義道徳性命禍福粲然靡所不載音義難乃旦切正義曰此敘孟子退而著述篇章之數也史記云孟子所干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云二百六十一章者合七篇之章數言也據趙氏分章則梁恵王篇凡二十有三章公孫丑篇凡二十有三章滕文公篇凡十有五章離婁篇凡六十一章萬章篇凡十有八章告子篇凡三十有六章盡心篇凡八十有五章總而計之是二百六十一章也云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合七篇而言也今計梁恵王篇凡五千三百三十三字公孫丑篇凡五千一百二十字滕文公篇凡四千五百三十三字離婁篇凡四千二百八十五字萬章篇凡五千一百二十字告子篇凡五千五百三十五字盡心篇凡四千一百五十九字總而計之是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也云包羅天地至靡所不載者言此七篇之書大而至於天地微而至於昆蟲草木又次而至於性命禍福無有不載者也然而篇所以七者盖天以七紀璇璣運度七政分離聖以布曜故法之也章所以二百六十一者三時之日數也不敢比易當期之數故取於三時三時者成嵗之要時故法之也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可以行五常之道施七政之紀故法五七之數而不敢盈也已帝王公侯遵之則可以致隆平頌清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厲操者儀之則可以崇髙節抗浮雲疏正義曰此敘孟子七篇之書為要者也言上而帝王遵循之則可以興升平之治次而公侯遵循之則可以頌清廟云頌清廟者言公侯可以此助祭于天子之廟也詩有清廟之篇以祀文王注云天徳清明文王象焉故祭而歌此詩也箋云諸侯有光明著見之徳者来助祭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欽君父主其忠信守志厲操者儀而法之則可以此崇其髙節而抗富貴如浮雲云帝王公侯卿大夫士者盖帝以徳言王以業言卿有諸侯之卿有大夫之卿士有中士有下士公侯是周之爵所謂公侯伯子男凡有五等是也自帝王以下言之則有公侯自公侯以下則有卿自卿以下則有大夫自大夫以下則止於有士也有風人之託物二雅之正言可謂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亞聖之大才者也疏正義曰此叙孟子七篇有風人二雅之言為亞聖者也如對恵王欲以與民同樂故以文王靈臺靈沼為言對宣王欲以好貨色與百姓同之故以太王厥妃爲言論仁則託以穀為喻論性則託以牛山之木為喻是皆有風人之託物言也云二雅之正言者如引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乃積乃倉古公亶父来朝走馬不失其馳舎矢如破凡此之類是皆有二雅之正言也故可謂直其辭而且不失之倨傲曲其辭而且不失之屈枉而孟子誠為間世亞聖之大才者也言孟子之才比於上聖人之才但相亞次而已故謂亞聖大才孔子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乃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音義繫本亦作系同胡計切正義曰此叙引孔子退而著述之意也案定公十四年孔子去魯應聘諸國哀公十一年自衛反魯是時道衰樂廢孔子来還乃正之又哀公十一年左傳云冬衛孔文子将攻太叔訪於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之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文子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國之難也将止魯人以幣召之乃歸杜預曰於是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是也云乃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者案世家云魯定公五年季氏僣公室陪臣執國命是以魯大夫以下皆潜離於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衆至自逺方莫不受業焉至哀十一年自衞反魯乃上采契后稷中述商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凡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孔子晚喜易序彖繫象說卦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盖三千焉哀十四年春狩大野仲尼視之曰麟也取之曰吾道窮矣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隠公下訖哀十四年十二公據魯親周故殷運之三代約其文辭而指博故曰後世知丘者其惟春秋罪丘者亦惟春秋孟子退自齊梁述堯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賢擬聖而作者也疏正義曰此敘孟子退而擬孔子之聖而著述焉案馬遷作列傳云孟子遊仕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恵王不果所言是以退而序詩書述仲尼之意而作孟子七篇也七十子之疇㑹集夫子所言以為論語論語者五經之錧鎋六藝之喉衿也音義錧鎋丁云上音管方言作輨車釭也下音黠車轄也矜音今正義曰此敘引孔子弟子記諸善言而為論語也案漢書藝文志云論語者孔子應答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集而論纂故謂之論語鄭注云仲弓子游子夏等撰述論者綸也以此書可以經綸世務故曰論也語者鄭注周禮云答述曰語此書所載皆仲尼答弟子及時人之辭故曰語而在論字下錧鎋者車軸頭鐵也說文云車鍵也喉衿者說文云喉咽也衿衣領也言論語為五經六藝之要如此錧鎋與夫唯衿也孟子之書則而象之疏正義曰此敘孟子作此七篇之書而儀象論語之書是亦錧鎋喉衿衞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答以俎豆梁恵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宋桓魋欲⿱宀𠮷 -- 𡧱孔子孔子稱天生徳於予魯臧倉毁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旨意合同若此者衆音義陳直刃切鬲丁云音隔蓋譛毁之使情隔耳又音歴焉於䖍切正義曰此敘孟子作七篇則象論語之㫖意也衞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此論語之文也案左傳哀公十一年云云在孔子自衞反魯段云俎豆者案眀堂位云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商以椇周以房俎鄭注云梡斷木為四足而已嶡之言蹷也謂中足為横距之象周禮謂之距椇之言枳椇也謂曲橈之也謂足下跗也上下兩間有似於堂房魯頌曰籩豆大房又曰夏氏以楬豆商玉豆周獻豆鄭注云楬無異物之飾也獻疏刻之齊人謂無髮為秃楬其委曲制度備在禮圗梁恵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說在梁恵王篇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稱天生徳於予是亦論語之文也案世家孔子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弟子曰可速矣故孔子發此語言天生徳於予者言孔子謂天授我以徳性徳合天地吉無不利桓魋必不能害我故曰其如予何云魯臧倉毁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者說在恵王下篇凡此者是皆㫖意合若此類者甚衆故不特止此而已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辯文說孝經為正其文不能𢎞深不與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放而託之者也音義放方往切正義曰凡此外書四篇趙岐不尚以故非之漢中劉歆九種孟子有十一卷時合此四篇孟子既沒之後大道遂絀逮至亡秦焚滅經術坑戮儒生孟子徒黨盡矣其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泯絶音義絀音黜正義曰此敘孟子之書得其傳也蓋孟子生於六國之時憫道之不行遂著述作七篇之書既沒之後先王之大道遂絀而不眀于世至嬴秦并六國號為秦始皇帝因李斯之言遂焚書坑儒自是孟子徒黨盡矣秦紀云秦皇三十四年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三代之事臣請史官非秦紀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所不去者惟有醫卜種藝之書故孟子之書號為諸子以故篇籍不亡而得傳於世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徳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訖今諸經通義得引孟子以明事謂之博文音義傳直戀切下經傳同正義曰此敘孟子之書自漢而行也案漢書云髙皇帝誅項羽引兵圍魯魯中諸儒尚講習禮弦歌之音不絶豈非聖人遺化好學之國哉於是喟然興於學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遑庠序之事至孝恵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皆武力功臣莫以為意至孝文始使掌故晁錯從伏生受尚書尚書出于屋壁詩始萌芽天下衆書往往頗出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由是論語孟子孝經爾雅皆置博士及後罷傳記博士以至于後漢惟有五經博士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員多至數十人漢武建元五年初置五經博士宣帝黄龍九年増員二十人自是之後五經獨有博士訖于西京趙岐之際凡諸經通義皆得引孟子以明事故謂之博文也孟子長於譬喻辭不廹切而意以獨至其言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後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於說詩也今諸解者往往摭取而說之其說又多乖異不同疏正義曰此敘孟子作七篇之書長於譬喻其文辭不至廹切而趙岐遂引孟子說詩之㫖亦欲使後人知之但深求其意義其㫖不特止於說詩也然今之解者摭取而說之其說又多乖異而不同矣孟子以来五百餘載傳之者亦已衆多疏正義曰此言孟子七篇之書自孟子既沒之後至西京趙岐已五百有餘年傳七篇之書解者亦甚衆多也余生西京世尋丕祚有自来矣少蒙義方訓涉典文知命之際嬰戚于天遘屯離蹇詭姓遁身經營八紘之内十有餘年心勦形瘵何勤如焉嘗息肩弛擔於濟岱之間或有温故知新雅徳君子矜我劬瘁睠我皓首訪論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濟集聊欲係志於翰墨得以亂思遺老也惟六籍之學先覺之士釋而辯之者既已詳矣儒家惟有孟子閎逺微妙緼奥難見宜在條理之科於是乃述已所聞證以經傳為之章句具載本文章别其㫖分為上下凡十四卷究而言之不敢以當逹者施於新學可以寤疑辯惑愚亦未能審於是非後之明者見其違闕儻改而正諸不亦宜乎音義𠞰子小切絶也瘵側界切病也弛音豕擔都濫切睠音眷漂撫昭切亂思張云亂治也思去聲緼於粉切淵奥也别後列切正義曰此是趙岐自敘己意而為孟子解也言我生自西漢之京若以世代根尋其祚其先與秦共祖皆顓帝之裔孫也其後子孫造父為穆王攻徐偃王大破之以功封趙城後因氏焉故其来端有自矣在幼少蒙義方教訓之以先王典籍及五十之嵗間乃零丁嬰戚于天是其時遇迍邅之險難遂詭詐其姓氏逃遁其身經營治身於八紘之内至十餘年心神形色莫不焦瘁疲瘵謂何勤如此之甚曽因息肩弛負擔於濟岱之地或有温故君子有雅徳者憐我勤苦焦瘁見我頭白遂訪我談論以稽考古人仍慰我以大道然於困吝之中其精神亦且遐漂未有歸定聊欲係志於筆墨以亂思遺我老也思其六經皆得先覺之賢士釋而辯論之亦已甚詳於儒家獨有孟子七篇之書其理藴奥深妙難造宜在於聖智條理之科於是乃申述己之聞見驗以六經之傳斷為章句具載本文章章别為意㫖分七篇作上下篇為十四卷究極而言雖不敢當於達士然於初學者資之亦可以曉悟其疑惑其有是非得失愚亦未敢審實後之有明哲者如見其違理疑闕者改而正之是其宜也 云為之章句分為上下凡十四卷者各於卷下有說此更不言 丁公著案漢書趙岐本傳云趙岐字邠卿京兆長陵人也嘗遇疾甚誡其子曰吾死之後置一圎石安墓前刻曰漢有逸人姓趙名岐有志無時後疾瘳仕至太僕卿嘗仕州郡以廉直疾惡見憚焉















  孟子題辭解
  孟子題辭解考證
  此書孟子之所作也○臣宗楷按疏引唐林慎思韓愈兩說俱證孟子之書非孟子所作然考史記孟子列傳孟軻述唐虞三代之徳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據此自以趙氏之言為正
  長師孔子之孫子思○臣浩按疏引列女傳云孟子師子思又引史記云受業于子思之門人今朱子序說獨取史記而附趙氏及索隠等說於注尋其意義蓋子思子親受曽氏之傳述中庸以明道統非僅七十子之徒可比孟子若果師之則七篇中所稱引者當必有尊異之辭如記魯論之於曽子有子以見師承之義不應苐云予私淑諸人而已以是知史記所云受業於子思之門人者其說近是而索隠以人字為衍文恐未足深據也
  通五經○臣人龍按漢時始標五經六經之名此云孟子通五經者先攙入耳
  孟子亦自知遭蒼姬之訖録疏云蒼姬者周以木徳王故號為蒼姬○臣宗楷按史記謂周以火徳王五行相勝鄒衍說也此云周以木徳王乃本劉向五行相生說
  又有外書四篇○臣邦綏按揚子法言修身篇引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也周禮大行人注引孟子曰諸侯有王宋鮑照河清頌引孟子曰千載一聖猶旦暮也顔氏家訓引孟子曰圖影失形梁書處士傳序引孟子曰今人之於爵禄得之若其生廣韻圭字下注曰孟子六十四黍為一圭十圭為一合以及集注中程子所引荀子孟子三見齊王而不言事門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今孟子書皆無其文豈趙氏所謂外篇者耶
  孟子既沒之後節疏先王之道遂絀而不明於世○絀監本訛紬今改正
  又疏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世之功○建監本訛是今改正














  孟子題辭解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原目
  卷一
  梁恵王章句上凡七章
  卷二
  梁恵王章句下凡十六章
  卷三
  公孫丑章句上凡九章
  卷四
  公孫丑章句下凡十四章
  卷五
  滕文公章句上凡五章
  卷六
  滕文公章句下凡十章
  卷七
  離婁章句上凡二十八章
  卷八
  離婁章句下凡三十二章
  卷九
  萬章章句上凡九章
  卷十
  萬章章句下凡九章
  卷十一
  告子章句上凡二十章
  卷十二
  告子章句下凡十六章
  卷十三
  盡心章句上凡四十七章
  卷十四
  盡心章句下凡三十八章

  孟子注疏原目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一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梁恵王章句上音義丁云案史記梁恵王魏武侯之子名罃罃音鸎注梁恵王者魏恵王也魏國名惠諡也王號也時天下有七王皆僭號者猶春秋之時呉楚之君稱王也魏恵王居於大梁故號曰梁王聖人及大賢有道徳者王公侯伯及卿大夫咸願以為師孔子時諸侯問疑質禮若弟子之問師也魯衛之君皆専事焉故論語或以弟子名篇而有衞靈公季氏之篇孟子亦以大儒為諸侯師是以梁恵王滕文公題篇與公孫丑等而爲之一例者也音義為于偽切下為王為其曰爲抑為爲是故為皆同正義曰自此至盡心是孟子七篇之目及次第也總而言之則孟子為此書之大名梁恵以下為當篇之小目其次第蓋以聖王之盛唯有堯舜堯舜之道仁義為首故以梁恵王問利國對以仁義為七篇之首也此篇凡二十三章趙氏分為上下巻此上卷只有七章一章言治國以仁義為名二章言聖王之德與民共樂恩及禽獸三章言王化之本在於使民養生䘮死之用足備四章言王者為政之道生民為首五章言百里行仁天下歸之六章言定天下者一道而已不貪殺人者人則歸之七章言典籍攸載帝王之道無傳霸之事其餘十六章分在下卷各有言說大抵皆是君國之要務故述為篇章之先凡此二十三章既以梁恵王問利國為章首遂以梁恵王為篇名公孫丑以下諸篇所以次當篇之下各有所說云章句者章文之成也句者辭之絶也又言章者明也總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句必聨字而言句者局也聨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注云梁恵至例者也○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魏之先畢公髙之後也武王伐紂而髙封於畢是為畢姓其後絶封為庶人或在夷狄其裔曰畢萬事晉獻公獻公十六年以魏封畢萬為大夫卜偃曰畢萬之後必大矣萬滿數也魏大名也畢萬封十一年獻公卒畢萬之世彌大從其國名為魏氏生武子武子生悼悼生嬴嬴生魏獻子子生侈侈之孫曰魏桓子桓子孫曰文侯文侯卒子擊立為武侯武侯卒子罃立為恵王恵王三十一年齊趙共伐我邑於是徒都大梁然則梁恵王是武侯之子名罃諡曰恵諡法云愛人好與曰恵汲冡紀年云梁恵成王九年四月甲寅徙都大梁○字林云王者天地人一貫三為王天下所法也是時天下有七王者魏趙韓齊秦楚燕七雄之王也云論語或以弟子名篇而有衞靈季氏之篇者如顔淵子路子張是弟子名篇也趙岐所以引而為例
  孟子見梁惠王注孟子適梁魏恵王禮請孟子見之王曰叟不逺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注曰辭也叟長老之稱猶父也孟子去齊老而之魏王尊禮之曰父不逺千里之路而来此亦將有以為寡人興利除害者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注孟子知王欲以富國强兵為利故曰王何以利為名乎亦有仁義之道可以為名以利為名則有不利之患矣因為王陳之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注征取也從王至庶人故言上下交爭各欲利其身必至於簒弑則國危矣論語曰放於利而行多怨故不欲使王以利為名也又言交為俱也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注萬乘兵車萬乘謂天子也千乘兵車千乘謂諸侯也夷羿之弑夏后是以千乘取其萬乘者也千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注天子建國諸侯立家百乘之家謂大國之卿食采邑有兵車百乘之賦者也若齊崔衞𡩋晉六卿等是以其終亦皆弑君此以百乘取千乘也上千乘當言國而言家者諸侯以國為家亦以避萬乘稱國故稱家君臣上下之辭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注周制君十卿禄君食萬鍾臣食千鍾亦多矣不為不多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注苟誠也誠令大臣皆後仁義而先自利則不簒奪君位不足自饜飽其欲矣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注仁者親親義者尊尊人無行仁而遺棄其親無行義而忽後其君者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注孟子復申此者重歎其禍也音義放方往切夷羿音詣羿夷姓饜一鹽切又於豔切復扶又切下章注同重直用切下申重重言皆同正義曰此章言治國之道當以仁義為名也孟子見梁恵王者是孟子自齊至梁見恵王也王曰叟不逺千里而来亦將有以利吾國乎者王號也以業為言也曰發語詞也叟尊老之稱也言恵王尊老孟子也恵王尊孟子曰叟不逺千里之路而至此相將亦有以利益我國乎云亦與乎者凡外物不可必又非可止於一事耳故云亦乎與論語云不亦說乎不亦樂乎同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者是孟子答恵王也言王何必特止曰財利我亦有仁義之道以利益而已上利以財利為言下利以利益為言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者是孟子託言也言恵王今問我曰何以利益我國則為王之大夫必問我曰何以利益我家為大夫既欲利益其家則為王之士庶人亦必問我曰何以利益我身假使上自王至於士庶人皆且取其利益而國必危亂喪亡矣王以國為問大夫以家為問士庶人以身為問者王稱國故以國問大夫稱家故以家問士庶人無稱故以身問而已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者孟子言上下交取其利而國喪亡者是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所弑也無他焉則千乘之家欲以萬乘之利為多也千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所弑也亦無他焉是百乘之家欲以千乘之利為多也云弑者自下殺上謂之弑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者孟子言凡欲天子之萬乘者且於其内取千乘而為天子之諸侯欲諸侯之千乘者且於其内但取百乘而為之大夫是亦不為少矣何必交相爭奪慕多為勝邪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者孟子言且令臣庶皆後去其仁義而先且以自利則不交相殺奪故不足自飽饜言必殺奪如千乘奪取萬乘百乘奪取千乘然後為飽足也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者孟子言未有心存乎仁而遺棄其親者亦未有存義而後去其君者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者孟子重嗟歎其禍故曰王今亦當曰亦有仁義而已矣何必特止言其利一說云是恵王悟孟子之言為是而以已言為非故亦應之曰仁義而已矣何必言利注云孟子至見之○正義曰案魏世家云恵王三十五年恵王以厚幣招賢者鄒衍淳于髠孟子皆至梁是也注曰辭也至之魏○正義曰詞也從口乙聲亦象口氣出也劉熙曰叟長老之稱依皓首之言父矩也家長率教者云去齊之魏者案史記列傳云孟子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乃適魏是也注征取也至俱也○正義曰征正也蓋言君子之於利也非釋之而弗取也特不可交征而正取之爾猶季氏聚斂以弱魯趙孟資以傾晉之類故也引論語曰放於利而行多怨者證其上下交征利而國危亡之意也孔氏曰放依也每事依利而行取怨之道也云交俱也蓋云俱皆也注萬乘至萬乘者也○正義曰案司馬法云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有稅有賦稅以足食賦以足兵一同百里提封萬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乗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謂百乗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乗此諸侯之大者也是謂千乗之國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乗故稱萬乗之主云夷羿弑夏后者引之以證千乗取萬乗也案魯襄四年左傳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於窮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杜預曰禹孫太康淫放失國夏人立其弟仲康仲康亦微弱仲康卒子相立羿遂代相號曰有窮後為少康所滅注云夷羿者左傳襄四年杜注云夷氏也故云夷羿注云齊崔衞𡩋晉六卿等○正義曰此引之以證百乗取千乗也齊崔崔杼也為齊大夫語云崔子弑齊君襄公三十五年左傳云崔杼作亂是也衞𡩋𡩋喜也為衞大夫史記世家衞獻公十八年𡩋恵子與孫文子逐獻公獻公奔齊齊置獻公於聚邑孫𡩋共立定公弟秋為衞君是為殤公殤公十二年為晉平公所執獻公復入衞後元年誅𡩋喜又襄公二十六年書𡩋喜弑其君剽是也六卿魏獻子與韓宣子趙簡子智文子中行文子范獻子六人是也史記世表云昭公二十八年六卿誅公族分其邑各使其子為大夫故也注周制至不多矣○正義曰周制蓋言周之所制也王制云君十卿禄是也云鍾量名也晏子曰齊舊四量豆區釡鍾四升為豆四豆為區四區為釜釜十為鍾是也注苟誠也至欲矣○正義曰語云苟子之不欲苟能正其身之苟同云饜者說文云饜飽也字從厭從食也飽則厭食也此一章遂為七篇之首章
  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鴈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注沼池也王好廣苑囿大池沼與孟子遊觀乃顧視禽獸之衆多其心以為娯樂誇咤孟子曰賢者亦樂此乎孟子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注惟有賢者然後乃得樂此耳謂修堯舜之道國家安寧故得有此以為樂也不賢之人亡國破家雖有此亦為人所奪故不得以為樂也詩云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注詩大雅靈臺之篇也言文王始初經營規度此臺衆民並来治作之不與期日自来成之也經始勿亟庶民子來注言文王不督促使之亟疾也衆民自来趣之若子来為父使之也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注麀鹿牝鹿也言文王在囿中麀鹿懐妊安其所而伏不驚動也獸肥飽則濯濯鳥肥飽則鶴鶴而澤好而已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注文王在池沼魚乃跳躍喜樂言其徳及鳥獸魚鼈也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鼈注孟子為王誦此詩因曰文王雖以民力築臺鑿池民猶歡樂之謂其臺沼若神靈之所為欲使其多禽獸以養文王者也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注偕俱也言古賢之君與民同樂故能得其樂湯誓曰時日害喪予及女偕亡注湯誓尚書篇名也時是也日乙夘日也害大也言桀為無道百姓皆欲與湯共伐之湯臨士衆誓言是日桀當大喪亡我與女俱往亡之民欲與之偕亡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樂哉注孟子說詩書之義以感喻王言民欲與湯共亡桀雖有臺池禽獸何能獨樂之哉復申明上言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音義樂音洛盡此巻皆同好呼報切下好戰同咤丁丑嫁切云誇也玉篇作詫規度大各切下忖度同亟音棘督音篤丁作□子六切趣丁音趨亦如字麀音憂鶴鶴張云詩本作翯翯戸角切古字假借今依詩本音於牣於如字牣音刃丁本作仍歡樂本亦作勸樂害喪如字張音曷書作曷喪女音汝正義曰此章言聖王之德與民共樂恩及鳥獸也孟子見梁恵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鴈麋鹿者是孟子在梁時見恵王立於沼之上而顧盼鴻鴈麋鹿之状也曰賢者亦樂此乎者是恵王稱譽孟子為賢者問孟子亦樂此池沼之上而顧盼鴻鴈麋鹿乎云乎意恐孟子樂與不樂所以云乎而作疑之之辭也孟子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者是孟子答恵王言惟有徳之賢者為君然後得樂於此如君之不賢雖有此鴻鴈麋鹿之顧亦不得其樂也詩云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来者至魚躍是孟子為王誦此靈臺之詩以證賢者而後樂此也言文王規度始於靈臺而經營之際衆民皆作治之故臺不期日而有成言其成之速也既成之速文王未嘗亟疾使民成之用如此之速也是衆民自然若子来如為父之使耳故如此之速也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者言文王在靈囿之時麀鹿皆安其所而伏卧以懐其妊又且不驚動非特不驚動又且濯濯然而肥飽非特麀鹿之肥飽其於白鳥又且鶴鶴然而肥澤也麀鹿牝鹿也王在靈沼於牣魚躍者言文王在靈沼之時則魚盈滿沼中又且跳躍喜樂如也言其魚之微物亦且得其所也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龞者是孟子至此又自言文王作臺沼之意而感喻于恵王也文王雖以民力為其臺沼然而民皆喜樂而為之如謂其臺沼則曰靈臺靈沼也以靈臺靈沼云者謂其文王之德化亦樂其有之行如神靈之所至故謂其臺沼必曰為靈臺靈沼凡此者無他焉是衆民感文王之徳化亦樂其有魚鼈禽獸之多以奉養文王也云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者言古之賢君如此文王與民同其樂故能得此臺池之樂也湯誓曰時日害喪予及女偕亡者是孟子引商書謂桀於是時無道暴虐百姓故百姓皆欲與湯王共伐之湯於是往伐臨於衆中誥誓之曰是日桀當大滅我與女衆共往滅之一云時日害喪予及女偕亡者是桀云故湯誓引而言之也謂桀云天有是日猶吾之有民日曷有亡哉日亡則吾與民亦俱亡矣民欲與之偕亡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樂哉者是孟子首對恵王曰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故引此桀品證其言也言桀為不賢之君民亦欲與湯共伐之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享其此樂哉言不能得樂也注云詩大雅至成之也○正義曰周詩大雅篇名曰靈臺注云天子在靈臺者所以觀祲象察氣之妖祥也神之精眀者稱曰靈四方而髙曰臺文王受命于周作邑于豐立靈臺又案春秋傳曰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雲物為備注言文王至使之也○正義曰案靈臺之詩箋云亟急也度始靈臺之基衆民各以子成父事而来攻之注云麀鹿至澤好○正義曰毛詩注云麀鹿牝鹿也囿所以域養禽獸也天子百里諸侯四十里箋云攸所也言所遊伏毛注云濯濯娯遊也鶴鶴肥澤也注文王至魚鼈○正義曰詩注云沼池也牣滿也箋云靈沼之魚盈滿其中皆跳躍亦言得其所注云湯誓至亡之○正義曰湯誓商書之篇名也案史記云是日何時喪予與女偕亡駰注曰尚書大傳云桀云天之有日猶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則吾亦亡矣尚書孔安國注云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時喪我與女皆亡欲殺身以喪桀是也檀弓云子夘不樂鄭注云紂以甲子死桀以乙夘亡也
  梁恵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注王侯自稱孤寡言寡人於治國之政盡心欲利百姓焉耳者懇至之辭河内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内河東凶亦然注言凶年以此救民也魏舊在河東後為强國兼得河内也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注言鄰國之君用心憂民無如己也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注王自怪為政有此恵而民人不増多於鄰國者何也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注因王好戰故以戰事喻解王意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曵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注填鼓音也兵以鼓進以金退孟子問王曰今有戰者兵刃已交其負者棄甲曳兵而走五十步而止足以笑百步者不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注王曰不足以相笑也是人俱走直爭不百步耳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注孟子曰王如知此不足以相笑王之政猶此也王雖有移民轉粟之善政其好戰殘民與鄰國同而獨望民之多何異於五十步笑百步者乎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注從此以下為王陳王道也使民得三時務農不違奪其要時則五穀饒穰不可勝食數罟不入洿池魚鼈不可勝食也注數罟宻網也宻細之網所以捕小魚龞也故禁之不得用魚不滿尺不得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注時謂草木零落之時使材木茂暢故有餘穀與魚鼈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注憾恨也民所用者足故無恨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注王道先得民心民心無恨故言王道之始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注廬井邑居各二畝半以為宅各入保城二畝半故為五畝也樹桑牆下古者年五十乃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注言孕字不失時也七十不食肉不飽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注一夫一婦耕耨百畝百畝之田不可以徭役奪其時功則家給人足農夫上中下所食多少各有差故總言數口之家也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注庠序者教化之宫也殷曰序周曰庠謹修教化申重孝弟之義頒者斑也頭半白斑斑者也壮者代老心各安之故頒白者不負戴也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言百姓老稚温飽禮義修行積之可以致王也孟子欲以風王何不行此可以王天下有率土之民何但望民多於鄰國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注言人君但養狗彘使食人食不知以法度檢斂也塗道也餓死者曰莩詩云莩有梅莩零落也道路之旁有餓死者不知發倉廪以用賑救之也人死則曰非我也嵗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注人死謂餓疫死者也王政使然而曰非我殺之嵗殺之也此何以異於用兵殺人而曰非我也兵自殺之也王無罪嵗斯天下之民至焉注戒王無歸罪於嵗責己而改行則天下之民皆可致也音義填音田者不之不方久切後皆放此直如字丁音直勝音升下同數罟七欲切網也丁張音朔下音古洿音烏喪死丁如字衣帛於既切注及下文衣帛同數口之數丁色主切不王者之王丁云去聲下文以意讀之風王之風音諷餓莩之莩平表切義同殍字丁張毗小切莩有梅之莩毗小切又平表切丁云韓詩也詩作摽與莩同刺七亦切又七四切行下孟切下徳行同正義曰此章言王化之本在於使民養生送死之用足備也王侯自稱曰寡恵王與孟子曰寡人之於國盡其心而為民耳矣耳矣者言至極也言河内凶荒我則移徙民於河東之地河東粟多我則移之於河内河東之地凶荒我則又如此而移民故曰亦然也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察詳視也言詳視鄰國之君無有似寡人如此之用心者然而鄰國之人民不加益其損寡人之人民不加益其多是如之何故曰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遂以此而問孟子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是孟子答慝王言恵王心好征戰故孟子請以戰事比喻而解王意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者是孟子言戰事之語也填塞也又滿也趙氏云鼓音蓋言鼔音之充塞洋洋而盈滿也言鼔音既充塞盈滿於戰陣之際則兵刃刀鎗既以交接兵刃既交接乃棄去其甲曳散其兵而反走者或百步之間而止或五十步之間而止以五十步之間而止者則笑走至百步之間而止者則王以為如何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惠王答孟子言凡征戰之際鼔音既填然則不可棄去其甲曳散其兵而相笑走也雖有走或只止於五十步或有止於百步言其但自棄甲曳兵而反走者是雖止於五十步不至於百步然皆是走也豈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哉故曰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者是孟子答惠王言恵王如能知此不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則王無更望其國民加多於鄰國也意謂王既好征戰而殘民而以轉粟移民為盡心欲望民加多於鄰國是亦五十步笑百步之走者也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至不王未之有也者是皆孟子又為王陳其王道也言使民無違奪其春耕夏耘秋收三時之要則五穀豐盛饒穰雖勝食之多亦不可盡也密細之網不入於洿池則魚龞不可勝食斧斤以草木零落之時入山林不以草木生長之時入之則材木不可勝用也穀與魚龞既不可勝食材木既不可勝用是使民得以養生喪死無怨恨於不足也五畝之宅栽牆下以桑則年至五十之老可以着其絹帛雞豚狗彘不失其養字之時則年至七十之老可以食其肉百畝之田不奪其耕耨之時則七八口之家可以無飢凡云可者但得過而已未至於富足有餘也謹庠序教化之宫以申舉孝悌之義而富以教之則頭斑斑然而半白者不自負戴於道塗之間矣無他人皆知孝悌之義為之壯者必代之爾故曰斑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是則五十之老足以衣帛七十之老足以食肉而黎庶之民故不飢不寒然而君上能如此而民不歸往而王之者必無也故曰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歳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者是孟子以此諷惠王也言人君但養其狗彘而食人之所食而王不知檢斂道塗之間有餓死者而王不知發倉廩以救賑之見其人死則推之曰非我之罪是嵗之罪也言是歲之凶荒而疫死之也是何異於執其兵器而刺殺人而曰非我殺也是兵器自殺之類也王無罪於歲則天下之民至焉者是孟子諷之而又誡之也言王儻人餓死不歸罪於歲但責己而改行則天下之民莫不歸往而至焉耳為惠王好征戰以麋爛其民故以此諷之注云王侯自稱孤寡○正義曰禮云諸侯與民言自稱曰寡人在凶服曰孤老聃云王侯自稱孤寡不穀是也注云魏舊在河東至河内○正義曰案地理云魏地觜觹參之分野其界自髙陵以東盡河東河内河東本殷之舊都周既滅殷分其地畿内爲三國詩風邶鄘衞是也注云戰事○正義曰莊公十一年左傳曰皆陳曰戰杜預云堅而有備各得其所成敗決於志力者也注填鼓音兵以鼓進以金退○正義曰賈逵云填塞也滿也禮云色容填填史云車馬駢填云兵以鼓進以金退者案周官大司馬辨鼓鐸鐲鐃之用以教坐作進退疾徐疏數之節云鼓人三鼓司馬振鐸羣吏作旗車徒鼓行鳴鐲車徒皆行鳴鐃且卻是也注使民得三時務農不違奪其要時○正義曰王制云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周禮内人職云凡均力政以歲上下豐年則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則公旬用二日焉無年則公旬用一日焉語云使民以時包注曰作使民必以其時不妨奪農務荀卿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絶而百姓有餘食是五穀不可勝食也注數罟至不得食○正義曰釋云數密也罟網也荀子曰網罟毒藥不入澤洿池淵沼謹其時禁故魚鼈優多而百姓有餘用注云食足之外可貨易也注時謂至有餘○正義曰周官山虞掌山林之政令云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隂木鄭注云陽木春夏生隂木秋冬生者若松栢之屬一云陽木生山陽在南者隂木生山隂在北者荀卿曰斬伐養長不失其時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餘材也注廬井至衣帛矣○正義曰案周禮云乃經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為井四井爲邑遂人掌邦之野辨其野之土地上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五十畝餘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畝萊百畝餘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二百畝餘夫亦如之鄭司農云戸計一夫一婦而賦之田其一戸有數口者餘夫亦受此田也廛居也萊謂休不耕者鄭𤣥云廛城邑之居漢志云六尺為步歩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井井方一里是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畝公田十畝是為八百八十畝餘為廬舎里有序而鄉有庠序以眀教庠以行禮而視化焉其有秀異者移鄉學于庠序庠序之異者移國學于小學小學之異者移于大學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則别之以射然後爵命焉此先王制士處居富而教之之大略也王制云五十異粻始衰六十非肉不飽七十非帛不煖八十非人不煖九十雖得人不煖是古者五十乃衣帛矣注言人君至救之也○正義曰餓死者曰莩詩曰莩有梅莩零落也者案毛詩而言也毛詩云莩落也箋云梅實尚餘而未落是其解也
  梁惠王曰寡人願安承教注願安意承受孟子之教令孟子對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注梃杖也曰無以異也注王曰梃刃殺人無以異也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注孟子欲以政喻王曰無以異也注王復曰梃刃殺人與政殺人無異也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注孟子言人君如此是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注虎狼食禽獸人猶尚惡視之牧民為政乃率禽獸食人安在其為民父母之道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飢而死也注俑偶人也用之送死仲尼重人類謂秦穆公時以三良殉葬本由有作俑者也惡其始造故曰此人其無後嗣乎如之何其使斯民飢而死也孟子陳此以教王愛其民也音義梃丁徒頂切從木惡烏路切注及下夫惡同惡在之惡音烏惡猶安也下惡乎定惡知皆同俑音勇正義曰此一段宜與前段合為一章趙氏分别之蓋言王者為政之道在生民為首也梁惠王曰寡人願安承教者是惠王願安意承受孟子之教令也孟子對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者是孟子答惠王故託此而問惠王言殺人以杖與刃有以各異乎云乎者是又孟子未知惠王以為如何故疑之也曰無以異者是惠王答孟子之問言以杖殺人與刃殺人無以各異是皆能殺人也以刃與政有以異乎者孟子復問以刃與政殺人有以異曰無以異也者惠王復曰政之殺人與刃之殺人亦無以異也言致人死則一也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者是孟子之諷惠王也言庖𢊍之間有肥肉棧廄之中有肥馬而民皆有飢餓之顔色郊野之間又有餓而死者此乃是王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之父母也者孟子言獸畜自相食如虎狼食牛羊且人猶尚惡見之况爲民之父母其於行政以治民尚不免驅率獸而食人安在其為民之父母也言行政如此不足為民之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是孟子引仲尼之言也言仲尼有云始初作俑偶人者其無後嗣乎無他焉是為其象人而用之也故後有秦穆公以生人從葬故曰其無後嗣也注梃杖也○正義曰釋文云梃木片也注俑偶人也○正義曰記云孔子謂為俑者不仁埤蒼云木人送葬設闗而能俑跳故名之曰俑魯文公六年秦穆公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為殉杜預曰以人從葬曰殉詩有黄鳥之篇以哀三良是也孟子諷之故曰如之何使斯民飢餓而死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注韓魏趙本晉六卿當此時號三晉故惠王言晉國天下莫强焉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則可注王念有此三恥求䇿謀於孟子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注言古聖人以百里之地以致王天下謂文王也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脩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注易耨芸苗令簡易也制作也王如行此政可使國人作杖以捶敵國堅甲利兵何患恥之不雪也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注彼謂齊秦楚也彼困其民願王往征之也彼失民心民不為用夫誰與共禦王之師而為王之敵乎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注鄰國暴虐已脩仁政則無敵矣王請行之勿有疑也音義長子之長張丈切下長上長者皆同洒丁音洗謂洗雪其恥也省所梗切斂丁力劒切耨以豉切丁奴豆切字亦作蓐音同養餘亮切正義曰此章言百里行仁則天下歸之也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者是梁惠王欲問孟子之謀䇿也言晉國為天下之最强叟必知之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則可者是惠王言晉國逮及寡人之身東則見敗於齊而殺死其長子西又喪去其地於秦七百里南又常受辱於楚寡人心甚愧恥之今願為死不惜命者一洗除之當如之何謀則可以洗除此恥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者是孟子答惠王言古之聖君其地但止於百里尚可以王天下也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脩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者是孟子言王自今能施仁政以及民又省去其刑罰輕其稅斂使民皆得深耕易耨壯者以閒暇日脩孝悌忠信入閨門之内以奉事其父兄出鄉黨之間以奉事其長上凡能如此雖作一捶梃亦可以鞭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然以秦楚有堅甲利兵而以一梃可鞭撻者蓋秦楚常違奪其農時使民不得耕耨也故云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父母又云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者言民既不得耕耨以奉養父母則為父母者被寒凍飢餓兄弟者與妻子者皆離背散亡彼秦楚陷溺其人民如此而王往彼正其罪夫更誰敢禦王之師而為王之敵者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者是孟子請惠王行此仁政而往正其罪而無敵如所謂仁者無敵是也遂請之行而無更遲疑也前所謂閒暇日者蓋言民於耕耨田地之外有休息閒暇之日也注韓魏趙至强焉○正義曰案史記年表云定王十六年魏桓子與韓康子趙襄子三人敗智伯于晉陽乃三分其地故號為三晉是為强國云東敗於齊而喪長子者案史記世家惠王三十年魏伐趙趙告急於齊齊宣王用孫子計救趙魏遂大興師太子申自將攻齊遂與齊人戰敗於馬陵是也云西喪地於秦者案史記年表云周顯王十五年秦與魏戰元里斬首七千取少梁南則常辱於楚馬陵者案徐廣云地在於元城






  孟子注疏卷一上
  孟子注疏巻一上考證
  梁惠王章句上注魏惠王居於大梁故號曰梁王○臣齊燾按漢書地理志魏初都安邑在漢河東郡安邑縣至惠王徙大梁在漢陳留郡浚儀縣魏地有少梁故以大梁别之
  疏魏武子生悼悼生嬴○臣邦綏按史記魏世家武子生悼子悼子生絳諡昭子昭子生嬴此云悼生嬴誤
  又疏惠王三十一年齊趙共伐我邑○三監本訛二今改正
  孟子見梁惠王章萬取千焉節注臣食千鍾亦多矣○矣監本訛故今改正
  未有仁而遺其親節注人無行仁而遺棄其親○此句下監本衍也字今刪
  又注無行義而忽後其君者○者監本訛長今改正
  王立於沼上章鴻鴈○注疏無明文臣宗楷按格物總論云鴻其鴈之大者博物志曰鴈色蒼鴻色白一異也鴈多羣鴻寡侣二異也鴈飛不過髙山鴻上薄雲表三異也蓋為兩類
  注大雅靈臺之篇也疏文王受命於周作邑於豐立靈臺○臣宗楷按服䖍曰天子曰靈臺諸侯曰觀臺劉瑾曰文王之臺其名如此豈至周有天下遂以為天子之臺而諸侯别名觀臺也歟范處義曰文王未嘗稱王凡詩謂文王為王者皆非作于文王之時是詩亦作于後世故以王在言之
  又疏毛注云濯濯娯遊也鶴鶴肥澤也○臣人龍按詩集傳濯濯肥澤貌翯翯潔白貌與此小異又詩集傳伏言安其所處不驚擾也此注云伏卧以懐其妊亦異
  寡人之於國也章百畝之田節注農夫上中下所食多少各有差故總言數口之家也○口監本訛日今改正
  注殷曰序周曰庠疏里有序而鄉有庠○臣宗萬按儀禮鄉射鄭注云周立四代之學於國而又以有虞之庠為鄉學故庠序皆為周學名












  孟子注疏卷一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一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梁惠王章句上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注裏諡也魏之嗣王也望之無儼然之威儀也就之而不見所畏焉注就與之言無人君操柄之威知其不足畏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注卒暴問事不由其次也問天下安所定言誰能定之吾對曰定于一注孟子謂仁政為一也孰能一之注言孰能一之者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注嗜猶甘也言今諸侯有不甘樂殺人者則能一之孰能與之注王言誰能與不嗜殺人者乎對曰天下莫不與也注孟子曰時人皆苦虐政如有行仁天下莫不與之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禦之注以苗生喻人歸也周七八月夏之五六月也油然興雲之貌沛然下雨以潤槁苗則浡然已盛孰能止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誠如是也民歸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誰能禦之注今天下牧民之君誠能行此仁政民皆延頸望欲歸之如水就下沛然而来誰能止之音義語魚據切下語人同卒七沒切槁音考沛亦作霈普蓋切浡音勃由水之由與猶同古字通用正義曰此章言定天下者一道而已不貪殺人人則歸之也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者是孟子在梁見襄王而語於人曰逺望之襄王而不似人君言無人君之威儀也就而近之而不見所畏焉言無人君操柄之威也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者是孟子語於人言襄王卒暴而問我曰天下誰能定吾對曰定于一者言我對之曰定天下者在乎仁政為一者也孰能一之是孟子言襄王又問誰能仁政為一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者是孟子言我復答之唯不好殺人者能以仁政為一也孰能與之者言襄王又問誰能與之不好殺人者對曰天下莫不與也言我對曰天下之人無有不與之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禦之者是孟子比喻而解王之意也故問襄王曽知夫苗乎言夫苗自七八月之時則乾旱而無水苗於是枯槁上天油然而起雲沛然而降雨則枯槁之苗又浡然興起而茂其不嗜殺人者能一之有如此苗而興茂誰能止之也又言如有行仁而天下莫不與之誰能止之而不與也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至誰能禦之者是孟子因比喻苗而解王之意又以此復詳明之欲使襄王即曉之也言今天下為牧養人民之君未有不好殺人者也言皆好殺人若有不好殺人者則天下之人民皆延頸而望王以歸之矣誠如此上言之者則民皆歸之亦若水之流自上而下其勢沛然而来誰能止之言無人能止之也注襄諡也至威儀○正義曰案世家云惠王在位三十六年卒子赫立是為襄王襄王在位六年卒諡曰襄諡法云因事有功曰襄又曰辟土有德曰襄注周七八月夏之五六月○正義曰周之時蓋以子之月為正夏之時建寅之月為正是知周之七八月即夏之五六月也
  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注宣諡也宣王問孟子欲庶幾齊桓公小白晉文公重耳孟子冀得行道故仕於齊齊不用乃適梁建篇先梁者欲以仁義為首篇因言魏事章次相從然後道齊之事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注孔子之門徒頌述宓羲以来至文武周公之法制耳雖及五霸心賤薄之是以儒家後世無欲傳道之者故曰臣未之聞也無以則王乎注既不論三皇五帝殊無所問則尚當問王道耳不欲使王問霸者之事曰徳何如則可以王矣注王曰徳行當何如而可得以王乎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注保安也禦止也言安民則惠而黎民懐之若此以王無能止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注王自恐徳不足以安民故問之曰可注孟子以為如王之性可以安民也曰何由知吾可也注王問孟子何以知吾可以保民曰臣聞之胡齕曰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對曰將以釁鐘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對曰然則廢釁鐘與曰何可廢也以羊易之不識有諸注胡齕王左右近臣也觳觫牛當到死地處恐貌新鑄鐘殺牲以血塗其釁郄因以祭之曰釁周禮大祝曰墮釁逆牲逆尸令鐘鼔天府上春釁寳鎮及寳器孟子曰臣受胡齕言王嘗有此仁不知誠有之否曰有之注王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為愛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注愛嗇也孟子曰王推是仁心足以至於王道然百姓皆謂王嗇愛其財臣知王見牛恐懼不欲趨死不忍故易之也王曰然誠有百姓者齊國雖褊小吾何愛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注王曰亦誠有百姓所言者矣吾國雖小豈愛惜一牛之財費哉即見其牛哀之釁鐘又不可廢故易之以羊耳曰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以小易大彼惡知之王若隠其無罪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注異怪也隠痛也孟子言無怪百姓謂王愛財也見王以小易大故也王如痛其無罪羊亦無罪何為獨釋牛而取羊王笑曰是誠何心哉我非愛其財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注王自笑心不然而不能自免為百姓所非乃責己之以小易大故曰宜乎其罪我也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逺庖𢊍也注孟子解王自責之心曰無傷於仁是乃王為仁之道也時未見羊羊之為牲次於牛故用之耳是以君子逺庖𢊍不欲見其生食其肉也王說曰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謂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注詩小雅巧言之篇也王喜恱因稱是詩以嗟嘆孟子忖度知己心戚戚然心有動也寡人雖有是心何能足以合於王也曰有復於王者曰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則王許之乎注復白也許信也人有白玉如此王信之乎百鈞三千斤也曰否注王曰我不信也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然則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注孟子言王恩及禽獸而不安百姓若不用力不用明者也不為耳非不能也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注王問其狀何以異也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類也注孟子為王陳為與不為之形若是王則不折枝之類也折枝案摩折手節解罷枝也少者恥是役故不為耳非不能也太山北海皆近齊故以為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注老猶敬也幼猶愛也敬吾之老亦敬人之老愛我之幼亦愛人之幼推此心以恵民天下可轉之掌上言其易也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注詩大雅思齊之篇也刑正也寡少也言文王正已適妻則八妾從以及兄弟御享也享天下國家之福但舉己心加於人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注大過人者大有為之君也善推其心所好惡以安四海也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注復申此言非王不能不為之耳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注權銓衡也可以稱輕重度丈尺也可以度長短凡物皆當稱度乃可知心當行之乃為仁心比於物尤當為之甚者也欲使王度心如度物也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注抑辭也孟子問王抑亦如是乃快邪王曰否吾何快於是將以求吾所大欲也注王言不然我不快是也將欲以求吾心所大欲者矣曰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注孟子雖心知王意而故問者欲令王自道遂因而陳之王笑而不言注王意大而不敢正言曰為肥甘不足於口與輕煖不足於體與抑為采色不足視於目與聲音不足聽於耳與便嬖不足使令於前與王之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豈為是哉注孟子復問此五者欲以致王所欲也故發異端以問之也曰否吾不為是也注王言我不為是也曰然則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國而撫四夷也注莅臨也言王意欲庶幾王者臨莅中國而安四夷者也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而求魚也注若順也順嚮者所為謂構兵諸侯之事求順今之所欲莅中國之願其不可得如縁喬木而求生魚也王曰若是其甚與注王謂比之縁木求魚為大甚曰殆有甚焉緣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注孟子言盡心戰鬭必有殘民破國之災故曰殆有甚於緣木求魚者也曰可得聞與注王欲知其害也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注言鄒小楚大也曰楚人勝注王曰楚人勝也曰然則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衆弱固不可以敵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齊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注固辭也言小弱固不可以敵强大集㑹齊地可方千里譬一州耳今欲以一州服八州猶鄒欲敵楚也蓋亦反其本矣注王欲服之之道蓋當反王道之本耳今王發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於王之朝耕者皆欲耕於王之野商賈皆欲藏於王之市行旅皆欲出於王之塗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於王其若是孰能禦之注反本道行仁政若此則天下歸之誰能止之也王曰吾惛不能進於是矣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注王言我情思惛亂不能進行此仁政不知所當施行也欲使孟子明言其道以教訓之我雖不敏願嘗使少行之也曰無恒産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産因無恒心注孟子為王陳其法也恒常也産生也恒産則民常可以生之業也恒心人常有善心也惟有學士之心者雖窮不失道不求苟得耳凡民廹於飢寒則不能守其常善之心也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注民誠無恒心放溢辟邪侈於姦利犯罪觸刑無所不為乃就刑之是猶張羅罔以罔民者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注安有仁人為君罔陷其民是政何可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産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嵗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注言衣食足知榮辱故民從之教化輕易也今也制民之産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嵗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注言今民困窮救死恐凍餓而不給何暇脩禮行義乎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其說與上同八口之家次上農夫也孟子所以重言此者乃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為齊梁之君各具陳之當章究義不嫌其重也音義宓音伏羲音戲齕恨沒切釁許覲切舍音捨觳觫丁斛速二音恐貌與音餘下何與心與聞與甚與口與體與目與前與皆同郄音隙大祝之大音泰墮許規切遠于萬切王說之說音悅挾音協超或作趨折之舌切趙云折枝按摩折手節解罷枝也陸善經云折枝折草樹枝罷音疲少者之少詩妙切以御如字鄭箋詩云御治也思齊之齊音齋適丁亦切好惡皆去聲度待各切注稱度度心度物皆同餘並音渡便婢緜切嬖音臂辟土之辟音闢賈音古愬音訴惽音昬辟音僻侈張尺氏切丁作移為己之已音以絶句罔民張如字丁作司民下音同焉於䖍切畜許六切當丁浪切譎音決正義曰此章言典籍攸載帝王之道無傳霸者之事也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者齊宣是齊威王之子辟疆是也諡為宣言齊宣王問孟子曰齊桓公小白晉文公重耳二覇之事可得而聞之乎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者是孟子答齊宣王之言也言自孔子之門徒無有道及桓文二霸者事是以後世無傳焉故臣于今未之曽聞知也云臣者是孟子對王而言故自稱已為臣也無以則王乎者孟子言無以問及宓犧以来至文武周公之法尚當以王者之道為問耳曰徳何如則可以王矣者齊宣又問孟子言德當何如則可以為王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者孟子言當安民而為之王則天下之民莫之能止禦之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者宣王又自問只如寡人之徳可以安民乎王恐徳不足以安民故問之也曰可者孟子言如王之徳可以安民也曰何由知吾可也者宣王又問孟子何緣而知吾之徳可以安民曰臣聞之胡齕曰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王見之曰牛何之至以羊易之者是孟子因胡齕之言而答宣王之問也胡齕王之左右近臣言嘗聞胡齕曰王坐於廟堂之上有牽牛自堂下而過者王見之而問牽牛者曰其牛牽去何所牽牛者對之曰相將以為釁鐘也王對牽牛者曰舍去之我不忍其牛之恐慄若無罪之人而就於所死之地者也牽牛者又對曰如若王之所不忍則廢去釁鐘之禮與王復與牽牛者曰塗釁祭鐘之禮何可得而廢以羊更易之而已不識有諸者是孟子又未知齊宣王還是有此言故問宣王曰不識有諸曰有之者宣王答孟子以為是有此言也曰是心足以玉矣者是孟子於此言知王有此不忍之心故足以為王矣百姓皆以王為愛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者孟子言然百姓盡以王為愛財也臣素知王有不忍之心故如此也王曰然者宣王復亦自謂百姓是有此疑也誠有百姓者齊國雖褊小吾何愛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者宣王言誠有百姓以我為愛財者齊國雖曰褊小狹隘我亦何獨止愛其一牛即是不忍見其牛之恐慄如無罪而就於所死之地又為釁鐘不可廢故以羊更之也宣王必以羊易牛者以其羊之為牲次於牛也故以羊易之曰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以小易大彼惡知之王若隠其無罪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者孟子對宣王言王無怪百姓皆謂我為愛財也以羊之小而易牛之大彼百姓之人安知王以為不忍見其恐慄又為釁鐘不可廢故以羊易之之意也彼必曰王若隠痛不忍見牛若無罪而就所死之地則牛與羊何擇焉言羊之與牛是皆若無罪而就死也何獨擇取其牛而以羊就死也王笑曰是誠何心哉我非愛其財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者是宣王自笑以其己之心不如是故笑之也笑而言曰儻如此者是何心哉然我非愛其財故以羊易牛也云此者宣王又疑孟子亦以為然故以此言復答之也宜乎百姓不知我之意而謂我愛財也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厨也者孟子復解王之自責之意也言如此亦無傷害於為王也此亦為仁之一術耳無他是見其牛之觳觫未見其羊之觳觫也凡君子之於禽獸見其生貌則不忍見其就死聞其鳴聲則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之人凡於庖厨烹炙之事所以遠去之也王恱曰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謂也者是宣王見孟子解其己意故喜悅之而引詩之文而言也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二句是小雅巧言之詩也宣王引之以為如夫子之所謂也云夫子者宣王尊孟子為夫子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者宣王言我既行之事尚且反而求之於已而不得其心之所之自今夫子言之於我心中戚戚然有動也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者宣王言雖有是心其所以得契合於王者是如之何也曰有復於王者曰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眀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則王許之乎者是孟子欲以此比喻而解王也言今有人復白於王曰我力能舉得三千斤之重而不能舉一羽毛之輕目之眀能觀視其秋毫之末銳而不能見一大車之薪木則王信乎否乎曰否者是宣王答之曰凡如此云者我不信也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者孟子復以此諷之也言今王有恩徳足以及其禽獸而其功績不至於百姓者王獨以為何如然則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眀焉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者孟子又言苟如是一羽之輕所以不能舉者為其不用力也一車薪之大所以不見之者為其不用眀也今百姓所以不見安者為其不用恩也故王之所以不為王是王之不為也非不能也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者是宣王問孟子言不為與不能二状何以為異也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是折枝之類也者是孟子又以此比喻而解王問不為與不能之異状也言今有人云挾太山而超過北海而語人曰我不能挾太山超北海此真不能也如爲長者按摩手節而語人曰我不能為長者按摩手節是恥見役使但不為之耳非不能也今王之所以不王非是挾太山超北海之類也是不為長者折枝之類也以其不為之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者是孟子欲以此教宣王也言敬吾之所敬以及他人之所敬者愛吾之所愛以及他人之所愛者凡能推此而恵民則治天下之大止如運轉於掌上之易也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者是孟子引大雅思齊之詩文也言文王自正于寡妻以至正于兄弟自正于兄弟以至臨御于家邦言凡此是能舉此心而加諸彼耳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者孟子言為君者但能推其恩恵故足以安四海苟不推恩恵雖妻子亦不能安之古之人君所以大過强於人者無他事焉獨能推其所為恩恵耳蓋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如詩云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其善推其所為之意㫖故也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者孟子復言非王不能但不為耳故復云然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者孟子又託物而諷王也言為之權與度然尚能知其輕重長短其權度之為物也然尚皆然而人心又甚於權度故請王自忖度之耳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者抑辭也與語曰抑為之不厭之抑同孟子又以此數事而測王之意也言抑是王欲興甲兵以伐人危士臣以即戎不以為危事外結怨於諸侯如此且然後快樂其心與王曰否者宣王答之以為不如是也言我何肯快心於此數事我但将以求吾所大欲耳曰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者是孟子欲知王之所大欲故問之曰王大欲可得而聞之乎王笑而不言宣王知己之所欲甚大但笑而不言也曰為肥甘不足於口與輕煖不足於體與至不足使令於前與者是孟子又以此四事而測王所大欲也言王之所大欲是為其肥甘之味不足以供於口與抑是其聲音之樂不足供聽於王之耳與便嬖之幸不足使令於王之前與采色之飾不足供視於王之目與然此數事而為王之諸臣者皆足以供奉王矣而王豈用為此者與故繼之曰王之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豈為是哉王曰否吾不為是者宣王答之曰我不為是四者之事也曰然則王之所大欲可知已者孟子言如是則王之大欲我今可得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國而撫四夷也者孟子知王以此為所大欲也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而求魚也者孟子言王如若以此欲開闢其土地而求其廣又欲朝秦楚之諸侯以臨莅其中國而撫安四夷為所大欲是若緣喬木之上而求其魚也王曰若是其甚與者宣王亦謂己之大欲若此求魚之甚與曰殆有甚焉緣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者孟子言王如此大欲殆有甚於緣木求魚也緣喬木而求魚雖不得魚又且無後災難所及而王如若以所欲假使盡心力而為之後亦必有大災難所及也曰可得聞與者是宣王又問孟子欲求知其大災難也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者孟子以此比喻而解王也言鄒之小國與楚之大國戰鬭則王以為誰國勝之曰楚人勝者宣王答孟子以為楚之大國人勝之也曰然則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衆弱固不可以敵强者孟子言如是則小國固不可敵大國人之寡少固不可以敵人之衆多劣弱固不可以敵强悍也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齊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者孟子又言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有九而齊國但集而有一且以一而服八是何以異於鄒國之小而敵楚國之大哉言與此無異也王如欲服之蓋當反行王道之本耳故云蓋亦反其本矣今王發政施仁至孰能禦之者孟子於此教宣王王道之本也言今王發政而施仁使天下為之仕者皆欲立於王之朝廷耕者皆欲耕作於王之郊野商賈皆欲藏於王之市行旅皆欲出於王之道塗凡天下欲疾惡其君者又皆欲奔赴王而告愬之其如此天下皆歸之誰能止禦之也商賈漢書云通利鬻貨曰商白虎通云賣曰賈行旅者師旅也說文云軍五百人也王曰吾惽不能進於是矣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者宣王欲孟子明其王道而教之也故曰我之惽亂不能進於此仁政願夫子輔我志以明白教我也我雖不能敏疾而行之但請嘗試教之如何耳曰無恒産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産因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至未之有也者是孟子為宣王陳王道之本而教之者也言無常生之業而有常善之心者惟士人為能有之言士窮則獨善其身不求苟得故能有常心也若民則迫於窮困不能守其常善苟無常生之業遂因之而無常善之心苟無常善之心則放僻邪侈之事無有不為及其陷溺於罪然後又從而誅戮之是若張羅網而罔民也安有仁人之君在位而以罔民而可為之也故明哲之君制别民之生産必使其民仰而上之則足以奉事父母俯而下之則足以畜養妻子豐樂之嵗終身飽足凶荒之年又免其死亡然後驅率而從善教故其民從其善教亦輕易也自今之君制民之産仰則不足以奉養父母俯則不足以畜養妻子雖豐樂之嵗終身又且勞苦而凶荒之年又不得免其死亡如此則民惟獨於救死尚恐其不足何有閒暇而修治禮義哉言無及修其禮義也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者言王欲行之則何不反其王道之本五畝之宅至未之有也是又孟子為宣王陳王道之本其說已在前此更不解注宣諡也至齊也○正義曰周顯王二十七年史記云齊威卒子辟疆立是為齊宣王在位十九年卒諡曰宣諡法云善問周逹曰宣云齊桓公小白者荘公八年左傳云齊僖公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孫無知有寵於僖公弑君自立九年春殺無知荘公納子糾桓公小白自莒入於是立為桓公元年史記云桓公小白元年春齊殺無知五年與魯人㑹柯七年始霸㑹諸侯於鄄云晉文公重耳者史記云周襄三十六年晉文公重耳立是為元年又云晉獻公五年伐驪戎得二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嬖欲立其子重耳者乃獻公娶於戎得二女犬戎狐姬之所生也十二年居重耳於蒲城二十六年獻公卒立奚齊里克殺之及卓子又立小戎所生夷吾者為晉恵公七年重耳聞管仲死自狄之齊十四年恵公夷吾卒遂立重耳為晉文公九年在位卒云孟子不得行道故仕於齊齊不用乃適梁者案史記列傳已說在梁王段注云宓羲至聞也○正義曰宓羲古帝王氏也即伏犧氏也五霸者即齊桓晉文秦穆宋襄楚荘是也崔李云夏昆吾殷大彭豕韋周齊桓晉文是也謂之霸者把也把持諸侯之權也案國語亦然荀子云仲尼之門人五尺之豎子言羞稱乎五霸是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之證也注云觳觫牛當到死地處恐貌○正義曰案廣雅有云觳觫死貌是也云周禮大祝墮釁逆牲逆尸令鐘皷者鄭司農云墮釁謂薦血也凡血祭曰釁既墮釁後言逆牲容逆鼎是也蓋古者器成而釁以血所以厭變怪禦妖釁釁鐘之釁謂之釁亦治亂謂之亂之類也云天府云上春釁寳鎮及寳器者寳鎮寳器玉瑞玉器之美上春孟春也又言釁謂以殺牲以血血之也蓋釁之法其來有自矣周之所釁又非止此而已如大司馬於軍器小子於邦器龜人於龜器雞人於雞大祝逆牲小祝祈號皆在所釁也注愛嗇也○正義曰釋文云嗇愛歰也字法從來㐭來夌也來者㐭而藏之故田夫謂之嗇夫㐭音廩書云嗇夫馳是也注百鈞三千斤也○正義曰律歴志云銖兩斤鈞石本起於黄鍾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重一千五百二十銖四鈞為石重百二十斤以此推之則百鈞是三千斤也注太山北海近齊○正義曰案地里志云齊地南有太山城陽北有千乗清河是也注權銓衡至度物也○正義曰權重衡平衡所以任權而均物平輕重也釋文云銓平木器又曰銓衡也權稱錘也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於黄鍾之長以子穀巨黍中者子穀穀子在地即黒黍中者不大不小言黒黍穀子大小中者率為分寸一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為十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法用銅髙一寸廣二寸長一丈而分寸尺丈存焉注八口之家次上農夫○正義曰王制制農田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孟子云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是也此云八口之家所以特指次上農夫者而已斯亦舉其次而見上下之意耳
  孟子注疏卷一下
  孟子注疏巻一下考證
  孟子見梁襄王章七八月之間旱節注周七八月夏之五六月也○元儒呉澂曰周改月數而詩之小雅所稱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十月之交朔日辛夘雖周時之詩而用夏正之月蓋夏時得天時之正行于民間者久作詩者從舊俗稱之耳若書之所載六月庚午朏周禮所載正月正嵗春秋所書正月無氷十月隕霜殺草及孟子所稱七八月之間旱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則皆用所改之月也
  齊桓晉文之事章臣固知王之不忍也○日知録曰孟子為卿於齊其於梁則客也故見梁王不稱臣見齊王則稱臣
  刑于寡妻注文王正己適妻則八妾從以及兄弟○臣宗楷按毛詩注云寡妻適妻也蓋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亦惟正后一人為妻妻惟一故以單寡稱孔穎逹正義云適妻惟一故言寡較勝于鄭箋寡有之妻朱註寡徳之妻
  為長者折枝注案摩折手節解罷枝也䟽案摩手節是恥見役使但不為非不能○臣宗萬按四書辨疑云枝與肢通謂斂折肢體為長者作禮亦與徐行後長者意類盖從奭疏惟陸善經云折草樹枝不兼言木正與罷枝意同亦于易為義醒









  孟子注疏卷一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二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幷疏
  梁惠王章句下疏正義曰此卷趙氏分别為第二卷也故云梁惠王章句下今據此卷章指凡十六章一章言人君田獵以時鐘鼓有節與民同樂二章譏王廣囿專利以嚴刑陷民三章言聖人樂天事小以勇安天下四章言與天下同憂樂者不為慢遊恣溢之行五章言齊王好色好貨孟子推以公劉大王好貨色與民同之六章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無墮其職七章言人君進賢退惡八章言孟子云紂以崇惡失其尊名九章言任賢使能不遺其學十章言征伐之道在順民心十一章言伐惡養善無貪其富以小王大十二章言上恤其下下赴其難惡出於已害及其身十三章言事無禮之國不若得民心與之守死善道十四章言君子之道正已在天强暴之來非已所召獨善其身而已十五章言太王居邠權也効死弗去義也十六章言讒邪構賢賢者歸於天不尤人也凡十六章合上卷七章是梁惠王篇有二十三章矣故各於卷首總列其章目而分别其指焉
  莊暴見孟子曰暴見於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曰好樂何如注莊暴齊臣也不能決知之故無以對而問曰王好樂何如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注王誠能大好古之樂齊國其庶幾治乎他日見於王曰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注孟子問王有是語不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注變乎色慍恚莊子道其好樂也王言我不能好先聖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謂鄭聲也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今之樂由古之樂也注甚大也謂大要與民同樂古今何異也曰可得聞與注王問古今同異之意寧可得聞之與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注孟子復問王獨自作樂樂邪與人共聽樂樂也曰不若與人注王曰獨聽樂不如與衆共聽之樂也曰與少樂樂與衆樂樂孰樂注孟子復問王與少之人共聽樂樂邪衆人共聽樂樂也曰不若與衆注王言不若與衆人共聽樂為樂臣請為王言樂注孟子欲為王陳獨樂與衆人樂樂狀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樂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注鼔樂者樂以鼓為節也管笙籥簫或曰籥若笛短而有三孔詩云左手執籥以節衆也疾首頭痛也蹙頞愁貌言王擊鼓作樂發賦徭役皆出於民而德不加之故使民愁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注田獵無節以非時取牲也羽旄之美但飾羽旄使之美好也發民驅獸供給役使不得休息故民窮極而離散奔走也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注百姓欲令王康强而鼓樂也今無賦斂於民而有惠益故欣欣然而喜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注王以農隙而田不妨民時有閔民之心因田獵而加撫恤之是以民悅之也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注孟子言王何故不大好樂效古賢君與民同樂則可以王天下也何惡莊子之言王之好樂也音義見賢徧切下他日見及後注虹見皆同語丁音御下嘗語同好呼報切此卷内皆同惟下注美好如字慍於問切恚一腄切與民同樂之樂音洛與音餘下病與愼與鼎與皆同獨樂樂丁上音岳下音洛下文及注樂樂皆同孰樂音洛此章内孰樂樂邪樂也同樂樂其字皆同餘並音岳為王于偽切下同舉疾首蹙頞丁云舉猶皆也屬下句蹙子六切頞音遏隙綺㦸切何惡烏路切下讒惡同正義曰此章言人君田獵以時鐘鼓有節與民同樂也莊暴見孟子曰暴見於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者莊暴齊臣也莊姓也暴名也言莊暴見孟子謂暴朝見於齊王王語暴以好樂之事暴是時未有言以對答之曰好樂何如者故莊暴問孟子以謂王之所以好樂是如之何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者孟子答莊暴之問也言齊王之好樂至甚則齊國庶幾其治安乎他日見於王曰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者是孟子自見莊暴言好樂之後他一日見於齊王而問之曰王曽與莊子語以好樂之事還有此言否乎孟子稱莊子不稱曰暴者是孟子尊王之臣故不欲稱其名也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者是齊王自孟子問之後變其常容而有憤怒之色葢憤莊暴言己之好樂於孟子也故答孟子曰寡人不能好古聖王之樂古聖王之樂如黃帝之咸池堯之大章舜禹之韶夏商周之濩武是也但能直好世俗樂耳如鄭衛之聲是也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者孟子復對王而言也言王之好樂至甚則齊幾乎治安孟子言齊國其庶幾乎以對莊子對之齊王則止曰齊其庶幾乎者蓋對莊子則稱其國及對齊王故不必稱國焉耳今之樂猶古之樂者是孟子見齊王言不能好先王之樂直好世俗之樂故以此言今之樂亦若古之聖王樂也但其要在能與民同聽樂為樂耳遂以此問之曰可得聞與者是齊王問孟子言古今之樂一同寧可得而聞知之與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者是孟子欲以此問王使王知與民同樂樂為樂也故問之曰王獨作樂為樂邪與人同樂為樂邪曰不若與人者是齊王荅孟子亦以為獨樂樂不若與人同樂為樂也曰與少樂樂與衆樂樂孰樂者是孟子復問王與少人同樂為樂與衆人同樂為樂孰樂邪曰不若與衆者齊王亦復荅孟子以為不若與衆人同樂為樂也臣請為王言樂孟子於此知齊王亦識與衆同樂之意乃為王陳其獨樂與衆同樂之效故不待王問而自請言之也今王鼓樂於此至與民同樂也者皆孟子陳獨樂與衆樂樂之文也言今王鼓作其樂於此國也百姓之人聞王鐘鼔之聲與管籥之音舉皆疾痛其頭又蹙頞愁悶而交相告曰我王之好作樂為樂發賦徭役使我至於此之極也父子不得以相見兄弟妻子又皆離散之以其如此故百姓所以頭痛蹙頞愁悶也又言今王田獵於此國百姓之人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好舉皆蹙頞愁悶疾痛其首而交相告曰我王之好田獵禽獸如何使我供給役使不得休息而至於如此之極父子不得以相見兄弟妻子皆離散之然則王之鼓樂田獵而百姓皆如此者無他事焉是王之不與民同其樂也言今王鼓樂於此國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皆欣欣然有喜色而交相告曰我王庶幾無疾病也何以能鼓樂於此言百姓皆欲王之康强不特止於庶幾無疾病也苟卽庶幾近於無疾病則王亦何以能鼔樂也又言今王田獵禽獸於此國百姓之人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好舉皆欣欣然有喜色而交相告曰我王卽庶幾近於無疾病又何以能田獵也此言又欲王之康强不特止於庶幾無疾病也然則王之鼓樂田獵百姓皆如此欲王之康强者無他事焉是王能與民同其樂也言今之王能與民同樂為樂則為之王者矣云鼔樂者蓋鐘以止為體鼓以作為用故凡作樂所以謂之鼓樂也云音與聲者葢鐘鼓言聲以其聲之單出故云聲也管籥車馬言音以其音之雜比故云音也然車馬亦謂之音者葢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故也聲之與音合而言之則聲音一也别而言之則單出為聲雜比為音詩云嘒嘒管聲此言管籥之音是聲音之通論也齊王悅南郭先生吹竽廩食以數百人喜鄒忌鼓琴卒授之國政是安知與衆樂樂邪此孟子所以陳其與民同樂之意也注鄭聲也○正義曰論語云鄭聲淫以其能惑人心也孔傳云鄭聲惑人心不與雅樂同也注鼓樂至使民愁○正義曰周禮鼓人掌教六鼓以節聲樂鐘師掌金奏注云以鐘鼔奏者先擊鐘次擊鼔以奏九夏夏大也樂之大歌有九王夏肆夏昭夏納夏章夏齊夏族夏械夏鷔夏凡九夏是也故附于此云管笙籥簫或曰籥若笛而有三孔者案禮圖云笙長四尺諸管參差亦如鳥翼爾雅曰大笙謂之巢小者謂之和郭璞爾雅云二十三管為簫風俗通云舜作竹簫以象鳯翼周禮笙師掌教吹籥後鄭云籥如笛有三孔是也詩云左手執籥葢邶詩簡兮之篇文也注云籥六孔言碩人多才藝又能籥舞言文武備也釋云首頭也頞鼻頸也言齊王擊鼓作樂其使民徭役苦楚皆蹙其鼻頸而愁悶也注田獵至奔走也○正義曰釋云獵田也蒐狩苖獮是也案魯隱公五年左傳云春蒐夏苖秋獮冬狩皆於農隙講武事也杜預曰蒐索擇取不孕者苖為苖除害也獮殺也以殺為名順秋氣也狩圍守也冬物畢成獲則取之無所擇也羽旄者案左傳魯襄公十四年范宣子假羽旄於齊定公四年晉人假羽旄於鄭杜預曰以析羽旄旌為王者斿車之所建也又案司常九旗之數又有全羽析羽釋云全羽析羽直有羽而無帛也云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蓋公孫丑篇文也
  齊宣王問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諸注王言聞文王苑囿方七十里寧有之孟子對曰於傳有之注於傳文有是言曰若是其大乎注王怪其大曰民猶以為小也注言文王之民尚以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猶以為大何也注王以為文王在岐山之時雖為西伯土地尚狹而囿已大矣今我地方千里而囿小之民以為寡人之囿為大何故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注芻蕘者取芻薪之賤人也雉兔獵人取雉兔者言文王聽民往取禽獸刈其芻薪民苦其小是其宜也臣始至於境問國之大禁然後敢入注言王之政嚴刑重也臣聞郊關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注郊關齊四境之郊皆有關則是方四十里為阱於國中民以為大不亦宜乎注設陷阱者不過丈尺之間耳今王陷阱乃方四十里民言其大不亦宜乎音義於傳直戀切下同蕘音饒刈音乂阱才性切正義曰此章譏王廣囿專利嚴刑陷民也齊宣王問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諸者是宣王嘗聞文王有囿方闊七十里故見孟子問之還是有之否孟子對曰於傳有之者孟子答之以為書傳之文有言也曰若是其大乎者宣王怪之以為文王囿如此之闊大民猶尚以為之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猶以為大何也者宣王又問孟子言寡人之囿但方闊四十里而民猶尚以為之大是如之何其差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者孟子言文王之囿方闊七十里而採芻草薪木之賤人與獵雉鳥兔獸者皆得往其中而有所取之是其與民同共之故民以為小不亦宜乎也臣始至於境問國之大禁然後敢入者孟子對王稱臣言自臣始初至於王之齊境問其王國禁令然後乃敢入其國中也臣聞郊關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則是方四十里為阱於國中民以為大不亦宜乎者孟子言自臣入王郊關之内乃聞王有苑囿方四十里之廣其有於中殺其麋鹿者如殺其人之罪而科之如此則是王為陷阱方四十里之廣於國中以陷其民也故民以為大不亦宜之乎凡此是皆孟子譏王之專利而不與民同也傳云天子之囿方百里大國四十里次國三十里小國二十里文王之國百里之國或者以謂有七十里為苑囿是如之何其差殊不知文王百里之國是其始封之時制也七十里之囿乃文王作西伯之時有也周制上公封四百里其食者三之一豈七十里之囿特止山川不可食之地與彼有子虚者以謂楚地方千里而囿居其九是可食之地亦鞠為遊畋之地邪是安知周制之法與注云文王在岐山之時雖為西伯土地尚狹而囿以大者○正義曰案鄭𤣥詩譜云周之先公曰太王者避狄難自豳始遷焉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為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江漢汝墳之諸侯是文王繼父之業為西伯於岐邑也商之州長曰伯謂為雍州伯也子夏云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文王因之亦為西伯焉論語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是時宜七十里之囿而民猶以為小也注郊關齊四境之郊皆有關者○正義曰周官閭師掌國中及四郊之人民司馬法曰王國百里為郊二百里為州三百里為野四百里為縣五百里為都載師掌任土之法以宅田土田賈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郊之地杜子春云五十里為近郊百里為遠郊云四境郊皆有關者葢四郊之門也
  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注問與鄰國交接之道孟子對曰有注欲為王陳古聖王之交也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注葛伯放而不祀湯先助之祀詩云昆夷兌矣惟其喙矣謂文王也是則聖人行仁政能以大事小者也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踐事吳注獯鬻北狄彊者今匈奴也大王去邠避獯鬻越王勾踐退於㑹稽身自臣事吳王夫差是則智者用智是故以小事大而全其國也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詩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注聖人樂行天道如天無不蓋也故保天下湯文是也智者量時畏天故保其國大王勾踐是也詩周頌我將之篇言成王尚畏天之威於是時故能安其太平之道也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注王謂孟子之言大不合於其意答之云寡人有疾在於好勇不能行聖賢之所履也對曰王請無好小勇夫撫劒疾視曰彼惡敢當我哉此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注疾視惡視也撫劒瞋目曰人安敢當我哉此一匹夫之勇足以當一人之敵者也王請大之詩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注詩大雅皇矣之篇也言文王赫然斯怒於是整其師旅以遏止往伐莒者以篤周家之福以揚名於天下文王一怒而安民願王慕其大勇無論匹夫之小勇而已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注書尚書逸篇也言天生下民為作君為作師以助天光寵之也四方善惡皆在已所謂在予一人天下何敢有越其志者也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注衡横也武王恥天下一人有横行不順天道者故伐紂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注孟子言武王好勇亦則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今王好勇亦則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恐王之不好勇耳王何為欲小勇而自謂有疾也音義昆夷丁音混昆夷犬戎别名喙許穢切困也大王音泰後大師大王皆放此獯鬻丁云上音熏下音育夏曰獯鬻商曰鬼方周曰獫狁秦漢曰匈奴魏曰突厥勾踐古侯切㑹音鱠夫音扶樂音洛此卷内惟下文相說之樂及注樂師樂章樂詩樂正皆音岳餘並皆音洛彼惡音烏瞋尺眞切書曰天降下民至越厥志丁曰注云尚書逸篇也案今尚書大誓有此文但三五字詳略不同耳此注云逸書者古文太誓自孔安國注遭巫蠱事亦遂寢藏於私家故先儒鄭康成馬季長杜元凱等皆以為逸書故此注亦云逸書不見古文也衡丁音横云詳注意即依字正義曰此章言聖人樂天賢者知時仁者必有勇也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者是宣王問孟子以交接鄰國其有道乎孟子對曰有者孟子欲陳古之聖王而比之故答之曰有道也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至于時保之者是皆孟子陳古之聖王而比之湯文也言惟有仁者之君乃能以大而奉事其小是故葛國之伯不祭祀而湯且遺之牛羊而助之是湯事葛也文王西有昆夷之患而以采薇薄伐肆不殄厥慍是文王事昆夷也昆夷西戎之國也惟智者乃能以小奉事其大是故大王去邠避狄始事之以皮幣珠玉犬馬而不免是大王事獯鬻也勾踐退㑹稽身自臣事吳王夫差是勾踐事吳也勾踐越王也以大奉事其小是樂行天道如天無不覆者也以小奉事其大以其量時畏天者也故樂天者如湯文遂能安天下畏天者如大王勾踐遂能安其國故詩之周頌我將之篇有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蓋言成王能欽畏上天之威故能安持盈守成太平之道也此孟子所以引之而證其言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者宣王謂孟子之言大不合己意故答之曰大哉言矣以言其寡人有疾而疾在於好勇也對曰王請無好小勇夫撫劒疾視曰彼惡敢當我哉此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者是孟子又答宣王言宣王也今請之無好其小勇也夫按劒瞋目疾視而號於衆曰彼安敢當敵我哉此則一匹夫之小勇只可以抵敵於一人者也故曰王請大之也詩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者此詩大雅皇矣之篇文也孟子所以引此者蓋欲言文王之勇而陳于王也故曰此文王之勇也其詩蓋言文王赫然大怒以整其師旅以止往伐莒以篤厚周家之福以揚天下之名也言文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者謂文王亦以此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者此周書之文也孟子所以又引此書云者蓋又欲言武王之勇而陳于王也言天生下民而立之君師以治以教之惟曰其在助相上帝寵安四方有善有惡皆在我天下安有敢違越其志者也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者一人指紂而言之也言紂一人縱横逆行其道而不順其天故武王心愧恥之於是伐紂也凡此是武王之大勇也而武王於是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故曰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者孟子言今王若能如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則天下之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注葛伯放而不祀至小者也○正義曰書云葛伯不祀湯始征之孔安國云葛國也伯爵也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不祀湯使人遺之牛羊又不祀湯又使人往為之耕是其助之也詩云昆夷兌矣惟其喙矣謂文王也者蓋引大雅緜之篇文也箋云昆夷夷狄國也見文王之使者將士衆過已國則惶怖驚走奔突入柞棫之中而逃甚困劇也又云駾突也喙困也趙注引此而證以解作文王事昆夷大與詩注不合又云大王避狄文王伐昆夷成道興國其志一也是文王未嘗事之也今孟子乃曰文王事昆夷者昆夷西戎之國也詩之采薇云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注云昆夷西戎也是也今據詩之箋云乃曰伐昆夷與孟子不合者蓋文王始初事之卒不免故伐之也始初之時乃服事殷之時也趙注引昆夷兌矣惟其喙矣蓋失之矣注獯鬻至其國也○正義曰案匈奴傳云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獯戎居于北邊夏道衰公劉變于西戎邑于豳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大王亶父亶父走于岐山後至六國遂為匈奴是也云越王勾踐退㑹稽而身自臣事吳王夫差者案史記世家云吳王闔廬十五年伐越至吳王夫差元年悉以精兵伐越敗之越王勾踐乃以甲兵五千人棲於㑹稽請委國為臣妾是也賈逵曰會稽山名也注周頌我將之篇至太平之道○正義曰箋云于時於是也成王畏天之威於是得安文王之道是其解也注疾視至敵者也○正義曰莊書云蓬頭突鬢瞋目而語此庶人之劒無異於鬭鷄一旦命已絶矣是與此同意注大雅至小勇○正義曰案大雅皇矣之篇其文乃曰以遏徂旅今孟子乃曰以遏徂莒者又案春秋魯隱公二年書莒子盟于密則莒耆密之近地詩言密之衆孟子言密之地其㫖同也注尚書逸篇○正義曰案周書泰誓篇今有云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有罪無罪予曷敢有越厥志孔安國云寵綏四方言當能助寵安天下越遠也言已志欲為民除惡是與否不敢遠其志趙注乃以其助上帝寵之而斷其句以四方為下文則其意俱通故二解皆錄焉注衡横也至伐紂也○正義曰周書泰誓篇云惟十有一年武王伐紂是也釋文云衡横也
  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宫王曰賢者亦有此樂乎注雪宫離宮之名也宮中有苑囿臺池之飾禽獸之饒王自多有此樂故問曰賢者亦有此之樂乎孟子對曰有人不得則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為民上而不與民同樂者亦非也注有人不得人有不得其志也不責已仁義不自修而責上之不用已此非君子之道人君適情從欲獨樂其身而不與民同樂亦非在上不驕之義也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注言民之樂君與之同故民亦樂使其君有樂也民之所憂者君亦助之憂故民亦能憂君之憂為之赴難也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言古賢君樂則以已之樂與天下同之憂則以天下之憂與已共之如是未有不王者孟子以是答王者言雖有此樂未能與人共之昔者齊景公問於晏子曰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於先王觀也注孟子言往者齊景公嘗問其相晏子若此也轉附朝儛皆山名也又言朝水名也遵循也放至也循海而南至於琅邪琅邪齊東境上邑也當何修治可以比先王之觀遊乎先王先聖王也晏子對曰善哉問也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述職者述所職也無非事者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注言天子諸侯出必因王事有所補助於民無非事而空行者也春省耕補耒耜之不足秋省斂助其力不給也夏諺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遊一豫為諸侯度注晏子道夏禹之世民之諺語也言王者巡狩觀民其行從容若遊若豫豫亦遊也遊亦豫也春秋傳曰魯季氏有嘉樹晉范宣子豫焉吾王不遊吾何以得見勞苦蒙休息也吾王不豫我何以得見賑贍助不足也王者一遊一豫行恩布德應法而出可以為諸侯之法度也今也不然師行而糧食饑者弗食勞者弗息睊睊胥讒民乃作慝注今也者晏子言今時天下之民人君行師興軍皆遠轉糧食而食之有饑不得飽食者勞者致重亦不得休息在位在職者又睊睊側目相視更相讒惡民由是化之而作其慝惡也方命虐民飲食若流流連荒亡為諸侯憂注方猶逆也逆先王之命但為虐民之政恣意飲食若水流之無窮極也謂沈湎于酒熊蹯不熟怒而殺人之類也流連荒亡皆驕君之溢行也言王道虧諸侯行霸由當相匡正故為諸侯憂也從流下而忘反謂之流從流上而忘反謂之連從獸無厭謂之荒樂酒無厭謂之亡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注言驕君放遊無所不為或浮水天下樂而忘反謂之流若齊桓與蔡姬乘舟於囿之類也連引也使人徒引舟船上行而忘反以為樂故謂之連書曰罔水行舟丹朱慢遊是好無水而行舟豈不引舟於水上而行乎此其類也從獸無厭若羿之好田獵無有厭極以亡其身故謂之荒亂也樂酒無厭若殷紂以酒䘮國也故謂之亡言聖人之行無此四者惟君所欲行也晏子之意不欲使景公空遊於琅邪而無益於民也景公說大戒於國出舍於郊於是始興發補不足注景公說晏子之言也戒備也大修戒備於國出舍於郊示憂民困始興惠政發倉廩以賑貧困不足者也召太師曰為我作君臣相說之樂蓋徵招角招是也注太師樂師也徵招角招其所作樂章名也其詩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注其詩樂詩也言臣朂君謂之畜何尤者無過也孟子所以道晏子景公之事者欲以感喩宣王非其矜誇雪宮而欲以若賢者音義從欲丁音縱本亦作縱為之赴難為難二字並去聲儛音舞放方往反琅音郎邪以嗟切觀丁音貫亦如字其相息亮切下相土同春省息井切下同從容之從七容切睊睊字亦作□張古縣切云側目視貌言睊睊然怒目相嫉而相讒也慝他得切湎彌兗切蹯音煩行下孟切下之行同厭丁一兼切公說音悅下相說臣說皆同徵招張音韶下同畜君許六切下注子畜同正義曰此章言與天下同憂者不為慢遊之樂不循肆溢之行也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者雪宮離宮之名也中間有池囿言宣王在雪宮之中而見孟子來至也王曰賢者亦樂此乎者是宣王稱孟子為賢者問之孟子亦嘗有此雪宮之樂也云乎者亦未知孟子可否若何所以云乎而疑之之辭也亦梁惠王存沼上而問孟子賢者亦樂此乎同意孟子對曰有人不得則非其上矣至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者孟子答宣王之言而欲宣王有此雪宮之樂在與民同其樂也故言有為人下者不得此樂則必非謗其上矣為人下者既不得此樂而以非謗其上非也以其不可也無他是不知命與分定故也為民之上者既有此樂而不與下民同其樂亦非也以其亦不可也無他是不知義而失之於驕也蓋為之君在民之上凡有所樂皆出於民之賦役而成之也豈可驕之哉故曰亦非也苟為君能以民之所樂而為已之樂則在下之民見君之所樂亦樂之而不敢非謗也以民之所憂而已亦為憂之則在已憂所憂而在下之民亦分憂之矣凡此皆君民憂樂施報之效也故曰在上為君者凡有所樂與天下之民同其樂凡有所憂與天下之民同其憂然而天下不歸往而為之王者未之有也言其無也昔者齊景公問於晏子曰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琅邪吾何修而可比於先王觀也至好君也者是皆孟子引景公問晏子晏子告景公之言而誨齊宣王也昔往也齊景公齊莊公之後景公杵臼是也魯襄公二十六年立在位五十八年薨轉附朝儛皆山名也又云朝水也言往者齊景公嘗問於晏子曰我欲遊觀於轉附朝儛循海而南至於琅邪我何以修治而可以比效於先聖王之遊觀也晏子齊景公之相齊大夫也姓晏名嬰者晏子答曰善哉王之問也乃言天子往於諸侯謂之巡狩巡狩者謂巡諸侯為天子所守土也如歲二月東巡狩五月南巡狩八月西巡狩十一月北巡狩是也諸侯朝覲於天子謂之述職述職者謂述已之所守職如春朝以圖天下之事夏宗以陳天下之謨秋覲以比邦國之功冬遇以協諸侯之慮是也然此皆無非事而已春則省察民之耕而食不足者則補之如周禮旅師春頒其粟是也秋則省察民之收而有力不足者則助之如遂師巡其稼穡而移用其民以救時事是也凡如此是皆下之所以有望於上而巡也故夏禹之世民俗諺有曰我王不遊我何以得其休息我王不豫我何以得助其力此先聖王所以一遊一豫而為諸侯之法度也統而言之則遊與豫皆巡行也别而言之則遊者有所縱至於適也豫者有所適而至於樂也故於遊則未至於豫豫則不止於遊也今也景公則不如此其興師行軍皆逺轉糧食而食之有饑之民而不得飽食有勞乏之民則不得休息在位者皆睊睊然側目相視而非其上而下民又皆作為邪恩也故方命虐民飲食若流流連荒亡為諸侯憂方逆也凡物圓則行方則止行則順止則逆所謂方命虐民者是逆先王之命而下則暴虐民人也凡遊豫補助皆先王之命也今則方命而虐民又飲食無窮極而若水之流蓋流連荒亡四行皆為諸侯之所憂也以其皆能喪亡其身而已故流者是從流下而忘反之謂也如齊桓與蔡姬乗舟於囿是也連者從流上而忘反之謂也如書曰罔水行舟若丹朱是也荒者從獸無厭之謂也如羿之好田獵無有厭極以亡其身是也亡者樂酒無厭之謂也如殷紂以酒喪國是也故曰從流下而忘反謂之流從流上而忘反謂之連從獸無厭謂之荒樂酒無厭謂之亡以其晏子自解之耳言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者謂古之先王無此流連之極樂荒亡之極行惟獨在君所行也君者指景公而言也景公自知己小有流連之樂大有荒亡之行遂一聞晏子之言而喜悦之景公所以悦者以其能悟而改過也乃大戒勑於國而不敢慢其事出舍於郊而不敢寧其居於是能興發倉廩而補贍其不足者又召樂師之官曰為我作君臣相説之樂以作徵招角招是也必作其徵招角招之樂者蓋徵以為事角以為民皆以招名之曰亦舜作歌以康庶事鼓琴歌南風以阜民財之意也此所以謂之徵招角招矣又引樂詩曰畜君何尢畜君者好君也言悦君所以好君何有其過也故又曰畜君者是好君也凡此皆晏子所言是其畜君者也孟子引此誨宣王亦欲宣王如景公悦晏子之言而悟之也注轉附朝儛至邑也○正義曰云轉附朝儛皆山名今案諸經並未詳據梁時顧野王釋云㵲水名出南陽恐悞㵲為儛他並未詳云琅邪為齊東境上邑者案地理志云齊地東有琅邪南越志云琅邪邑名是也注沈湎於酒熊蹯不熟怒而殺人之類也○正義曰書云義和湎淫𦙍往征之孔安國云義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自唐虞至三代世職不絶承太康之後沈湎于酒過差非度又曰紂沈湎冐亂敢行暴虐孔安國傳云沈湎嗜酒春秋魯宣公二年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牆從臺上彈人而觀其避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殺之寘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釋云胹煮也畚草器也注齊桓與蔡姬乘舟於囿○正義曰案魯僖公三年左傳云齊侯與蔡姬乘舟於囿蕩公公怒杜預曰蔡姬齊侯夫人蕩揺也囿苑也蓋魚池在苑中耳注書云罔水行舟若丹朱慢遊者○正義曰案書益稷篇云無若丹朱敖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罔晝夜額額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孔安國云丹朱堯之子傲戲而為虐無晝夜常額額肆惡無休息習於無水陸地行舟言無度羣淫於家妻妾亂用是絶其世不得嗣注羿之好田獵無有厭極以亡其身○正義曰案書云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咸貳乃盤遊無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孔注曰有窮國名羿諸侯名距太康於河不得入遂廢之魯襄公四年左傳云事錄在梁惠王首章賈逵曰羿之先祖世為射官故帝嚳賜羿弓矢使司射淮南子云堯十日並出堯使羿射九日而落之歸藏易云羿彈十日凡此其說羿為諸侯名皆難取信欲言帝嚳時有羿堯時亦有羿則亦是善射之號非為人名信如是則不知言以羿為窮國君號為諸侯者何也注殷紂以酒喪國○正義曰案史記云殷王紂樂戲於沙丘以酒為池以肉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間為長夜之飲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於是有炮烙之法後為武王所伐是也注徵招角招至樂章名也○正義曰凡宮商角徵羽蓋樂之五聲也晉志云宮土音數有八十一為聲之始屬土者以其最濁者也君之象也宮亂則荒其君驕商金音三分徵益一以生其數七十二屬金者以其濁次宮臣之象也商亂則詖其官壞也角木音三分羽益一以生其數六十四屬木者以其清濁中人之象也角亂則憂其人怨也徵火音三分宮去一以生其數五十四屬火者以其次清事之象也徵亂則哀其事勤也羽水音三分商去一以生其數四十八屬水者以其最清物之象也羽亂則危其財匱也凡此乃為樂章之名也然則景公所以作角徵樂以其為民為事也注文王不敢盤于遊畋也○正義曰注云此者蓋引周書無逸之篇文也孔注云文王不敢盤于遊畋者是不敢樂於遊逸田獵者也故錄此焉
  齊宣王問曰人皆謂我毁明堂毁諸已乎注謂泰山下明堂本周天子東巡狩朝諸侯處也齊侵地而得有之人勸齊宣王諸侯不用明堂可毁壞故疑而問於孟子當毁之乎已止也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注言王能行王道者則可無毁也王曰王政可得聞與注王言王政當何施其法寧可得聞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注言往者文王為西伯時始行王政使岐民修井田八家耕八百畝其百畝者以為公田及廬井故曰九一也紂時稅重文王復行古法也仕者世祿賢者子孫必有土地關以譏難非常不征稅也陂池魚梁不設禁與民共之也孥妻子也詩云樂爾妻孥罪人不孥惡惡止其身不及妻子也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注言此四者皆天下之窮民而文王常恤鰥寡存孤獨也詩云哿矣富人哀此煢獨注詩小雅正月之篇哿可也詩人言居今之世可矣富人但憐憫此煢獨羸弱者耳文王行政如此也王曰善哉言乎注善此王政之言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注孟子言王如善此王政則何為不行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注王言我有疾疾於好貨故不能行對曰昔者公劉好貨詩云乃積乃倉乃裹餱糧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也然後可以爰方啓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注詩大雅公劉之篇也乃積穀於倉乃裹盛乾食之糧於橐囊也思安民故用有寵光也戚斧揚鉞也又以武備之日方啓行道路孟子言公劉好貨若此王若則之於王何有不可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注王言我有疾疾於好色不能行也對曰昔者太王好色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是時也内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注詩大雅緜之篇也亶父太王名也號稱古公來朝走馬遠避狄難去惡疾也率循也水滸涯也循西方水滸來至岐山下也姜女太王妃也於是與姜女俱來相土居也言大王亦好色非但與姜女俱行而已普使一國男女無有怨曠王如則之與百姓同欲皆使無過時之思則於王之政何有不可乎音義孥音奴譏難乃旦切下狄難之難赴難其難免難皆同惡惡之惡烏路切下如字哿工可切煢音瓊橐音託戢詩作輯同音集啓行如字道也裹盛音成滸音虎正義曰此章言齊王好貨色孟子推以公劉太王好貨色責難於君也齊宣王問曰人皆謂我毁明堂毁諸已乎者是齊王問孟子以為在國之人皆謂勸我毁壞其明堂今毁壞之已而勿毁壞乎魯太山下有明堂後為齊侵其地故齊有明堂齊宣王尚疑之所以問也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者孟子欲使宣王行王政所以勸之勿毁耳王曰王政可得聞與者是宣王問孟子以謂王政之法寧可得而聞之歟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至必先斯四者是孟子對答宣王為王政之法也言往者文王為西伯行政自岐邑耕者皆以井田之法制之一人受私田百畝八夫家計受私田八百畝井田中百畝是為公田以其九分抽一分為公以抵其賦税也仕者不特身受其祿而至子孫之世亦與士地祿焉關市司關司市之所但譏問之不令姦人出入而不征取其稅川澤魚梁之所但與民共之而設禁止之法罪人但誅辱止其一身而不誅辱其妻子孥妻子也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凡此鰥寡孤獨四者是皆天下之民窮而無告者也文王發政施仁必先及此四者焉無告者以其鰥寡孤獨單隻上下無所告者之人也是皆孟子言文王在岐邑之時為王政之法如此而已詩云哿矣富人哀此煢獨者哿可也蓋詩之小雅正月之篇文也其意蓋言當今之世可矣富人但先哀憫此煢獨羸弱者耳孟子所以引之謂其文王行政是如此也故援之以答宣王王曰善哉言乎者是宣王聞孟子答之以文王行王政之法而善其言也故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者孟子言王如能善此王政之言則何為不行此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者宣王言我有疾疾在於好貨財也昔者公劉好貨詩云至於王何有者孟子引公劉好貨故詩有大雅公劉之篇文而答於宣王也言往者公劉好其貨財其詩蓋謂乃積穀于倉乃裹乾食之糧於囊橐之中其思在於輯和其民以光顯于時張其弓矢執其干戈斧鉞告其士卒曰為女方開道路而行如此故居者有穀積于倉行者有糧裹于囊然後可以曰方開道路而行王如能好貨與民人同之亦若公劉之如此則於王也何有不可云橐囊者大曰囊小曰橐也爰曰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者是宣王又言我有疾疾在於好色也對曰昔者大王好色愛厥妃詩云至於何有者是孟子又引大王好色故詩大雅緜之篇文也答宣王也亶父大王名也古公號也言往者大王好色愛厥妃其詩蓋謂古公亶父來朝走馬而避惡且早又疾急循西水涯而至于岐山之下曰與姜女自來相土居如此故當是之時内無怨女外無曠夫皆男女嫁娶過時者謂之怨女曠夫也女生向内故云内男生向外故云外王如能好色與百姓同之亦若大王之如此則於王也又何有不可姜女太姜也是大王之妃也注謂泰山下明堂至已止也○正義曰案地理志云齊南有泰山史記封禪書云舜二月東巡狩至于岱宗岱宗泰山也遂覲東后又云此山黃帝之所常遊自古受命帝王未有睹符瑞見而不臻乎泰山也云泰山下明堂本周天子東巡狩朝諸侯之地案禮記明堂位云明堂者明諸侯之尊卑昔殷紂亂天下脯鬼侯以享諸侯是以周公相武伐紂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六年朝諸侯於明堂七年致政於成王成王封周公於曲阜令魯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然則泰山下明堂即周公朝諸侯之處蓋魯封内有泰山後嘗為齊所伐故齊南有泰山文中子云如有用我者當處於泰山矣注云泰山黃帝有合宮在其下可以立明堂之制焉禮器云魯人將有事於上帝必先有事於頖宮齊人將有事於泰山必先有事於配林則泰山在齊明矣案周制明堂云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賈釋云明堂者明政教之堂又夏度以歩殷度以尋周度以筵是王者明政也周堂高九尺殷三尺以一相參之數而卑宮室則夏堂高一尺矣又上注云堂上為五室象五行以宗廟制如明堂明堂中有五天帝五人神之座皆法五行以五行先起於東方故東北之堂為木其實兼水矣東南火室矣兼木西南金室兼火西北水室兼金以中央太室有四堂四角之室亦皆有堂乃知義然也賈釋大史閏月下義云明堂路寢及宗廟皆有五室十二堂門是也四角之堂皆於太室外接四角為之則五室南北止有二筵東西各二筵有六尺乃得其度若聽朔皆於時之堂不於木火等室居若閏月則闗門左扉立其中而聽朔焉注往者文王為西伯至妻子也○正義曰史記云古公亶父為獯鬻戎狄所攻遂去邠踰梁山止於岐下古公少子季歴生昌有聖瑞立季歴以傳昌昌立是為西伯西伯隂行善諸侯皆來徐廣曰文王九十七乃崩云修井田八家八百畝以為公田者亦以孟子云方百里而井井九百畝是也小司徒佐大司徒當都鄙三等之菜地而為井田經云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以任役萬民使營地事而貢軍賦出軍徒又菜地之中每一井之田出一夫之稅以入於官也故曰九一也云紂時稅重者史記云紂為人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好酒淫樂嬖於婦人愛妲已於是厚賦稅以實鹿臺之財盈鉅橋之粟是紂時稅重也關譏不征稅魚梁不設禁者周禮司關國凶札則無關門之征猶譏司市國凶荒則市無征而作布澤虞掌國澤之政令為之厲禁川衡以時舍其守犯禁者執而罰之司厲男子入于罪𨽻女子入于舂藁此而推之則關市非無征也澤梁非無禁也罪人非不孥也而文王必皆無者蓋亦見文王權一時之宜不得不然耳故孟子於宣王之一時亦以此引之以救弊矣注詩小雅正月之篇者○正義曰注云哿可也獨單也箋云此言王政如是富人已可惸獨困也注詩大雅公劉之篇也至不可也○正義曰注云公劉居於邰而遭夏人亂迫逐公劉公劉乃避中國之難遂平西戎而遷其民邑於邠焉乃積乃倉言民事時和國有積倉也小曰橐大曰囊思戢用光言民相與和睦以顯於時也箋云公劉乃有積倉積委及倉也安安而能遷積而能散為夏人迫逐已之故不忍鬭其民用裹糧食於橐囊之中棄其餘而去思在和其人民用光其道為足子孫之基又毛注云戚斧也揚鉞也張其弓矢秉其干戈戚揚以方䦕道路去之蓋諸侯之從者十有八國焉箋云干盾也戈勾矛㦸也爰曰也公劉之去邰整其師設其兵器告其士卒曰為方䦕道而行明已之遷非為迫逐之故乃欲全民也注詩大雅緜之篇也至不可乎○正義曰緜詩興也緜緜不絶貌也毛注云古公豳公也古言久也亶父字或因以名言質也古公處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之所欲者吾土地吾聞君子不以所養人者害人於是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率循也滸水涯也姜女太姜也胥相也宇居也箋云來朝走馬言其辟惡早且疾也循西水涯沮漆水側也爰於也及與也聿自也於是與其妃太姜自來相可居者著太姜之賢知也







  孟子注疏卷二上
  孟子注疏卷二上考證
  莊暴見孟子章籥注詩云左手執籥以節衆也○陸㙄經世驪珠曰周禮笙師掌教吹籥鄭衆云籥如笛有三孔以竹為之爾雅云大籥謂之產其中謂之仲小者謂之箹三禮圖云籥春分之音動萬物也據趙注是碩人執舞之籥與左傳舞南籥同非本章本義○疏末云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蓋公孫丑篇文也○本注無此二句乃傳冩之誤
  文王之囿章若是其大乎節注王怪其大○大監本訛惟今改正
  交鄰國有道章文王事昆夷節注昆夷兌矣○詩經昆作混兌作駾注謂畏之而奔突竄伏也韻㑹音娧玉篇云馬疾行貌趙注作兌字按說文兌說也與詩文義不合疑有誤
  天降下民節注言天生下民為作君為作師以助天光寵之也○臣齊燾按趙注將其助上帝寵之作一句讀與孔安國解寵安天下異
  疏史記公劉變於西戎邑於豳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太王○監本變於西戎下多邑於西戎四字三百下脫有字餘字下脫歲字今並依史記改正
  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章放於琅邪注齊東境上邑○陸㙄經世驪珠曰按地里志云齊地東有琅邪水經注云琅邪山名勾踐并吳欲伯中國往都琅邪秦始皇二十六年滅齊以為郡城遂登琅邪蓋山之在東境者邑以是名所謂賜履東至於海也相如子虛賦云齊東渚鉅海南有琅邪非





  孟子注疏卷二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二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梁惠王章句下
  孟子謂齊宣王曰王之臣有託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遊者注假此言以為喻比其反也則凍餒其妻子則如之何注言無友道當如之何王曰棄之注言當棄之絶友道也曰士師不能治士則如之何注士師獄官吏也不能治獄當如之何王曰已之注已之者去之也曰四境之内不治則如之何注境内之事王所當理不勝其任當如之何孟子以此動王心令戒懼也王顧左右而言他注王慙而左右顧視道他事無以答此言也音義比其丁必二切及也正義曰此章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無墮厥職乃安其身也孟子謂齊宣王曰王之臣有託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遊者是孟子欲以此比喻而諷之也言王之臣下有寄託妻子於交友而往楚國遊戲者比其反也則凍餒其妻子則如之何者言寄妻子於交友而往楚國在近則反歸而妻子在交友之所皆寒凍其膚饑餒其腹則為交友之道當如之何凍者寒之過之謂也王曰棄之者是宣王答孟子以為交友之道既如此當棄去之而不必與為友也曰士師不能治士則如之何者孟子因循又問宣王言為之獄吏者而不能主治其士則為士師者當如之何處之王曰己之者言當止之而不可與為士師也曰四境之内不治則如之何者孟子因循問至於此乃欲諷諫之故問之曰自一國四境之内皆亂而不治則為之君當如之何處之王顧左右而言他者宣王知罪在諸已乃自慙羞之而顧視左右道其他事無以答此言也注士師獄吏也○正義曰士師即周司寇之屬有士師卿士皆以士為官鄭𤣥云士察也主察獄訟之事是士師為獄官之吏者也音義墮許規切亦音惰下不墮同
  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注故者舊也喬高也人所謂是舊國也者非但見其有高大樹木也當有累世修德之臣常能輔其君以道乃爲舊國可法則也王無親臣矣注今王無可親任之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注言王取臣不詳審往日之所知今日為惡當誅亡王無以知也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注王言我當何以先知其不才而舍之不用也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愼與注言國君欲進用人當畱意考擇如使忽然不精心意而詳審之如不得已而取備官則將使尊卑疏戚相踰豈可不愼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注謂選大臣防比周之譽核其鄉愿之徒論語曰衆好之必察焉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注衆惡之必察焉惡直醜正實繁有徒防其朋黨以毁忠正也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注言當愼行大辟之罪五聽三宥古者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注行此三愼之聽乃可以子畜百姓也音義舍音捨下舍女同防比毗志切核音覈惡直如字又烏路切辟婢亦切正義曰此章言人君進賢退惡翔而後集有世賢臣乃為舊可法則也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者是孟子見齊宣王而問之言人所謂舊國者非謂有高大木而謂之舊國也以其有世世修德之舊臣也故謂之舊國故曰有世臣之謂也故舊也喬高也世臣累世修德之舊臣也王無親臣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者孟子言今王無有親任用之臣矣往日所進者今日為惡而王又不知誅亡之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者宣王言我何以知其臣之不才而舍去之而不用也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愼歟者孟子言國君進用賢人當畱意揀擇如使混然不能精心揀擇但如不得已而取備官職則將使其卑踰尊疏踰戚而殽亂之矣其如是豈可不重愼之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至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者此皆孟子教宣王進退賢不肖之言也言於進用賢人之際雖自王之左右臣者皆曰此人賢當進用之則王未可進而用之也以至諸大夫皆曰此人之賢當進用之則王又未可進而用之也逮至一國之人皆曰此人之賢當進而用之則王然後詳察亦見其眞足為賢人故然後進而用之矣如左右皆曰此人不賢不可進用則王莫聽之以至諸大夫皆曰此人不賢不可進用當去之則王亦當莫聽迨至一國之人皆曰此人不賢不可進用然後去之乃不進用也如左右皆曰此人之罪可以殺之則王又當莫聽以至諸大夫皆曰此人之罪當殺之則王又當勿聽迨至一國之人皆曰此人之罪可以殺之則王然後詳察亦見其人實有可殺之罪故然後方可殺之也無他以其一國之人皆曰可殺而殺之也夫如此則王然後可以為民父母而子畜百姓矣注故舊也至可法則也○正義曰釋云故舊也文從古故也詩伐木之篇云出自幽谷遷于喬木注云喬高也故知喬木為高大之木郭璞云喬樹枝曲卷似鳥羽也書云圖任舊人共政又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是故臣之謂也注鄉原之徒○正義曰語云鄉原德之賊也周氏注曰所至之鄉輒原其人情而為意以待之是賊亂其德也何晏云一曰鄉向也古字同謂人不能剛毅而見人輒原其趣嚮容媚而合之言此所以賊德也故有三說焉注大辟之罪五聽三宥○正義曰孔安國傳云大辟死刑也周禮大司宼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一曰辭聽二曰色聽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鄭注云辭聽者觀其出言不直則煩也色聽者觀其顏色不直則赧然也氣聽者觀其氣息不直則喘也耳聽者觀其聽聆不直則惑也目聽者觀其眸子視不直則眊然也凡此五聽是也三宥者司刺掌三宥一宥曰不識再宥曰過失三宥曰遺忘鄭司農云不識謂愚民無所識則宥之過失若今律過失殺人不坐死鄭𤣥云遺忘若間帷薄忘有在焉而以兵矢投射之凡此三宥也注云行此三愼之聽也蓋指孟子言自左右皆曰賢至國人殺之也者是為之解也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注有之否乎孟子對曰於傳有之注於傳文有之矣曰臣弑其君可乎注王問臣何以得弑其君豈可行乎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注言殘賊仁義之道者雖位在王公將必降為匹夫故謂之一夫也但聞武王誅一夫紂耳不聞弑君也書云獨夫紂此之謂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孟子云紂崇惡失其尊名不得以君臣論之欲以深寤宣王垂戒于後也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者是宣王問孟子言商之湯王放其夏王桀於南巢之地周武王伐商王紂於鹿臺之中還是有此言也否乎孟子對曰於傳有之者孟子答宣王以為傳文有是言也故書云湯放桀於南巢惟十有一年武王伐紂又史記武王伐紂紂走入登鹿臺蒙衣其珠玉自燔于火而死武王以黃鉞斬紂頭縣大白之旗是也曰臣弑其君可乎者宣王問孟子如是則為臣下者得以弑其君上豈可乎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者孟子答宣王以謂賊害其仁者名謂之賊賊害其義者名謂之殘名謂殘賊者皆謂之一匹夫也我但聞誅亡其一匹夫紂矣未嘗聞知有弑君者也故尚書有云獨夫紂是其證也
  孟子謂齊宣王曰為巨室則必使工師求大木工師得大木則王喜以為能勝其任也匠人斵而小之則王怒以為不勝其任矣注巨室大宮也爾雅曰宮謂之室工師主工匠之吏匠人工匠之人也將以比喻之也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如注姑且也謂人少學先王之道壯大而仕欲施行其道而王止之曰且舍置汝所學而從我之教命此如何也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必使玉人彫琢之至於治國家則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以異於教玉人彫琢玉哉注二十兩為鎰彫琢治飾玉也詩云彫琢其章雖有萬鎰在此言衆多也必須玉人能治之耳至於治國家而令從我是為教玉人治玉也教人治玉不得其道則玉不得美好教人治國不以其道則何由能治乎音義舍女音汝少詩妙切鎰音溢正義曰此章言任賢使能不遺其學則功成而不墮也孟子謂齊宣王曰為巨室則必使工師求大木工師得大木則王喜以為能勝其任也匠人斵而小之則王怒以為不勝其任矣者是孟子謂齊宣王言為大宮則王必遣使工匠之吏求其大木工匠之吏求得其大木則王喜以為工匠之吏能勝其所任用矣至於匠人斵削而小之則王怒以為匠人不勝其任矣凡此皆孟子將以比喻而言也以其欲使宣王易曉其意也巨室大宮也工師主工匠之吏也又言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如者是孟子又言夫人既以幼少而學先王之道及壯大仕而欲施行其幼之所學之道而王乃曰且舍去汝所學之道而從我教道則如之何也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必使玉人彫琢之至於治國家則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以異於教玉人彫琢玉哉者是孟子又復以此而比喻于宣王也言今假有素璞之玉於此雖有萬鎰之多然必使治玉之人彫琢而治飾之耳至於治國家則固當以先王之道治之而曰且舍去女所學而令從我教命則何以有異於教玉人治飾玉哉言其無以異也以其治國家當取學先王之道者乃能治之今乃至於治國家則曰且舍汝所學而從我教命是何以異於此哉蓋巨室則國家比也用人猶制木木則君子之道比也工師則君子比也匠人則人君比也意言治國家必用君子之道施而後治人君反小而用之未有能治國家者也不特若此又有以喻焉璞玉則亦國家比也玉人則亦君子比也意謂璞玉人之所寳也然不敢自治飾之必用使治玉人然後得成美器也若國家則人君之所寳也然人君不能自治必用君子之治然後安也今也君子不得施所學之道以治國家反使從已所教以治之此亦教玉人彫琢玉同也固不足以成美器適所以殘害人也故孟子所以有此譬之注巨室大宮也至喻之也○正義曰字林云巨大也白虎通曰黃帝始作宮室是知巨室則大宮也周禮考工記云審曲靣埶以飾五材以辨民器謂之工凡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攻皮之工五設色之工五刮摩之工五搏埴之工二輪輿弓廬匠車梓凡此者是攻木之工也餘工不敢煩述所謂工師者師範也教也即掌教百工者如漢書云將作少府秦官掌理宮室者是也匠人即斵削之人也風俗通云凡是於事巫卜陶匠是也然則此言匠人者即攻木之匠也注金二十兩為鎰○正義曰國語云二十四兩為鎰禮云朝一鎰米注亦謂二十四兩今注悞為二十兩
  齊人伐燕勝之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五旬而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注萬乘非諸侯之號時燕國皆侵地廣大僭號稱王故曰萬乘五旬五十日也書曰朞三百有六旬言五旬未久而取之非人力乃天也天與不取懼有殃咎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注武王伐紂而殷民喜悅篚厥𤣥黃而來迎之是以取之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注文王以三仁尚在樂師未奔取之懼殷民不悅故未取之也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注燕人所以持簞食壺漿來迎王師者欲避水火難耳如其所患益甚則亦運行奔走而去矣今王誠能使燕民免於水火亦若武王伐紂殷民喜悅之時則可取之而已音義簞食音丹下音嗣後簞食皆放此正義曰此章言征伐之道當順民心也齊人伐燕勝之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至何如者言齊國之人伐燕之人必强勝之齊宣乃問孟子以謂或有人教我勿取此燕國或有人又教我取之今以萬乘之國伐萬乗之國但五十日足以興舉之非人力所能至此乃天也天與之而勿取必有天殃而禍之今則取之何如故以此問孟子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者是孟子答齊宣以為今伐取之燕國而燕國之民悅樂則可以伐取之也古之人有行征伐之道如此國者若武王伐紂是也書曰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𤣥黃紹我周王是其武王伐紂之事耳孟子所以引此答齊宣蓋欲齊宣征伐順民心亦若武王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者孟子又以此答齊宣言今欲取燕國苟燕國之民愁怨而不悅則當勿取之故古之人有欲行征伐之道若此者如文王於紂是也孔子有云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服事殷是文王於紂之事耳孟子所以又引此答齊宣者復欲齊宣如文王順民心而未取之耳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至亦運而已矣者孟子言今且托以萬乘之國伐取萬乘之國其有以簞食壺漿而來迎王兵師者豈有他事哉蓋欲避去水火之患難耳如若水彌深火彌熱則民亦運行而奔走矣豈來迎王之兵師哉意謂今齊誠能使燕民得免水火之難亦若武王伐紂殷民皆悅樂之則可以取燕也如不然則若文王之於紂故未取之耳云萬乘者蓋六國之時為諸侯者皆僭王號故皆曰萬乘云簞笥者案曲禮曰圓曰簞方曰笥飯器也書云衣裳在笥則笥亦盛衣云壺漿者禮圖云酒壺受一斛口徑尺足高二寸徑尺又公羊傳云齊侯唁公于野井國子執壺漿何休云壺禮器腹方口圓曰壺釋名曰漿水也飲也或云漿酒也注篚厥𤣥黃○正義曰孔安國傳云以筐篚盛其絲帛也禮圖云篚以竹為之長三尺廣一尺深六寸足高三寸上有蓋也注萬乘非諸侯之號至如何○正義曰云萬乘非諸侯之號時燕國皆侵地僭號稱王者說在上卷首章書曰朞三百有六旬者案孔安國傳云匝四時曰朞一歲十二月月三十日正三百六十日除小月六日為六日是為一歲有餘十二日未盈三歲足得一月則置閠焉是其解也注武王伐紂至取之也○正義曰書云惟十一年武王伐紂史記云武王伐紂紂發兵七十萬人距武王紂師倒兵以戰以䦕武王武王馳之紂兵崩叛紂走反入鹿臺蒙衣其珠玉自燔于火而死武王以黃鉞斬紂懸其頭於大白之旗是也注文王以三仁尚在樂師未奔者○正義曰語云殷有三仁焉蓋微子箕子比干是也呂氏春秋仲冬祀云紂之母生微子啓與仲衍其時猶尚為妾改而為妻後生紂紂之父欲立微子啓為太子太史曰妻之有子不可立妾之子故立紂為後微子名啓世家曰𨳩孔安國曰微圻内國名子爵為紂卿士箕子者莊子云箕子名胥鄭𤣥云箕亦在圻内比干者家語曰比干是紂之親則諸父知比干乃紂之諸父也宋世家云箕子乃紂之親戚也言為親戚又莫知其為父為兄也鄭𤣥王肅皆以箕子為紂之諸父杜預以為紂之庶兄皆以意言之耳趙云三仁尚在者蓋文王為西伯之時三仁尚未之亡去及西伯卒武王東伐至盟津諸侯㑹者八百皆曰紂可伐武王猶曰爾未知天命紂愈淫亂不止微子諌不聽乃與大師謀遂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諫廼强諌紂紂怒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刳比干觀其心箕子懼乃徉狂為奴紂又囚之後因武王乃釋之耳
  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注宣王貪燕而取之諸侯不義其事將謀救燕伐齊宣王懼而問之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注成湯脩德以七十里而得天下今齊地方千里何畏懼哉書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弔其民若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注此二篇皆尚書逸篇之文也言湯初征自葛始誅其君恤其民天下信湯之德面者向也東向征西夷怨者去王城四千里夷服之國也故謂之四夷言遠國思望聖化之甚也故曰何為後我霓虹也雨則虹見故大旱而思見之傒待也后君也待我君來則我蘇息而已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為將拯已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毁其宗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注拯捄也係累猶縳結也燕民所以悅喜迎王師者謂濟救於水火之中耳今又殘之若此安可哉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注言天下諸侯素謂齊彊今復并燕一倍之地以是行暴則多所危是動天下之兵共謀齊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衆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注速疾也旄老耄也倪弱小倪倪者也孟子勸王急出令先還其老小止勿徙其寳重之器與燕民謀置所欲立君而去之歸齊天下之兵猶可及其未發而止之也音義霓五稽切徯胡禮切係累張音繫下力追切并音併下并得同旄倪丁云上音耄下音齯老也詳注意倪謂繄倪小兒也正義曰此章言伐惡養善無貪其富以小王大將何懼也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者齊國伐其燕國而取其地天下諸侯皆將謀度救燕國也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者是齊宣見諸侯將謀度救燕國而共伐我乃曰天下多有謀度與燕共伐我者則我當如之何以待他故以此問孟子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也者孟子答齊宣以為臣嘗聞有地但方闊七十里而能為王政於天下者如商湯王是也未嘗聞有地方闊千里而猶畏人者也蓋湯為夏方伯之時但有七十里而後為天下商王今天下方千里者有九而得其一是齊之有千里地也所以云然書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至民大悅者此皆尚書遺亡篇文也今據商書仲虺之誥篇則云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為後予太抵孟子引此者蓋恐齊王為已之臆說以引此而證之欲使齊宣信之也故言書云湯一征自葛國為始天下皆信湯王之德後湯東向而征伐則西夷之人思望而怨不先自此而正君之罪南嚮而征伐則北夷之人又皆思望而怨以為不先自此而正君之罪乃曰何為後去其我而先向他國而征之故其民望湯之來皆若於大旱而望雲霓如也不特此也又使歸市者不止以其皆得貨易有無也耕于郊野者又不變易其事以言其常得耕作也雖誅亡其君又弔問而存恤其民其如時之旱而雨降民皆悅樂之也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者注云自上文與此皆逸篇之文也今據仲虺之篇有云大抵孟子引此而言者又欲齊王知民如此之慕湯而則法湯也蓋謂民皆喜曰傒待我君來而蘇息我也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為將拯已於水火之中也至如之何其可也者是孟子又言今燕國之暴虐其民而王以兵往征伐之民皆以為王兵之來將拯救已於水火之中如也故以簞食壺漿迎其王師之來今乃若以殺其民之父兄繫縳其民之子弟又毁壞其國中之宗廟使民不得其祀復遷徙其國中之寳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王政至可及止也者孟子又言天下之諸侯素畏齊國之彊也今王又并燕國一倍之地而且復不行其王政是所以興動天下諸侯之兵而共伐之也今玉即速疾出其命令還其老耄幼小勿遷移其寳器復謀度於燕國之衆為置立其君而後去之而歸齊則天下諸侯之兵尚可得及止之也注云去王城四千里夷服之國至蘇息○正義曰周禮九服又案禮圖云自王畿千里至夷服凡四千里是也云霓虹也爾雅云雲出天之正氣霓出地之正氣雄謂之虹雌謂之霓則雲陽物也隂陽和而既雨則雲散而霓見矣注旄老耄倪弱小倪倪者○正義曰釋云耄齯案爾雅云黃髪倪齒壽也然則趙注云倪弱小非止幼童之弱小亦老之有弱小爾
  鄒與魯閧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注閧鬭聲也猶構兵而鬭也長上軍帥也鄒穆公忿其民不赴難而問其罰當謂何則可也孟子對曰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注言往者遭凶年之死民困如是有司諸臣無告白於君有以振救之是上驕慢以殘賊其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注曾子有言上所出善惡之命下終反之不可不戒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注尤過也孟子言百姓乃今得反報諸臣不哀矜耳君無過責之也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注君行仁恩憂民困窮則民化而親其上死其長矣音義魯鬨張胡弄切云鬭聲從鬥下者下降切義與巷同此字從鬥丁豆切與門不同丁又胡降切劉熙曰鬨構也構兵以鬬也說文云鬭也長上張丈切下其長長者皆同帥所類切忿敷吻切阨音厄正義曰此章言上恤其下則下赴其難惡出於己則害及其身如影響也鄒與魯鬨者言鄒國與魯國相鬨也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者是鄒穆公問孟子言我國與魯國相鬭戰而有司死者有三十三人而民皆莫之死我今欲誅亡其民不可勝誅不可勝誅者是民衆之多難以誅亡也不誅其民則我惡疾視其長上有司之死而不救故問孟子當如何則可以誅亡也孟子對曰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至是上慢而殘下也者孟子答穆公以為凶荒之年而民皆饑餓君之民人老羸者轉落死於溝壑之中强壯者又離散之於四方者幾近千人矣而君之倉廩盈實府庫充塞為君之有司者皆莫以告白其上發倉廩以濟其食之不給開府庫以佐其用之不足如此則有司在民之上而以驕慢殘害其下也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孟子言曽子有云在戒愼之戒愼之以其凡有善惡之命苟善之出乎爾則終亦以善反歸乎爾也有出乎爾以惡則其終反歸爾亦以惡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者孟子言夫民今所以不救長上之死者以其在凶荒饑饉之歲君之有司不以告白其君發倉廩開府庫以救賬之所以於今視其死而不救以報之也然非君之過也是有司自取之爾故曰君無尤焉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者孟子言君能行仁為政則在下之民皆親其上樂其君而輕其死以為其長上矣注鬨鬭聲釋云鬨鬭也故曰猶構兵而鬭也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注文公言我居齊楚二國之間非其所事不能自保也孟子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則是可為也注孟子以二大國之君皆不由禮義我不能知誰可事者也不得已則有一謀焉惟施德義以養民與之堅守城池至死使民不畔去則是可以為也音義已音以正義曰此章言事無禮之國不若得民心與之守死善道也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者是滕文公問孟子言我之滕國則小國也今間厠在楚齊二國之間而我今當奉事齊國乎楚國乎故以此問孟子孟子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至是可為也者是孟子答文公以謂若此之謀而指誰國可事非我所能及知也以其齊楚二國皆是無禮義之國孟子所以答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言不得已則有一謀計焉言但鑿此滕國之池築此滕國之城與人民堅守此滕國至死使民不畔去則是一謀可以為也其他非吾所及
  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注齊人并得薛築其城以偪於滕故文公恐也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注大王非好岐山之下擇而居之焉迫不得已困於强暴故避之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注誠能為善雖失其地後世乃有王者若周家也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彊為善而已矣注君子創業垂統貴令後世可繼續而行耳又何能必有成功成功乃天助之也君其如彼齊何乎但當自强為善法以遺後世而已矣音義偪音逼遺去聲正義曰此章言君子之道正已在天强暴之來非已所招謂窮則獨善其身也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者言齊人并得薛地將欲築其城於此故滕文公恐其偪乃問孟子當如何則可免為不見迫孟子對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者孟子答滕文公以謂往者太王居邠國後為戎狄之國所侵伐遂去之岐山下為居焉當此之時非太王擇此岐山之下為居焉不得已而避狄所侵患故之岐山下為居耳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者孟子言滕文公誠能為善修德而布政於民今雖失其薛地至後世子孫必有王者興作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强為善而已矣者孟子又言君子在上基創其業垂統法於後世蓋令後世可以繼續而承之耳若夫其有成功乃天助之也於人又不可必其成功君今其奈彼齊之大國何但勉强自為善以遺法於後世也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注問免難全國於孟子孟子對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注皮狐貉之裘幣繒帛之貨也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注屬㑹也土地生五穀所以養人也㑹長老告之如此而去之矣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注言樂隨大王如歸趨於市若將有得也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君請擇於斯二者注或曰土地乃先人之所受也世世守之非已身所能專為至死不可去也欲令文公擇此二者惟所行也音義貉音鶴屬丁音燭㑹聚也正義曰此章言太王去邠權也效死守業義也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者是滕文公問孟子言我之滕國小國也今竭盡其力以奉事大國則不得免其侵伐當如何則可以免焉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至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者孟子答文公以謂往大王所居邠國後為戎狄所侵伐是時也大王事之以其皮幣且尚不免其侵伐又事之以犬馬又不得免其侵伐復事以珠玉又且猶不免其侵伐焉乃屬耆老而告之曰至邑于岐山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者孟子言大王以皮幣犬馬珠玉奉事戎狄猶不免其侵伐乃㑹耆老而告之曰狄人所欲者在我之土地也我聞君子不以所養人之土地而殘賊其民汝三三子何憂患乎無君我將去之以讓狄也遂去邠國踰梁山而邑于岐山下居焉邠國之人遂聞太王此言乃曰仁人之君不可失去也故從之者如歸趨於市若將有所得耳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者孟子又言或人有云土地者乃先人之所受也非已身所能為者也乃世世守之也當效死而不可去也故請文公擇斯二者而處之二者其一如大王去邠其二如或云效死勿去是也注皮狐貉之裘幣繒帛之貨○正義曰蓋狐貉之皮為裘也釋云狐貉妖獸也後人以其狐貉性多疑故以皮為之裘也孔子曰黃未狐裘又曰狐貉之厚以居是也周禮行人職云合六幣圭以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錦琥以繡璜以黼此六物以和諸侯之好鄭注云合同也六幣所以享也是幣即繒帛之貨也云屬㑹也釋文云㑹也又曰付也
  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輿已駕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請注平諡也嬖人愛幸小人也公曰將見孟子注平公敬孟子有德不敢請召將往就見之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君無見焉注匹夫一夫也臧倉言君何為輕千乘而先匹夫乎以為孟子賢故也賢者當行禮義而孟子前喪父約後喪母奢君無見也公曰諾注諾止不出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注樂正姓也子通稱孟子弟子也為魯臣問公何為不便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踰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注公言以此故也曰何哉君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注樂正子曰君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禮士祭三鼎大夫祭五鼎故也曰否謂棺椁衣衾之美也注公曰不謂鼎數也以其棺椁衣衾之美惡也曰非所謂踰也貧富不同也注樂正子曰此非薄父厚母令母喪踰父也喪父時為士喪母時為大夫大夫祿重於士故使然貧富不同也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注克樂正子名也果能也曰克告君以孟子之賢君將欲來臧倉者沮君故君不能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注尼止也孟子之意以為魯侯欲行天使之矣及其欲止天令嬖人止之耳行止天意非人所能為也如使吾見魯侯冀得行道天欲使濟斯民也故曰吾之不遭遇魯侯乃天所為也臧氏之子何能使我不遇哉音義鼎與音餘否方久切本亦作不音同後不出者皆放此沮慈呂切本亦作阻各隨字讀之尼女乙切郭璞注爾雅引孟子作此字丁本作㞐云居字焉能於䖍切正義曰此章言讒邪構賢賢者歸天不尤人也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輿已駕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請者魯平公魯國之君也諡曰平嬖人平公愛幸之人也臧嬖人姓也倉名也言魯平公將欲出見孟子有司皆未知惟臧倉為平公愛幸之人乃請問之曰所往他日君之所出則必揮命有司同所往今君乘車已駕行矣有司之人皆未知君之所往敢請問之君何所往駕行也之往也公曰將見孟子者魯平公答臧倉言將欲出見孟子也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君無見焉者臧倉者言君今欲見孟子以其為何往哉君今所為自輕薄其身以先往見於一匹之夫夫以謂之為賢乎臧倉言此謂孟子一匹之賤夫不足謂之為賢也故曰禮義之道皆由賢者之所出而孟子乃以後喪其母之喪事奢過於前喪其父之喪事請君無更往而見焉倉謂孟子母喪用事豐備父喪用事儉約父母皆已之所親也其喪用事有厚薄者此孟子所以不知禮義也故云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者平公許允止而不出也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者是日樂正子見平公乘輿既行而止之遂入見平公而問之曰君何為不往見於孟子也樂正子為平公之臣亦是孟子之弟子也姓樂正名克稱子者蓋男子之通稱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踰前喪是以不往見也者平公答樂正子以謂或有臧倉者告我曰孟子後有母喪用事豐備過于前父之喪用事我是以見其如此遂止其駕而不往見也曰何哉君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者樂正子見平公為此而不往見孟子乃曰君不往見是為其何哉君今所謂孟子以後喪過前喪者蓋孟子前喪父之時孟子止為之士故以士禮用之後喪母之時孟子以為之大夫故得以大夫禮用之為其前為士即得以三鼎之禮祭之其後為大夫遂得以五鼎之禮祭之故也曰否謂棺椁衣衾之美也者平公以謂否不為鼎數之有不同也是為棺椁衣衾被服之美好有前後之不同也曰非所謂踰也貧富不同也者樂正子謂非所謂孟子有過於前也為其前後貧富之不同也非薄其父厚其母也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者蓋平公先欲見孟子者以其樂正子告之也故樂正子入見平公所問君之不往意已畢乃出而見於孟子遂曰克前告其君嘗言孟子君是以欲往來見之平公愛幸之人有一姓臧名倉者沮止其君所以不能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者孟子見樂正子告之以此意遂曰君所欲行天使之行也君所欲止天使之止也臧氏之子安能使我不遇魯侯哉注平諡也嬖人愛幸小人也○正義曰諡法云法治而清省曰平春秋左傳魯隱公有云嬖人之子杜預曰嬖親幸也釋云賤而得幸曰嬖注樂正姓也為魯臣孟子弟子也○正義曰自微子之後宋戴公四世孫樂莒為大司寇又左傳宋上卿正考甫之後是樂正皆姓也趙注樂正者為姓案禮記有樂正子春是樂正之姓有自矣云孟子弟子者蓋嘗受教於孟子者無非弟子也為魯臣者蓋非魯平公之臣何以克告於君是以知為魯臣明矣趙注詳其意故云為魯臣如於他經書則未詳注士祭三鼎大夫祭五鼎○正義曰如子路有列鼎之奉主父在漢有五鼎之食是其爵有差也蓋士則爵卑而賤大夫則爵尊而貴孟子前以士後以大夫是其爵命貴賤之不同耳○經云衣衾者蓋衾今之被也案喪大記小斂君錦衾大夫縞士緇凡衾皆五幅鄭汪云衾單被也











  孟子注疏卷二下
  孟子注疏卷二下考證
  所謂故國章注言當愼行大辟之罪疏周禮觀其氣息不直則喘也○喘監本訛揣今改正
  為巨室章注二十兩為鎰疏禮記及國語俱云二十四兩為鎰○臣邦綏按許氏說文鎰益同數登於十則滿又益倍之謂鎰則趙氏之云二十兩似為有義
  齊人伐燕勝之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臣邦綏按史記梁惠王之三十五年乙酉孟子始至梁其後二十三年當齊湣王之十年丁未齊人伐燕而孟子在齊是伐燕乃湣王時事按蘇氏古史及荀子所載皆從史記年月孟子作宣王時事與三書異考司馬温公通鑑齊人伐燕又作宣王十九年事與孟子大同小異
  滕小國也章去邠踰梁山○臣宗萬按唐書邠州故作豳𨳩元十三年以字類幽故改為邠今惟孟子書用邠字















  孟子注疏卷二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三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公孫丑章句上注公孫丑者公孫姓丑名孟子弟子也丑有政事之才問管晏之功猶論語子路問政故以題篇疏正義曰前篇章首論梁恵王問以利國孟子荅以仁義之事故目梁恵王為篇題盖謂君國當以仁義為首也既以仁義為首然後其政可得行之是以此篇公孫丑有政事之才而問管晏之功如論語子路問政遂以目為篇題不亦宜乎故次梁恵王之篇所以揭公孫丑為此篇之題也此篇凡二十有三章自趙氏分之遂為上下卷據此上卷有九章而已一章言徳流速於置郵君子得時大行其道管晏為曽西之所羞二章言義以行勇則不動心養氣順道無效揠苖聖人量時賢者道偏孟子究言情理而歸學孔子三章言王者任徳霸者兼力四章言國必修政君必行仁禍福由已不専在天當防患於未亂五章言修古之道鄰國之民以為父母命曰天吏六章言人之行當内求諸已以演大四端充擴其道上以正君下以榮身七章言各治其術術有善惡禍福之来隨行而作耻為人役不若居仁治術之忌勿為矢人八章言大聖之君由取善於人九章言伯夷栁下恵古之大賢猶有所闕其餘十四章趙氏分在下卷各有分説注公孫姓丑名孟子弟子也至題篇○正義曰自魯桓公之子慶父之後有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同出三桓子孫衛國有王孫賈出自周頃王之後王孫賈之子自以去王室久改為賈孫氏故孫氏多焉又非特止於一族也自封公後其子孫皆以公孫為氏春秋隐公八年無駭卒羽父請諡與族公問族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公命以字為展氏杜預曰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然則公孫氏皆自公子之後為氏也今公孫丑其氏有自来矣案史記孟子列傳云孟子退而與萬章公孫丑之徒著述作七篇則公孫丑為孟子弟子明矣絰曰弟子之惑滋甚是也論語第十三篇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集論語者因其問政故以題篇若此公孫丑有政事之才而問管晏之功亦以因其人而題其篇而次之梁恵王也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注夫子謂孟子許猶興也如使夫子得當仕路於齊而可以行道管夷吾晏嬰之功寧可復興乎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注誠實也子實齊人也但知二子而已豈復知王者之佐乎或問乎曽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注曽西曽子之孫蹵然猶蹵踖也先子曽子也子路在四友故曽子畏敬之曽西不敢比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曽西艴然不悦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注艴然愠怒色也何曽猶何乃也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曽比予於是注曽西荅㦯人言管仲得遇桓公使之専國政如彼行政於國其久如彼功烈卑陋如彼謂不率齊桓公行王道而行霸道故言卑也重言何曽比我耻見比之之甚也曰管仲曽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注孟子心狭曽西曽西尚不欲為管仲而子為我願之乎非丑之言小也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注丑曰管仲輔桓公以霸道晏子相景公以顯名二子如此尚不可以為邪曰以齊王由反手也注孟子言以齊國之大而行王道其易若反手耳故譏管晏不勉其君以王業也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注丑曰如是言則弟子惑益甚也文王尚不能及身而王何謂若易然也若是則文王不足以為法邪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注武丁髙宗也孟子言文王之時難為功故言何可當也從湯以下賢聖之君六七興謂太甲太戊盤庚等也運之掌言其易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微子㣲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後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注紂得髙宗餘化又多良臣故久乃亡也㣲仲膠鬲皆良臣也但不在三仁中耳文王當此時故難也齊人有言曰雖有知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今時則易然也注齊人諺言也乗勢居富貴之勢鎡基田器耒耜之屬待時三農時也今時易以行王化者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雞鳴狗吠相聞而達乎四境而齊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注三代之盛封畿千里耳今齊地土民人以足矣不更辟土聚民也雞鳴狗吠相聞言民室屋相望而衆多也以此行仁而王誰能止之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注言王政不興久矣民患虐政甚矣若飢者食易為美渴者飲易為甘徳之流行疾於置郵傳書命也當今之時萬乗之國行仁政民之悦之猶解倒懸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注倒懸喻困苦也當今所施恩恵之事半於古人而功倍之矣言今行之易也音義復扶又切下同蹵子六切踧同踖子亦切艴丁音勃張音拂何曽丁音憎則也乃也愠于問切帥音率重直用切為于偽切注及後章非為皆同與音餘下法與聞與同與皆同以齊王之王張于况切云此字既多可以義詳由丁云義當作猶如也古字借用耳下文由弓人由矢人義同易以豉切朝音潮鬲丁隔歴二音輔相息亮切丁本作押音甲廣雅云輔也義與央同鎡或作兹音同辟音闢郵丁音尤今之驛也正義曰此章言徳流之速過於置郵君子得時大行其道管晏雖勤猶為曽西所羞也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者公孫丑問孟子言夫子得當仕路於齊國則管仲晏子佐桓景二霸之功寧可復興之乎管仲管夷吾也晏子晏嬰也夷吾佐桓公者也晏嬰佐景公者也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者孟子荅公孫丑以謂子實齊國之人也然但能知此二子而止矣孟子荅之以此者其意盖謂丑豈能復知有王者之佐乎或問乎曽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至爾何曽比予於是者孟子又謂嘗有或人問乎曽西曽西曽子之孫也而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乃蹵踖而言曰我先子曽子所敬畏者也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曽西艴然不恱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者言或人又曰如是則吾子與管仲孰為賢曽西乃艴然愠怒而不悦曰爾何以乃比我於管仲為也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曽比予於是者曽西言管仲得齊桓立為仲父貴戚不敢為之妬與高國之位大臣不敢為之惡内外政皆盡委之斷焉言如此其専也自立位相職至終四十餘年執齊國之政言其行政又如此其久也其終也不過致君為霸者而已而其功烈只如此之卑也爾故何如乃比我於是之甚焉功烈者盖致力以為功成業以為烈言管仲以力致齊桓則止於為霸功以業成就齊桓則亦止為霸烈故曰功烈如彼之卑也孟子所以引此或人與曽西之言者意在於王佐為貴也不以霸者之佐為貴也故曰管仲曽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者孟子言管仲曽西之所不願為也而子以為我願比之乎云子者指公孫丑而云也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曰以齊王由反手也者孟子言管仲以佐其君為霸晏子以佐其君而顯名管仲晏子猶若不足為耳言我能佐齊國之大而行王道為王其易則若反覆手掌也故曰以齊王由反手也孟子言此盖譏管晏二子不能致君行王道耳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者公孫丑不曉孟子意在譏管晏二子但為霸者之佐故於孟子曰如此之言則弟子之蔽惑益甚也弟子者盖公孫丑自稱為孟子弟子也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者公孫丑言今且以文王之徳化觀之起自百里之㣲加之百年之久而後崩喪其尚不能及身而王天下浃洽其徳及武王周公繼續之然後徳化大行為王於天下今言以齊王若反手之易是則文王不足以為之法與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至是以難也者孟子又言文王安可當也言自湯至於武丁其間賢聖之君六七作故天下徳化被民也久恩澤漸人也深而天下之民歸心於殷固以久而難變也是以武丁朝諸侯而有天下若反運手掌之易也武丁髙宗也云六七作若太甲太戊祖乙盤庚等是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至是以難也者孟子又言自殷紂去武丁之時尚未久故其世嗣續之故家其民習尚之遺俗上之化下其流風之所被善政之所行尚有存者不特此也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數者皆是賢人相與同輔相其紂故紂之失亡亦至久而後失也雖一尺之地莫非紂之所有一民莫非為紂之臣然而如此尚能自百里之地而興起為王是以難而不若武丁之易也齊人有言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者孟子又言齊國之人有言云人雖有智慧之才亦不如乗其富貴之勢雖有田器如耒耜之屬亦不如乗三時農務之際也盖大而知之之謂智小而察之之謂慧鎡基田器之利也言人雖有智慧之才然非乗富貴之勢則智慧之才有所不運比之齊國則今時易以行王道者也故曰今時則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至莫之能禦也者孟子言自夏后殷周三代之盛治其封畿皆方千里未有過千里之地者也而齊國今有其地亦得其千里雞鳴狗吠相聞而廣達乎四境是其齊國不特有千里之地而已其間雞犬相聞而又有其民相望而衆多也如此土地亦以足矣故不待更廣闢其土地矣民人亦以足矣又不待聚集其民人矣即行仁為政而王之人莫能禦止之也且王者不作未有疏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者孟子又言且王者之不與作未有如疏於此時者也而民人憔悴困苦於暴虐之政又未有如極甚於此時者也似若飢餓者食易為美渇者飲易為甘矣故孔子有云其徳化之流行其速疾又過於置郵而傳書命也郵釋名云境上舍也又云官名督郵主諸縣罰負説文曰境上行書舍也當今之時萬乗之國行仁政民之悦之猶解倒懸也者孟子又言當今齊國之時為萬乗之國行仁政而及民則民皆喜悦之如得解其倒懸之索也云倒懸者喻其因苦之如比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者孟子又言故於當此之時其施恩恵之事但半於古人其成治功亦必倍過於古人矣故曰惟此當今齊國之時為能如是也○管夷吾晏嬰○正義曰管仲齊之相也案左傳魯莊公九年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税之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高傒使相可也杜注云堂阜齊地西北有夷吾亭或曰鮑叔解夷吾縛於此又云髙傒齊卿髙敬仲也言管仲治理政事才多於高敬仲遂使相之晏嬰姓晏名嬰齊大夫也語云晏平仲善與人交周注云諡為平諡法曰法治清省曰平案左傳文知之是晏桓子之子也相齊景公注曽西曽子之孫及子路○正義曰曽西為曽子之孫者經云曽西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先子是曽子也以祖稱之也即知曽西乃曽子之孫也其他經傳未詳子路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卞國人也案史記弟子傳云少孔子九嵗性鄙好勇力抗直冠雄雞佩豭豚陵暴孔子孔子設禮誘子路子路後儒服委質因門人請為弟子云蹙然猶蹙踖者語云踧踖如也馬注云踧踖恭敬之貎注艴然愠怒邑○正義曰釋云艴不悦也字從弗色是知即慍怒之色也注武丁髙宗也至易也○正義曰孔安國傳云盤庚弟小乙子名武丁徳髙可尊始號為髙宗云從湯以下賢聖之君六七作謂太甲太戊盤庚等是也者案史記世表云自湯之後湯太子早卒故立次弟外丙外丙即位三年卒立外丙弟仲壬仲壬即位四年卒伊尹乃立太丁子太甲太甲成湯適長孫也太甲立三年不明伊尹放之桐三年悔過自責反善伊尹乃迎帝太甲授之政太甲修徳諸侯咸歸百姓以寧稱為太宗太宗崩子沃丁立丁崩弟太庚立庚崩子小甲立甲崩弟雍已立殷道衰諸侯或不至已崩弟太戊立殷道復興諸侯歸之故稱中宗中宗崩子仲丁立丁遷于囂丁崩弟外壬立壬崩弟河亶甲立殷道復衰甲崩子帝祖乙立乙立殷道復興乙崩子祖辛立辛崩弟沃甲立甲崩兄祖辛之子祖丁立丁崩弟沃甲之子南庚立庚崩祖丁之子陽甲立殷道復衰甲崩弟盤庚立殷道復興諸侯来朝庚崩弟小辛立殷道復衰辛崩弟小乙立乙崩子武丁立殷道復興故號為髙宗是也注云鎡基田器耒耜之屬○正義曰釋名云鎡基大鋤也云農時者左傳莊公二十九年云凡土功龍見而畢務注云今九月周十一月龍星角亢晨見東方三務始畢火見而致用注云大火心星次角亢見者致築作之物水昏正而栽注云謂今十月定星昏而中於是樹板幹而興作日至而畢注云日南至微陽始動故土功畢若其門戸道橋城郭墻塹有所損壊則隨時修之僖公二十年云凡啟塞從時是也又案七月之詩云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註云三之日夏之正月也四之日周之四月民無不舉足耕矣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注加猶居也丑問孟子如使夫子得居齊卿相之位行其道徳雖用此臣位輔君行之亦不異於古霸王之君矣如是寧動心畏難自恐不能行否耶丑以此為大道不易人當恐懼之不敢欲行也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注孟子言禮四十强而仕我志氣已定不妄動心有所畏也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逺矣注丑曰若此夫子志氣堅勇過孟賁賁勇士也孟子勇於徳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注孟子言是不難也告子之勇未四十而不動心矣曰不動心有道乎注丑問不動心之道云何曰有注孟子欲為言之北宫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思以一毫挫於人若撻之於市朝不受於褐寛博亦不受於萬乗之君視刺萬乗之君若刺褐夫無嚴諸侯惡聲至必反之注北宫姓黝名也人刺其肌膚不為撓郤刺其目目不轉睛逃避之矣人拔一毛若見捶撻於市朝之中矣褐寛博獨夫被褐者嚴尊也無有尊嚴諸侯可敬者也以惡聲加已巳必惡聲報之言所養育勇氣如是也孟施舍之所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㑹是畏三軍者也舍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注孟姓舍名施發音也施舍自言其名則但曰舍舍豈能為必勝哉要不恐懼而已也以為量敵少而進慮勝者足勝乃㑹若此畏三軍之衆者耳非勇者也孟施舍似曽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賢然而孟施舍守約也注孟子以為曽子長於孝孝百行之本子夏知道雖衆不如曽子孝之大也故以舍譬曽子黝譬子夏以施舍要之以不懼為約要也昔者曽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氣又不如曽子之守約也注子襄曽子弟子也夫子謂孔子也縮義也惴懼也詩云惴惴其慄曽子謂子襄言孔子告我大勇之道人加惡於己已内自省有不義不直之心雖敵人被褐寛博一夫不當輕驚懼之也自省有義雖敵家千萬人我直往突之言義之强也施舍雖守勇氣不如曽子守義之為約也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注丑曰不動心之勇其意豈可得聞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注不得者不得人之善心善言也求者取也告子為人勇而無慮不原其情人有不善之言加於己不復取其心有善也直怒之矣孟子以為不可也告子知人之有惡心雖以善辭氣来加已亦直怒之矣孟子以為是則可言人當以心為正也告子非純賢其不動心之事一可用一不可用也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注志心所念慮也氣所以充滿形體為喜怒也志帥氣而行之度其可否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注志為至要之本氣為其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注暴亂也言志所嚮氣隨之當正持其志無亂其氣妄以喜怒加人也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注丑問暴亂其氣云何曰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注孟子言壹者志氣閉而為壹也志閉塞則氣不行氣閉塞則志不通蹶者相動今夫行而蹶者氣閉不能自持故志氣顛倒顛倒之間無不動心而恐矣則志氣之相動也敢問夫子惡乎長注丑問孟子才志所長何等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注孟子云我聞人言能知其情所趨我能自養育我之所有浩然之大氣也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注丑問浩然之氣状何如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注言此至大至剛正直之氣也然而貫洞纎微洽於神明故言之難也養之以義不以邪事干害之則可使滋蔓塞滿天地之間布施徳教無窮極也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注重説是氣言此氣與道義相配偶俱行義謂仁義可以立徳之本也道謂隂陽大道無形而生有形舒之彌六合卷之不盈握包絡天地稟授羣生者也言能養道氣而行義理常以充滿五臓若其無此則腹腸飢虚若人之餒餓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注集雜也宻聲取敵曰襲言此浩然之氣與義雜生從内而出人生受氣所自有者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注慊快也自省所行仁義不備干害浩氣則心腹飢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注孟子曰仁義皆出於内而告子嘗以為仁内義外故言其未嘗知義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注言人行仁義之事必有福在其中而勿正但以為福故為仁義也但心勿忘其為福而亦勿汲汲助長其福也汲汲則似宋人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苖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苖則槁矣注揠挺㧞之欲亟長也病罷也芒芒然罷倦之貎其人家人也其子揠苖者之子也趨走也槁乾枯也以喻人之情邀福者必有害若欲急長苖而反使之枯死也天下之不助苖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苖者也助之長者揠苖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注天下人行善者皆欲速得其福恬然者少也以為福禄在天求之無益舍置仁義不求為善是由農夫任天不復耘治其苗也其邀福欲急得之者由此揠苖人也非徒無益於苗乃反害之言告子外義常恐其行義欲急得其福故為丑言人之行當内治善不當急求其福亦若此揠苖者矣何謂知言注丑問知言之意何謂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雜遁辭知其所窮注孟子曰人有險詖之言引事以襃人若賓孟言雄雞自斷其尾之事能知其欲以譽子朝蔽子猛也有淫美不信之辭若驪姬勸晉獻公與申生之事能知欲以陷害之也有邪辟不正之辭若䜿牛勸仲壬賜環之事能知其欲行譛毁以離之於叔孫也有隐遁之辭若秦客之廋辭於朝能知其欲以窮晉諸大夫也若此四者之類我聞能知其所趨也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注生於其心譬若人君有好殘賊嚴酷心必妨害仁政不得行之也發於其政者若出令欲以非時田獵築作宫室必妨害民之農事使百姓有飢寒之患也吾見其端欲防而止之如使聖人復興必從吾言也宰我子貢善為説辭冉牛閔子顔淵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注言人各有能我於言辭教命則不能如二子然則夫子既聖矣乎注丑見孟子但言不能辭命不言不能徳行謂孟子欲自比孔子故曰夫子既已聖矣乎曰惡是何言也昔者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孔子曰聖則吾不能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子貢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聖矣夫聖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注惡者不安事之歎辭也孟子荅丑言往者子貢孔子相荅如此孔子尚不敢安居於聖我何敢自謂為聖故再言是何言也昔者竊聞之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微注體者四肢股肱也孟子言昔日竊聞師言也丑方問欲知孟子之徳故謙辭言竊聞也一體者得一肢也具體者四肢皆具㣲小也比聖人之體㣲小耳體以喻徳也敢問所安注丑問孟子所安比也曰姑舍是注姑且也孟子曰且置是我不願比也曰伯夷伊尹何如注丑曰伯夷之行何如孟子心可願比伯夷否曰不同道注言伯夷之行不與孔子伊尹同道也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注非其君非己所好之君也非其民不以正道而得民伯夷不願使之故謂之非其民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注伊尹曰事非其君者何傷也使非其民者何傷也要欲為天理物冀得行道而已矣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注止處也久留也速疾去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注此皆古之聖人我未能有所行若此乃言我心之所庶幾則願欲學孔子所履進退無常量時為宜也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注班齊等之貎也丑嫌伯夷伊尹與孔子相比問此三人之徳班然齊等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注孟子曰不等也從有生民以来非純聖人則未有與孔子齊徳也然則有同與注丑曰然則此三人有同者耶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則同注孟子曰此三人君國皆能使鄰國諸侯尊敬其徳而朝之不以其義得之皆不為也是則孔子同之矣曰敢問其所以異注丑問孔子與二人異謂何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注孟子曰宰我等三人之智足以識聖人汙下也言三人雖小汙不平亦不至阿其所好以非其事阿私所愛而空譽之其言有可用者欲為丑陳三子之道孔子也宰我曰以予觀於夫子賢於堯舜逺矣注予宰我名也以為孔子賢於堯舜以孔子但為聖不王天下而能制作素王之道故美之如使當堯舜之世觀於制度賢之逺也子貢曰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注見其制作之禮知其政之可以致太平也聴聞其雅頌之樂而知其徳之可與文武同也春秋外傳曰五聲昭徳言五音之樂聲可以明徳也從孔子後百世上推等其徳於前百世之聖王無能違離孔子道者自從生民以来未有能備若孔子也有若曰豈惟民哉麒麟之於走獸鳯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出於其類㧞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於孔子也注垤蟻封也行潦道傍流潦也萃聚也有若以為萬類之中各有殊異至於人類卓絶未有盛美過於孔子者也若三子之言孔子所以異於伯夷伊尹也夫聖人之道同符合契前聖後聖其揆一也不得相踰云生民以来無有者此三子皆孔子弟子緣孔子聖徳髙美而盛稱之也孟子知其言大過故貶謂之汙下但不以無為有耳因事則褒辭在其中矣亦以眀師徒之義得相褒揚也音義難乃旦切我四十不動心楊子曰請問孟軻之勇曰勇于義而果于徳不以貧富貴賤死生動其心於勇也其庶乎賁音奔黝伊糾切撓丁奴効切行丁孟切下之行徳行隨行皆同要音邀後以要同好呼報切下好殘所好皆同惴之睡切丁本作遄云音揣恐懼也帥所類切或音率注同本亦作師度大各切蹶音厥又居衛切顛字或作傎音同惡音烏下曰惡同趨音趣下同餒奴罪切陸云言以道義配之則能充塞無是餒也慊口簟切助長張丈切注及下不長苖長長天下皆同揠烏八切㧞也芒丁音忙亟音棘疾也罷音皮舍丁張並音捨下舍是舍已皆同詖彼寄切斷丁音短譽音餘亦音豫下譽之同驪姬吕支切邪辟音僻廋音搜説辭張音税丁又依字夫音扶屬下句汙丁音蛙不平貎垤大結切潦音老大過之大音泰後章注大宰及章末大隘其大皆同正義曰此章言義以行勇則不動心養氣順道無效宋人聖人量時賢者道偏孟子究言情理歸學於孔子也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者是公孫丑問孟子言以夫子之才加之以齊國卿相之位以得行其道雖曰用此卿相之位而輔相其君而行之亦不異於古之霸王矣如此則夫子寧動心畏懼其不能行乎否不動心畏懼其不能行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者孟子荅公孫丑以謂我年至四十之時内有所定故未嘗動心有所畏懼也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逺矣者公孫丑見孟子以謂四十之時已不動心言如此則夫子實有勇過於孟賁之勇士也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者孟子言我之有勇過於孟賁此不難也孟子之意盖以謂已之勇勇於徳孟賁之勇但勇於力必能過之也所以謂不難也以言其易過之也言告子之勇已先我於未四十之時而不動心矣曰不動心有道乎者丑問孟子謂不動心寧有道乎曰有孟子欲為公孫丑言其不動心之道故荅之曰有也北宫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至孟施舍之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以至又不如曽子之守約也者此皆孟子荅公孫丑而言養勇者也北宫黝北宫姓黝名孟施舍孟姓舍名施發言之音也曽子姓曽名參字子輿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並為孔門之徒弟也言北宫黝之養勇人刺其肌膚不為撓郤人刺其目不以目轉睛而逃避思以一毫之毛而拔於人若見捶撻於市朝之中矣不受物於被褐者之獨夫亦不受賜於萬乗之君視刺萬乗之君但若刺被褐者之獨夫無嚴畏諸侯有惡聲加己巳亦以惡聲反報之此北宫黝養勇之如是也孟施舍之養勇嘗謂視敵之不勝猶勝之也若以量度其敵可以敵然後進而敵之謀慮其必能勝敵然後方㑹其兵此是畏三軍之士也非勇者也故自稱名曰舍豈能為必勝其敵哉但能無所畏懼而已矣此孟施舍養勇之如是也孟施舍養勇其迹近似於曽子北宫黝養勇其迹近似於子夏以其孟施舍養勇見於言而要約如曽子以孝弟事親喻為守身之本聞夫子之道則喻為一貫之要故以此比之也北宫黝養勇見於行而多方如子夏悦在於紛華為已有雜於小人之儒教人以事於灑埽之末故以此比之也雖然以二子之實固不足比於曽子子夏但以粗迹比之耳是二子之養勇皆止於一偏未如君子所養得其大全而已孟子所以言夫二子黝與舍之養勇又未知誰以為猶賢然而能無懼而已者近能知其本也故曰孟施舍守約也昔者曽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至守約也孟子言往者曽子謂子襄曰子能好勇乎言我嘗聞夫子有大勇之義告於我以謂自反已之勇為非義則在人者有可陵之辱故雖一褐寛博之獨夫我且不以小恐惴之而且亦大恐焉自反已之勇為義則在人無可憚之威故雖千萬人之衆我且直徃其中而不懼矣如此則孟施舍養勇在於守其氣勇又不如曽子以義為守而要也言此則黝不如子夏可知矣以其養勇有本末之異則言北宫黝之多方不若孟施舍之守約以其守約有氣義之别則又言孟施舍之守其氣勇不如曽子以義為守而要也然論其不動心則同根其徳則大不相侔矣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者公孫丑又問孟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其道可得而聞知之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至勿求於心不可者孟子荅孫丑以謂告子言人有不善之言者是其不得於言者也故不復求其有善心告子意以謂人既言之不善則心中亦必不善也故云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人有不善之心者是其不得於心者也故不復求其有善辭氣告子意以謂人心既惡則所出辭氣亦必不善也故云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孟子言之以謂人有不善之心故勿復求其有善辭氣則如告子之言可也如人但有不善之言便更不復求其心之有善則告子之言以為不可也無他盖以人之言雖有不善而其心未必不善也其心之不善則所出辭氣必不善故也以其告子非得其大全之道故其言此一可行一不可行也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者孟子言人之志心之所之之謂志所以帥氣而行之者也氣但能充滿形體者也故曰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以其人之辭氣有不善者皆心志所帥而行之矣氣者但惟志是從也所以又言志至焉氣次焉盖以氣由志之所發志得氣而運之也然則氣為所適善惡之路豈非志至焉氣次焉之意乎至言無以過之以其足以制於氣不為氣之所制次言有以先之以其從於志而又有以持於志也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孟子言氣惟志之是從但持揭其志則無暴亂其氣矣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者公孫丑未曉孟子之言志氣故問之曰夫子既已言志至焉氣次焉而又再言持其志無暴其氣是如之何也曰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者孟子荅公孫丑言志鬱壹而不通矣是謂志壹則動氣氣鬱壹而不通矣是謂氣壹則動志也今夫志氣皆鬱壹而不通以之顛倒趨蹶者是乃反動其心焉故曰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盖志則將帥譬也氣則衆卒譬也心則君譬也君任將帥將帥御衆然則志壹則動氣如將帥悖則動衆卒矣氣壹則動志如衆卒悖則動將帥其上又有以動其君矣由此論之則既持其志又不可不知無暴其氣矣敢問夫子惡乎長者公孫丑問孟子曰夫子之才志所長以何等敢請問之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者孟子荅公孫丑之問以謂我之所長是我能知人之言而識其人情之所嚮我又善養我所有浩然之氣也敢問何謂浩然之大氣者公孫丑之言敢問如何謂之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飬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者孟子荅公孫丑以為浩然之大氣難以言形也盖其為氣至大而無所不在至剛而無所不勝養之在以直道不以邪道干害之則充塞于天地之間無有窮極也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者孟子重言其為氣也與道義相配偶常以充滿於人之五臓若無此氣與道義配偶則餒矣若人之飢餓也能合道義以養其氣即至大至剛之氣也盖裁制度宜之謂義故義之用則剛萬物莫不由之謂道故道之用則大氣至充塞盈滿乎天地之間是其剛足以配義大足以配道矣此浩然大氣之意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者孟子又言是氣也是與義雜生所自有者也從内而出矣非義之所宻取而在外入者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者孟子又言人之所行如有道義不足於心者則飢餓者矣以其有邪干害其浩然之氣者焉孟子所以云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盖以告子以仁内義外為言此孟子乃曰告子未嘗知義是又不知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之意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者孟子又言人之所行仁義之事必有福在其中矣而不可但正心於為福然後乃行仁義也止在其不忘於為福不汲汲於助長其福矣以其人生之初善性固有不但為之然後有也惟在常存行之耳斯亦集義所生非義襲而取之之意也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又一説云言人之所行不可必待有事而後乃正其心而應之也惟在其常存而不忘又不在汲汲求助益之而已斯則先事而慮謂之豫豫則事優成後事而慮謂之猶猶則不立之意也以其在常存正心於事未然之前耳矣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其言勿忘勿助長則同意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苖之不長而揠之者至而又害之者此孟子引宋人揠苖而比喻之以解其助長之意也言人苟欲速得其福而助長之者則宋人揠苖者也故言無若宋人然宋人宋國之人也宋國之人有憐閔苖之不長茂而以揠㧞欲亟其長者芒芒然罷倦而囘歸謂其家中之人曰今日我罷倦成病矣我其為助長其苖矣其宋人之子見父云助苖長而罷倦成病乃趨走而往視其苖還助得其長否及往至田所視之其苖則皆枯槁而死矣孟子又言今天下之人不若助苖長者少矣言當時人皆欲速其福而助長之者也以其為善無所益而舍去之者是忘其善也是若不耘其苖者也助長者是若揠苖者也非特無益其善而又適所以殘害其善也善者即仁義是也仁義即善也苖是種之美者以譬則人之美質也固非可以増減之耳孟子之意盖欲人之所行當内治不當急欲求其福也此亦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之意也孟子所以云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何謂知言者公孫丑既得孟子言浩然之氣又問孟子知言之意謂何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者此孟子又荅公孫丑問知言之意也詖辭其言有偏詖不平也孟子言人有偏詖不平之言我則知其蔽於一曲而已若告子言仁内義外是也趙云若賓孟言雄雞自斷其尾之事也淫辭言過而不中也孟子言人有過而不中之言我則知其所陷而陷又無所不蔽而已如人墜於陷阱之陷以其無所不蔽也若楊墨無父無君之言是也趙云若驪姬勸晉獻公與申生之事也邪辭悖正道者也孟子言人有悖正道之言我則知其言易以離畔矣若陳賈謂周公未盡仁智而况於齊王之言是也趙云若豎牛勸仲壬賜環之事也遁辭屈其理也孟子言人有屈理之言我則知其言易以窮也若夷子與孟子相勝以辯卒以受教是也趙云若秦客之廋辭也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者孟子又言此上四事皆非出於其心者即皆出於異端之學者也人君苟生此四者於心中必妨害其仁政既妨害其仁政則又妨害其事政則本上之所施而正人者也事則下之所行以治職者也故事為政之末政為事之本如孔子問冉子之退朝何晏也則謂之事故不謂之政是知政事有别矣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者孟子言後之聖人有能復興起者必從事吾此言而行之矣宰我子貢善為説辭冉牛閔子顔淵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者孟子既言其詖淫邪遁之辭為非故於此言其善為説辭善言徳行為是者也盖言宰我子貢二人皆善能為説辭説辭者以辭説人者也宰我子貢皆得聖人所以言者也故云善為説辭論語四科二人所以列於言語之科也冉牛閔子顔淵三人皆善言徳行善言徳行者言之必可行是善言也行之必可言是徳行也冉牛閔子顔淵皆得聖人所以行者也故云善言徳行論語四科三人所以列於徳行科也孔子兼之者孔子天縱之將聖故多能鄙事則於説辭徳行兼而能焉而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孟子盖以儒道遊於諸侯而諸侯賓之不敢臣又為國人所矜式故於辭命又安用之哉此所以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然孟子於辭命非誠不能也但不為之耳以辭命人者故謂之辭命以其末也非本也故不言不能徳行以其本也非末也孟子之意盖欲當時之人務本不務末耳然則夫子既聖矣乎者公孫丑見孟子但言不能辭命之末不言不能徳行之本故言孟子如是則夫子既已為聖矣以其宰我子貢雖善為説辭然尚未得聖人所以言冉牛閔子顔淵雖善言徳行然尚未得聖人所以行故數子者但為孔子之高弟惟顔淵三子於聖但具體而㣲者而亦未得其為聖矣公孫丑見孟子言之辭命則不能者以知孟子之意盖有在於此矣所以於辭命則言不能也故問之曰然則夫子既聖矣乎曰惡是何言也者孟子荅公孫丑為不敢安居其聖故曰惡是何言也惡嘆也以其不敢居聖故嘆而言之也又言昔者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至是何言也者孟子言昔日子貢嘗問於孔子而謂夫子聖矣乎孔子荅之曰於聖則我不能為也我但學不厭飽教人不倦怠也子貢曰夫學道能不厭飽是有智也以其智足以有知故能學道不厭也教人能不倦怠是有仁也以其仁足以及物故能教人不倦也仁而且智是夫子既以聖矣孟子遂言夫聖於孔子尚不敢居而今丑言我既聖矣是何所言也故再言是何言也昔者聞之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㣲者孟子嘗自謙故言我往日竊聞之有子夏子游子張三人皆有聖人之一體亦未得其全才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㣲小者也孟子言此是宜孫丑於前有夫子既聖矣乎而問之也敢問所安者丑見孟子又言此子夏子游子張冉牛閔子顔淵數者意欲知孟子於此數者之中何者為比也曰姑舍是者孟子言且置去非我之願比者也曰伯夷伊尹何如者丑見孟子不比數者又問之以伯夷伊尹二者可比之何如曰不同道者孟子荅之以為伯夷之行不與伊尹孔子同道也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者孟子言非已所好之君則不奉事之非以正道得民者不命使之天下有治道之時則進而仕之天下無道則退蔵其身是伯夷之所行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者孟子言伊尹曰何所事之君為非君盖所事者即皆君也何所使之民為非民盖以所使皆是民也天下治亦進而行其道天下亂亦進而行其道是伊尹之所行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者孟子言可以進而為仕則進而仕之可以止而不仕則止之而不仕可以久則久雖終身不仕亦不為之久可以速則速雖接淅而行亦不為速是孔子所行如是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孟子言此數者皆是古之聖人也我俱未有所行若此而已乃言我之所願學則孔子是學也孟子之意盖謂孔子所行於伯夷伊尹二子皆兼而有之也故可仕則仕而不為伯夷之必於退可止則止而不為伊尹之必於進無可無不可矣故於終所必歸之但願學孔子也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者公孫丑見孟子言之伯夷伊尹又言之以孔子乃曰皆古聖人也故問之以伯夷伊尹孔子如是則齊等之乎班齊等也曰否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者孟子荅之以為否不齊等也自其有生民以来至今未有與孔子齊其等者也然則有同與者公孫丑又問孟子以謂如是則伯夷伊尹孔子三人有同者邪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至是則同者孟子荅之以謂此三人有所同也盖得百里之土地而為君三人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也然行一事之不義殺一人之無罪而得天下則三人亦皆不為之如是則同若其他事則所行又有不同焉故曰是則同曰敢問其所以異者公孫丑又問孟子曰丑敢請問三人其所以有異者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至未有盛於孔子也者此皆孟子為丑言此三人其所以異者也言宰我與子貢有若三者其有智皆足以知其聖人然雖有小卑汙不平處盖亦不至於阿私所好而空譽之其言皆有可用者也遂引宰我知聖人之事為公孫丑言之故言宰我有曰以予觀於孔子其賢過於堯舜逺矣予宰我名也宰我之意盖謂堯舜有位之聖人故其行道易孔子無位之聖人故其行道難故以難易為言也又謂堯舜治天下但見效於當時即一時之功也孔子著述五經載道於萬世以其有萬世之功故以功為言也孟子又引子貢有曰見其孔子制作之禮而知孔子有政可以致天下之太平聞孔子雅頌之樂音而知孔子有徳與文武同也從孔子之後推而等之百世之聖王者無有能違逆其孔子之道者是其自生民而来至于今未有如夫子者也凡此是子貢之知聖人有如此也孟子又引有若有曰豈獨其民有類乎哉言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然而走獸之中以麒麟為之長飛鳥之中以鳳凰為之王丘垤之中以泰山為之尊行潦之中以河海為之大人民之間以聖人為人倫之至也聖人之於民類也物亦類也以其出乎民人之類而超㧞乎衆萃之中自生民以来至於今未有美盛過於孔子者也然則孔子於此三子言之是所以異於伯夷伊尹者也故孟子所以願學則學孔子也注四十强而仕○正義曰曲禮云人生十年曰㓜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凡此是其文也注孟賁勇士也○正義曰案帝王世説云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齊孟賁之徒並歸焉孟賁生㧞牛角是為之勇士也注云北宫黝北宫姓黝名也又云褐寛博獨夫被褐者釋云褐編枲襪也一曰短衣北宫黝其人未詳於他絰傳亦未之聞焉孟施舍亦未詳云縮義也惴懼也盖記云古之冠也縮縫今之冠也衡縫則縮者理之直也是知縮訓義也詩云惴惴其慄注云恐也傳云小恐惴惴大恐縵縵是也注宻聲取敵曰襲○正義曰左傳云凡有鐘鼓曰伐無鐘鼓曰襲杜預注云宻聲取敵曰襲是其文也注云賓孟言雄雞自斷其尾至諸大夫也○正義曰案魯昭公二十二年左傳云王子朝賓起有寵於景王王與賓孟説之欲立之劉獻公庶子伯蚠事單穆公惡賓孟適郊見雄雞自斷其尾問之侍者曰自憚其犧也遽歸告王且曰雞其憚為人用乎人異於是犠者實用人人犧實難已犧何害王弗應凡此是也云驪姬勸晉獻公與申生者案魯荘公二十八年云晉獻公娶于賈無子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欲立其子賂外嬖梁五與東闗嬖五使言於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場無主則啟戎心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主蒲夷吾主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廣莫於晉為都晉之啟土不亦宜乎晉侯悦之夏使太子申生主曲沃重耳居蒲夷吾居屈惟二姬之子在絳二五卒與驪姬譛羣公子而立奚齊晉人謂之二五耦凡此是也云䜿牛勸仲壬賜環之事案左傳昭公四年云初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夢天壓已弗勝顧而見人黒而上僂深目而豭喙號之曰牛助余乃勝之旦召其徒無之及後婦人獻雉婦人是穆子及庚宗之地常遇而宿者也因問其有子曰余子長矣能奉雉以從我矣召而見之則所夢也問其名曰牛遂使為豎臣有寵長使為政豎牛欲亂其室仲壬與公御莱書觀於公公與之環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謂叔孫見仲壬而何叔孫曰何為曰不見既自見矣公與之環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齊叔孫疾急命召仲牛許而不召有進食則止之而弗進叔孫不食乃卒立其子而相之昭公五年又曰昭子即位朝其家衆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嫡立庶又披其邑將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豎牛懼奔齊孟仲之子殺諸塞外投其首於寧風之棘上凡此是也云秦客廋辭者案國語晉文公時范文子暮退於朝武子曰何暮也對曰有秦客廋辭於朝大夫莫之能對吾知一二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讓父兄也爾童子而三掩人於朝吾不在晉亡無日矣擊之以杖折委笄凡此者是也大抵廋辭云者如今呼筆為管城子𥿄為楮先生錢為白水真人又為阿堵物之類是也注予宰我名也○正義曰案史記弟子傳云宰予字子我鄭𤣥曰魯人也注垤蟻封行潦道傍流潦也萃聚也○正義曰釋云垤蟻冡也潦雨水盛也經云行潦是為道傍流潦也萃亦云集也















  孟子注疏卷三上
  孟子注疏卷三上考證
  夫子當路於齊章㣲仲注疏從畧○臣宗楷按㣲子之弟衍為㣲仲禮云舍其孫腯而立衍是也日知錄曰衍之繼其兄繼宋非繼㣲也而稱㣲仲者何猶㣲子之心也至於衍之子稽則逺矣于是始稱宋公吾于㣲子之命仍以舊爵名篇而知武王周公之仁未能奪其所守盖殷先王之徳澤逺也
  疏孟子言管仲曽西之所不願為也○言監本訛可今改正
  又疏魯莊公九年桓公殺公子糾○九年監本訛八年今從左傳改正
  夫子加齊之卿相章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日知錄曰倪文節謂當作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忘勿助長也傳冩之誤以忘字作正心二字言養浩然之氣必當有事而勿忘既以勿忘又當勿助長也疊勿忘作文法也按書無逸篇曰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亦是疊一句而文愈有致禮記祭義見間以俠甒鄭氏曰見間當為覸史記蔡澤傳吾將梁刺齒肥索隐曰刺齒肥當為齧肥論語五十以學易朱子以為五十當作卒此皆古書誤為兩字之證也
  天下之不助苖長者節注其邀福欲急得之者○邀監本訛遲今改正
  詖辭知其所蔽節注若䜿牛勸仲壬賜環之事○勸監本訛觀今從左傳改正
  生於其心節注妨害仁政○妨監本訛防今改正疏如子夏悦在于紛華○悦監本訛况今改正又疏伯夷伊尹二子○二監本訛孔今改正
  又疏帝王世説云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齊孟賁之徒並歸焉○臣齊燾按許慎注淮南子孟賁衛人與帝王世説不同
  孟子注疏卷三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三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幷疏
  公孫丑章句下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注言霸者以大國之力假仁義之道然後能霸若齊桓晉文等是也以已之德行仁政於民小國則可以致王若湯文王是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注贍足也以已力不足而往服從於人非心服者也以已德不如彼而往服從之誠心服者也如顏淵子貢等之服於仲尼心服者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注詩大雅文王有聲之篇言從四方來者無思不服武王之德此亦心服之謂也疏正義曰此章言王者任德霸者兼力力服心服優劣不同也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至文王百里者孟子言以大國之力而假以仁義之道行之者乃能爲霸以把握諸侯之權也故必有其大國以德澤而行仁政者乃能爲之王使天下皆歸往者也故不待有大國而爲之也湯但以七十里起而爲商之湯王文王但以百里而天下歸是其以德澤行仁政於天下故不待有大國而爲之王此湯文二者是也以力服人者至服孔子也者孟子言但以力而服人人雖面從而服之然亦非是心服之也以德服人人則中心悦樂而誠心服也如七十子之服仲尼者也是其以誠心服之也非面從而服之者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者此蓋詩大雅文王有聲之篇文也蓋孟子引此而證其誠服之意故援之曰自南而自北自西而自東而四方皆歸之無有所思而不服是亦此之謂與注大雅文王有聲之詩○正義曰此篇蓋言文王繼伐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箋云自由也言武王於鎬京行辟雍之禮自四方來觀者皆感化其德而心無不服者
  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注行仁政則國昌而民安得其榮樂行不仁則國破民殘蒙其耻辱惡辱而不行仁譬猶惡濕而居埤下近水泉之地也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注諸侯如惡辱之來則當貴德以治身尊士以敬人使賢者居位官得其人能者居職人任其事也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注及無鄰國之虞以是閒暇之時明修其政敎審其刑罰雖天下大國必來畏服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注詩邠風鴟鴞之篇迨及徹取也桑土桑根也言此鴟鴞小鳥猶尚知及天未陰雨而取桑根之皮以纒綿牖户人君能治國家誰敢侮之刺邠君曽不如此鳥孔子善之故謂此詩知道也今國家閒暇及是時般樂怠敖是自求禍也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注般大也孟子傷今時之君國家適有閒暇且以大作樂怠惰敖遊不修政刑是以見侵而不能距皆自求禍者也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注詩大雅文王之篇永長言我也長我周家之命配當善道皆内自求責故有多福也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注殷王太甲言天之妖孽尚可違避譬若高宗雊雉宋景守心之變皆可以德消去也自己作孽者若帝乙慢神震死是爲不可活故若此之謂也音義惡烏路切章内文注及後章非惡皆同樂音洛下文般樂樂爲樂聞樂取皆同埤音卑閒音閑徹直列切土丁音杜綢音稠繆武彪切鴟處脂切鴞于嬌切般音盤敖五勞切又五到切孽魚列切活如字丁云尚書作逭音換下離婁篇同雊古候切正義曰此章言國必修政君必行仁禍福由已不專在天當防患於未亂也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者孟子言國君行仁則國昌民安享其榮樂行不仁則國破民殘故已䝉其耻辱今之國君旣能疾惡其有耻辱於已而以居處於不仁之道是若疾惡其濕汚而以居其卑下近水泉之地也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者言今之國君如能疾惡其耻辱莫若尚其有德之賢而尊敬其有德之士也既能貴德尊士則賢者居其官位能者任其官職也所貴德者爲其有德也所以尊士者爲其事道也能爲人所不能爲賢長於德行者也能爲人之所能爲能長於道藝者也得賢能在位在職則國無不治也所以謂仁則榮之意也今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者言今國家閒暇無事以及此時若能修明政敎刑罰雖强大之國亦必畏服矣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至誰敢侮之者自迨天至或敢侮予蓋詩邠國鴟鴞之篇文也言此鴟鴞小鳥尚知天未陰雨之前取彼桑根之皮土以纒綿牖户喻人君能於閒暇之時治其國家以明其政刑則今此下民誰敢侮慢我也詩人蓋以天之未陰雨國家閒暇之譬也徹彼桑土綢繆牖戸明其政刑之譬也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大國必畏之譬也鴟鴞所以徹彼桑土於天未陰雨之前以纒綿牖戸則風雨莫得以漂搖人君所以明政刑於閒暇之時以維持國家則鄰國莫得以侵侮此孔子所以曰作爲此詩者是能知其治道者也以其能治其國家則誰敢侮之矣是宜孔子善之以謂爲此詩者其知道乎令國家閒暇及是時般樂怠敖是自求禍也禍福無不自己求者孟子傷今之人君於國家閒暇以及於此時乃大作樂怠惰敖遊而不修明刑政是自求其禍也以其禍福無有不自於已求之矣如所謂夫人必自畏然後人畏之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是其禍福無不自已求之意也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者蓋詩大雅文王之篇文也永長也言我也蓋謂我長配天命而行以自求多福也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者太甲殷王之名也言太甲嘗謂上天作其災孽尚可違避如已自作其災孽不可得而生活也如高宗宋景二者修德以消去者是天作孽猶可違也帝乙慢神震死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凡此孟子所以引之者是亦證其禍福無不自已求之之意也注詩邠風鴟鴞之篇○正義曰鴟鴞之詩蓋言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爲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焉毛云鴟鴞鸋鴂也迨及也徹剝也桑土桑根也綢繆猶纒綿也箋云鴟鴞自說作巢至苦矣如是以喻諸臣之先臣亦及文武未定天下積日累功以固定此官位與土地今女我巢下之民寧有敢侮慢欲毁之者乎意欲恚怒之以喻諸臣之先臣固定此官位土地亦不欲見其絶奪矣注詩大雅文王之篇○正義曰此詩蓋言文王受命作周之詩也箋云長猶常也王旣述修祖德常言當配天命而行則福祿自來也注殷王太甲至不可活○正義曰案本紀云太甲成湯適長孫也太丁之子也太甲旣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湯法亂德於是伊尹放之於桐宫三年悔過自責反善伊尹迺迎太甲而授之政太甲修德諸侯咸歸百姓以寧伊尹嘉之作太甲訓以褒太甲號稱太宗云高宗雊雉者案史記云武丁也武丁祭成湯明日有飛雉登鼎耳而雊武丁懼祖已曰王勿憂先修政事武丁乃修政行德天下咸驩武丁崩租已嘉武丁之以祥雉爲德立其廟爲高宗遂作高宗肜日及訓是也云宋景守心之變者案史記云頭曼立三十七年熒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憂之司星子韋曰可移於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於歳景公曰歳饑民困吾誰爲君子韋曰天高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宜有動於是候之果徙三度六十四年景公卒是也云帝乙慢神震死者案史記云庚丁之子也武乙立爲帝無道爲偶人謂之天神與之博令人爲行天神不勝乃僇辱之爲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武乙獵於河渭之閒暴雷武乙震死是也
  孟子曰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願立於其朝矣注俊美才出衆者也萬人者稱傑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則天下之商皆悅而願藏於其市矣注廛市宅也古者無征衰世征之王制曰市廛而不稅周禮載師曰國宅無征法而不廛者當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耳不當征其廛宅也關譏而不征則天下之旅皆悅而願出於其路矣注言古之設關但譏禁異言識異服耳不征稅出入者也故王制曰古者關譏而不征周禮大宰曰九賦七曰關市之賦司關曰國凶札則無關門之征猶譏王制謂文王以前也文王治岐關譏而不征周禮有征者謂周公以來孟子欲令復古去征使天下行旅悅之也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悅而願耕於其野矣注助者井田什一助佐公家治公田不橫稅賦若履畝之類廛無夫里之布則天下之民皆悅而願爲之氓矣注里居也布錢也夫一夫也周禮載師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孟子欲使寛獨夫去里布則人皆樂爲之氓矣氓者謂其民也信能行此五者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濟者也注今諸侯誠能行此五事四鄰之民仰望而愛之如父母矣鄰國之君欲將其民來伐之譬若率勉人子弟使自攻其父母自生民以來何能以此濟成其欲也如此則無敵於天下無敵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言諸侯所行能如此者何敵之有是爲天吏天吏者天使之也爲政當爲天所使誅伐無道故謂之天吏也音義廛直連切藏或作臧音藏橫去聲氓或作萌或作甿皆音盲正義曰此章言修古之道鄰固之民以爲父母行今之政自己之民不得而子是故衆夫擾擾非所常有命曰天吏明天所使者也孟子曰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願立於其朝矣者孟子言今之國君能尊敬賢者任使能者俊傑大才在官位則天下爲之士者皆悅樂願立其朝廷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則天下之商皆悅而願藏於其市矣者言市廛宅而不征取其稅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而不征其廛宅則天下爲商賈者皆喜悅而願藏貯於其市矣關譏而不征則天下之旅皆悅而願出其路矣者言關門之所但譏察其異言異服之人而不稅出入者則天下行旅之衆皆悅樂而願出於其道路矣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悅而願耕於其野矣者言耕田者但以井田制之使助佐公田而治不以横稅取之則天下爲之農者皆悅而願耕作其郊野矣廛無夫里之布則天下之民皆悅而願爲之氓矣者言一夫所受之宅而不出夫家之征一廛所居之地而不取其里布則天下之民皆悅樂而願爲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於天下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來未有能濟者也者言今之國君誠能信行此上五者之事則四鄰之國民仰望之如父母而親之矣鄰國雖欲勉率其民如子弟攻其父母言自有生民以來而至於今未有能濟成其欲者也言其民皆仰望之而親敬之不肻爲其所惡而賊其所好也如此則無敵於天下無敵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者言國君行此五者之事而民仰望之如此則是無敵於天下也言天下之人無與敢爲敵者也旣無敵於天下者是名爲天吏者也天所使者是謂天吏也然而爲天吏而不王者必無也故曰未之有也廛者一夫所受之宅也里者一廛所居之地也野者氓者案周官制地之法六鄉以敎爲主其主民有郊於内故其地爲郊而民則謂之民以其近主而有知者也六遂以耕爲主而其民有遂於外故其地爲野而民故謂之氓以其遠主而無知者也此孟子云野云氓之意也蓋孟子或云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或曰尊賢使能俊傑在位者以其貴士之有德尊士之有道者爲其賢也爲其能也卽其賢而授之位所以尊其賢卽其能而授之職所以使其能若夫俊傑則行而敏速立而絶衆賢之豪者非可使以職也故曰在位而已注廛市宅至廛宅也○正義曰王制云市廛而不稅者案鄭注云廛市物邸舍稅其舍不稅其物也注云周禮載師云宅無征者載師者掌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職而待其政令者也宅無征所以言宅無稅也注言古之設關至旅悅之也○正義曰云王制曰古者關譏而不征禮記王制之篇中有此文案鄭注云譏異服識異言也云周禮太宰曰九賦七曰關市之賦者大宰以九賦斂財賄一曰邦中之賦二曰四郊之賦三曰邦甸之賦四曰家削之賦五曰邦縣之賦六曰邦都之賦七曰關市之賦八曰山澤之賦九曰幣餘之賦鄭司農云幣餘百工之餘司關曰國凶札則無關門之征猶譏鄭司農云凶謂凶年饑荒也札謂疾疫死亾也越人謂死爲札春秋傳曰札瘥天昏無關門之征者出入關門無租稅猶苛察不得令姦人出入也注周禮載師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鄭司農云宅不毛者謂不樹桑麻也里布者布參印書廣二寸長二尺以爲幣貿易物詩云抱布貿絲抱此布也或曰布泉也春秋傳曰買之百兩一布又廛人職掌斂市之次布儳布質布罰布廛布不知言布參印書者何見舊時說也鄭𤣥謂宅不毛者罰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罰以三家之稅粟以共吉凶二服及喪器也民雖有閒無職事者猶出夫税家稅也夫稅者百畝之稅家稅者出士徒車輦給徭役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注言人人皆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也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注先聖王推不忍害人之心以行不忍傷民之政以是治天下易於轉丸於掌上也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鄕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注乍暫也孺子未有知之小子所以言人皆有是心凡人暫見小孺子將入井賢愚皆有驚駭之情情發於中非爲人也非惡有不仁之聲名故爲之怵惕者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注言無此四者當若禽獸非人心耳爲人則有之矣凡人但不能演用爲行耳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注端者首也人皆有仁義禮智之首可引用之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注自謂不能爲善自賊害其性使不爲善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注謂君不能爲善而不匡正者賊其君使陷惡也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注擴廓也凡有四端在於我者知皆廓而充大之若火泉之始微小廣大之則無所不至以喻人之四端也人誠能充大之可保安四海之民誠不充大之内不足以事父母言無仁義禮智何以事父母也音義怵音黜内交張音納本亦作納羞惡丁烏故切又如字爲行下孟切擴丁音郭張大也字亦作彍音霍正義曰此章言人之行當内求諸已也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孟子言人之爲人皆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也先主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至掌上者又言古先聖王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斯有不忍傷民之政旣以不忍加惡於人之心以行其不忍傷民之政其治天下之易但若轉運走丸於掌上之易者也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井至然也者孟子又言所以謂人之爲人皆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者且以今人乍見孺子言之孺子無知之小子也今人乍見無知之小子相將匍匐欲墜於井但見之者皆有怵惕恐懼惻隱痛忍之心所以然者非是内嘗結交於孺子之父母然後如此也又非是所以欲要求美譽於鄕黨朋友也又非所以惡有不仁之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至無是非之心非人也者孟子言由此見孺子將入於井人皆有怵惕惻隱之心觀察之是無惻隠羞惡辭讓是非四者之心皆非是人也乃若禽獸之類也禽獸所以無惻隠不忍之心又無羞惡慚耻之心又無辭讓揖遜之心又無是非好惡之心者也言苟無此四者所以皆謂之非人也乃禽獸之類也惻隱之心至智之端也者孟子言人有惻隱之心是仁之端本起於此也有羞惡之心者是義之端本起於此也有辭讓是非之心者是禮智之端本起於此者也以其仁者不過有不忍惻隱也此孟子所以言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四者是爲仁義禮智四者之端本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至賊其君者也者孟子又言人有是惻隱羞惡辭讓是非爲仁義禮智之四端若其人之有四肢也旣有此四端而自謂已之不能爲善者是自賊害其善而不爲善也以之事君如謂其君不能爲善不匡正之者是亦賊害其君使陷於惡也無他以其人之爲人皆有此四端也但不推用而行之耳如能推此四端行之是爲仁義禮智者矣所謂仁義禮智者卽善也然則人人皆有善矣故孟子所以言之以此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至不足以事父母者孟子又言凡人所以有四端在於我焉者能皆廓而充大之是若火之初燃泉之始達而終極乎燎原之熾襄陵之蕩也苟能充大之雖四海之大亦足保安之也苟不能充大之雖已之父母亦不足以奉事之故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是亦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之意也
  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巫匠亦然故術不可不愼也注矢箭也函鎧也周禮曰函人爲甲作箭之人其性非獨不仁於作甲之人也術使之然巫欲祝活人匠梓匠作棺欲其蚤售利在於人死也故凡術當愼修其善者也孔子曰里仁爲美擇不處仁焉得智注里居也仁最其美者也夫簡擇不處仁爲不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禦而不仁是不智也注爲仁則可以長天下故曰天所以假人尊爵也居之則安無止之者而人不能知入是仁道者又安得爲之智乎不仁不智無禮無義人役也注若此爲人所役者也人役而耻爲役由弓人而耻爲弓矢人而耻爲矢也注治其事而耻其業者惑也如耻之莫如爲仁注如其耻爲人役而爲仁仁則不爲役也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已者反求諸已而已矣注以射喻人爲仁不得其報當反責已之仁恩有所未至也不怨勝已者音義函音含鎧苦愛切又苦亥切祝丁亦音呪蚤售音早授中張仲切正義曰此章言各治其術術有善惡禍福之來隨行而作耻爲人役不若居仁治術之忌勿爲矢人也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至故術不可不愼也者孟子言作矢之人其性豈不仁過於函人哉其所以不仁於函人者以其術使之然也作矢之人其心於所作箭之時惟恐不利不能傷害人也作函之人其心於作函之時惟恐不堅厚而有傷害於人也不特此二者如此雖作巫祝梓匠之人亦如是也以其巫人祝在於活人梓人作棺欲其速售利在於人死也此孟子所以故云其治術人亦不可不愼擇也矢箭也函鎧也甲是也孔子曰里仁爲美擇不處仁焉得智者孟子言孔子有曰所居以仁冣爲美也然而人所㨂擇不處於仁里又安得謂之智也以其智足以有知故也不知擇處於仁豈謂之智哉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禦而不仁是不智也者言夫仁之爲道是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謂之尊爵者蓋受之於人而彼得以賤之者非尊爵也仁則得之於天而萬物莫能使之賤是尊爵也安宅者蓋營於外而彼得以危之者非安宅也仁則立之自内而萬物莫能使之危是安宅也今夫天下之事有形格勢禁而不得有爲者爲其有以禦之也仁之爲道乃天之尊爵而得之自天者人之安宅而立之自我者但欲仁則仁矣誰其禦之而不爲哉今仁之爲道人莫禦之使不爲而自不爲仁者是亦不智者也不仁不智無禮無義人役也至莫如爲仁者言人之不仁不智者是無禮無義爲人所役者也旣爲人所役而耻辱爲人所役是若作弓矢之人不知擇術而耻爲弓矢也如耻爲人所役莫若擇術而爲仁也以其爲仁則禮義隨而有之矣雖欲役之不可得已然則仁則榮不仁則辱亦此之謂也仁者如射至反求諸已而已矣者孟子比之於仁者如射也以其射者必待先正其身已然後而發矢射之也旣發矢而射之不中其的則又不怨恨其射勝於已者但反責求諸已而已矣蓋君子以仁存心其愛人則人常愛之猶之正已而後發也有人於此待我以橫逆猶之發而不中也自反而不以責諸人猶之不怨勝已者反求諸已而已矣此孟子所以比仁者如射發而不中不怨勝已者反求諸已而已矣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禹聞善言則拜注子路樂聞其過過而能改也尙書曰禹拜讜言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已從人樂取於人以爲善注大舜虞帝也孔子稱曰巍巍故言大舜有大焉能舍已從人故爲大也於子路與禹同者也自耕稼陶漁以至爲帝無非取於人者取諸人以爲善是與人爲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爲善注舜從耕於歴山及其陶漁皆取人之善謀而從之故曰莫大乎與人爲善音義讜音黨直言也書作昌正義曰此章言大聖之君猶采善於人也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禹聞善言則拜者孟子言子路之爲人人有告之以過事則喜樂從人之言而改其過大禹之爲人聞有善言則拜而受之也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已從人樂取於人以爲善者孟子又言大舜之爲帝有大巍巍之功焉無他以其善能與人同之也已之善亦猶人之善人之善亦猶已之善是與人同善也所以能如此者亦以能舍已之所見而從人之見又樂取諸人以爲善也自耕稼至與人爲善者此孟子自引舜之事迹而自解舜取人以爲善之言也言舜自耕稼於歴山陶於河濱漁於雷澤之時以至爲帝無非取人之善謀而從之也取諸人以爲善是亦與人爲其善者也所謂舜耕歴山歴山之人皆讓畔漁雷澤雷澤之人皆讓居陶河濱河濱器皆不苦窳是亦與人爲善之事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爲善者此孟子所以復言凡爲善之君子莫大乎與人爲善也注大舜虞帝至同者也○正義曰虞舜之國號也云孔子稱曰巍巍者案論語有云巍巍乎其有成功孔注云功成化隆高大巍也注舜從耕歴山及其陶漁○正義曰此皆案史記帝紀有云然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立於惡人之朝與惡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推惡惡之心思與鄕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凂焉注伯夷孤竹君之長子讓國而隱居者也塗泥炭墨也凂汚也思念也與鄕人立見其冠不正望望然慚愧之貌也去之恐其汚已也是故諸侯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注屑潔也詩云不我屑已伯夷不潔諸侯之行故不忍就見也殷之末世諸侯多不義故不就之後乃歸於西伯也栁下惠不羞汚君不卑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故曰爾爲爾我爲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凂我哉注栁下惠魯公族大夫也姓展名禽字季柳下是其號也進不隱已之賢才必欲行其道也憫懣也善已而已惡人何能汚於我邪故由由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注由由浩浩之貌不憚與惡人同朝竝立偕俱也與之儷行於朝何傷但不失已之正心而已耳援而止之謂三絀不慚去也是栁下惠不以去爲潔也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注伯夷隘懼人之汚來及已故無所含容言其太隘狹也栁下惠輕忽時人禽獸畜之無欲彈正之心言其大不㳟敬也聖人之道不取於此故曰君子不由也先言二人之行孟子乃評之耳音義推惡此章惟此字烏路切餘如字凂張莫罪切丁亡但切說文曰汙也方言曰東齊之間謂汙曰凂汙烏故反下文同就已之已音以注同遺佚音義與逸同或作迭或作失皆音逸阨音厄本亦作厄袒音但裼音錫裸郎果切裎音程竝露也裎亦作程焉於䖍切懣音滿又摸本切本亦作滿援而止之或作正之憚徒案切儷音麗絀音黜隘或作阸或作阨竝烏懈切彈音壇正義曰此章言伯夷古之大賢猶有所闕也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至是亦不屑就已者孟子曰伯夷非已所好之君則不奉事之非與已同志之友則不與爲交友不立於惡人之朝是不事非其君也不與惡人言是不友非其友也謂立於惡人之朝與惡人言語如以服其朝衣朝冠而坐於塗泥炭墨之中矣以其有汚於已也推已惡惡之心乃至於與鄉人立其冠有不正且望望然慚耻而遠去之若相將有汚於已也如此故諸侯雖有善辭命而至者亦不受也以其不受之者是亦不潔而不忍就見也故以不就爲潔也屑潔也栁下惠不羞汚君不卑小官至是亦不屑去已者孟子又言栁下惠不羞耻事其汚君汚君濫惡之君也雖居小官之位而不卑辱進而仕則不隱已之賢才必以欲行其道雖遺佚於野而不怨恨雖阨之使窮困而不哀憫故曰爾爲之爾我爲之我雖袒裼裸裎襲其身體於我身側爾又安能凂瀆於我哉以其不殊於俗一於和而已如此故由由然與人偕儷而行但不失已之正心焉牽援而止之而則止之以其援而止之而止是亦不潔而去已故以不去爲潔也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㳟隘與不㳟君子不由也者此孟子所以復言伯夷之行失之太清而不能含容故爲狹隘栁下惠失之太和而輕忽時人故爲不㳟敬然隘狹與不㳟敬是非先王所行之道故君子不由用而行之也注伯夷孤竹君之長子讓國而隱居者也○正義曰案春秋少陽篇云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諡爲夷太史公云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不肯立亦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徃歸焉及西伯卒武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平殷天下宗周伯夷叔齊耻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死者是矣孤竹北方之遠國也號爲孤竹案地理志云遼西有孤竹城應邵曰故伯夷國是也○栁下惠魯公族大夫姓展名禽字季栁下是其號者○正義曰案史記傳云柳下惠姓展名禽魯人也爲魯典獄之官任以直道故孔子云栁下恵爲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徃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孔注云士師典獄之官鄭𤣥亦云然


  孟子注疏卷三下
  孟子注疏卷三下考證
  以力假仁者章文王以百里○日知錄曰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孟子爲此言以證王之不待大耳其實文王之國不止百里周自王季伐諸戎疆土日大文王自岐遷豐其國已跨三四百里之地伐崇伐密自河以西舉屬之周至于武王而西及梁益東臨上黨無非周地紂之所有不過河内殷墟其從之者亦但東方諸國而已一舉而克商宜其如振槁也書之言文王曰大邦畏其力文王何嘗不藉力哉
  仁則榮章太甲曰節注殷王太甲疏祖已嘉武丁之以祥雉爲德○已監本訛乙今改正
  尊賢使能章關譏而不征節注七曰關市之賦○賦監本訛征今改正
  㕓無夫里之布節注周禮載師曰宅不毛者有里布○臣邦綏按南軒孟子說云居㕓者旣有稅矣則夫布里布不復重征之是夫與里各有布明矣注引載師云云但言里布而不及夫布今考周禮閭師職云凡無職者出夫布此卽南軒所謂夫布者是也
  疏次布儳布○臣邦綏按周禮㕓人掌斂市絘布總布質布罰布㕓布而入於泉府陸德明經典釋文曰絘音次總劉依杜音讒鄭音㧾然則疏云儳布應作總布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凡有四端節注擴廓也○也監本訛此今改正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疏由由然與人偕儷而行○然字下監本多浩浩二字今從宋本刪





  孟子注疏卷三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四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公孫丑章句下疏正義曰此卷趙氏分上篇為此卷也此卷凡十四章一章言民和為貴二章言人君以尊德樂義為賢君子以守道不回為志三章言取與之道必得其禮於其可雖少不辭義之無處兼金不顧四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則奉身以退五章言執職者劣藉道者優六章言道不合者不相與言七章言孝必盡心匪禮之踰八章言誅不義者必須聖賢九章言聖人親親不文其過小人順非以諂其上十章言君子正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為利回十一章言惟賢能安賢智能知微十二章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賢者志其大者不賢者志其小者十三章言聖賢興作與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十四章言禄以食功志以率事無事而食其禄君子不由也此十四章合上篇卷是公孫丑有二十三章矣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注天時謂時日支干五行旺相孤虚之屬也地利險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所和樂也環城圍之必有得天時之善處者然而城有不下是不如地利城非不髙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注有堅强如此而破之走者不得民心民不為守衛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鶴戰余焉能戰是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注域民居民也不以封疆之界禁之使懐德也不依險阻之固恃仁惠也不馮兵革之威仗其道德而已矣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注得道之君何嚮不平君子之道貴不戰耳如其當戰戰則勝矣音義王相並去聲樂音洛下樂道樂義同不下丁去聲後注下士同馮皮冰切寡助之至或作主畔張云叛同正義曰此章言民和為貴也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至是地利不如人和也者孟子言其用兵之要也謂古之用兵者莫不布䇿挾龜迎日計月望雲占風說星候氣以察吉凶以明利害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内有三里之城外有七里之郭以為之禦雖環轉而攻之則莫能勝焉是天時不如地利也鑿池深之使其不可踰築城髙之使其不可攻又以甲兵之堅利米粟之多積是地利亦有得矣然而上下異政君民異心不能効死以守至皆委却而去之是地利又不如人和也孟子於前言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乃設此文於後而解其言也故云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至是地利不如人和而已矣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至戰必勝矣者此又孟子復言而詳說之也故曰所居之民不在以封疆之為界欲牢固其國又不在以山谿之為險威震天下又不在以兵甲之為堅利以其得道之君則人多助之失道之君則人寡助之而已孟子所以言此者盖謂但在得其道不在於封疆山谿兵甲之為矣故復言人者寡助之至極者則親戚離畔之親戚離畔者戰必不勝而敗績有多助之至者則天下皆順從之以天下之所順從而攻伐其親戚所離畔者故君子左有不戰而已如戰則必勝注天時謂時日支干五行旺相孤虚之屬○正義曰時日支干者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為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是為干干支所以配時日而用之也云五行旺相孤虚之屬者五行金木水火土是也金旺在巳午未申酉木旺在亥子丑寅卯水旺在申酉戌亥子火旺左寅卯辰巳午土旺在申酉戌亥孤虚者盖孤虚之法以一畫為孤無畫為虚二畫為實以六十甲子日定東西南北四方然後占其孤虚實而向背之即知吉凶矣又如周武王犯歲星以伐商魏太祖以甲子日破慕容凡用師之道有太史以抱天時太師之執同律之類是也注衛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鶴戰○正義曰案左傳魯閔公二年云狄人伐衛衛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禄位余焉能戰是其文也注得乎丘民而為天子○正義曰此盖經之文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注孟子雖仕齊處師賓之位以道見敬或稱以病未嘗趨朝而拜也王欲見之先朝使人往謂孟子云寡人如就見者若言就孟子之館相見也有惡寒之疾不可見風儻可來朝欲力疾臨視朝因得見孟子也不知可使寡人得相見否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注孟子不悅王之欲使朝故稱其有疾而拒之也明日出弔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弔或者不可乎注東郭氏齊大夫家也昔者昨日也丑以為不可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注孟子言我昨日病今日愈我何為不可以弔王使人問疾醫來注王以孟子實病遣人將醫來且問疾也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從學於孟子者也權辭以對如此憂病也曲禮云有負薪之憂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注仲子使數人要告孟子君命宜敬必當造朝也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注孟子迫於仲子之言不得已而心不欲至朝因之其所知齊大夫景丑之家而宿焉具以語景丑氏耳景子曰内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注景子責孟子不敬何義也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注曰惡者深嗟嘆云景子之責我何言乎今人皆謂王無知不足與言仁義云爾絶語之辭也人之不敬無大於是者也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注孟子言我每見王常陳堯舜之道以勸勉王齊人豈有如我敬王者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注景子曰非謂不陳堯舜之道謂為臣固自當朝也今有王命而不果行果能也禮父召無諾無諾而不至也君命召輦車就牧不坐待駕而夫子若是事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乎愚竊疑焉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注孟子答景丑云我豈謂是君臣呼召之間乎謂王不禮賢下士故道曾子之言自以不慊晉楚之君慊少也曾子豈常言不義之事邪是或者自得道之一義欲以喻王猶晉楚我猶曾子我豈輕於王乎天下有逹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注三者天下之所通尊也孟子謂賢者長者有德有齒人君無德但有爵耳故云何得以一慢二乎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注言古之大聖大賢有所興為之君必就大賢臣而謀事不敢召也王者師臣霸者友臣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注言師臣者王桓公能師臣而管仲不勉之於王故孟子於上章陳其義譏其烈之卑也今天下地醜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注醜類也言今天下之人君土地相類德教齊等不能相絶者無他但好臣其所教勅役使之才可驕者耳不能好臣大賢可從而受教者也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况不為管仲者乎注孟子自謂不為管仲故非齊王之召已也是以不往而朝見於齊王也音義惡寒烏路切造朝七倒切下同之從才用切數人要丁上色主切下音邀曰惡音烏注及下惡得曰惡惡知皆同宜與丁音餘下是與死與言與伐與殺與之與過與皆同此宜與亦如字慊曰簟切長民張丈切注及下長者同好呼報切下同正義曰此章言人君以尊徳樂義為賢君子以守道不回為志者也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至得見乎者言孟子自將欲朝見王未及行而齊王欲見之乃先使人來曰寡人如往而就孟子所館處相見以其有惡寒之疾不可見風儻可以來朝見而我將視其來朝不知可使寡人因此而得見孟子否乎此皆齊王使人而言也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者王之使人旣以見孟子而導王之言孟子乃答王之使人亦曰我之不幸而有其疾不能趨造而朝見王以其孟子不喜王欲使來朝故云有疾以拒之也明日出弔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疾今日弔或者不可乎者言孟子自辭王以為疾不能造朝之明日乃出弔問於齊大夫東郭氏之家其弟子公孫丑問孟子曰昨日辭王之使以為疾不能造朝而今日以出弔問於東郭氏或者以為不可出弔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者孟子答公孫丑以謂昨日有疾今日已差愈如之何為不可弔孟子於是往弔之王使人問疾醫來者王見使人回報以謂孟子有疾乃謂實有疾遂遣人問疾醫者來問其疾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者孟仲子孟子從昆弟學於孟子者也孟仲子時見王使人問疾醫來至而孟子已往弔於東郭氏乃權其言而答問疾醫者曰昨日有王命來使孟子朝孟子辭之以其有采薪之憂小疾不能趨造而朝王今日病以小愈已趨造於王朝我不知于今能至於王朝否乎以為未曾至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者孟仲子恐孟子歸以為失言乃使數人而求告孟子於路曰請必無歸而趨造於王朝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者孟子見孟仲子使數人要於路乃見迫於仲子之言遂不得已而往齊大夫景丑氏之家宿焉以其心不欲朝王故往景丑氏家宿而已景子曰内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者景丑見孟子不造朝而乃止其家宿焉於是曰在閨門之内則有父子之親出而邦國之外則有君臣之義此人之大倫而不可沮也父子則存乎慈孝之恩君臣則存乎㳟敬之義今丑毎見王之敬重於子也而未嘗見子之所以能尊敬於王也曰惡是何言也至莫大乎是者孟子答景丑言乃嘆惜言是何言而責我也齊人皆無以仁義之道與王言者豈以仁義之道為不嘉美也其齊人心已謂是王何足與言仁義之道也言爾之不尊敬於王莫大乎此者也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者孟子言我非是堯舜二帝之道則不敢鋪陳於王之前故齊人未有如我如此之敬王也所謂堯舜之道即仁義之道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至若不相似然者景丑言否我不謂不陳堯舜之道也以其禮云父召而子無諾而不至君有命召不坐待駕今子固將欲自朝於王而聞王命以遂不果行是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以其有逆此禮也曰豈謂是歟曾子曰晉楚之富至是或一道也者孟子又言於景丑曰我豈謂是君臣呼召之間乎以其曾子言晉楚二國之富人不可及也然彼既以其富我但存吾之仁彼既有其爵而我但存吾之義我何慊不足於彼乎哉夫晉楚之富豈為不義然於曾子言是止於一道而言之也一於道而言之則曾子所以但言吾仁吾義而不慊於晉楚之富與其爵也盖謂晉楚於富者以其不過有所施而已然我之仁固足以有施矣晉楚貴於爵者以其足以有制而已然我之義固足以有制矣然則富之與爵而仁義得以并而有焉耳此曾子所以一於仁義之道而晉楚富貴不足以為富貴也孟子所以執此而語景子者意欲以比齊王之有富貴亦晉楚之富貴不足為富貴也而我猶曾子但以仁義敵之何有不足於齊王哉此所以不欲朝王之意也天下有達尊三至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者達通也孟子又言天下有達尊者有三爵一齒一德一是也自朝廷之間莫如以爵為之尊自鄉黨之間莫如以齒為之尊自輔治其世長飬其民莫如以德為之尊以其朝廷貴貴在爵故以爵為朝廷之所尊郷黨長長在齒故以齒為鄉黨之所尊賢者有德故以之輔世而佐佑之則天下待之而後治以之長民則天下之民待之而後安故以德為輔世長民之所尊今齊王但有其爵而安可止以一而慢去其齒德二者哉此孟子所以言齊王不能尊有德之士故於景子而云然也故將大有為之君至而况不為管仲者乎者孟子又言故將大有興為之君必有所不可命召之臣凡欲有所謀計則就而謀以其不敢召也其尊德樂道不如此有謀則就而不召是不足有大興為也故湯王之於伊尹乃就而師之然後方敢得而為臣故湯王自七十里而有天下但不待勞而為之王者齊桓公之於管仲乃就而師之然後方敢得而為臣故桓公亦不勞而為諸侯之霸者今天下於齊國其地亦有類於湯桓其德又與湯桓齊等其未能有相加尚者無他事焉但湯桓好受臣其所教而齊王不好臣其所受教也夫以湯王之於伊尹齊桓之於管仲則不敢召而見之管仲霸者之佐且猶尚不可召見之而况我不為管仲者乎此孟子所以見齊王之召已是以不徃而見也注云東郭氏齊大夫家也○正義曰東郭者齊國之東地號為東郭也經云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則東郭是齊國之東地也氏者未詳其人注曰齊大夫家也以理推之孟子之所以弔問者必齊之賢大夫也如非大夫之等孟子亦何由而弔之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正義曰未詳以理推之則與孟子同姓必孟子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注景丑氏齊大夫亦未詳其人也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餽七十鎰而受於薛餽五十鎰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於此矣注陳臻孟子弟子兼金好金也其價兼倍於常者故謂之兼金一百百鎰也古者以一鎰為一金一鎰是為二十四兩也故云兼金一百百鎰也孟子曰皆是也當在宋也予將有逺行行者必以贐辭曰餽贐予何為不受注贐送行者贈賄之禮也時人謂之贐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曰聞戒故為兵餽之予何為不受注戒有戒備不虞之心也時有惡人欲害孟子孟子戒備薛君曰聞有戒此金可鬻以作兵備故餽之我何為不受也若於齊則未有處也無處而餽之是貨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注我在齊時無事於義未有所處也義無所處而餽之是以貨財取我欲使我懐惠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貨財見取之乎是其禮當其可也音義餽音饋後皆倣此贐囚刃切為兵于偽切下必為之為王為其所以為為我為孟下為子為皆同鬻本或作育音同有處昌呂切下同焉有於䖍切正義曰此章言取與之道必得其禮於其可也雖少不辭義之無處兼金不顧也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至必居一於此矣者陳臻孟子弟子也問孟子前日於齊王之所而齊王餽賜兼金百鎰而不受於宋國但餽以七十鎰而受之於薛國餽以五十鎰而受之如為前日在齊不受百鎰是則今日之受宋七十鎰受薛五十鎰為非也如今日之受宋七十鎰受薛五十鎰為是則前日在齊不受一百鎰為非也夫子於此三者之間必居一於此矣孟子曰皆是也至而可以貨取乎者孟子答弟子陳臻以為此三者之間受與不受之所皆是也無有非也言我在宋之時以其我將有逺行行者必以有贐故餽之者乃為之辭曰餽贐我何為不受是所以受之也而不為非也贐送行者之賄也我當在薛之時我有戒不虞之心以其時人欲害孟子也餽之者乃為之辭曰聞孟子有戒欲以此金餽之可為兵備之用也知此我何為不受是所以受之也若於齊之時其以無事於我未有所處於我未有所處而餽我以金是以貨財見取於我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之乎是所以於齊不受百鎰亦為是也云有處未有處者如宋以逺行乃以贐為餽於薛有戒乃以兵為餽是皆若有處以餽之也於齊亦無逺行亦無戒備餽之者亦無以辭處之而餽於我亦無有辭處而受之故也注云陳臻孟子弟子至二十四兩○正義曰云弟子者盖時有所問於孟子者即知為弟子也如非弟子又安得有問於孟子云二十四兩為鎰案國語有云二十四兩為鎰又鄭注之文亦然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㦸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注平陸齊之邑也大夫治邑大夫也持㦸戰士也一日三失其行伍則去之否乎去之殺之也以昭果毅曰不待三注大夫曰一失之則行罰不及待三失伍也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注轉轉尸於溝壑也此則子之失伍也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注距心大夫名曰此乃齊王之大政不肯賑窮非我所得專為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注牧牧地以此喻距心不得自專何不致為臣而去乎何為立視民之死也曰此則距心之罪也注距心自知以不去位為罪者也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為王誦之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注孔姓也為都治都也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誦言也為王言孔距心語者也王知本之在已故受其罪也音義去起呂切其行之行胡郎切幾千丁蟣祈二音賑丁音振正義曰此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則奉身以退也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㦸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者孟子徃齊平陸之邑謂其邑之大夫曰子之持㦸之戰士一日三次失其行伍則殺之否乎曰不待三者邑大夫答孟子以為不待三次失行伍也言一次失行伍則殺之也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者凶年饑歲子之邑民老羸弱者皆轉乎溝壑壯健者皆散而奔往於四方者幾近於一千人矣此孟子首以持㦸之士失伍比之故終以此諷之故也盖軍法以五人為伍而以下士一人為之長則持㦸之士伍長之士也所以保衛其伍者也不能保衛其伍故一日三失伍此不稱其職也如齊之平陸大夫所以保衛其邑之民不能保衛其邑之民故老弱轉溝壑壯者散四方其亦不稱職也孟子故以此喻而終歸諷之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者距心齊大夫之名也距心言是其齊王行政故不肯發倉廪而賑救其民非我所得而專為者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者孟子又以此比諭而歸諷之也言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牧養者則必於牛羊之主求其牧養之芻草矣求牧養與芻草而不得則歸反還於其主乎抑亦但立視牛羊之死而不為求牧與芻草歟故以比喩而諷問之曰此則距心之罪也者距心因孟子以此比喩乃自知以不去位為罪也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臣者臣知五人焉至此則寡人之罪也者言他日孟子自見於王曰王之治都之臣者臣知五人焉然於此五人之中能知其有罪者惟孔距心故為王言誦之孔距心之姓也王亦自知治都之臣有其罪者以其本皆自於已故云此則寡人之罪也注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正義曰周禮云都鄙鄭注云都之所居曰鄙都鄙公卿大夫之采邑王弟子所食邑周召毛聃畢原之屬在畿内者祭祀其先君社稷者也
  孟子謂蚳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注蚳鼃齊大夫靈丘齊下邑士師治獄官也周禮士師曰以五戒先後刑罰無使罪麗於民孟子見蚳鼃辭外邑大夫請為士師知其欲近王以諌正刑罰之不中者數月而不言故曰未可以言歟以感責之也蚳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注三諫不用致仕而去齊人曰所以為蚳鼃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注齊人論者譏孟子為蚳鼃謀使之諫不用而去則善矣不知自諫不用而不去故曰我不見其自為謀者公都子以告注公都子孟子弟子也以齊人語告孟子也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注官守居官守職者言責獻言之責諫諍之官也孟子言人臣居官不得守其職諫正君不見納者皆當致仕而去今我居師賓之位進退自由豈不綽綽然舒緩有餘裕乎綽裕皆寛也音義蚳音遲鼃丁烏花切張烏媧切先後丁云並去聲不中張仲切正義曰此章言執職者劣藉道者優也孟子謂蚳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至未可以言與者孟子謂齊大夫蚳鼃曰子之辭去其靈丘之邑而請為王治獄之官以近王得諌其刑罰不中者今既已數月矣而不言是其未可以言歟否故以此責而感之也蚳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者於是蚳鼃諫於王而王不用其諫乃致其臣而去之齊人曰所以為蚳鼃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者齊國之人見孟子謂蚳鼃乃言曰孟子所以為蚳鼃使之諫不納用而去之則善矣美矣其所以自為其己之諫不見納用而不去則我不知也以言其為蚳鼃謀使之去而不知自去之故也公都子以告者公都子孟子弟子也公都子見齊國之人有此言乃以此言告於孟子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者孟子答公都子以為我嘗聞之有居官守職者不得其職而守之則去之而致仕有言責諫諍之任不得其言而諫正其君則亦去而致仕今我無官職之所守又無言責而諫諍則我進退自由豈不綽綽然舒緩有餘裕哉綽綽皆寛裕也注蚳鼃齊大夫靈丘齊下邑至罪麗於民○正義曰蚳鼃於他經傳未詳其人靈丘者案地理志曰代郡有靈丘縣是也云周禮士師曰以五戒先後刑罰毋使罪麗於民者今案其文云一曰誓用之于軍旅二曰誥用之于會同三曰禁用諸田役四曰糾用諸國中五曰憲用諸都鄙鄭注云先後猶左右也誓誥於書則甘誓大誥之屬禁則軍禮曰無干車無自後射此其類也糾憲未有聞焉
  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嘗與之言行事也注孟子嘗為齊卿出弔於滕君蓋齊下邑也王以治蓋之大夫王驩為輔行輔副使也王驩齊之謟人有寵於齊後為右師孟子不悅其為人雖與同使而行未嘗與之言行事不願與之相比也公孫丑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嘗與言行事何也注丑怪孟子不與驩議行事也曰夫旣或治之予何言哉注既已也或有也孟子曰夫人既自謂有治行事我將復何言哉言其専知自善不知諮於人也音義蓋古盍切驩音歡使所吏切相比毗志切亦如字曰夫之夫音扶注夫人同正義曰此章言道不合者不相與言也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至未嘗與言行事也者言孟子嘗為卿相於齊時自齊國出弔於滕國之君齊王使齊之下邑大夫名曰王驩者為之輔行輔行言其為副使也王驩旦夕見孟子及反歸自齊滕之道路而孟子未嘗與之言行事也公孫丑問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嘗與言行事何也者公孫丑問孟子言齊王卿相之位不為卑小矣自齊至滕其相去之路又不為近矣然而自滕反歸齊其於道路之中未嘗與王驩言行治之事是如之何也以其公孫丑有怪孟子不與王驩言故問之以此耳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者孟子答公孫丑以謂夫王驩既以嘗自謂有治行事我將復何言哉以其王驩自専為善不諮訪人故孟子所以未嘗與之言也注王驩後為右師○正義曰此章推經於離婁篇有云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悅是知王驩後為右師也王驩姓王名驩字子敖又云至於公行之喪以其禮解之者盖亦經之文也







  孟子注疏卷四上
  孟子注疏卷四上考證
  天時章疏末注得乎邱民而為天子正義曰此蓋經之文○注中無此文
  孟子將朝王章昔者有王命節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從學於孟子者也○臣齊燾按陸璣詩經草木疏云子夏傳魯人申公申公傳魏人李克李克傳魯人孟仲子孟仲子傳趙人孫卿孫卿傳魯人大毛公大毛公傳小毛公毛氏詩傳維天之命章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閼宫章引孟仲子曰是禖宫也詩經正義引趙氏注云孟仲子孟子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詩譜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盖與孟軻共事子思後學於孟軻著書論詩毛氏取以為說然則孟仲子别有書而今不傳也
  孟子謂蚳鼃章所以為蚳鼃節注孟子為蚳鼃謀○謀監本訛諫今改正
  疏末糾憲未有聞焉下閣本有云彼君子不素餐兮者詩國風伐檀之篇文也箋云彼君者指伐檀之人仕有功者乃肯受禄毛氏云熟曰餐箋云如魚餐之餐共四十八字皆衍文也今從監本












  孟子注疏卷四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四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公孫丑章句下
  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今願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注孟子仕於齊喪母而歸葬於魯也嬴齊南邑充虞孟子弟子敦匠厚作棺也事嚴喪事急木若以泰美然也曰古者棺椁無度中古棺七寸椁稱之自天子逹於庻人非直爲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注孟子言古者棺椁厚薄無尺寸之度中古謂周公制禮以來棺厚七寸椁薄於棺厚薄相稱相得也從天子至於庶人厚薄皆然但重累之數墻翣之飾有異非直爲人觀視之美好也厚者難腐朽然後盡於人心所不忍也謂一世之後孝子更去辟世是爲人盡心也過是以徃變化自其理也不得不可以爲悅無財不可以爲悅得之爲有財古之人皆用之吾何爲獨不然注悅者孝子之欲厚送親得之則悅也王制所禁不得用之不可以悅心也無財以供則度而用之禮喪事不外求不可稱貸而爲悅也禮得用之財足備之古人皆用之我何爲獨不然不然者言其不如是也且比化者無使土親膚於人心獨無恔乎注恔快也棺椁敦厚比親體之變化且無令土親膚於人子之心獨不快然無所恨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注我聞君子之道不以天下人所得用之物儉約於其親言事親竭其力者也論語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可謂孝也已音義稱之之稱尺證切翣山洽切辟音避度而之度大各切不可稱之稱丁如字且比丁音庇及也恔音效方言云快也丁音皎說文云憭也正義曰此章言孝必盡心匪禮之踰也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者言孟子仕於齊國喪其母乃歸葬於魯國旣葬又反於齊下嬴邑而止焉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今願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者充虞孟子弟子也言孟子止於嬴邑弟子充虞請見於孟子曰前日孟子喪母之時孟子不知虞之不肖乃使虞敦匠厚作其棺以其是時喪事嚴急故虞不敢請問孟子今孟子旣葬而反願竊得而請問也木若以美然此充虞請問以此也其問孟子爲棺椁之木若以泰美然也曰古者棺椁無度中古棺七寸椁稱之自天子達於庶人非直爲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至吾聞之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者此皆孟子答充虞而言也言上古之人棺椁厚薄無尺寸之度自中古以來棺厚七寸以椁相稱之自天子通於庶人皆然非謂直爲人觀美好也然後乃為盡於人心也以其不得其厚用之則不可以為悅於心也旣得以此厚用之而財物無以供贍其度亦不可以為悅於心如得之以此厚用又有財物以供其度古之人皆用之以厚葬其親也我何爲而獨不如是也且棺椁敦厚比親體之變化無使其土壤親其肌膚於人子之心獨無快乎恔快也以其人子之心如此得厚葬其親乃快然而弗恨也我聞之君子者不以天下所得用者而儉薄其親也注嬴齊南邑○正義曰案魯桓公三年左傳杜預注云嬴齊邑今泰山嬴縣是也注重累之數墻翣之飾○正義曰案禮記檀弓云周人墻置翣鄭注云墻栁衣也凡此皆後王之制又案阮氏圖云栁栁車也四輪一轅車長丈二尺髙五尺案喪大記云君飾棺黼翣二黻翣二畫翣二龍翣二禮器云天子八翣大夫四翣又鄭注喪大記引漢禮翣以木為筐廣三尺髙二尺四寸方兩角髙衣以白布畫者畫雲氣其餘各如其象柄長五尺車行使人持之而從以障旣窆樹於壙中障柩也注論語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正義曰經於滕文之篇亦引為曽子言也已說在前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注沈同齊大臣自以私情問非王命也故曰私子噲燕王也子之燕相也孟子曰可者以子噲不以天子之命而擅以國與子之子之亦不受天子之命而私受國於子噲故曰其罪可伐有仕於此而子悅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以異於是注子謂沈同也孟子設此以譬燕王之罪齊人伐燕注沈同以孟子言可因歸勸其王伐燕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注有人問孟子勸齊王伐燕有之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注孟子曰我未勸王也同問可伐乎吾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爲天吏則可以伐之注彼如將問我曰誰可以伐之我將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天吏天所使謂王者得天意者也彼不復問孰可便自徃伐之矣今有殺人者或問之曰人可殺與則將應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殺之則將應之曰爲士師則可以殺之今以燕伐燕何爲勸之哉注今有殺人者問此人可殺否將應之曰可爲士官主獄則可以殺之矣言燕雖有罪猶當王者誅之耳譬如殺人者雖當死士師乃得殺之耳今齊國之政猶燕政也不能相踰又非天吏也我何為勸齊國伐燕國乎音義沈張音審或作沉誤噲苦壞切燕易王子正義曰此章言誅不義者必須聖賢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王道之正者也沈同齊之大臣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者子噲燕王名也子之燕相之名也言沈同非王命以其私情自問孟子曰燕王可伐之與孟子答之以為可伐之也蓋以燕王不得天子之命而擅與其國於子之子之亦不得天子之命而私受燕國於子噲故其専擅如此可以伐之也有仕於此而子悅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以異於是者此皆孟子設此譬喻燕之罪而可伐者也吾子謂沈同也言今有為之仕於此齊國而子喜悅其爲人乃不告於王而私自與之吾子之祿爵夫為之士者又無王之所命而私自受爵禄於子則可乎否乎今燕王所以為可伐之罪何以有異於此齊人伐燕者以其沈同問以孟子之言為燕可伐於是歸勸齊王而伐之或問勸齊伐燕有諸者言有人或問於孟子以為孟子勸齊伐燕是有勸之之言否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者孟子答或人以謂我未嘗勸王也以其沈同問我謂燕可伐之與我應之曰可彼以為是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爲天吏則可以伐之者孟子又答之或人言彼如問我曰誰可以伐之我將應之曰為天吏天所使者則可以伐之矣今有殺人者或問之曰人可殺與至何為勸之哉者孟子又以此言而比喻齊之伐燕也言今有殺人者或問我曰人可以殺之與我將應之曰可以殺之彼如復問誰可以殺之我則將應之曰為士師主獄之官則可以殺之矣今以齊國之政亦若燕之政是皆有燕之罪以燕伐燕我何為勸齊王以伐燕乎以其燕雖有其罪亦當王者則可以誅之耳注子噲燕王也子之燕相也○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易王立十二年子燕噲立噲立齊人殺蘇秦蘇秦之在燕與其相子之為婚燕噲三年與楚三晉攻秦不勝而還子之相燕貴重主斷蘇代為齊使於燕燕王問曰齊王奚如對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對曰不信其臣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遺蘇代百金乃謂燕王不如以國譲子之人之謂堯賢者譲天下於許由由不受有譲天下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今王以燕國譲子之子之亦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大重於是南靣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國事皆決於子之三年國大亂百姓恫怨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齊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以伐燕燕噲死齊大勝燕子之亾凡此是其事也注云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正義曰此蓋論語季氏孔子之言也言王者功成制禮治定作樂立司馬之官掌九伐之法諸侯不得制禮作樂賜弓矢然後専征伐是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也
  燕人畔王曰吾甚慙於孟子注燕人畔不肯歸齊齊王聞孟子與沈同言為未勸王今竟不能有燕故慙之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爲與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惡是何言也注陳賈齊大夫也問王曰自視何如周公仁智乎欲為王解孟子意故曰王無患焉王歎曰是何言言周公何可及也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况於王乎賈請見而解之注賈欲以此說孟子也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注賈問之也曰古聖人也注孟子曰周公古之聖人也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注賈問有之否乎曰然注孟子曰如是也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注賈問之也曰不知也注孟子曰周公不知其將畔也然則聖人且有過與注過謬也賈曰聖人且猶有謬誤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注孟子以為周公雖知管叔不賢亦必不知其將畔周公惟管叔弟也故愛之管叔念周公兄也故望之親親之恩也周公之此過謬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而為之辭注古之所謂君子眞聖人賢人君子也周公雖有此過乃誅三監作大誥明勅庶國是周公改之也今之所謂君子非眞君子也順過飾非就為之辭孟子言此以譏賈不能匡君而欲以辭解之音義監古咸切更古衡切正義曰此章言聖人親親不文其過小人順非以諂其上者也燕人畔王曰吾甚慙於孟子者言燕人皆離畔不肯歸齊王齊王聞孟子與沈同言未嘗勸王伐燕今果不能得燕乃曰我甚慙恥而見於孟子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者陳賈齊國之大夫也言於齊王以為無用憂患慙於孟子也且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乎賈欲以此解王故問之以此王曰惡是何言也者齊王乃歎曰此是何言也周公大聖人安可得而及之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况於王乎賈請見而解之者言陳賈謂周公使管叔為三監於殷管叔乃背畔於殷周公知管叔有背畔之心而復使為監是周公不仁也周公不知管叔將有背畔之心而使之為監是周公之不智也仁與智而周公大聖人也尚未之能盡而况於齊王乎賈今請以此見孟子為王解之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賈遂見孟子果以此說問於孟子以為周公是何等人也曰古之大聖人也孟子答之以為周公是古之大聖人也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賈又問孟子以謂周公使管叔為監於殷管叔以殷而背畔之有之否乎曰然孟子答之以是有之也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賈又問之以謂周公知管叔將欲背畔故使之為監與曰不知也孟子答之以為周公不知管叔將背畔然則聖人且有過與賈又問之如是則周公為古之大聖人尚且有遇謬乎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孟子以為周公雖知管叔不賢亦不能知其將有畔之心周公惟管叔弟也故愛之而使為監管叔念是周公兄也故亦望之是則周公有是之過謬不亦宜之也以親親之故不得不然耳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至今之君子又從為之辭者孟子又言古之君子如周公雖有此過然而乃能誅三監作大誥以明勅庶國則周公故能改之也今之君子非眞君子有過則順而不改古之君子其有過也如日月之蝕焉民皆得知而見之及其更也民皆得而仰望之今之君子豈徒順其過而不改又且從其有過復作言辭以文飾其過耳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欲譏陳賈不能匡正齊王之過又從為此周公管叔之辭順其王之過而文之也注燕人畔王聞孟子與沈同言○正義曰此蓋前叚案史記世家言之詳矣注誅三監作大誥明勅庶國○正義曰案尚書大誥篇云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作大誥孔安國云三監管蔡商是也言作大誥以誥天下又案史記云周公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餘民
  孟子致爲臣而歸注辭齊卿而歸其室也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注謂未來仕齊也遙聞孟子之賢而不能得見之得侍同朝甚喜注來就為卿君臣同朝得相見故喜之也今又棄寡人而歸注今致為臣棄寡人而歸也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注不知可以續今日之後遂使寡人得相見否乎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注孟子對王言不敢自請耳固心之所願也孟子意欲使王繼今當自來謀也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爲我言之注時子齊臣也王欲於國中而為孟子築室使養教一國君臣之子弟與之萬鍾之祿中國者使學者逺近均也矜敬也式法也欲使諸大夫國人皆敬法其道盍何不也謂時子何不為我言之於孟子知肯就之否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注陳子孟子弟子陳臻也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孟子曰然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受萬是為欲富乎注孟子曰如是夫時子安能知其不可乎時子以我為欲富故以祿誘我我徃者饗十萬鍾之祿以大道不行故去耳今更當受萬鍾是為欲富乎距時子之言所以有是云也季孫曰異哉子叔疑注二子孟子弟子也季孫知孟子意不欲而心欲使孟子就之故曰異哉弟子之所聞也子叔心疑惑之亦以為可就之矣使已爲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注孟子解二子之異意疑心曰齊王使我爲政不用則亦自止矣今又欲以其子弟故使我為卿而與我萬鍾之祿人亦誰不欲富貴乎是猶獨於富貴之中有此私登龍斷之類也我則恥之古之爲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爲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注古者市置有司但治其爭訟不征稅也賤丈夫貪人可賤者也入市則求龍斷而登之龍斷謂堁斷而髙者也左右占視望見市中有利罔羅而取之人皆賤其貪者也故就征取其利後世緣此遂征商人孟子言我苟貪萬鍾不恥屈道亦與此賤丈夫何異也古者謂周公以前周禮有關市之征也音義龍斷趙云龍斷謂堁斷而髙者丁云案龍與隆聲相近隆髙也蓋古人之言耳如胥須之類也張云斷如字或讀如斷割之斷非也陸云龍斷謂岡壟斷而髙者如陸之釋則龍音壟堁丁云廣雅音課開元文字音塊正義曰此章言君子正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為利回也孟子致為臣而歸是孟子辭齊卿而歸處於室也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至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是齊王見孟子辭齊卿而歸於室乃就孟子之室而見孟子曰前日未仕齊時聞孟子之賢願見之而不能得見後得侍於我而為之卿遂得同朝相見故甚喜之今乃又棄去寡人而歸處於室我不知可以繼今日之後而使寡人得相見否故以此問孟子孟子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孟子意欲使王繼今日之後當自來就見故云不請見固我心之所願也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至盍為我言之時子齊王之臣也言自見孟子已徃他日齊王又謂其臣時子曰我今欲以中國授孟子為築其室教飬一國之子弟故賜予以萬鍾之祿使其諸大夫與一國之人皆有所敬法時子何不為我以此言說之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陳子陳臻也是孟子弟子也時子於是因陳臻而以齊王之言使陳臻告於孟子也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至是為欲富乎是陳子乃以時子所告齊王之言而告於孟子孟子乃答之曰然如是也夫時子又安知其有不可也如使我欲富其祿我以辭去十萬之祿而受其萬是以為我欲其富乎云乎者是不為欲富也孟子欲以此言距時子也季孫曰異哉子叔疑季孫子叔二子皆孟子弟子也季孫知孟子意不欲遂時子之言而心尚欲孟子就之故但言異哉弟子之所聞也子叔疑之亦以為可就使已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至有私龍斷焉者孟子又言齊王使已為政之道旣以不得用則我亦以辭之而止於其室矣又欲以弟子之教而使我為卿以與我萬鍾之禄人亦誰不欲其富貴乎然以此者是亦猶獨於富貴之中私登龍斷之類也以其恥之所以言然古之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至自此賤丈夫始矣者孟子又言古之所以為市也以其有無相貿易耳有司者但治其爭訟而不征稅也有賤丈夫則必求丘龍堁斷之髙者而登之以左右占望見市中有利罔羅而取之人皆以為賤丈夫焉故後世亦從而征取其市中之稅以其所以征商之稅於後世者亦自此賤丈夫登龍斷而罔市利為之始矣故曰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周禮有司關司市是有司者也注云古者謂周公以前周禮有關市之征○正義曰此蓋前篇說之詳矣此不復說孟子去齊宿於晝有欲爲王畱行者注晝齊西南近邑也孟子去齊欲歸鄒至晝地而宿也齊人之知孟子者追送見之欲為王畱孟子行坐而言不應隱几而臥注客危坐而言畱孟子之言也孟子不應答因隱倚其几而臥也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臥而不聽請勿復敢見矣注齊敬宿素也弟子素持敬心來言夫子慢我不受我言言而遂起退欲去請絶也曰坐我明語子注孟子止客曰且坐我明吿語子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栁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注徃者魯繆公尊禮子思子思以道不行則欲去繆公常使賢人徃畱之說以方且聽子為政然則子思復畱泄栁申詳亦賢者也繆公尊之不如子思二子常有賢者在繆公之側勸以復之其身乃安矣子爲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子絶長者乎長者絶子乎注長者老者也孟子年老故自稱長者言子為我慮不如子思時賢人也不勸王使我得行道而但勸我畱畱者何為哉此為子絶我乎又我絶子乎何為而愠恨也音義隱几於靳切據也齊宿之齊側皆切字亦作齋語魚據切繆音穆愠於問切正義曰此章言惟賢能安賢智能知微以愚喻知道之所以乖也孟子去齊宿於畫有欲為王畱行者晝齊之近邑也言孟子去齊欲歸鄒至晝而宿齊人見之有欲為王畱行者也坐而言不應隱几而臥言為王畱行者危坐而說畱孟子之行孟子乃隱倚其几但臥而不應答也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卧而不聽請勿復敢見矣客為王畱行者也齊敬也宿素也言客見孟子不應答其言但隱几而卧焉遂欲退乃曰弟子素齊敬其心而後方敢言畱夫子之行夫子今乃臥而不聽其言自今請絶於此後勿復更敢見夫子矣曰坐我明語子孟子遂止客且坐言我分明言告於子云自昔繆公至長者絶子乎是皆明告之言也言徃日魯國繆公無人於子思之側以導逹其意則不能安子思泄栁申詳無人於魯繆公之側以稱譽其賢則泄栁申詳不能安其身以其子思之於繆公師道也非求容者也故繆公無人於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栁申詳之於繆公臣道也則求容者也故無人於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今孟子所以言此者是謂齊之士不能為王謀安於孟子未去之前逮至出晝然後方為畱行此所以隱几卧而不答也齊之畱行之士不知以此但以為孟子不應遂不恱而請勿復見如此是畱行之士不以安子思而謀安孟子但請勿復見為言以其自絶於孟子矣故孟子所以言子為長者慮而不及於子思是子絶其長者乎是長者絶子乎以其不以安子思而謀安孟子於未去之前是為孟子慮者不及子思特欲為泄栁申詳之所為耳故孟子所以有是言之以曉其所以隱几而卧不應之意也長者孟子以年已之老自稱為長者也注晝齊西南近邑○正義曰蓋以鄒在魯而魯又在齊之西南上孟子去齊歸鄒至晝而宿是知晝之地為齊之西南近邑者也故云近邑
  孟子去齊尹士語人曰不識王之不可以爲湯武則是不明也識其不可然且至則是干澤也千里而見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後出晝是何濡滯也士則兹不悅注尹士齊人也干求也澤祿也尹士與論者言之云孟子不知則為求祿濡滯淹久也旣去近畱於晝三日怪其淹久故云士於此事則不悅也高子以告注高子亦齊人孟子弟子以尹士之言告孟子也曰夫尹士惡知予哉千里而見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注孟子曰夫尹士安能知我哉我不得已而去耳何汲汲而驅馳乎予三宿而出晝於予心猶以爲速王庶幾改之王如改諸則必反予注我自謂行速疾矣冀王庶幾能反覆招還我矣夫出晝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後浩然有歸志注浩然心浩浩有逺志也予雖然豈舎王哉王由足用爲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注孟子以齊大國知其可以行善政故戀戀望王之改而反之是以安行也豈徒齊民安言君子達則兼善天下也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諫於其君而不受則怒悻悻然見於其面去則窮日之力而後宿哉注我豈若狷狷急小丈夫恚怒其君而去極日力而宿懼其不逺者哉論曰悻悻然小人哉言已志大在於濟一世之民不為小節也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注尹士聞義則服故曰士誠小人也音義舎音捨下舍我同悻悻丁云字當作婞形項切狠也直也又胡耿切字或作𢙼𢙼然論語音鏗見於之見丁音現狷古縣切恚一睡切正義曰此章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賢者志其大者不賢者志其小者也孟子去齊者言孟子去齊而歸鄒也尹士語人曰至士則兹不悅尹士齊人也尹士見孟子去齊而宿於晝乃語人曰不知齊王不可以為湯武之王則是孟子蒙昧而不明鑒也知齊王不可為湯武之王然且自鄒至齊而為仕則是孟子干求其祿也今自千里之逺而見齊王不遇不行其道故復去而歸然而三宿而後方出晝而行是何其濡滯淹久也我則以此不恱之也高子以告髙子亦齊人為孟子弟子也高子以此尹士語人之言而告於孟子曰夫尹士惡知予哉至而後宿哉孟子答高子以謂夫尹士者安知我之志哉我千里而見王是我欲行道也不遇於齊王不得行其道故去豈我心之所欲哉我不得已而去之矣我三宿而後出晝邑而行於我心尚以為急速也齊王如能改之使我得行其道則必反畱我回耳夫出晝邑至三宿而齊不我追而還齊國我然後浩浩然有歸志也我雖然有浩然歸之之志然而豈肯舎去王哉王猶可足用為之善政王如用我則豈徒使齊國之民安泰天下之民亦皆安泰矣王庶幾能改而反我我日常望之於王矣我豈若狷狷急小丈夫恚怒其君而去為其諌於君而不受則悻悻然心有所怒而見於面容去則極日力而後方止宿哉孟子如此所以云然也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尹士聞孟子言之以此故服其義而言於孟子曰士實小人也以其不能知孟子之志有如此矣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注路道也於路中問也充虞謂孟子去齊有恨心顔色故不悅也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注彼時前聖賢之出是其時也今此時亦是其一時也五百年王者興有興王道者也名世次聖之才物來能名正於一世者生於聖人之間也七百有餘歲謂周家王迹始興大王文王以來考驗其時則可有也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舎我其誰也吾何爲不豫哉注孟子自謂能當名世之士時又値之而不得施此乃天自未欲平治天下耳非我之愆我固不怨天何為不悅豫乎是故知命者不憂不懼與天消息而已矣疏正義曰此章言聖賢興作與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也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至不尤人言孟子歸鄒弟子充虞於路中問孟子曰夫子若有不悅豫之顔色然前日虞聞夫子有言君子之人凡於事不怨恨於天不見過於人也曰彼一時此一時也至吾何為不豫哉孟子答充虞以謂彼時聖賢之所出是其時也此時今時亦是其一時也五百年之後必有王者興為於其間亦必有名世大賢者今自周興太王文王以來已有七百有餘嵗矣以其年數推之則過於五百年矣以其時考之而其時亦可有也今天自未欲平治天下也如天欲使平治天下則當今之世捨我其誰哉此孟子所以歸於天命道行與不行皆未嘗有不悅之色也故曰吾何為不豫哉蓋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自謂能當名世之士而時又値不得施耳孟子去齊居休公孫丑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注休地名丑問古人之道仕而不受祿邪怪孟子於齊不受其祿也曰非也於崇吾得見王退而有去志不欲變故不受也注崇地名孟子言不受祿非古之道於崇吾始見齊王知其不能納善退出志欲去矣不欲即去若為變詭見非太甚故且宿留心欲去故不復受其祿也繼而有師命不可以請久於齊非我志也注言我本志欲速去繼見之後有師旅之命不得請去故使我久而不受祿耳久非我本志也音義宿畱上音秀下音霤正義曰此章言祿以食功志以率事無其事而食其祿君子不由也孟子去齊居休休乃地名也言孟子去齊乃居於休之地蓋齊下邑之地也公孫丑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公孫丑問孟子曰夫為仕而不受爵祿古之道誠然乎丑以其怪孟子於齊不受祿故以此問之曰非也於崇吾得見王至非我志也者孟子答之曰我非不受祿也亦非古之道如此也然我於崇之地我得始見於齊王知王不能納善故退而有去之心又其不欲遽變為苟去故於祿有所不受也無他以其道不行不敢無功而受祿也已既去而齊王續以賔師之命而禮貌之故由足為善遂不敢請去是以久畱於齊非我之志也但不得已而已矣音義食功丁音嗣








  孟子注疏卷四下
  孟子注疏巻四下考證
  孟子自齊葬於魯○日知錄曰自齊葬於魯言葬而不言䘮此改葬也禮改葬緦麻服事畢而除故反於齊止於嬴而充虞乃得乘間而問若曰奔喪而還營葬方畢即出赴齊卿之位而門人未得發言可謂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而身且不行三年之喪何以教滕世子哉
  注疏畫者畫雲氣其餘各如其象○畫者畫三字監本訛著紫餘三字餘字監本訛畫字俱考禮器改正
  沈同以其私問章有仕於此○辨疑云仕當作士傳寫之訛也
  疏此皆孟子設此譬喻燕之罪○燕監本訛王今改正
  孟子去齊宿於晝章注晝齊西南近邑也○臣邦綏按朱註晝如字或曰晝當作畫音獲通鑑周赧王三十一年燕伐齊聞晝邑人王蠋賢令軍中環晝三十里無入史炤曰晝齊西南邑據此則或云當作畫者良是
  疏危坐而說留孟子之行○此句下監本衍一言字今從閣本刪











  孟子注疏卷四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五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滕文公章句上注滕文公者滕國名文諡也公者國人尊君之稱也文公於當時尊敬孟子問以古道猶衛靈公問陳於孔子論語因以題篇疏正義曰前篇章首論公孫丑有政事之才問管晏之功故曰公孫丑為篇題盖謂行政莫大乎反古之道是以此篇滕文公尊敬孟子問以古道如論語衛靈公問陳於孔子遂以目為篇題不亦宣乎故次公孫丑之篇所以揭滕文公為此篇之題也此篇凡十五章趙注分之遂成上下卷據此上卷凡五章而已一章言人當上則聖人秉仁行義二章言事莫當於奉禮孝莫大於哀慟三章言尊賢師智采人之善脩學校勸禮義勑民事正經界均井田賦什一四章言神農務本教於世民許行蔽道君臣同耕陳相背師降於幽谷孟子博陳堯舜上下之叙以正之五章言聖人緣情制禮以直正枉其餘十章趙注分為下卷各有叙焉注滕文公至題篇○正義曰案春秋魯隱公十一年滕侯薛侯來朝爭長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乃長滕侯隱公七年杜預注云滕國在沛國公丘縣東南是滕文公之國卽滕侯之後也諡法曰慈惠愛民曰文忠信接禮曰文論語第十五篇衞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俎豆之事則嘗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遂以爲之篇題故也
  滕文公爲世子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注文公爲世子使於楚而過宋孟子時在宋與相見也滕侯周文王之後也古紀世本録諸侵之世滕國有考公麇與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𢎞與文公相直以後世避諱改考公爲定公以元公行文徳故謂之文公也孟子與世子言人生皆有善性但當充而用之耳又言堯舜之治天下不失仁義之道故勉世子世子自楚反復見孟子注從楚還復詣孟子欲重受法則也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注世子疑吾言有不盡乎天下之道一而已矣惟有行善耳復何疑邪成覸謂齊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注成覸勇果者也與景公言曰尊貴者與我同丈夫我亦能爲之我何爲畏之哉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注言欲有爲當若顔淵庶㡬成覸不畏乃能有所成耳又以是勉世子也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注公明儀賢者也師文王信周公言其知所法則也今滕絶長補短將五十里也猶可以爲善國注滕雖小其境界長短相補可得大五十里子男之國也尚可以行善者也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注書逸篇也瞑眩藥攻人疾先使瞑眩憒亂乃得瘳愈喻行仁當精熟德惠乃洽也音義使所吏切麇居筠切從禾直音値復扶又切重直用切下同覸古筧切一音閑瞑眩莫甸切下音縣又作眠眴音同瞑眩憒亂瞑或作傎卽音顚憒古對切又音潰正義曰此章言人主當則聖人秉仁行義者也滕文公爲世子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者世子諸侯適子之稱也言滕文公爲世子之時徃楚國而在宋國過見孟子孟子乃與世子文公道其人性皆有善但當行之而已凡有言則必以堯舜爲言盖堯舜古之受禪之帝其治國所行之事皆爲後世所法故言必堯舜之事言於世子文公以其欲勉世子文公也文公者後諡世子爲文公也世子自楚反復見孟子者是世子文公自宋而見孟子之後徃至楚國又自楚國反歸復見孟子於宋國也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者孟子見世子復見再有所問乃曰世子是疑我言有不盡故復見乎言道之在天下一而已惟當善行焉何必復疑而再欲問邪成覸謂齊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者孟子又引徃日成覸嘗謂齊景公曰彼之尊貴者卽丈夫也我亦丈夫也言卽一耳我何爲畏之哉是言我能爲之亦如彼之尊貴矣又何畏顔淵有曰舜何人也我何人也亦言其人卽一耳但有能爲之者亦若此舜矣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者孟子又以公明儀有曰文王者我師法者也周公豈欺誣我哉言周公我亦信而師法之耳今滕絶長補短將五十里也猶可以爲善國者孟子謂世子言今之滕國之地絶長補短其廣大亦將有五十里也尚可以爲行善之國也五十里者子男之國也故曰猶可以爲善國書曰若藥弗瞑眩厥疾不瘳者此盖今之尚書說命之篇文也孟子引書云若藥之攻人人服之不以瞑眩憒亂則其疾以不愈也所以引此者盖孟子恐云今滕國絶長補短將有五十里猶可爲善國有致世子之所嫌乃引此而喻之抑亦所謂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之意而解世子又有以勸勉焉注文公爲世子至勉世子也○正義曰此盖古紀世本之文也云滕有考公麇與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洪與文公相直後世因避諱之故更考公爲定公元公爲文公以其能安民大慮故以定爲諡以其能慈惠愛民故以文爲諡魯有文公定公之號周有文王定王之名其諡雖與滕君同然稱其實盖不無異焉凡稱公者盖古者天子有三公稱公王者之後稱公其餘大國稱侯伯小國稱子男之君亦得稱公者非僭之也以其國人尊之故稱公而已注云成覸勇果者也公明儀賢者也○正義曰以意推之則成覸之勇果公明儀之賢者可知矣人亦未詳禮於檀弓有公明儀而注亦無所說亦以孟子之時事罕有所載學者亦不必規規務求極焉注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正義曰商書說命篇孔氏傳云開汝心沃我心如服藥必瞑眩極其病乃除欲其出切言以自警
  滕定公薨世子謂然友曰昔者孟子嘗與我言於宋於心終不忘今也不幸至於大故吾欲使子問於孟子然後行事注定公文公父也然友世子之傅也大故謂大喪也然友之鄒問於孟子注孟子歸在鄒也孟子曰不亦善乎親喪固所自盡也注不亦者亦也問此亦其善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注曾子傳孔子之言孟子欲令世子如曾子之從禮也時諸侯皆不行禮故使獨行之也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也雖然吾嘗聞之矣三年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三代共之注孟子言我雖不學諸侯之禮嘗聞師言三代以前君臣皆行三年之喪齊疏齊縗也飦𩞁粥也然友反命定爲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於子之身而反之不可注父兄百官滕文同姓異姓諸臣也皆不欲使世子行三年滕魯同姓俱出文王魯周公之後滕叔繡之後敬聖人故宗魯者也且志曰喪祭從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注父兄百官且復言也志記也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曰喪祭之事各從其先祖之法言我轉有所受之不可於已身獨改更也一說吾有所受之世子言我受之於孟子也故曰吾有所受也謂然友曰吾他日未嘗學問好馳馬試劒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盡於大事子爲我問孟子注父兄百官見我他日所行謂我志行不足似恐我不能盡大事之禮故止我也爲我問孟子當何以服其心使其信我也然友復之鄒問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聽於冢宰歠粥面深墨卽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注孟子言如是不可用他事求也喪尚哀惟當以哀戚感之耳國君薨委政冢宰大臣嗣君但盡哀情歠粥不食顔色深墨深甚也墨黑也卽喪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者以君先哀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是在世子注上之所欲下以爲俗尚加也偃伏也以風加草莫不偃伏也是在世子以身帥之也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誠在我注世子聞之知其在身欲行之也五月居廬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謂曰知注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廬於中門之内也未有命戒居喪不言也異姓同姓之臣可謂曰知世子之能行禮也及至葬四方來觀之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悅注四方諸侯之賔來弔會者見世子之憔悴哀戚大悅其孝行之高美也已音義齊音資疏所居切飦諸延切縗或作衰同音崔𩞁亦作□音義與糜同更古衡切好呼報切下好者好聚好施皆同爲于僞切下旣爲復爲爲天下親爲非爲皆同歠川說切帥音率正義曰此章言事莫當於奉禮孝莫大於哀慟從善如流文公之謂也滕定公薨者滕文公之父死也世子謂然友曰昔者孟子嘗與我言於宋於心終不忘今也不幸至於大故吾欲使子問於孟子然後行事者然友世子之傅也世子謂然友言徃日孟子曾與我言於宋國之事於我心至今常存終爲不忘之也今也不幸至於父母之大故我欲使子問於孟子然後行其父喪之事然友之鄒問於孟子者孟子將以自宋歸鄒也然友乃徃鄒國問孟子以世子所問之事孟子曰不亦善乎親喪固所自盡也者孟子答然友謂不亦善然友以世子所問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至三代共之者孟子以此答然友之問言曾子謂父母在生之時當以禮奉事之如冬溫夏凊昏定晨省是其禮也父母死之時當以禮安葬之如躃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是其禮也及祭之禮如春秋祭祀以時思之陳其簠簋而哀戚之是也能如此則可謂之能孝者矣如問其諸侯所行之禮則我未之學也雖然爲未嘗學諸侯之禮我嘗聞知之矣言嘗聞三年父母之喪以齊疏齊衰之服以𩞁粥之食凡此三年之喪自上至於天子下而逹於庶人三代夏商周共行之矣然友反命者然友自鄒得孟子之言乃反歸命告於滕公也定爲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也故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也至於子之身而反之不可者是世子因然友問孟子歸後乃定爲三年之喪事其滕之同姓與異姓諸臣皆不欲爲三年之喪遂曰我宗國魯先君莫之嘗行此三年喪禮我之先君亦莫之嘗行也今至於子之身而反違之以爲三年之喪不可言其不可反背先君而以自爲三年喪之禮也且志曰喪祭從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父兄百官言之後復引記有曰喪祭之事各從其先祖之法我但有所承受之也不可於己身獨改更爲三年喪耳滕與魯同姓俱出魯周公之後故云吾宗國魯先君志記也謂然友曰吾他日未嘗學問好馳馬試劒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盡於大事子爲我問孟子者滕文公既定爲三年之喪禮而父兄百官見之皆不欲爲乃復謂然友曰我所徃他日未嘗學問禮但好驅馳走馬試劒事今也定爲三年之喪父兄百官見之皆謂我志不足以行此三年之喪恐其不能盡於大事之禮子復爲我之鄒問孟子以爲如何當使父兄百官服其心而信我也然友復之鄒問孟子者是然友自文公所乃因其命復徃鄒國見孟子而問焉孟子曰不可以他求也孔子曰君薨聽於冢宰歠粥面深墨卽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至是在世子者孟子答然友爲世子之問言如此則不可更以他事求也惟當以哀戚感之耳故引孔子曰國君之薨其政事皆委冢宰大臣聽行之嗣君者但歠𩞁粥而不食面之顔色亦變爲甚黒之色卽喪位而哀哭之故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是所謂上有所好者下必有甚焉者耳且君子之徳如風也小人之徳如草也草加之以風必偃伏而從風所趨耳是在世子但以身率之爾凡此皆孟子答然友爲世子之問而以此復敎之矣然友反命世子曰是誠在我者然友自問孟子之後乃以孟子之言反歸告於世子世子於是五月居於喪廬不敢入處故未有命以令人未有戒以號人以其在外思之而不言也百官族人皆以爲知禮能行三年之喪乃曰可謂曰知以其百官族人指文公而言也及至葬四方來觀之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悅者言及至葬日四方諸侯來弔慰而觀之顔色之戚而形於容哭泣之哀而形於聲於是弔之者皆大悅以喜其有孝行也注定公文公父也○正義曰說在前叚已詳矣注曾子傳孔子之言○正義曰案論語孟孫問孝於孔子孔子對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是曾子傳孔子之言而云孟子所以引爲曾子言矣注滕魯國同姓俱出魯周公之後○正義曰案魯隱公十一年滕侯與薛侯爭長薛侯曰我先封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後之公使羽父請於薛侯曰君與滕侯辱在寡人周諺有之曰山有木工則度之賓有禮主則擇之周之宗盟異姓爲後寡人若朝於薛不敢與諸任齒君若辱貺寡人則願以滕君爲請薛侯許之乃長滕侯杜預云薛任姓以此推之則知滕爲魯之後與魯同姓也注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至孟子也○正義曰鄭司農云志謂記也春秋傳所謂周志國語所謂鄭書之屬也兩說者其意皆行謂之父兄百官言亦行謂之世子亦行但不逆意則可矣注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廬於中門之内也○正義曰案左傳隱公元年云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踰月外姻至又大喪記云父母之喪居倚廬是也
  滕文公問爲國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注問治國之道也民事不可緩之使怠惰當以政督趣敎以生産之務也詩曰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注詩邠風七月之篇言敎民晝取茅草夜索以爲綯綯絞也及爾閒暇亟而乘蓋爾野外之屋春事起爾將始播百榖矣言農民之事無休已民之爲道也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苟無恆心放僻邪侈無不爲己及陷乎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爲也注義與上篇同孟子旣爲齊宣王言之滕文公問復為究陳其義故各自載之也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注古之賢君身行恭儉禮下大臣賦取於民不過什一之制也陽虎曰爲富不仁矣爲仁不富矣注陽虎魯季氏家臣也富者好聚仁者好施施不得聚道相反也陽虎非賢者也言有可采不以人廢言也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注夏禹之世號夏后氏后君也禹受禪於君故夏稱后殷周順人心而征伐故言人也民耕五十畝貢上五畝耕七十畝者以七畝助公家耕百畝者徹取十畝以爲賦雖異名而多少同故曰皆什一也徹猶取人徹取物也藉者借也猶人相借力助之也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貢者校數歲之中以爲常注龍子古賢人也言治土地之賦無善於助者也貢者校數歲以爲常類而上之民供奉之有易有不易故謂之莫不善於貢也樂歲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爲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注樂歲豐年狼戾猶狼藉也粒米粟米之粒也饒多狼藉棄捐於地是時多取於民不爲暴虐也而反以常數少取之至於凶年饑歳民人糞其田尚無所得不足以食而公家取其稅必滿其常數焉不若從歲饑穰以爲多少與民同之也爲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將終歲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其爲民父母也注盻盻勤苦不休息之貌動作稱舉也言民勤身動作終歲不得以養食其父母公賦當畢有不足者又當舉貸子倍而益滿之至使老少轉尸溝壑安可以爲民之父母也夫世禄滕固行之矣注古者諸侯卿大夫士有功德則世禄賜族者也官有世功也其子雖未任居官得世食其父祿賢者子孫必有土之義也滕固知行是矣言亦當恤民之子弟閔其勤勞者也詩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爲有公田由此觀之雖周亦助也注詩小雅大田之篇言太平時民悅其上願欲天之先雨公田遂以次及我私田也惟殷人助者爲有公田耳此周詩也而云雨公田知雖周家之時亦有助之之制也設爲庠序學校以敎之注以學習禮敎化於國庠者養也校者敎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注養者養耆老敎者敎以禮義射者三耦四矢以逹物導氣也學則三代同名皆謂之學學乎人倫人倫者人事也猶洪範曰彝倫攸序謂其常事有序者也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是爲王者師也注有行三王之道而興起者當取法於有道之國也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文王之謂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國注詩大雅文王之篇言周雖后稷以來舊爲諸侯其受王命惟文王新復脩治禮義以致之耳以是勸勉文公欲使庶㡬新其國也使畢戰問井地注畢戰滕臣也問古井田之法時諸侯各去典籍人自爲政故井田之道不明也孟子曰子之君將行仁政選擇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穀祿不平注子畢戰也經亦界也必先正其經界勿侵鄰國乃可均井田平榖祿榖所以爲祿也周禮小司徒云乃任土地而井其田野言正其土地之界乃定受其井牧之處也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旣正分田制祿可坐而定也注暴君殘虐之君汙吏貪吏也慢經界不正也必相侵陵長爭訟也分田賦廬井也制禄以庶人在官者比上農夫轉以爲差故可坐而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將爲君子焉將爲野人焉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注褊小謂五十里也爲有也雖小國亦有君子亦有野人言足以爲善政也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注九一者井田以九頃爲數而供什一郊野之賦也助者殷家稅名也周亦用之龍子所謂莫善於助也時諸侯不行助法國中什一者周禮園㕓二十而稅一時行重法賦責之什一也而如也自從也孟子欲請使野人如助法什一而稅之國中從其本賦二十而稅一以寛之也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畝餘夫二十五畝注古者卿以下至於士皆受圭田五十畝所以供祭祀也圭潔也上田故謂之圭田所謂惟士無田則亦不祭言絀士無潔田也井田之民養公田者受百畝圭田半之故五十畝餘夫者一家一人受田其餘老少尚有餘力者受二十五畝半於圭田謂之餘夫也受田者田萊多少有上中下周禮曰餘夫亦如之亦如上中下之等也王制曰夫圭田無征謂餘夫圭田皆不出征賦也時無圭田餘夫孟子欲令復古所以重祭祀利民之道也死徙無出鄕注死謂葬死也徙謂受土易居平肥磽也不出其鄕易爲功也鄕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注同鄕之田共井之家各相營勞也出入相友相友耦也周禮大宰曰八曰友以任得民守望相助助察姦惡也疾病相扶持扶持其羸弱救其困急皆所以敎民相親睦之道和睦也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爲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注方一里者九百畝之地也地爲一井八家各私得百畝同共養其公田之苖稼公田八十畝其餘二十畝以爲廬井宅園圃家二畝半也先公後私遂及我私之義也則是野人之事所以别於士伍者也此其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注略要也其井田之大要如是也而加慈惠潤澤之則在滕君與子共戮力撫循之也音義督丁音促茅張云或作苖誤也索綯桑洛切下音桃亟丁云音棘乘登也閒音閑辟音僻後放辟同侈張云諸本作移誤也罔張云或作司誤也徹直列切禪音擅數色主切有易之易丁以豉切下及後章不易同樂音洛捐與専切肹說文五禮切恨視也亦四莧切丁作肸許乙切養餘亮切下莫養奉養皆同稱貸並如字惡在音烏安也後章惡得惡能皆同養食之食音嗣任音壬雨于付切校音效下同射神夜切去起呂切汙烏路切又音烏長爭之長張丈切絀音黜萊音來草田曰萊夫圭田丁云夫如字謂餘夫也鄭康成注禮記訓夫爲治也磽苦交切别彼列切下有别同正義曰此章言尊賢師知采人之善修學校勸禮義勑民事正經界均井田賦什一則爲國之大本也滕文公問爲國者滕文公問孟子治國之道也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者孟子答文公言治國之道惟民事當急而不可緩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者此盖詩之邠風七月之篇文也言民事於日中則取茅夜中以索綯綯絞索也晝日中也宵夜中也及爾閒暇之時則亟疾乘盖其野外之屋春事始興以爲播百穀爲也以其民事當無休已孟子所以引此而敎之文公也亦欲文公敎民如此者焉民之爲道也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苟無恒心放僻邪侈無不爲己及陷乎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爲也者此義同前篇此所以復言之者以其前篇孟子爲齊宣陳之也此篇盖因文公爲治國之道故孟子復此為答遂兩載焉此更不説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民有制者言古之賢君必身行恭儉恭則不侮人儉則不奪人非特不侮人不奪人且又禮下接於賢人其取民之賦又有什一之制什一盖十分則取一而已陽虎曰為富不仁矣為仁不富矣者陽虎魯季氏之家臣也孟子言陽虎有云凡為富者則常聚民之財賄爲己所有故不仁凡爲仁者以其常務博施濟衆故不能富矣孟子今引之而敎文公者盖欲使得其中矣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者言夏后氏之時民耕五十畝田其於貢上之賦但五畝而已是夏后氏五十而貢也殷人之時民耕七十畝田其助公家則七畝而已是殷人七十而助也周人之時民耕百畝其徹取之賦則十而已是周人百畝而徹也總而論之其實皆什一之賦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此孟子自解之義也徹猶徹取助但借民力而耕之矣故藉借也夏后氏與殷人周人之稱不同者盖禹之受禪以繼舜有天下故夏稱后后君也殷周以征伐順人心而有天下故云人也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貢者校數歲之中以為常者龍子盖古之賢人也孟子言龍子有云治土地之賦莫善於助者也莫不善於貢也以其助則借民力而耕之其所出在嵗之所熟如何耳貢者以其檢校數歲之中以為有常之例也其歲之所熟則貢之數亦然歲之荒則貢之數亦然盖以歲荒則有損於民也故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樂歲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為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者此亦孟子自解其上文之旨也言豐樂之歲其粒米狼藉饒多雖多取之而不為暴虐則以寡取之凶荒之年糞其田尚不足則以取滿其常數焉是則校數歲之中以爲常之意也爲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將終歲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其為民父母也孟子言人君為下民之父母使民盻盻相顧將至終歲勤苦勞動不得以贍養其父母人君在上又更稱貸而益之以滿其常數之貢致使老少羸弱飢餓而轉尸於溝壑之中如此安更可在上為下民父母也言其不足以為民父母矣以其為民父母當子養其民不當如此故也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孟子言今夫滕國於世禄固已知行之矣但亦當憐憫民之老少與其勤勞者也世祿者以其有功徳之臣則世禄之賜其土地也謂其子雖未任居官得食其父之禄亦必有土地禄之也詩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為有公田由此觀之雖周亦助也者此詩盖小雅大田之篇文也惟助至助也孟子又自言之因詩而解周之亦助也其詩盖謂民樂其上願欲天之先雨及公田次及我等私田也孟子緣此而觀之遂知雖周百畝而徹取之賦其亦有助之制焉以其惟行助則為有公田如貢徹則非有公田矣孟子於此所以復辨其周之亦有助法而取民之賦盖謂其莫善於助之義也設為庠序學校以敎之者此孟子亦欲文公富而教之之意也言又不特止於制民之賦而已旣制其禄又當開設為之庠序學校以敎之矣故曰庠者養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至是為王者師也者此孟子欲詳說其庠序學校之意也言庠者所以養耆老於此者也校者所以教禮義於此者也序者所以講射於此而行尊卑揖遜之禮者也夏之時謂之校殷之時謂之序周之時謂之庠然而為學則三代皆共之皆所以於此而明人倫之序大倫既備明於上小民既親之於其下如有王者興起而用之必來取法於此是為王者之師也孟子所以區區為滕文公言及此又欲文公由此化民成俗故也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文王之謂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國者詩云盖詩大雅文王之篇文也其詩周雖自后稷以來但為之舊邦其受王命復脩治而維新之是文王之謂也孟子言文公但能力行如此而脩治亦以新子之國矣以其欲以此勉文公使庶㡬新其國也使畢戰問井地畢戰滕文公之臣也滕文公自問為國之道孟子告之民事貢賦勑禮義之意其後又使其臣畢戰問孟子以井地之制也孟子曰子之君將行仁政選擇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榖禄不平者自此至在君與子矣皆孟子答畢戰問井地之制也孟子言子之君將欲行其仁政選擇而使子來問以井地之制子必當勉力與民同行之耳夫仁政必自經界為始如經界不能正之則井地由此不均齊井地不均則穀禄亦不平矣穀所以為禄故云榖禄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至定也者孟子言此故暴虐之君汙濫之吏必慢其經界所以告之以此者孟子欲滕君不為暴君畢戰不為汙吏也故如是云然經界既以正則田由此而分平禄由是而得制是其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之也以言其易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將為君子焉將為野人焉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孟子言今夫滕國土壤之地褊小即止於五十里然將為之君子人焉為之野人焉以其無君子則莫能治其野人無野人則莫能養其君子孟子所以言此者盖以滕國亦有君子亦有野人足以為善政也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至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者此皆孟子欲滕國為善政故以是請敎之也今言請於郊野行井田之制以九一而助佐公田為之賦國中㕓園以什一之法使貢自賦之以其十中取一也古者自卿以下皆有其圭田謂之圭田者所以名其潔而供祭祀之田也言自卿以下皆受此圭田五十畝餘夫二十五畝以其一家一人受田其餘老少尚有餘力者亦受此圭田二十五畝而已死徙無出鄉以其死葬易居無出其本鄉耳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以其為同鄉之田共井之家者凡有出入皆相交友為伴所以同其心也相助以守而此不可以威武奪相助以望而彼不得以投隙來疾病則相扶持其羸弱而救其困急則百姓於是相親和睦矣方里而井以其方一里之地為之井田九百畝以其一井之田有九百畝其中為公田以其九百畝於井中抽百畝為公田之苖稼八家皆私百畝以八口之家皆受八百畝以為己之私田苖稼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以其八口之家同共耕養其公田及至公田之事了畢然後耕治己之私田以為之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此所以為野人之事以别於士伍者也此其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孟子言此則井田之大要如是也若夫加之以慈惠潤澤之則有在於滕君與子矣子者稱畢戰為子也注詩邠風七月之篇至無休已○正義曰毛氏云宵夜也綯絞也乘升也箋云爾汝也汝當晝日徃取茅歸夜作絞索以待時用亟急也乘治也十月定星將中急當治野廬之屋其始播百榖謂期來年百榖于公社也此詩盖陳王業之艱難注陽虎魯季氏家臣非賢者也○正義曰案論語云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孔傳云陽貨陽虎也季氏之家臣而專魯國之政是則姓陽名虎字貨也孔子不見所以知其非賢故也注詩小雅大田之篇至亦助也○正義曰此盖幽王之詩也箋云其民之心先公後私令天注雨於公田因及私田爾言民怙君徳蒙其餘惠注洪範彜倫攸叙○正義曰孔安國云彞倫常道也言常道所以大叙也洪大也範道也此箕子陳之於武王者也注詩大雅文王之篇○正義曰此詩盖言文王受命作周箋云大王聿來胥宇而國於周王迹起矣而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注周禮小司徒曰乃經土地而井牧其田野○正義曰鄭注云小司徒為經之立其五溝五塗之界其制似井之字因取名焉鄭司農云井牧者春秋傳所謂井衍沃牧隰臯者也鄭𤣥云隰臯之地九夫為牧二牧而當一井今造都鄙授民田有不易者有一易者有再易者通率二而當一是之謂井牧昔少康在虞思有田一成有衆一旅一旅之衆而田一成則井牧之法先古然矣九夫為井者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此制小司徒經之匠人為之溝洫相包乃成耳注周禮園廛二十而稅一○正義曰鄭司農云園廛亦輕之者廛無穀園少利也注周禮云餘夫亦如之王制曰夫圭田無征○正義曰鄭司農云戸計一夫一婦而賦之田其一户有數口者餘夫亦受此田也夫圭田無征者鄭氏云夫猶治也征稅也治圭田者不稅所以厚賢也此則周禮之士田以在近郊之地者也注周禮大宰曰八曰友以任得民○正義曰案大宰之職以九兩繫邦國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長以貴得民三曰師以賢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藪以富得民注云兩猶耦也所以協耦萬民繫聯綴也牧州長也長諸侯也師諸侯師氏有徳行敎民者也儒諸侯保氏有六藝以敎民者也宗繼别為大宗收族者也鄭司農云主謂公卿大夫世世食采不絶者也吏小吏在鄕邑者友謂同井相合耦耡作者藪亦有虞掌其政令為之厲禁者使其地之民守其財物者此大宰之職有是以掌之也音義戮音六師知音智














  孟子注疏卷五上
  孟子注疏卷五上考證
  滕文公章句上疏忠信接禮曰文○史記世家云愍民惠禮曰文無忠信接禮句疑誤
  滕文公問爲國章子之君將行仁政節注勿侵鄰國○侵監本訛慢今從閣本改正
  必有圭田注圭潔也上田故謂之圭田所以奉祭祀也所謂惟士無田則亦不祭言絀士無潔田也○臣宗楷按鄭樵曰圭田商制也周則士田矣考周官制度云圭田自卿至士皆五十畝第王制言有田則祭無田則薦既皆有田何以又云無田則薦以此知賜圭田亦有功德則賜圭田耳趙惠云德行潔白始與之田



  孟子注疏卷五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五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滕文公章句上
  有爲神農之言者許行自楚之滕踵門而告文公曰遠方之人聞君行仁政願受一廛而爲氓注神農三皇之君炎帝神農氏許姓行名也治為神農之道者踵至也廛居也自稱逺方之人願為氓氓野人也文公與之處其徒數十人皆衣褐捆屨織席以爲食注文公與之居處舍之宅也其徒學其業者也衣褐貧也捆猶叩㧻也織屨欲使堅故叩之也賣屨席以供飲食也陳良之徒陳相與其弟辛負耒耜而自宋之滕曰聞君行聖人之政是亦聖人也願爲聖人氓注陳良儒者也陳相良之門徒也辛相弟聖人之政謂仁政也陳相見許行而大悅盡棄其學而學焉注棄陳良之儒道更學許行神農之道也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曰滕君則誠賢君也雖然未聞道也注陳相言許行以為滕君未逹至道也賢者與民並耕而食饔飱而治今也滕有倉廩府庫則是厲民而以自養也惡得賢注相言許子以為古賢君當與民並耕而各自食其力饔飱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飱當身自具其食兼治民事耳今滕賦稅有倉廩府庫之富是爲厲病其民以自奉養安得爲賢君乎三皇之時質樸無事故道若此者也孟子曰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注問許子必自身種粟乃食之邪曰然注相曰然許子自種之許子必織布而後衣乎注孟子曰許子自織布然後衣之乎曰否許子衣褐注相曰不自織布許子衣褐以毳織之若今馬衣也或曰褐枲衣也一曰粗布衣也許子冠乎注孟子問相冠乎曰冠注相曰冠也曰奚冠注孟子問許子何冠也曰冠素注相曰許子冠素曰自織之與曰否以粟易之注相言許子以粟易素曰許子奚爲不自織注孟子曰許子何為不自織素乎曰害於耕注相曰織紡害於耕故不自織也曰許子以釜甑爨以鐵耕乎注爨炊也孟子曰許子寧以釜甑炊食以鐵為犂用之耕否邪曰然注相曰用之自爲之與注孟子曰許子自冶鐵陶瓦器邪曰否以粟易之注相曰不自作鐵瓦以粟易之也以粟易械器者不爲厲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豈爲厲農夫哉且許子何不爲陶冶舍皆取諸其宫中而用之何爲紛紛然與百工交易何許子之不憚煩注械器之總名也厲病也以粟易器不病陶冶陶冶亦何以為病農夫乎且許子何為不自陶冶舍者止也止不肯皆自取之其宫宅中而用之何爲反與百工交易紛紛而爲之煩也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爲也注相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故交易也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爲與注孟子言百工各為其事尚不可得耕且兼之人君自天子以下當治天下政事此反可耕且為邪欲以窮許行之非滕君不親耕也孟子謂五帝以來有禮義上下之事不可復若三皇之道也言許子不知禮者也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爲備如必自爲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注孟子言人道自有大人之事謂人君行敎化也小人之事謂農工商也一人而備百工之所作作之乃得用之者是率導天下人以羸困之路也故曰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義也注勞心君也勞力民也君施敎以治理之民竭力治公田以奉養其上天下通義所常行者也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汜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穀不登禽獸偪人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注遭洪水故天下未平水盛故草木暢茂草木盛故禽獸繁息衆多也登升也五穀不足升用也猛獸之迹當在山林而反交於中國懼害人故堯獨憂念之敷治也書曰禹敷土是言治其土也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注掌主也主火之官猶古之火正也烈熾益視山澤草木熾盛者而焚之故禽獸逃匿而奔走逺竄也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當是時也禹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雖欲耕得乎注疏通也瀹治也排壅也於是水害除故中國之地可得耕而食也禹勤事於外八年之中三過其門而不入書曰辛壬癸甲啟呱呱而泣如此寧可得耕也后稷敎民稼穡樹藝五榖五榖熟而民人育注棄為后稷也樹種藝植也五榖謂稻黍稷麥菽也五穀所以養人也故言民人育也人之有道也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敎則近於禽獸聖人有憂之使契爲司徒敎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注司徒主人敎以人事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夫夫婦婦兄兄弟弟朋友貴信是為契之所敎也放勳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注放勲堯號也遭水災恐其小民放僻邪侈故勞來之匡正直其曲心使自得其本善性然後又從而振其羸窮德恩惠之德也聖人之憂民如此而暇耕乎注重喻陳相堯以不得舜爲已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爲已憂夫以百畝之不易爲已憂者農夫也分人以財謂之惠敎人以善謂之忠爲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注言聖人以不得賢聖之臣爲已憂農夫以百畝不易治爲已憂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爲天下得人難注爲天下求能治天下者難得也故言以天下傳與人尚爲易也孔子曰大哉堯之爲君惟天爲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與焉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注天道蕩蕩乎大無私生萬物而不知其所由來堯法天故民無能名堯德者也舜得人君之道哉德盛而巍巍乎有天下之位雖貴盛不能與益舜巍巍之德言德之大大於天子位也堯舜蕩蕩巍巍如此但不用心於躬自耕也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注當以諸夏之禮義化變蠻夷之人耳未聞變化於夷蠻之人同其道也陳良楚産也悅周公仲尼之道北學於中國北方之學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謂豪傑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數十年師死而遂倍之注陳良生於楚北逰中國學者不能有先之也可謂豪傑過人之士也子之兄弟謂陳相陳辛也數十年師事陳良良死而倍之更學於許行非之也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嚮而哭皆失聲然後歸子貢反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注任擔也失聲悲不能成聲場孔子冢上祭祀壇場也子貢獨於場左右築室復三年慎終追逺也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若似聖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注有若之貌似孔子此三子者思孔子而不可復見故欲尊有若以作聖人朝夕奉事之禮如事孔子以慰思也曾子不肯以為聖人之潔白如濯之江漢暴之秋陽秋陽周之秋夏之五六月盛陽也皜皜白甚也何可尚而乃欲以有若之質於聖人之坐席乎尊師道故不肯也今也南蠻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師而學之亦異於曾子矣吾聞出於幽谷遷于喬木者未聞下喬木而入于幽谷者注今此許行乃南楚蠻夷其舌之惡如鴃鳥耳鴃博勞鳥也詩云七月鳴鴃應隂而殺物者也許子託於太古非先聖王堯舜之道不務仁義而欲使君臣並耕傷害道徳惡如鴃舌與曾子之心亦異逺也人當出深谷止喬木今子反下喬木入於幽谷魯頌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學亦爲不善變矣注詩魯頌閟宫之篇也膺擊也懲艾也周家時擊戎狄之不善者懲止荆舒之人使不敢侵陵也周公常欲擊之言南蠻之人難用而子反悅是人而學其道亦為不善變更矣孟子究陳此者深以責陳相也從許子之道則市賈不貳國中無僞雖使五尺之童適市莫之或欺布帛長短同則賈相若麻縷絲絮輕重同則賈相若五穀多寡同則賈相若屨大小同則賈相若注陳相復為孟子言此如使從許子淳樸之道可使市無二價不相偽詐不相欺愚長短謂丈尺輕重謂斤兩多寡謂斗石大小謂尺寸皆言同價故曰市無二價者也曰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萬子比而同之是亂天下也巨屨小屨同賈人豈爲之哉從許子之道相率而爲僞者也惡能治國家注孟子曰夫萬物好醜異賈精粗異功其不齊同乃物之情性也蓰五倍也什十倍也至於千萬相倍譬若和氏之璧雖與凡玉之璧尺寸厚薄適等其價豈可同哉子欲以大小相比而同之則使天下有争亂之道也巨粗屨也小細屨也如使同價而賣之人豈肯作其細哉時許子敎人偽者耳安能治其國家者也音義許行之行丁音衡又下孟切下同踵之隴切氓亡庚切與氓同衣褐於既切下同捆丁音閫案許叔重曰捆織也埤倉曰捆𠊷也從才從木者誤也張作裍音同㧻丁音卓擊也從才旁豖陳相丁云去平並通饔音雍飱音孫當身丁去聲粗音麤後注同之與音餘下為與同舍皆之舍丁音赦止也路丁張並云路與露同羸力為切字亦作臝郎果切食人之食音嗣食於人如字汜音泛偪音逼瀹濟漯丁云上音藥中子禮切下他合切作濕誤也𫩜音孤契音薛放方往切曰丁音馹或作日誤勞之來之丁云並去聲不與焉下音豫亦如字倍之丁云義當作偝古字借用耳下子倍同治任丁而針切云治任謂治擔任之具彊其丈切暴蒲木切皜音杲鴃舌丁音決又古役切鳴鴃丁云毛詩作鵙古役切大古之大音泰閟丁音祕清浄之宫謂姜嫄之廟膺擊丁本作應云案古訓應訓當此注訓擊盖以當對是擊敵之義故轉訓耳懲艾丁廢切賈音嫁下皆同倍蓰丁音師云從竹下徙開元禮文字音義曰倍謂半倍而益之又音灑山綺切史記作倍灑徐廣曰一作五倍曰蓰子比之比丁音鼻次比也正義曰此章言神農務本敎以凡民許行蔽道同之君臣陳相倍師降於幽谷不理物情謂之淳樸者有為神農者許行至願受一㕓而為氓者神農炎帝氏也許行南蠻之人也姓許名行也自楚蠻之地往至滕國至門而言告於文公曰我是逺方楚蠻之人聞滕君行仁政於此我今所以來至心願受一㕓居之以為之氓也氓野人之稱已說在公孫丑篇文公與之處其徒數十人皆衣褐捆屨織席以為食言文公乃與許行之居而處之其許行之徒弟有數十人皆衣短褐叩㧻織屨席以供其飲食也陳良之徒陳相與其弟辛至願為聖人氓陳良儒者也陳相與其弟辛二人皆陳良徒弟也言陳良徒弟陳相與其弟辛背負其耒耜而從宋國往滕國而向滕君曰我聞知君行聖人之政事是為聖人者也今願為聖人之氓陳相見許行而大悅盡棄其學而學焉言陳相至滕乃見許行而大悅樂之遂盡棄去陳良之儒學而就學於許行之道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曰至惡得賢言陳相後見孟子乃道許行之言曰滕君則誠為賢君者也雖然未聞至道也古之賢君乃與民同耕而食饔飱而兼治政事朝食曰饔夕曰飱今也滕君乃取財稅而有倉廩府庫之富則是厲病其民以自奉養也安得謂之賢君乎倉廩釋名曰倉藏也藏穀物也廪倉有屋曰廩孟子問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曰然陳相答之以為許行是自種而後食也許子必織布然後衣乎孟子又問許子必自織布然後衣著乎曰否許子衣褐陳相答之許子不自紡織其布為衣以其卽著枲布也許子冠乎孟子問許子戴冠乎曰冠陳相答之許子戴冠也曰奚冠孟子又問許子戴何冠曰冠素陳相答之許子冠以素為之爾素帛也曰自織之與孟子又問許子以素為冠其自織之與曰否以粟易之陳相答之許子不自織為冠以粟更易之而已曰許子奚為不自織孟子又問許子何為而不自織為之乎曰害於耕陳相答之以謂許子不自織為之也以其自織有妨害於耕也曰許子以釜甑爨以鐵耕乎孟子又問許子寧以釜甑炊食以鐵為犁用之耕否乎曰然陳相答之以為許子用之也自為之與孟子又問許子是自為釜甑炊食鐵犂耕乎曰否以粟易之陳相答以為許子之不自為也以粟更易之而已以粟易械器者不為厲陶冶至何許子之不憚煩孟子又復問以許子將粟更易械器者不以厲病於陶冶陶冶亦以器更易之以粟豈為病厲其農夫哉陶作瓦器之匠也冶鑄金之匠也且許子何不自為之陶冶止皆取其宫室之中而用之乎何為更紛紛然交易於百工與何許子之不畏其煩故以此欲排之陳相也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也陳相又答之以謂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之也所以用交易而用之耳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之與孟子又排之如是則為國君治天下獨可自耕且又為政事以治天下與陳相及此無以應答故孟子一向自言而排之乃曰有大人之事大人之事則國君行敎化也有小人之事小人之事卽農工商也且以一人之身而用百工之所作為備具如必皆用自為然後方行用之也此則驅率天下之人以羸困之路也又一説云如此是驅率天下之人如道路之人但泛視而不知上下貴賤耳以其許行陳相皆欲君民並耕不知有上下貴賤相待故以此説據下文意義相通堪以此說為尚所以云羸困之路者但趙注之說耳詳而推之羸困之路不若此說故曰或勞心或勞力至天下之通義也者此下文之如此也言天下之人有但或勞其力但或勞其心者勞其心所以制政敎而治天下之人耳勞其力所以見治於上人而已見治於上之人者竭力治公田以奉養上之人也治天下之人者以其爵禄皆出民之賦稅故食於人而已言此是天下通義人所常行者也上之人君為言也下之人民為言也以此推之則上下貴賤有所相待耳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至舉舜而敷治焉孟子又言當古之唐堯盛帝之時天下猶尚未平泰以其大水橫流逆其勢汛汛濫濁徧於天下草木由是暢茂敷實禽獸又由此而繁息而生殖焉五穀黍稷稻麥菽於是不豐登禽獸亦偪害於人猛獸之迹交馳於中國之道堯帝乃獨自憂懼之以其有傷害於人民故舉用虞舜而廣治之廣治其水土也舜使益掌火至禹疏九河后稷敎民稼穡又至使契為司徒止於亦不用於耕耳言舜因堯帝舉用乃使伯益為掌火之官益視山澤草木煩盛乃烈山澤而焚燒之禽獸於是懼而逃匿逺竄而不敢出乃使禹疏通九河又瀹治濟漯之水而流注歸海又開決汝漢之水而排壅淮泗二水而同流注歸之江九河在東北案爾雅云九河一曰徒駭二曰太史三曰馬頰四曰覆釜五曰湖蘓六曰簡七曰潔八曰鈎盤九曰鬲津是也江九江也案潯陽地記有云一曰烏江二曰蚌江三曰烏白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箘江六曰堤江七曰廩江八曰源江九曰畎江是也然後中國之地人方可耕藝而食也當此之時大禹八年在外治水土經三次過家門而不得入其家雖欲於時耕作之其可得乎又使后稷棄敎天下民稼穡種樹藝殖五穀五穀既豐熟而天下人民於是得養育其生稼穡者說文云種曰稼斂曰穡也人民於是有養生之道飽食而煖衣逸樂居處而無以敎之則近類於禽獸以其不知高下也聖人有憂懼其民如此舜又使契為司徒之官敎以人倫使天下之人知父子有親親慈孝君臣有尊卑之義夫婦有交别長幼有等叙朋友有忠信又言放勲有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民之有勤勞於事者有以償其勞故曰勞之因其民之來歸者有以償其來故曰來之民之既能直其心故以正其直為之正故曰匡之民之或曲其心故以正其曲為之直故曰直之輔之如車輔使民有所安於業故曰輔之翼之如羽翼使民有所進於道故曰翼之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所以欲使其自得悅樂之而已矣民既自得而悅樂之於是又從加之恩惠而振德之振德即恩惠耳言聖人之憂於天下之民如此尚何暇以耕為乎又言堯以不得舜而舉用使敷治焉則為已之憂舜既得堯舉而用之如舜復不得臯陶禹為輔則亦為已之憂今夫以百畝之難耕恐為己所憂者農夫也分人以財謂之惠敎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謂之仁以言其以己之財物布與人者是謂恩惠也以己之有善而以敎諸人謂其心之忠也中心之謂忠為天下求得其人而治天下者是謂其仁者也愛人之謂仁所以為天下求得其人不過愛天下之人故如是也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孟子言如此故以天下傳與其人尚以為易也為天下得其人而治天下者猶以為難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至亦不用於耕耳孟子又引孔子有云大哉堯帝之為君也惟上天之為大而不可尚惟堯帝又能則法上天而行之故蕩蕩然其徳之大而民無有能指名之者亦若上天之蕩蕩其覆燾之徳人亦不能指名而窮極之故也徳於堯如此其大故孔子所以曰大哉堯之為君君哉舜也巍巍乎其功徳之大如此而天下之事未嘗自與及焉無他以其急於得人而輔之耳所以但無為而享之故不必自與及焉然則堯帝舜帝之治天下豈為無所用其心哉以其但急用心於得賢亦且不用於躬耕耳孟子所以言至於此者盖欲排許子於陳相欲以滕君與民並耕而食故演之以此也是所以闢之之云耳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至亦為不善變矣者此盖孟子又欲以此而譏陳相學於許行者也言我聞用中夏之禮義而變化於蠻夷之人未聞以蠻夷之道而變化於中夏也且陳良自楚國而生也悅樂其周公仲尼之大道乃自楚之南而往北求學於中國盖中國以楚地觀之則中國在北之地故也北方之學者未能有人或先之陳良彼陳良所謂豪傑過人之士者也子之兄弟以師事數十年矣至師死而遂背去其所學而學於許行故以此而譏之言往日孔子喪没至於三年之外其門人有治擔任而將歸室者乃至子貢之所入揖於子貢相嚮面而哭乃至悲不成聲然後歸之室復感發子貢追思孔子又反至築室於孔子冡上之壇獨居又至三年然後方辭冢室而歸處又及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三人以有若之貌狀似孔子聖人三人遂欲以往日所事孔子之禮旦夕奉事有子至勉强曾子同以此事之曾子乃曰不可言江漢以濯之則至清而不可污秋陽以曝之則至明而不可掩其孔子如此江漢秋陽皜皜然清潔明白不可得而尚耳故不可以有若比之而以事孔子之禮事之也孟子所以言之以此者盖謂孔子之事至三年之久而門人尚歸與子貢相嚮而哭乃至悲而不成聲又感子貢復築室於冡上而追思之以至子張子游子夏欲慰其心思乃强曾子同以往日事孔子之禮而事之有若曾子尚不忍以有若加於孔子而今子之兄弟但自師死之未久遂便以背去之而欲以許行為師而就學之何忍之如是邪故以此非之然前文所謂用夏變夷即陳良北學中國以周公仲尼之道為悅是又孟子明言之也豈見如許行陳相兄弟用蠻夷之事而欲變於滕國也今也南蠻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師而學之至為不善變矣孟子言今也許行乃南蠻鴃舌之惡如於鳥者也所行皆非先王之正道而子之兄弟皆背去其已之師陳良而以學許行是亦有異於曾子不忍以有若加孔子矣我聞出自幽谷之内而遷登于高大之木者未聞有下高大之木而遷入于幽谷之内者也又魯頌閎宫之篇有曰戎狄之人不善周公於是膺擊之荆舒之人亦不善周公於是懲誡之然則戎狄之人周公方且膺擊之今以南蠻之人反悅其道而以學之亦為不善變更者矣盖戎狄荆舒皆南蠻之地也然周公一則膺擊之一則但懲誡之是何邪夫以戎狄之地逺荆舒之地近以逺者有所膺擊則近者自然從而治也故戎狄是膺荆舒是懲矣此孟子所以又執此而非之陳相兄弟學於許行為不善更變其師者焉從許子之道則市價相若者此乃陳相之言從許行之道為羙之之意於孟子也言今從許行之道而行之則市中物價貴賤則一而不二也國中亦無姦偽欺詐雖使五尺之童子徃市中亦莫有人或敢欺瞞之也以其布與絹帛長短則同其價例則相若不異麻縷絲絮四者輕重又同而價例亦相若而更無高低五榖斗量多寡亦則同而價例亦相若脚屨大小亦同而價則相若凡此是皆市無二價也故以此言於孟子曰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至惡能治國家此孟子又從而排之也言夫萬物之不齊等是物有貴賤好惡之情也然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萬其不同之有如此而子今以為比皆同之而無二價是使天下交争而亂之也大屨與小屨同其價則人必為之小屨而賣之而大屨豈為之哉言凡屨之大小則其他物之貴賤不言而可知矣今從許行之道者是相率而作詐偽者也又安能治國家焉此孟子至終而闢之以此也注神農三皇之君炎帝神農氏也○正義曰案皇甫謐曰易稱包羲氏没神農氏作是為炎帝班固云敎民耕農故號曰神農注褐馬衣至粗布衣也○正義曰案說文云編枲襪也一曰短衣也又曰袍也馬被衣也注古火正○正義曰案左傳昭公二十九年有五行之官木正曰勾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𤣥㝠土正曰后土顓頊氏之子曰犂為祝融是為火正故也注書曰辛壬癸甲啓呱呱而泣○正義曰案孔傳云辛日娶妻至于甲日復往治水啓禹之子禹治水過門不入聞啓泣聲不暇子名之以大治度水土之功故也注放勲堯名也○正義曰案徐廣云放勲號陶唐也孔安國云堯能放上世之功化也注場孔子冡上祭祀壇場○正義曰案史記云孔子葬魯城北泗上皇覽曰孔子冢去城一里冢塋百畝南北廣十歩東西十三歩高一丈二尺冢前以缻甓為祠壇方六尺與地平本無祠堂冢塋中樹以百數皆異種魯人世世無能名其樹者民傳言孔子弟子異國人各持其方樹來種之其樹柞枌雒離女貞五味毚檀之樹塋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注魯頌閟宫之篇○正義曰此詩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箋云懲艾也僖公與齊桓舉義兵北當戎狄南艾荆與羣舒是其觧也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見孟子注夷之治墨家之道者徐辟孟子弟子也求見孟子欲以辯道也孟子曰吾固願見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見注我常願見之今値我病不能見也病愈將自往見以辭郤之夷子不來他日又求見孟子注是日夷子聞孟子病故不來他日復往求見之孟子曰吾今則可以見矣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注告徐子曰今我可以見夷之矣不直言之則儒家聖道不見我且欲直攻之也吾聞夷子墨者墨之治喪也以薄爲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豈以爲非是而不貴也然而夷子葬其親厚則是以所賤事親也注我聞夷子為墨道者墨者治喪貴薄而賤厚夷子欲以此道易天下之化使從已豈肯以薄為非是而不貴之也始使夷子葬其父母厚也是以所賤之道奉其親也如其薄也下言上世不葬者又可鄙足以為戒也吾欲以此攻之者也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謂也之則以爲愛無差等施由親始注之夷子名也言儒家者曰古之治民若安赤子此何謂乎之以為當同其恩愛無有差次等級相殊也但施厚之事先從已親屬始耳若此何為獨非墨道也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爲人之親其兄之子爲若親其鄰之赤子乎彼有取爾也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注親愛也夫夷子以為人愛兄子與愛鄰人之子等邪彼取赤子將入井雖他人子亦驚救之故謂之愛同也但以赤子無知故救之耳夷子必似此一之未盡逹人情者也故曰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注天生萬物各由一本而出今夷子以他人之親與已親等是為二本故欲同其愛也蓋上世嘗有不葬其親者其親死則舉而委之於壑注上世未制禮之時壑路傍坑壑也其父母終舉而委之棄於壑也他日過之狐狸食之蠅蚋姑嘬之其顙有泚睨而不視夫泚也非爲人泚中心達於面目蓋歸反虆梩而掩之掩之誠是也則孝子仁人之掩其親亦必有道矣注嘬相共食之也顙額也泚汗出泚泚然也見其親為獸蟲所食形體毁敗中心慙故汗泚泚然出於額非為他人而慙也自出其心聖人縁人心而制禮也虆梩籠臿之屬可以取土者也而掩之實是其道則孝子仁人掩其親亦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憮然爲間曰命之矣注孟子言是以為墨家薄葬不合道也徐子復以告夷子夷子憮然者猶悵然也為間者有頃之間也命之猶言受命敎矣音義徐辟之辟音璧又音闢道不見之見音現注不見同匍音蒲匐蒲北切蠅蚋姑張音汭云諸本或作䗜誤也丁云䗜未詳所出或以䗜與䖻同謂蜉䖻也音由又一說云䗜姑即螻姑也嘬楚怪切說文云飲㰱也泚七禮切睨音詣虆丁力追切土籠也或作虆梩 力知切土轝也籠臿楚洽切鍬也憮音武正義曰此章言聖人縁情制禮奉終墨子互同質而違中以直正枉憮然改容而受命也墨者夷之因徐辟而見孟子夷之治墨家之道者姓名也徐辟孟子之弟子也言治墨家之道者夷之因孟子弟子徐辟而見孟子也孟子曰吾固願見今吾尚正病且待病之瘥愈我以往而見之也夷子不來他日又求見孟子夷子聞孟子以為尚病故不來見至於他日復往求見孟子孟子曰吾今則可以見矣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孟子見夷子復來求見遂不得已先言於徐子曰我今則可以見矣欲不見則不得直己之道而正之儒家先王之正道則冺而不見我且見而直己之道而正彼也吾聞夷子墨者墨之治喪也以薄為其道也至是以所賤事親也此孟子以此告徐子是其直己之道而正夷子也以其夷子既以厚葬其親而尚治其墨家之道故不知以此厚其親是儒家之正道而已孟子所以反覆直而正之乃因徐子而告之曰我聞夷子治墨家之道者也夫墨者治喪不厚但以薄之是為其道也夷子思以墨道以變易天下之化豈以薄其喪而不貴之者也然而夷子葬其父母以厚為之則是以墨家所賤者而事父母之親喪也以其墨家賤厚而貴薄也徐子以告夷子徐子因孟子此言以告之夷子也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至施由親始此又夷子以言於徐子而以墨道為是也乃曰儒者之道有云古之人治民若保安赤子者是言何謂之乎之則以為恩愛之道無有差等之異也但施行恩愛之道當自父母之親為始耳我所以厚葬其親何為獨非以墨道也之夷子自稱己之名也徐子又以夷子此言告於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至亦必有道矣孟子又言今夷子以為愛無差等是夷子信以為人親愛其兄之子為若親愛其鄰家之赤子乎然彼夷子盖亦有所取而云耳故亦不足怪也彼夷子必謂孺子有將入井人皆有怵惕惻懚之心故云愛無差等又以古之人若保赤子為言也盖其赤子匍匐將入於井非赤子之罪惡也但以赤子未有知人故不忍見焉故救之耳今夷子必以此況之而遂以為愛無差等如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同是則親兄之子必亦待將入井然後救之矣是夷子未逹人情者也且天之生萬物也皆使其由一本而出矣今夷子以他人之親猶己之親同是為有二本也又安知先王制禮而稱人之情以為之厚薄施於父子者不以同於兄弟行於同宗者不以行於鄰族也盖上世於太古未制禮之時常有不葬其親者其親之死則擡舉而委棄於路傍坑壑之中他日子過之於此見其狐狸野獸食之蠅蚋飛蟲且共嘬食其子之額泚泚然出汗故䀝睨而不敢詳視夫子所以有泚泚然之汗於額而出者非為他人而慙也故如是而汗泚泚然而出於額也以其中心有所不忍其親之如是故自中心之所痛遂逹而之於面目所以有泚泚然之汗出於額也盖不忍之如是乃歸取虆梩籠臿取土而遮掩之誠是其不忍其親之道也是則孝子仁人之心而掩其親亦必有道耳孟子所以言此者盖非墨家薄葬為非而以厚葬為是故以直其正道矣意以謂太古未制禮之時子有不忍其親為獸蟲所食尚知掩之之道况今之世先王所制定其禮而可蔽之墨家道而薄葬為是而以厚葬為非邪夷子既以能厚其親而尚不知以墨家之所薄為非所以執此而直之使正耳徐子以告夷子至命之矣者徐子又因孟子此言而告於夷子夷子乃憮然而覺悟其己之罪故頃然為間曰我今受孟子之敎命而不敢逆矣
  孟子注疏卷五下
  孟子注疏卷五下考證
  有為神農之言章許子奚為不自織節注許子何為不自織素乎○監本脫何為不三字今從閣本增入
  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臣邦綏按禹貢惟漢水發源嶓冡入江汝水則源出天息山泗水源出陪尾山皆入於淮淮自入海孟子云注之江者朱子謂記者誤也
  注排壅也○臣宗楷按元儒吳氏曰林少穎云禹時江淮未通故揚州貢道必由江入海然後逹於淮泗至吳夫差掘溝通水與晉㑹黃池江淮始通孟子第指所通之水以為禹跡雖江北淮南地高于水實祗掘一橫溝兩端築堤壅水于中以行舟耳黃震日記云兩端築堤今𤓰儀淮安壩是
  從許子之道節注長短謂丈尺○長短監本訛大小今改正
  疏有小人之事小人之事即農工商也○監本脫小人之事四字今從上文增入
  又疏排壅淮泗二水○排壅監本訛斟酌今改正又疏四曰覆釜○爾雅水經注或作釜或作鬴又疏六曰簡七曰潔○臣宗楷按爾雅六曰簡潔蔡沈從輿地記亦合為一云其一即河之經流吳澄謂以水道考之南皮縣明有簡河未嘗合潔為一且徒駭乃河之本道九者之外安得更有經流考方輿紀要云簡亦在渤海潔與簡相近
  又疏二曰蚌江○蚌監本誤碎今從潯陽地記改正
  墨者夷之章徐子以告夷子節注之以為當同其恩愛無有差次等級相殊也○相殊二字一本作親踈疏故自中心之所痛遂逹而之於面目○監本痛字下衍恨字又脫遂逹二字今從閣本増刪


  孟子注疏卷五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六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幷疏
  滕文公章句下疏正義曰此卷趙注分上卷為之者也此卷凡有十章一章言脩禮守正非招不往枉道富貴君子不許二章言以道正君非禮不運稱大丈夫阿意用謀善戰務勝事雖有剛心歸柔順三章言君子務仕思播其道逹義行仁待禮而動苟容干祿踰墻之女人之所賤四章言百工食力以祿養賢脩仁尚義國之所尊移風易俗其功可珍雖食諸侯不為素飱五章言徳修無小暴慢無强六章言白沙在泥不染自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言輔之者衆也七章言道異不謀廹斯强之叚泄已甚矙亡得宜正已直行不納於邪八章言從善改非坐以待旦知而為之罪重於故九章言憂世機亂勤以濟之義以正之十章言聖人之道親親尚和志士之操耿介竒特凡此十章合上卷五章是滕文公一篇十有五章也
  陳代曰不見諸侯宜若小然今一見之大則以王小則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尋宜若可為也注陳代孟子弟子也代見諸侯有來聘請見孟子孟子有所不見以為孟子欲以是為介故言此介得無為狹小乎如一見之儻得行道何以輔致霸王乎志記也枉尺直尋欲使孟子屈己信道故言宜若可為也孟子曰昔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注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之當以皮冠而以旌故招之而不至也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注志士守義者也君子固窮故常念死無棺槨沒溝壑而不恨也勇士義勇者也元首也以義則喪首不顧也孔子奚取取守死善道非禮招已則不往言虞人不得其招尚不往如何君子而不待其招直事妄見諸侯者何為也已且夫枉尺而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注尺小尋大不可枉大就小而以要其利也昔者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乘終日而不獲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賤工也注趙簡子晉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簡子幸臣也以不能得一禽故反命於簡子謂王良天下鄙賤之工師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請復之注聞嬖奚賤之故請復與乘强而後可注强嬖奚乃肯行一朝而獲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注以一朝得十禽故謂之良工簡子曰我使掌與女乘注掌主也使王良主與女乘謂王良良不可注王良不肯曰吾為之範我馳驅終日不獲一為之詭遇一朝而獲十注範法也王良曰我為之法度之御應禮之射正殺之禽不能得一横而射之曰詭遇非禮之射則能獲十言嬖奚小人也不習於禮也詩云不失其馳舍矢如破我不貫與小人乘請辭注詩小雅車攻之篇也言御者不失其馳驅之法則射者必中之順毛而入順毛而出一發貫臧應矢而死者如破矣此君子之射也貫習也我不習與小人乘不願掌與嬖奚同乘故請辭御者且羞與射者比比而得禽獸雖若丘陵弗為也如枉道而從彼何也注孟子引此以喻陳代云御者尚知羞恥此射者不欲與比子如何欲使我枉正道而從彼驕慢諸侯而見之乎且子過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注謂陳代之言過謬也人當以直矯枉耳已自枉曲何能正人音義志曰丁云志記也謂志記之言也介音界丁云謂狷介也信道之信音伸為與音餘下食與善與築與樹與皆同要音邀下章要其同奚乘之乘音剩下同强而之强其丈切注同射食亦切範或作范氏范氏古之善御者詭遇陸云詭遇詭計以要禽也舍音捨下舍其同貫丁音慣注貫習同中張仲切貫臧如字比毗志切下同正義曰此章言修禮守正非招不往枉道富貴君子不許也陳代曰不見諸侯宜若小然今一見之大則以王小則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尋宜若可為也者陳代孟子之弟子也問孟子以謂今不見諸侯是宜若小其身然今一往見諸侯大則行道可以輔佐君為王小則得行道而佐君為之霸且記云枉一尺而直其一尋宜若可以為之也尺十寸為尺尋十丈為尋也陳代欲孟子往見諸侯故以此言問之孟子曰昔齊景公田至何哉者孟子言往日齊國景公田獵招聘其虞人以旌斾招聘之如有虞人不至者則將殺戮之虞人掌山澤苑囿之吏也然而志士守其義者常念雖死無棺椁但沒在於溝壑之中而不恨也勇義之士念雖喪去其首而且不顧也孔子於此何取焉盖孔子以取非其所招而能不往者也如此則虞人不得其所招之禮尚且守義雖死而且不往應其招如何為之君子且以不待所招聘而往見諸侯是何為哉盖先王制招聘之禮旌所以招其大夫者虞人之招但以皮冠而已今齊景公以旌招虞人虞人守其義分所以雖死而不往也孟子引此意以謂今之諸侯所以間有能招已者又非招己之所招而待之也故我何往見之哉所以不往見之也且夫枉尺而直尋者至亦可為歟孟子又言且夫子今以謂枉其尺而直其尋以利言之而已如以利為之雖枉其尋而但直其尺而利亦可得而為之耳孟子所以言之以此者盖謂我苟志於利雖枉尋而直尺我亦為之况子以為枉尺而直尋乎奈其我志於分義不肯枉道以徇利所以不欲屈已而求見於諸侯也以其見之諸侯但為之徇利者矣故雖枉尺而直尋不為也昔者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乘終日而不獲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賤工也孟子又引往者晉卿趙簡子常使善御人王良與幸人奚乘而畋終日而不能得一禽奚乃反命報於簡子曰王良天下之賤工師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請復之或有人以嬖奚報簡子之言為王良之賤遂告王良王良聞之故請復與嬖奚乘而畋强而後可王良强勉嬖奚乃肯行一朝而獲十禽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言一日遂得十禽嬖奚乃反命報於簡子曰王良乃天下之良善工師也非賤者也簡子曰我使掌與女乘謂王良良不可至我不貫與小人乘請辭趙簡子言於嬖奚曰我使王良與女乘於是簡子謂王良而使之良乃不肯遂言於簡子曰我為之法度之御我與嬖奚驅馳而畋終一日而不能獲其一禽後為之詭而横射之止一朝而以能獲之十禽且詩小雅車攻之篇有云不失其馳驅之法而所中者應矢而死如破矣此君子之所射也我今不慣習與嬖奚小人同乘而畋也故請辭之不與掌乘御者且羞與射者比至未有能直人者也孟子引至此乃自為之言曰夫王良但為之御者且尚能羞恥與嬖奚之射者比並雖使王良與嬖奚比之如得禽獸若丘陵之多亦必不為之比矣今子欲使我枉正道而從彼驕傲之諸侯而往見之是何如哉且子言此者已失之過謬也如枉已之正道者未有能直其人者也必自正己之道然後可以直人矣是亦楊子所謂詘道而伸身雖天下不可為也同意注招虞人當以皮冠○正義曰經於萬章篇云萬章問孟子招虞人何以孟子曰以皮冠是其文也注趙簡子晉卿至工師也○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趙景叔卒生趙鞅是為簡子為晉卿晉出公十七年卒張華云簡子冢在臨水界冢上氣成樓閣注詩小雅車攻之篇○正義曰此篇盖言宣王復古也箋云不失其馳舍矢如破謂御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工矢發則中如錐破物也注伯夷亦不屑就也○正義曰此乃公孫丑篇末之文也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注景春孟子時人為縱横之術者公孫衍魏人也號為犀首常佩五國相印為從長秦王之孫故曰公孫張儀合從者也一怒則構諸侯使强陵弱故言懼也安居不用辭說則天下兵革熄也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注孟子以禮言之男子之道當以義正君女子則當婉順從人耳男子之冠則命曰就爾成德今此二子從君順指行權合從無輔弼之義安得為大丈夫也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注廣居謂天下也正位謂男子純乾正陽之位也大道仁義之道也得志行正與民共之不得志隱居獨善其身守道不回也淫亂其心也移易其行也屈挫其志也三者不惑乃可以為之大丈夫矣音義熄音息從横之從音蹤下從長合從皆同從長之長張文切下長㓜長逸皆同焉得之焉於䖍切安也冠音貫女家女字音汝正義曰此章言以道匡君非禮不運故妾婦以况儀衍者也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景春問孟子曰公孫衍張儀二者豈不實為大丈夫之人哉夫二人一怒則諸侯懼之以其能使强陵弱故也安居處而不用辭說則天下兵革於是乎熄滅景春故以此遂謂二人實為大丈夫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至妾婦之道孟子答之景春曰二人如此安得為之大丈夫乎子未嘗學禮也夫禮言丈夫之冠也父則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則命之盖以冠者為丈夫之事故父命之以責其成人之道嫁者女子之事故母命之以責其為婦之道也以女子之臨嫁母則送之於門而戒之女子曰歸往女之家必當敬其舅姑亦必當戒慎以貞潔其已無違逆其夫子以其夫在則從順其夫夫沒則從其子以順從無違為正而已固妾婦之道如此也乃若夫之與子在所制義固不可以從婦矣苟為從婦以順為正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孟子所以引此妾婦而言者盖欲以此妾婦比之公孫衍張儀也以其二人非大丈夫耳盖以二人處六國之亂期合六國之君希意導言靡所不至而當世之君讒毁稱譽言無不聽喜怒可否勢無不行雖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未免夫從人以順為正者也是則妾婦之道如此也豈足為大丈夫乎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至此之謂大丈夫孟子言能居仁道以為天下廣大之居立禮以為天下之正位行義以為天下之大路得志達而為仕則與民共行乎此不得志則退隱獨行此道而不回雖使富貴亦不足以淫其心雖貧賤亦不足以移易其行雖威武而加之亦不足屈挫其志夫是乃得謂之大丈夫也今且以公孫衍張儀但能從人而不知以此正其已是則妾婦以順為正之道固不足以為大丈夫者焉注景春至革熄也○正義曰云景春孟子時人經傳未詳公孫衍魏人也號為犀首為秦王之孫故曰公孫案史記云犀首者魏之隂晉人也名衍姓公孫氏與張儀不善張儀之魏魏王相張儀犀首弗利故令人謂韓公叔曰張儀已合秦魏矣魏王所以欲貴張儀者但欲得韓地且韓之南陽已舉矣子何不少委焉以為衍功則魏必圖秦而棄儀後相衍張儀去復相秦卒犀首入相秦常佩五國之相印為從長司馬彪曰犀首者魏之官名若今虎牙將軍是也張儀者案史家本傳云張儀魏人也常事鬼谷先生後相魏而卒凡此是皆公孫衍張儀之事矣周霄問曰古之君子仕乎注周霄魏人也問君子之道當仕否孟子曰仕傳曰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注質臣所執以見君者也三月一時也物變而不佐君化故皇皇如有所求而不得爾公明儀曰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弔注公明儀賢者也言古人三月無君則弔明當仕也三月無君則弔不以急乎注周霄怪乃弔於三月無君何其急也曰士之失位也猶諸侯之失國家也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蠶繅以為衣服犧牲不成粢盛不潔衣服不備不敢以祭惟士無田則亦不祭牲殺器皿衣服不備不敢以祭則不敢以宴亦不足弔乎注諸侯耕助者躬耕勸率其民收其藉助以供粢盛粢稷盛稻也夫人親執蠶繅之事以率女功衣服祭服不成不實肥腯也惟辭也言惟絀禄之士無圭田者不祭牲必特殺故曰殺皿所以覆器者也不祭則不宴猶喪人也不亦可弔乎出疆必載質何也注周霄問出疆何為復載質曰士之仕也猶農夫之耕也農夫豈為出疆舍其耒耜哉注孟子言仕之為急若農夫不可不耕曰晉國亦仕國也未嘗聞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難仕何也注魏本晉也周霄曰我晉人也亦仕而不知其急若此君子何為難仕君子謂孟子何為不急仕也曰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踰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注言人不可觸情從欲須禮而行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與鑽穴隙之類也注言古之人雖欲仕如不由其道亦與鑽穴隙者無異音義疆音姜質張音贄云義與贄同以見之見音現下注願見同粢音咨盛音成繅素刀切皿武永切藉秦昔切腯徒忽切絀音黜為于偽切下為之為其為匹夫為此皆同難丁乃憚切又如字妁音酌丁云謂媒氏酌二姓之可否故謂之媒妁也隙去逆切又惡烏路切下又惡楚惡惡無禮皆同正義曰此章言君子務仕思播其道達義行仁待禮而動也周霄問曰古之君子仕乎周霄問孟子曰古之君子欲為仕乎否孟子曰仕傳曰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者此孟子答之以為古之君子欲為仕也傳文有云孔子三月不得佐其君則心皇皇如有所求而不得也出其疆土必載贄而行贄者如所謂三帛二生一死之贄也臣所以執此而見君也公明儀曰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弔又引公明儀亦云古之人三月天時之一變如不得佐其君乃弔問之明其欲仕也三月無君則弔不以急乎周霄怪此言復問之曰三月無君則弔問之不以失之太急乎曰士之失位也猶諸侯之失國家也至亦不足弔乎孟子又答之曰夫仕者欲行其道若失其職位則如諸侯之失其國家也如此三月無君則弔豈足謂之急歟且禮有云諸侯躬耕藉田勸率其民收其藉助以供給其粢盛稷稻夫人乃親養蠶繅絲以為之祭服如犧牲不成肥腯稷稻無以致潔衣服又無以致備則不敢以祭社稷宗廟惟士之失位無有田祿者則亦不祭無他以其牲殺器皿衣服不備不敢以祭也非特不敢祭又且不敢以宴樂也如此是亦不足為弔之意矣若公子重耳失其晉國而且稱喪人孔子失魯司冠之位亦謂之喪以至士大夫之去國必為壇位嚮國而哭素衣素裳素冠徹緣三月而復盖亦此意也然則士之三月無君則弔尚何以為急乎牲殺器皿牲必特殺故曰殺器皿所以覆器者也出疆必載質何也周霄又問孟子士之出疆必載其質是如之何曰士之仕也猶農夫之耕也農夫豈為出疆舍其耒耜哉孟子答之曰士之進於為仕也若農夫之於耕也夫農夫豈為出疆而耕乃以舍去其耒耜哉此士之為仕所以出疆亦必執其贄也曰晉國亦仕國也未嘗聞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難仕何也周霄又問孟子曰今之晉國亦可為仕之國也然而未嘗聞有仕者如此之急又以仕既如此之急然而君子之難進於仕是如之何故以倂問之曰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至鑽穴隙之類也孟子又答之曰夫丈夫之生乃願為之有室婦女子之生乃願為之有家而事之其於欲慕為人子之父母心人皆有之矣然而欲為父母其為室家乃不待父母之命媒妁而言之遂私鑚穴隙而相窺踰墻而擅自相從終雖得為父母其於國中之衆人亦且皆賤之而不美矣夫古之人未嘗不欲為之仕也然而又惡其不由其道而為之仕所以君子難仕也如不由其道而往為之仕者是與此鑽穴隙相窺而慕為人子之父母之類也孟子所以終答之周霄以此者以其士之仕猶男女之相求亦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注質臣所執以見君至不得爾○正義曰蓋贄之為言至也自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所以為贄以見其君與自相贄同也
  彭更問曰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不以泰乎注泰甚也彭更孟子弟子怪孟子徒衆多而傳食於諸侯之國得無為甚奢泰者也孟子曰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子以為泰乎注簞笥也非其道一笥之食不可受也子以舜受堯之天下為泰乎曰否士無事而食不可也注彭更曰不以舜為泰也謂士無功而虛食人者不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羨補不足則農有餘粟女有餘布子如通之則梓匠輪輿皆得食於子注孟子言凡人當通功易事乃可各以奉其用梓匠木工也輪人輿人作車者也交易則得食於子之所有矣周禮攻木之工七梓匠輪輿是其四羨餘者也於此有人焉入則孝出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後之學者而不得食於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為仁義者哉注入則事親孝出則敬長悌悌順也守先王之道上徳之士可以化俗者若此不得食子之祿子何尊彼而賤此也曰梓匠輪輿其志將以求食也君子之為道也其志亦將以求食與注彭更以為彼志於食此亦但志食也曰子何以其志為哉其有功於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注孟子言祿以食功子何食乎曰食志注彭更以為當食志也曰有人於此毁瓦畫墁其志將以求食也則子食之乎注孟子言人但破碎瓦畫地則復漫滅之此無用之為也然而其志反欲求食則可食乎曰否注彭更曰不食也曰然則子非食志也食功也注孟子曰如是則子果食功也非食其志也音義彭更古衡切從才用切傳食之傳丁直戀切言轉食也簞食之食音嗣此章内文注可食而食食志食功食乎子食不食皆同餘皆如字笥相吏切羨似面切又余見切畫音獲墁張武安切云與謾同正義曰此章言百工食力以祿養賢修仁尚義國之所尊移風易俗其功可珍雖食諸侯不為素餐也彭更問曰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不以泰乎彭更孟子弟子問孟子以謂車有數十乘之多從徒又有數百人之衆皆以傳食於諸侯不以為泰甚乎傳食盖以孟子食於諸侯車徒又食於孟子要之所食之祿皆出於諸侯之所供耳故云傳食諸侯孟子曰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若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之泰子今以車徒傳食於諸侯為之泰以其不足為泰也曰否士無事而食不可也彭更又曰否不以舜為泰而言也盖以士之無功事於諸侯固不可虚食於諸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羨補不足至皆食於子孟子又答之曰今且以子言之知子不通功易事而相濟以有餘而補其不足則農夫有餘粟而人有受其飢女有餘布而人有受其寒子如通功易事乃可以各奉其事業則梓人成其器械以利用匠人營其宮室以安居輪人作車輪以運行輿人作車輿以利載是皆得食於子矣事與功者盖所作未成則謂之事事之成則謂之功孟子所以言之者盖謂梓匠輪輿皆小人之功也如得以通功易事而皆得食於子況有君子之功功於道者而乃不得傳食之於諸侯乎故以下文言之於此有人焉入則孝出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後之學者而不得食於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為仁義者哉孟子又言今有人焉入於閨門之内則以孝為仁出於鄉黨邦國之間則以悌為義是守先王仁義之道以待覺於後之學者是有功於道者也而乃不得食於子是則子何獨尊於梓匠輪輿小人之功而以輕為仁義有功於道者哉曰梓匠輪輿其志將以求食君子之為道也其志亦將以求食歟彭更又以此言於孟子曰彼梓匠輪輿者是其有志將以此業而求食者也今以君子之為於道其志亦將以為道而求食歟彭更之意以謂士志於道不志於食故以此疑乃問孟子也曰子何以志為哉其有功於子可食而食之矣然以子言之則子今有食於人者是則食其有志於為食者乎是則食其有功者乎曰食志彭更又答之以為有食則食其有志於求食者矣曰有人於此毁瓦畫墁其志將以求食也則子食之乎孟子又欲排之故以此喻之言今有人於此但以毁破碎之瓦而畫地又復墁滅之是其志將以此求其食也則子食之乎曰否彭更以為如此者不食之也曰然則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孟子乃言之曰如是則子非食其有志於求食者也是則食其有功者也以其毁瓦畫墁但有志而無功者而彭更不食之是則知彭更是亦食於有功者矣然則孟子志非欲傳食於諸侯而諸侯所以食之者亦以孟子有功而已矣注周禮攻木之工○正義曰此盖梁惠王下卷說之矣音義餐七丹切萬章問曰宋小國也今將行王政齊楚惡而伐之則如之何注問宋當如齊楚何也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放而不祀湯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犧牲也湯使遺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注葛夏諸侯嬴姓之國放縱無道不祀先祖湯又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粢盛也湯使亳衆往為之耕老弱饋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奪之不授者殺之有童子以黍肉餉殺而奪之書曰葛伯仇餉此之謂也注童子未成人殺之尤無狀尚書逸篇文仇怨也言湯伐葛伯怨其害此餉也為其殺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婦復讎也注四海之民皆曰湯不貪天下富也為一夫報讎也湯始征自葛載十一征而無敵於天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歸市者弗止芸者不變誅其君弔其民如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徯我后后來其無罰注載始也言湯初征自葛始也十一征而服天下一說言當作再字再十一征而言湯再征十一國再十一凡征二十二國也書逸篇也民曰待我君來我則無罰矣歸市不止不以有軍來征故市者止不行也不使芸者變休也有攸不惟臣東征綏厥士女匪厥𤣥黄紹我周王見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實𤣥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救民於水火之中取其殘而已矣注從有攸以下道周武王伐紂時也皆尚書逸篇之文也攸所也言武王東征安天下士女小人各有所執往無不惟念執臣子之節篚厥𤣥黄謂諸侯執𤣥三纁二之帛願見周王望見休善使我得附就大邑周家也其君子小人各有所執以成其類也言武王之師救殷民於水火之中討其殘賊也太誓曰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則取于殘殺伐用張于湯有光注太誓古尚書百二十篇之時泰誓也我武王用武之時惟鷹揚也侵紂之疆界則取于殘賊者以張殺伐之功也民有簞食壺漿之歡比於湯伐桀為有光寵美武王德優前代也今之尚書泰誓篇後得以充學故不與古太誓同諸傳記引泰誓皆古泰誓也不行王政云爾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齊楚雖大何畏焉注萬章憂宋迫於齊楚不得行政故孟子為陳殷湯周武之事以喻之誠能行之天下思以為君何畏齊楚之國焉音義亳音薄遺惟季切餉式亮切傒胡禮切匪丁云義當作篚篚以盛贄幣此作匪古字借用下同救字或作捄同正義曰此章言修徳無小暴慢無强也萬章問曰宋小國也今將行王政齊楚惡而伐之則如之何萬章問孟子言宋國小國也今將欲行王者之政齊楚大國惡其行之而欲伐之則宋國當如之何而處之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放而不祀湯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至此之謂也孟子答之曰湯王居亳地與葛國為鄰葛國之伯放縱無道而不祀先祖湯王使人問之葛伯何為而不祀先祖乃答之曰無以供其犧牲也牲之色純無雜色謂之犧牲湯乃使人遺賜之牛羊葛伯既受之牛羊又自食之而不祀先祖湯又使人問葛伯何為而又不祀葛伯又曰又無以供其粢盛也湯復使亳之衆往為葛伯耕作以助其粢盛有老弱者饋耕者之食葛伯又率己之民於路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奪而食之有不授與之者乃殺之有童子以黍肉飯餉其耕者葛伯率民殺其子而奪其黍肉故書有云葛伯仇餉怨其有所餉者故害之是此之謂也為其殺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婦復讎也孟子又言為其葛伯殺此童子而湯乃往而征伐之四海之内人皆曰湯王非貪富於天下而征葛也是為天下一匹之夫一匹之婦復報其讎也湯始征自葛載至后來其無罰者言湯王初征自葛國始也湯之十一征而天下無敢敵者故東面而征其君則西夷之國怨之以為不先征其我君之罪南面而征其君則北夷之國怨之以為不征其我君之罪而先於彼故怨云何為而後去其我民之望其湯之來若大旱之時人望其雲霓而雨之降也遂使歸市者得奔趨而貿易芸田者亦得芸而不為之休亦以湯即誅其君之有罪者而又能弔問存恤其人民故如時雨之降民皆大喜悅之書云民徯待我君之來言我君之來則我無誅罰矣一說云載十一征當作再字再十一征者言湯再征十一國再十一是征二十二國也有攸不惟臣至取其殘而已矣此皆逸書之文也言殷之民有所征之則無不惟念臣服之節故武王東征而綏撫其士女則為之士女皆以箱篚盛其𤣥黄之帛以昭明我之周王見休美惟臣皆得就附于大邑周家也故其君子實貯𤣥黄之帛以迎其君子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是各從其類也武王之師衆中有君子有小人故商民有君子有小人迎之者也言武王所拯救殷民於水火之中獨取伐其殘賊其民者也今據書乃曰昭我周王而此乃曰紹我周王盖紹者繼也民皆以𤣥黄之帛盛於篚而隨武王之師後而繼送之也盖周王者即武王也然必以𤣥黄於篚者盖天謂之𤣥地謂之黄武王能革殷之否而泰之是能如天地之覆載以養民者也必言士女者以其武王所綏不特匹夫匹婦而已雖未冠之士未笄之女亦且綏之故曰綏厥士女太誓曰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則取于殘殺伐用張于湯有光此古之太誓篇之文也言太誓有云我武王用武之時惟鷹揚也侵于紂之疆界則取于殘賊者於是殺伐之功用張行之故比于湯王伐桀之時又有以光于前代也不行王政云爾苟行王政至齊楚雖大何畏焉孟子於此乃曰今宋國不行王者之政故云齊楚惡而伐之爾如宋國苟能行其王者之政則四海之内人皆舉首引領而望之欲以為之君也齊楚二國雖大然何畏之有注葛夏諸侯嬴姓之國○正義曰案地理志云葛今梁國寧陵有葛鄉裴駰亦引之而證史記毫都亦在梁國故云為鄰書曰湯征諸侯葛伯不祀湯始征之孔安國云葛國伯爵也廢其土地山川及宗廟神祗皆不祀湯始伐之言伐始於葛也書於是乎作湯征今尚書仲虺之誥曰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獨後子孔傳云葛伯逰行見農民之餉於田者殺其人奪其餉故謂之仇餉仇怨也湯為是以不祀之罪伐之從此後遂征無道西夷北狄舉逺以言則近者著矣曰奚獨後予者盖怨者之辭也注從有攸下至殘賊也○正義曰云篚厥𤣥黄謂諸侯執𤣥三纁二之帛者禮云諸侯世子執纁公之孤執𤣥附庸之君執黄是帛也鄭司農云三染謂之纁此亦周禮鍾氏有三入為纁故也
  孟子謂戴不勝曰子欲子之王之善與我明告子注不勝宋臣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傅諸使楚人傅諸注孟子假喻有楚大夫在此欲變其子使學齊言當使齊人傅之使楚人自傅相之邪曰使齊人傅之注不勝曰使齊人曰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注言使一齊人傅相衆楚人咻之咻之者嚾也如此雖日撻之欲使齊言不可得矣言寡不勝衆也莊嶽齊街里名也多人處之數年而自齊也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於王所者長㓜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注孟子曰不勝常言居州宋之善士也欲使居於王所如使在王所者小大皆如居州則王誰與為不善者也在王所者長㓜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注如使在王左右者皆非居州之疇王當誰與為善乎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而能化之也周之末世列國皆僭號自稱王故曰宋王也音義咻音休嚾丁云案玉篇音囂召呼也今釋注意音歡為便盖字讙譁同正義曰此章言自非聖人在所變化故諺曰白沙在泥不染自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之類也孟子謂戴不勝曰至亦不可得矣不勝宋王之臣也姓戴名不勝孟子謂之曰子今欲子之宋王為善歟我今明言而告子且假喻今有楚國之大夫於此欲使其子學齊人之言則當使齊人傳諸使楚人傅諸曰使齊人傅之不勝答之以為當使齊人傅相之孟子又言如使一齊人傅相其子之言而衆楚人皆咻嚾之雖日加鞭撻其子而求為齊言也不可得矣如引其子置之閭巷之間數年之久雖日加鞭撻而求其子為楚言亦不可得已子謂薛居州善士也至如宋王何孟子又言今不勝謂薛居州善士者也使之居於宋王之所如在宋王之所者長㓜卑尊皆如薛居州善士者也則宋王誰與為不善也如在宋王之左右長㓜卑尊皆非薛居州之善者也則宋王誰能與為善今以一薛居州獨佐於宋王為善其能如宋王何無他以其一人之寡不能勝其衆也故孟子所以齊人楚人而比喻之也薛居州宋國之善士者也


  孟子注疏卷六上
  孟子注疏卷六上考證
  不見諸侯章且夫枉尺而直尋者節注尺小尋大不可枉大就小○監本大字訛者字不字訛尚字今從閣本改正
  注趙簡子晉卿也疏趙景叔卒生趙鞅○叔監本訛公今從史記改正
  疏末伯夷亦不屑就也正義曰此乃公孫丑篇末之文也○注無此句疑有錯簡
  公孫衍張儀章疏歸往女之家○歸監本訛雖今改正宋小國章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奪之○四書辨疑云中原古注本要其有酒肉黍稻者奪之食字係肉字
  有攸不惟臣東征○尚書惟字係為字
  篚厥元黄○陸㙄經世驪珠曰注謂諸侯執元三纁二之帛是照下君子立說疏謂民皆以元黄之帛盛于篚而隨武王之師後而繼送之也則兼下小人立說禮書云膳篚之辨則上篚在堂下篚在庭又篚之為物可以盛絲帛可以盛苴茅可以實腊俎黍稷盖不必其皆精考禹貢球琳琅玕不盡入篚可見疏義為備即援下文分承為說則上本統迎周王下乃各迎其類義本不同
  疏一說云載十一征當作再字○監本無載字今從閣本増入
  孟子謂戴不勝章一齊人傅之節注莊嶽齊街里名也○日知錄曰莊是街名嶽是里名左傳襄公二十八年得慶氏之木於莊注云六軌之道反陳於嶽注云嶽里名昭公十年又敗諸莊哀公六年戰於莊敗注亦同
  子謂薛居州節注如使在王所者○如監本訛即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六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六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滕文公章句下
  公孫丑問曰不見諸侯何義注丑怪孟子不肯每輒應諸侯之聘不見之於義謂何也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注古者不為臣不肯見不義而富且貴者也段 -- 𠭊 or 叚 ?于木踰垣而辟之泄栁閉門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見矣注孟子言魏文侯魯繆公有好善之心而此二人距之太甚迫窄則可以見之陽貨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注陽貨魯大夫也孔子士也陽貨矙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豈得不見注矙視也陽貨視孔子亡而饋之者欲使孔子來答恐其便答拜使人也孔子矙其亡者心不欲見陽貨也論語曰饋孔子豚孟子曰蒸豚豚非大牲故用熟饋也是時陽貨先加禮豈得不往拜見之哉曾子曰脅肩諂笑病于夏畦注脅肩竦體也諂笑强笑也病極也言其意苦勞極甚於仲夏之月治畦灌園之勤也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注未同志未合也不可與言而與之言謂之失言也觀其色赧赧然面赤心不正之貌也由子路名子路剛直故曰非由所知也由是觀之則君子之所養可知已矣注孟子言由是觀曾子子路之言以觀君子之所養志可知矣謂君子養正氣不以入邪也音義辟音避内音納繆音穆矙或作瞰同音勘使所吏切脅虚業切又許及切畦胡圭切竦音聳强其文切赧女簡切正義曰此章言道異不謀迫斯强之段泄已甚矙亡得其宜正已直行不納於邪赧然不接傷若夏畦也公孫丑問曰不見諸侯何義丑怪孟子不見諸侯故問之曰不見諸侯其義謂何也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至可知己矣孟子答之公孫丑言古之不為臣者不肯見不義而饕富貴者也如段干木踰垣墻而避魏文侯於外泄栁閉門而拒魯繆公於内然皆不見之者是皆文侯繆公而就見已甚迫切斯可以見矣然干木泄栁且不見之耳陽貨欲願見於孔子而畏孔子惡已之無禮而不見之意以謂已為大夫而有遺賜孔子但為之士彼不得受其遺賜於其家則必往謝已門故陽貨視孔子不在遂饋孔子蒸豚之禮然而孔子至後亦以視陽貨不在乃往其門而拜謝之故當是之時陽貨豈先不得見孔子以其不合視孔子不在乃饋蒸豚孔子所以不欲見亦復視其亡而往謝之也蒸豚熟豚也曾子又有云脅肩諂笑竦縮其身强容而笑者其勞苦有甚於夏之五六月而灌園也治畦曰灌園也子路有云未合其志而與之言觀其色赧赧然面赤而心不正者非我之所知也由子路自稱名也孟子曰由此數者觀之則君子之所養以義可得而知矣盖就此數者論之孟子必答公孫丑以此者則孟子不見諸侯是亦分也義也公孫丑乃不知之柰之何哉今且以孟子不見諸侯必以段干泄栁為言者盖謂魏文魯繆二君欲見此二子如此之迫切而二子尚不見之而況己往見諸侯哉必以陽貨為言者盖謂孔子不見陽貨者乃陽貨自取之爾今己之不見諸侯者亦以諸侯不禮於我矣必以曾子所謂而言者盖謂已如往見諸侯亦是脅肩諂笑者也必以子路所謂而言者盖謂已如就見諸侯亦是未同而觀其色赧赧然之人也此孟子所以執此而喻其意於公孫丑也說文云畦菜畦也是知即園也注論語曰饋孔子豚○正義曰案孔安國傳云陽貨欲使孔子往謝故遺孔子豚陽貨陽虎也名虎字貨為季氏家臣而専魯國之政欲見孔子將使之仕也豚豕之小者故論語於陽貨篇云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寳而迷邦可謂仁乎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凡此是其事也注子路剛直○正義曰案孔子弟子列傳云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是為剛直也後死於衛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兹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注戴盈之宋大夫問孟子欲使君去關市征稅復古行什一之賦今年未能盡去且使輕之待來年然後復古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注攘取也取自來之物也孟子以此為喻知攘之惡當即止何可損少月取一雞待來年乃止乎謂盈之之言若此類者也音義去起吕切攘如羊切正義曰此章言從善改非坐而待旦知而為之罪重於故譬猶攘雞多少同盜變惡速然後可也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兹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戴盈之即戴不勝字盈之也為宋國之大夫問於孟子曰欲使宋君去關市之征稅今年未能盡去且使輕取之以待來年然後盡去之如之何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至何待來年孟子以此比喻之以答盈之之言非也言今有人日日攘取其鄰家之雞者或有人告之曰此攘雞乃小人盜賊之道非君子大公至正之道也乃曰請損之但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止而勿攘今子如知宋君取關市之稅為非義若此攘雞之非道斯可速而止之耳何可待來年然後已乎此孟子所以告之是耳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注公都子孟子弟子外人他人論議者也好辯言孟子好與楊墨之徒辯爭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注曰我不得已耳欲救正道懼為邪說所亂故辯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當堯之時水逆行汜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注天下之生生以來也迭有治亂非一世水生蛇龍水盛則蛇龍居民之地也民患水避之故無定居卑下者於樹上為巢猶鳥之巢也上者髙原之上也鑿岸而營度之以為窟穴而處之書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注尚書逸篇洪水逆行洚洞無涯故曰洚水也洪大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逺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注堯使禹治洪水通九州故曰掘地而注之海也菹澤生草者也今青州謂澤有草為菹水流行於地而去之民人下髙就平土故逺險阻也水去故鳥獸害人者消盡也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宮室以為汙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園囿汙池沛澤多而禽獸至注暴亂也亂君更興殘壞民室屋以其處為汚池棄五穀之田以為園囿長逸遊而棄本業使民不得衣食有飢寒並至之厄其小人則放辟邪侈故作邪偽之說為姦寇之行沛草木之所生也澤水也至衆也田疇不墾故禽獸衆多謂羿桀之時也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悅注奄東方無道國武王伐紂至于孟津還歸二年復伐前後三年也飛廉紂䛕臣驅之海隅而戮之猶舜放四罪也滅與紂共為亂政者五十國也奄大國故特伐之尚書多方曰王來自奄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後人咸以正無缺注書尚書逸篇也丕大顯明承纘烈光也言文王大顯明王道武王大纘承夫光烈佑開後人謂成康皆行正道無虧缺也此周公輔相以撥亂之功也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注世衰道微周衰之時也孔子懼正道遂滅故作春秋因魯史記設素王之法謂天子之事也知我者謂我正綱紀也罪我者謂時人見彈貶者言孔子以春秋撥亂也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横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注言孔子之後聖王之道不興戰國縱横布衣處士游說以干諸侯若楊墨之徒無尊異君父之義而以横議於世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注公明儀魯賢人言人君但崇庖廚養犬馬不恤民是為率禽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注言仁義塞則邪說行獸食人則人相食此亂之甚也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注閑習也淫放也孟子言我懼聖人之道不著為邪說所乗故習聖人之道以距之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注說與上篇同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注抑治也周公兼懐夷狄之人驅害人之猛獸也言亂臣賊子懼春秋之貶責也詩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注此詩已見上篇說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注是周公所欲伐擊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注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距詖行以奉禹周公孔子也不得已而與人辯耳豈好之哉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注孟子自謂能距楊墨也徒黨也可以繼聖人之道謂名世者也故曰聖人之徒也音義好呼報切下注及文皆同汜孚劍切卑音埤度大各切洚張音絳又下江切丁胡貢切說文胡工切洚洞丁云案玉篇下江切從夅夅下江切今注宜音胡貢切從夆夆音逢浲洪水也洞徒送切又音同菹側魚切丁音嗟逺丁于願切壞音怪汙音烏邪說如字張音稅暴行張下孟切注及下詖行操行皆同沛丁蒲内切更音庚辟音僻相息亮切素王之王于況切又如字横去聲為于偽切莩皮表切或作𦭼或作殍皆同丁音孚詖音賁正義曰此章言憂世撥亂勤以濟之義以匡之也公都子問孟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與楊墨之徒爭辯敢問是何如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孟子答之曰我豈好與彼爭辯之哉但欲正人心不得已而用辯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至上者為營窟孟子言天下之生民以來至于今以久矣其間一治一亂甚多當堯之時水逆勢而流行汜濫濁於中國蛇龍由是居處於其間民亦無所安其居處以至居於埤下者乃於樹上為巢如鳥之居於巢也居於髙原之上者乃鑿為穴窟而處之書曰洚水警余洚水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至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言尚書逸篇之文云洚水警懼我此盖舜言故稱余余我也孟子引之故自解之洚水言洚水則洪大之水也故舜使禹治其洪水禹乃掘地因其勢順而流注之海又驅遣蛇龍而放之菹菹澤生草之所也於是水從地中流行故不汜逆所謂導江導淮導河導入漢之水是禹之治也危險艱阻既以逺去而無汜濫之患鳥獸之害於人者遂消滅然後人皆得平坦之地而居之所謂水逆行汜濫於中國蛇龍居之為巢營窟之難於是免矣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至及紂之身又至咸以正無缺者孟子言自堯舜既沒之後聖人所行之道衰微暴虐之君更興乃毁壞民之宮室以為之汚池而民皆無所安居休息又棄五穀之田以為之園囿而恣逰傲乃使民不得衣食於是民有飢寒其小人皆放辟邪侈作邪偽之說為姦寇之行又作園囿汚池於是草木沛澤茂盛而禽獸至衆及紂之世又為大亂周公乃輔相武王誅伐其紂又伐奄國終始三年討戮殘賊之君乃驅逐飛廉諛臣於海隅之地而戮殺之遂滅與紂共為亂之國者有五十國然後驅遣其虎豹犀象之野獸而逺去之天下之人已皆大悅而歸武王書所謂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後人咸以正無缺是斯之謂歟盖言大明文王創始之謀謨大纘集武王之功烈佑開後人皆以正道行之故無虧缺也後人是為成王康王在後者也世衰道微邪說暴行至其惟春秋乎孟子又言至周世之道衰於是微滅邪說暴行之人又有起作於是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惟孔子於此時乃恐懼正道遂滅而害人正心故因魯史記而作春秋之經盖春秋者乃設素王之道皆天子之事迹也孔子云知我正王綱者其惟以春秋知我矣罪我以謂迷亂天下者其亦惟以春秋罪我矣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至是禽獸也孟子又言自孔子之後聖王無有興作於其間諸侯乃放恣為亂布衣之處士乃横議而逰說於諸侯於是楊朱墨翟偏蔽之言盈滿於天下天下之言者不歸從楊朱之為已則歸從墨翟之兼愛以其為已之言行是使天下無其君也兼愛之言行是使天下無其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之類也非人也公明儀曰至率獸而食人也孟子又引昔公明儀有云君之廄廚乃多有其肥肉棧廐之中多養其肥馬而下民以有飢餓之顏色郊野之間以有餓死之莩者如此是國君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至吾為此懼又至吾言矣孟子又言楊墨自為兼愛之道不熄滅則孔子之正道不著明是邪說欺誣其民而充溢掩其仁義之道也仁義既以邪說充塞而掩之則不特率獸食人而人亦將自相食也孟子故言我為此恐懼乃欲防閑衞其先聖之正道而排斥距其楊墨放逐其淫辭使邪說者不得興作於其間所謂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此盖說在上篇此更不說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此皆孟子言至於此又復自堯至於孔子再詳總說之也言往者自舜使禹抑治其水而天下於是乎得平安至周公相武王兼征夷狄驅逐暴獸而人民於是乎得寧靜以至孔子作成春秋而褒貶著而亂臣賊子於是乎恐懼之詩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說在上篇詳矣孟子言知是則無父無君者是周公所欲膺擊而伐之也我今亦欲正其人心息滅其邪說距止其險陂之行放逐其淫辭以奉承禹周公孔子三聖者豈我好與楊墨之辯哉是我不得已故當與之爭辯也然而能言距止楊墨之道者是亦為聖人之徒黨也故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注堯使禹治洪水通九州至消盡也○正義曰禹通九州者盖始自堯所都冀州而起遂從東南通於兗州兗州既達又東南通於青州青州既達又從南通於徐州徐州既達又南通於揚州揚州既達又西通於荆州荆州既達又從荆而北通於豫州豫州既達又從豫而西通於梁州梁州既達又從梁而北通於雍州雍州既達於是又通乎冀州冀州乃帝都也凡此是皆禹通之耳注奄東方無道國至王來自奄○正義曰案鄭𤣥云奄國在淮夷之北裴駰亦引而證史記云伐奄者孔安國云周公歸政之明年淮夷奄國又叛成王東伐淮夷遂滅奄而徙其君五月自奄還至鎬京是王自奄也云飛廉紂諛臣案史記云飛廉乃顓頊之苖裔也飛廉善走其子惡來惡來有力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紂周武王伐紂并殺之是矣舜放四罪所謂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凡此是也注禹稷胼胝周公仰思仲尼皇皇○正義曰經云禹稷手足胼胝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繼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云仲尼皇皇是也凡此盖言皆能勤於為生民耳
  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井上有李螬食實者過半矣匍匐往將食之三咽然後耳有聞目有見注匡章齊人也陳仲子齊一介之士窮不苟求者是以絶糧而餒也螬蟲也李實有蟲食之過半言仲子目不能擇也孟子曰於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巨擘焉雖然仲子惡能廉充仲子之操則蚓而後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飲黄泉注巨擘大指也比於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指中大者耳非大器也蚓丘蚓之蟲也充滿其操行似蚓而可行者也蚓食土飲泉極廉矣然無心無識仲子不知仁義苟守一介亦猶蚓也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與抑亦盜跖之所築與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與抑亦盜跖之所樹與是未可知也注孟子問匡章仲子豈能必使伯夷之徒築室樹粟乃居食之邪抑亦得盜跖之徒使作也是殆未可知也曰是何傷哉彼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也注匡章曰惡人作之何傷哉彼仲子身自織屨妻緝纑以易食宅耳緝績其麻曰辟練其麻曰纑故云辟纑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戴蓋祿萬鍾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也避兄離母處於於陵注孟子言仲子齊之世卿大夫之家兄名戴為齊卿食采於蓋祿萬鍾仲子以為事非其君行非其道以居富貴故不義之竄於於陵也他日歸則有饋其兄生䳘者已頻顣曰惡用是鶃鶃者為哉注他日異日也歸省其母見兄受人之䳘而非之已仲子也頻顣不悅曰安用是鶃鶃者為乎鶃鶃䳘鳴聲他日其母殺是䳘也與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以兄之室則弗居以於陵則居之是尚為能充其類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後充其操者也注異日母食以䳘不知是前所頻顣者也兄疾之告曰是鶃鶃之肉也仲子出門而哇吐之孟子非其不食於母而食妻所作屨纑易食也不居兄室而居於於陵人所築室也是尚能充人類乎如蚓之性然後可以充其操也是以孟子喻以丘蚓而比諸巨擘而已音義螬音曹匍音蒲匐蒲北切咽音宴擘博厄切惡音烏下惡用同辟音劈纑音盧盖丁張並音盍䳘張云與鵞同已頻顣丁上音紀頻亦作嚬同下子六切鶂五歴切䳘也哇丁張並於佳切母食之食音嗣正義曰此章言聖人之道親親尚和志士之操耿介特立可以激濁不可常法者也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至目有見者匡章齊國之人也仲子齊國一介之士也匡章謂孟子曰陳仲子之為人豈不誠為廉士者哉言仲子居處於於陵之地三日無食故不求食以至飢餓使耳聾而無聞目盲而無見井里之上有李果為螬蟲所食者其實已過半矣但匍匐往而取食之食至三吞然後耳方有所聞而不聾目方有所見而不盲言仲子之至如此之甚尚不肯苟求於人是所謂豈不誠廉潔之士哉孟子曰於齊國之士至下飲黄泉孟子答之以謂於齊國之衆士中吾必以陳仲子但如指中之大者耳雖然大指又安能為廉潔之士哉如充滿其仲子之操守則必似丘蚓而後可行也故蚓但上食其槁壤之土下飲其黄泉之水是謂極廉矣今仲子所居處之屋且以為伯夷之所築而居之歟抑亦即盜跖為利者之所築而居歟仲子所食之粟米且以伯夷之所種而食歟抑亦即為盜跖者之所種而食歟故孟子以此問之匡章乃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歟抑亦盜跖之所築歟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歟抑亦盜跖之所樹歟然孟子必以伯夷言之又必以盜跖言之者盖謂伯夷之清最為潔者盜跖最為貪利者而仲子必不能使伯夷之徒築室樹粟乃居食之也但亦盜跖所築樹而居食之也豈足謂之廉士哉故曰是未可知也以其但亦盜跖所築樹也殆未可得而知也曰是何傷哉彼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也匡章又言於孟子曰此何傷於仲子為亷哉言雖盜跖之徒而築樹之而仲子所居食之亦不足傷害仲子為亷潔之士矣以其彼仲子親織其草屨妻緝績其麻以更易室與粟而居食之也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戴蓋祿萬鍾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至蚓而後可充其操者也孟子又言仲子者乃齊國世卿大夫之家也其仲子之兄名戴者食采於蓋之邑祿受萬鍾之秩仲子乃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而不食以兄所居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遂逃避其兄離去其母而自處於於陵於陵齊之别邑也異曰歸省其母見有饋遺其兄之生䳘者乃頻顣不悅而言曰安用是鶃鶃者為饋哉又至異曰其仲子之母乃殺此䳘與仲子而食之其仲子之兄自外而歸至見仲子食此䳘肉乃疾告之曰此是前日所饋我鶃鶃者之肉也仲子覺為䳘肉出門外哇而吐之以其母所殺之食而且不食乃食於妻子所辟纑而易所食而食之以兄所居之屋而且不居乃以於陵之人所居之屋而居之如此尚何能充為人之類乎若仲子者但如蚓之性然後可充其所操也孟子意謂仲子之亷以此是不足為亷者矣人安可得而法之邪匡章子所以言仲子為亷士者以其欲則法之宜孟子以是言而比喻巨擘丘蚓之類而排拒之也巨擘大指也注緝績其麻曰辟練麻曰纑○正義曰釋名云辟分辟也纑布縷也是知為緝績練麻也注食采於蓋○正義曰蓋齊之下邑也公孫丑之篇亦有說焉







  孟子注疏卷六下
  孟子注疏卷六下考證
  不見諸侯章疏亦復視其亡而往謝之也○監本脫視字今從閣本增正
  外人皆稱夫子好辯章天下之生久矣節注卑下者於樹上為巢○卑一本作埤
  書曰洚水警余節注尚書無逸篇○今見大禹謨篇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節注閑習也○朱子作閑邪之閑不作習解
  匡章曰陳仲子章已頻顣注已仲子也○臣宗楷按四書辨疑云已當作已與以同音謂初見所饋生鵝固已頻顣而惡之矣接下他日意有倫次已字文亦自然



  孟子注疏卷六下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䟽卷七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䟽
  離婁章句上注離婁者古之眀目者也盖以為黄帝之時人也黄帝亡其𤣥珠使離朱索之離朱即離婁也能視於百歩之外見秋毫之末然必須規矩乃成方圓猶論語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故以名萹疏正義曰前章首論滕文公問以古道故以滕文公為篇題次於公孫丑問政謂其為政莫大於反古也然則此篇孟子首言離婁之眀故以目為篇題次於滕文公問以古道是亦反古道者莫大乎明也遂次滕文公之篇所以揭離婁為此篇之題此篇凡六十一章趙氏分之以為上下卷此卷只有二十八章而已一章言雖有巧智猶須法度二章言法則堯舜鑒戒桀紂三章言安仁在於為仁惡弗去則患及其身四章言行有不得於人反求諸身責已之道也五章言天下國家本正則立本傾則踣六章言巨室不罪咸以為表徳之流行可充四海七章言遭衰逢亂屈服强大據國行仁天下無敵八章言人之安危皆由於己九章言水性趨下民樂歸仁十章言曠仁舍禮自暴棄之道也十一章言親親敬長近取諸已十二章言事上得君乃可臨民信友悦親本在於身十三章言養老尊賢國之上務十四章言聚斂富民棄於孔子重人命之至者十五章言知人之道十六章言人君恭儉率下移風人臣恭儉明其亷忠十七章言權時之義嫂溺援手十八章言父子至親相責離恩易子而教相成以仁十九章言上孝養志下孝養體二十章言小人為政不足間非君正國定下不邪侈二十二章言不虞獲譽不可為戒求全受毁未足懲咎二十二章言言出於身不惟其責則易之矣二十三章言人患在為師二十四章言尊師重道二十五章言餔啜沈浮君子不與二十六章言無後不可二十七章言仁義之本在孝悌二十八章言天下之富貴不若得意於親其餘三十三章分在下卷不無敘焉注離婁至題篇○正義曰莊子天地篇云黄帝遊乎赤水之北登乎崑崙之山南望而歸遺其𤣥珠使知索之不得使離朱索之盖其人也離朱即離婁也論語第七萹首云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是其盲也
  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注公輸子魯班魯之巧人也或以為魯昭公之子雖天下至巧亦猶須規矩也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注師曠晉平公之樂太師也其聽至聡不用六律不能正五音六律陽律大蔟姑洗蕤賔夷則無射黄鍾也五音宫商角徴羽也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注當行仁恩之政天下乃可平也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注仁心性仁也仁聞仁聲逺聞也雖然猶須行先王之道使百姓被澤乃可為後世之法也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注但有善心而不行之不足以為政但有善法度而不施之法度亦不能獨自行也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注詩大雅假樂之篇愆過也所行不過差矣不可忘者以其循用舊故文章遵用先王之法度未聞有過者也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凖䋲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注盡已目力續以其四者方圓平直可得而審知故用之不可勝極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注音須律而正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注盡心欲行恩繼以不忍加惡於人之政則天下被覆衣之仁也故曰為髙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注言因自然則用力少而成功多矣是以惟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而在髙位是播其惡於衆也注仁者能由先王之道不仁逆道則自播揚其惡於衆人也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國之所存者幸也注言君無道術可以揆度天意臣無法度可以守職奉命朝廷之士不信道徳百工之作不信度量君子觸義之所禁謂學士當行君子之道也小人觸刑愚人罹於密網也此亡國之政然而國存者僥倖耳非其道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田野不辟貨財不聚非國之害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注言君不知禮臣不學法度無以相撿制則賊民興亡在朝夕無復有期日言國無禮義必亡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泄泄猶沓沓也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注詩大雅板之篇天謂王者蹶動也言天方動女無敢沓沓但為非義非禮背先王之道而不相匡正也故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注人臣之道當進君於善責難為之事使君勉之謂行堯舜之仁是為恭臣陳善法以禁閉君之邪心是為敬君言吾君不肖不能行善因不諫正此謂賊其君也故有恭敬賊三者之義音義蔟音湊洗音銑射音亦徴陟里切仁聞音問注同衣於既切揆度大各切後章注不度同度量丁竝去聲僥古堯切辟音闢蹶俱衛切泄弋制切沓徒合切女音汝正義曰此章言雖有巧智猶須法度固由先王禮義為要不仁在位播越其惡誣君不諫謂之賊明上下相須而道化行也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貟者公輸子魯般魯之巧匠也孟子謂離婁明雖足以察秋毫之末公輸子其性雖巧然不以規矩之度不能成其方員之器規所以員也言物之員者皆由規之所出也矩所以方也言物之方者皆由矩之所出也師曠之聡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者師曠樂官名也孟子又謂師曠其耳雖聡善能聴音然不得六律以和之固不能正其五音也六律五音太簇姑洗蕤賔夷則無射黄鍾是六律也宫商角徴羽是五音也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者堯舜二帝唐虞之盛者也然而不以仁政而施於天下故不能平治天下而享無為之功矣以其天下平治由仁政之施也如物之方員必自規矩之所出五音之正由六律以和之者也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者孟子言今之人君雖有仁人不忍之心又有仁聲而逺聞四方然而民皆不得霑被其恩澤不可為後世之所法者以其不行古先王之道而治之也無他盖以先王之道有恩澤足以被民其法可為後世取象故也苟不行先王之道雖有仁心仁聞亦若離婁之眀師曠之聡堯舜之道不得以規矩六律仁政為之亦無如之何也已矣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者此孟子言至於此所以復言之者也徒善不足以為政盖謂雖有先王之道而為之善然而人不能用而行之是徒善不足以為政也徒法不能以自行盖謂雖有規矩六律之法然而人不能因而用之是徒法不能以自行也以其規矩六律之法不能自行之必待人而用之然後能成其方員正其五音也堯舜之道自不足以為之政必待人而行之然後能平治天下而為法於後世也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者孟子引大雅假樂之篇文而云也盖謂不愆違不忘去其故舊典章皆循而用之未有過失者也故復言之曰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典章者即先王之法也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凖䋲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者孟子又言聖人既竭已目力而視續以規矩凖䋲而為方員平直故其用之不可勝極也盖規所以能員矩所以能方凖所以能平䋲所以能直故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者孟子又言聖人既已盡其耳力而聽之又續以六律而正五音故其用亦不可勝極也盖六律所以正五音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者孟子又言聖人既已能盡心之所思慮續以施其不忍人之政則仁恩徳澤足以覆盖於天下矣無他以其仁恩廣大矣故云覆天下故曰為髙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者孟子言至於此又所以復言之者也盖譬言人之欲為髙者必因其丘陵而為之也為下者必因其川澤而為之耳無他以其丘陵之山其本髙矣川澤之地其本下矣言為政於天下者而不因先王之道為之豈足謂之智者乎言不可謂之智矣以其先王之道是為之所本焉故智足以有知苟為政而不知以先王之道為本豈謂之智乎大抵孟子言規矩凖䋲六律者皆譬為政而言也抑亦知孟子長於譬喻者歟是以惟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而在髙位是播其惡於衆也者孟子於此畢其譬喻乃曰是以惟仁者之君宜其處髙位為尊也不仁之君而處髙位是其處髙位而播揚其惡於人民之衆矣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國之所存者幸也者孟子言上之為君無道術以表率其下下之為臣無法度以守其職朝廷之士皆不信其道徳百工之作皆不信其度量君子之人以之觸義之所禁小人之人以之犯冒其刑憲然而如此而國尚存而不亡者以其僥倖得存焉必云幸也盖少有存者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田野不辟貨財不聚非國之害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者孟子言至此所以復言之也故云城郭頽壊而不完兵甲之器少此非為國之災害也田野荒蕪而不開闢貨財竭盡而無貯聚此非為國之害也然而上之為君無禮法以檢制下之為人臣不學法度以守職賊民相殺戮以之興起是則國之喪亡俱在朝夕無復有日矣詩云天之方蹶無然泄泄泄泄猶沓沓也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者自天之方蹶至泄泄猶沓沓也是詩大雅板之篇詩也自事君至沓沓也是孟子自觧上云沓沓之義也其詩盖言王者方動而為非為之臣者無更沓沓但復為非禮義以事其王者也故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泄泄猶沓沓也蹶動也天謂王者也泄泄則沓沓是也孟子復自觧之言事君以無義之事事之其進退無禮節其言則非先王之道而為言者是若沓沓者也以其當匡正其君不可復長君之惡耳故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者孟子言至於此所以又復言之者也故云君之有難惡當責之以善能責君難惡以為之善是為恭臣恭其君也陳之以善事而閉其君之邪心是謂敬其君者也如不責君之難不陳善而閉君之邪而乃曰我君不能行善因不諫正之者是謂殘賊其君者也故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注公輸子至規矩也○正義曰案淮南子云椘欲攻宋墨子聞而悼之見椘王曰臣見大王之必傷義而不得宋王曰公輸天下之巧工作為雲梯之械設以攻宋曷為弗取墨子曰令公輸設攻臣請守之於是公輸設攻宋之械墨子設守宋之備九攻而墨子九却之弗能入乃偃兵不攻是公輸即魯般也或云是魯昭公之子也注師曠晉平公之樂太師至羽也○正義曰案吕氏春秋云晉平公鑄鐘使工聽之皆以為調師曠曰不調請更鑄之平公曰工皆以為調矣師曠曰後世有知音者将知不調臣竊為恥之至師涓果知鐘之不調是師曠善聽為晉平公之樂師也云六律陽律太簇姑洗蕤賔夷則無射黄鐘案律歴志云呂不韋春秋言黄鍾之宮律之本也下生林鐘林鐘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呂南呂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鐘應鐘上生蕤賔蕤賔下生大呂大呂下生夷則夷則上生夾鐘夾鐘下生無射無射上生中呂淮南王安延致儒生博士亦為律呂云黄鐘之律九寸而宮音調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鐘之數立位在子太簇之數七十二姑洗之數六十四蕤賔之數五十七夷則之數五十一無射之數四十五以黄鐘太簇為商姑洗為角角生應鐘不比正音故為和應鐘生蕤賔不比正音故為繆日冬至音比林鐘浸以濁日夏至音比黄鐘浸以清以十二律應二十四時之變甲子大呂之徵也丙子夾鐘之羽也戊子黄鐘之宮也庚子無射之商也壬子夷則之角也其為音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五日以當一嵗之日故律之數天地之道也凡此則以律正五音之謂也注詩大雅假樂之篇○正義曰箋云愆過也率循也言成王之令徳不過誤不遺失循用舊典之文章舊典謂周公之禮法也注云詩大雅板之篇○正義曰箋注云蹶動也泄泄猶沓沓也箋云天斥王也王方欲艱難天下之民又方更變先王之道無沓沓然為之制法度逹其意以成其意
  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注至極也人事之善者莫大取法於聖人猶方員須規矩也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注堯舜之為君臣道備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注言舜之事堯敬之至也堯之治民愛之盡也孔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則身弑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注仁則國安不仁則國危亡甚謂桀紂不甚謂幽厲厲王流于彘幽王滅於戱可謂身危國削矣名之謂諡之也諡以幽厲以章其惡百世傳之孝子慈孫何能改也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之謂也注詩大雅蕩之篇也殷之所鑒視近在夏后之世耳以前代善惡為明鏡也欲使周亦鑒于殷之所以亡也音義厲王流於彘丁音帶韋昭曰彘晉地漢為縣屬河東案史記周厲王立三十年暴虐侈敖國人謗王王殺謗者三十四年民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襲王王奔彘戯音義逺于願切正義曰此章言法則堯舜鑒戒桀紂也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者孟子言規矩之度其為方員之至者也謂之至者以其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聖人是為人倫之至者亦然人倫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是也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者孟子言凡欲為人君者當盡其為君之道也凡欲為人臣者當盡其為臣之道也此二者在皆則法堯舜而已矣以堯舜所為君臣之道備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者言為人臣者如不以舜之所以事堯者事君是不尊敬其君者也為人君者如不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是殘賊其民者也舜所以事堯者盡其義之道也堯之所以治民者盡其仁之道也義所以敬其君者也仁所以愛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則身弑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者孟子言孔子有曰道有二是仁與不仁為二而已暴虐其民以至於甚極則身必為下之所殺而國必喪亡矣不至於極甚則身必危難而國必減削諡之曰幽厲之君既諡為幽厲以章惡於後世雖有孝子慈孫所出亦不能改此諡也厲王但止於流彘幽王滅於戲是謂身危國削矣如身弑國亡而孟子不止歸於人名者以其被所殺戮國已喪亡足以章其惡固不待為謚而彰之矣如桀紂者也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之謂也者盖詩大雅蕩之篇文也其詩已謂殷之世所以鑒視在近而不逺者以其即在夏后之世是也以其前代善惡足以為明鏡而可鑒也孟子所以云此之謂也者盖欲使周之時亦鑒於殷之所以亡也注堯舜之為君臣道備○正義曰書云堯克明俊德以親九族平章百姓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盖為君之道盡於此矣是君道之備也舜自元德升聞以之事堯而慎徽五典百揆時叙賓于四門四門穆穆其後坐常見堯於墻食常見堯於羮盖為臣道盡於此矣是臣之道備也注桀紂幽厲○正義曰案史記本紀云桀為虐政滛荒湯伐之於是桀敗於有娀之墟湯王乃改正朔易服色是為湯王為殷之始王又云紂資辨㨗知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好酒淫樂醢九侯脯鄂侯武王東伐至于盟津伐紂紂兵敗走入登鹿臺衣其寳玉赴火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白旗殷民大悦武王於是為天子以為周之始王又云厲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之於是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於彘韋昭曰彘晉地也漢為縣屬河東今曰永安是也厲王終死于彘於是太子静即位是為宣王宣王崩子幽王官湼立幽王以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乃為㷭㷭大鼓有寇至則舉㷭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宼褒姒乃大笑幽王悦之為數舉㷭火其後不信諸侯益不至幽王以虢石父為卿用事國人皆怨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㷭火徵兵兵不至遂殺幽王驪山下汲冢紀年曰湯滅夏以至于紂二十九王凡四百九十六年自武滅紂以至幽王凡二百五十七年注詩大雅蕩之篇○正義曰箋云此言殷之明鏡不逺近在夏后之世謂湯誅桀也後武王誅紂今之王何以不用為之戒孟子於此所以引之以戒其時之君臣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注三代夏商周國謂公侯之國存亡在仁與不仁而已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强酒注保安也四體身之四肢强酒則必醉也喻惡亡而樂不仁也音義惡烏故切下惡醉喻惡皆同樂音洛此卷内皆放此惟後章樂正樂之實禮樂即音岳强其丈切下注同正義曰此章言人所以安莫若為仁惡而弗去患必及身自上達下而其道一也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者孟子言夏商周三代之王其所以得天下也以其皆以仁存心為政於天下而得之也三代之中其有以失天下者以其不仁故失之也以至公侯之國所以有廢而不興有興而不廢者亦如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失天下也以不仁也以其皆在於仁道而已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强酒者孟子言為天子者不為仁則不能安其四海諸侯不為仁則不能安其社稷卿大夫不為仁則不能安其宗廟士庶人不為仁則不能安其四體四體身之四肢也天子守四海諸侯守社稷卿大夫守宗廟士庶人守其身故各因其所守而言也今天下之人皆知疾惡其死亡而以樂為不仁是若惡其醉酒而以强飲其酒耳亦謂惡濕而居下之意也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其身正而天下歸之注反其仁已仁猶未至邪反其智已智猶未足邪反其敬己敬猶未恭邪反求諸身身己正則天下歸就之服其徳也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注此詩己見上篇其義同音義治人不治張云上直之切将理之義也下直吏切己理之義也後皆放此行張下孟切下改行之行正行皆同正義曰此章言行有不得於人反求於身是為責己之道也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至而天下歸之者孟子言愛人而人不親之必吾仁有所未至也故當反己責之治其人而人不治者必吾之智有所未盡也故當反己而責之也禮接於人而人不以禮報答之必吾之敬有所未至也故當反己而責之也凡所行有不得於人者皆當反求諸己而已以其身之所有未至也故當自反而責之盖以身先自治而正之則天下之人皆歸之而服其徳也如顔淵克已而天下歸仁焉是也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已説於上篇此固不説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注恒常也人之常語也天下謂天子之所主國謂諸侯之國家謂卿大夫之家也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注治天下者不得良諸侯無以為本治其國者不得良卿大夫無以為本治其家者不得良身無以為本也是則本正則立本傾則踣固在所敬慎而已音義踣朋北反正義曰此章言天下國家各依其本本正則立本傾則踣也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者孟子言人之所常言皆曰天下國家也天子有天下公侯有國大夫有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者言天下之根本獨在於公侯為之根本也公侯之根本又在卿大夫為之根本也卿大夫之根本抑又在於私身為之根本也如大學有云欲明明徳於天下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必先修其身此其意也云天下國家者天子有天下謂之天下諸侯有國謂之國然有國者不可以稱天下有天下者或可以稱國故諸侯謂之邦國天子謂之王國國字文從或又從圍為其或之也故圍之也至於家則自天子逹於庶人未嘗不通稱之矣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注巨室大家也謂賢卿大夫之家人所則效者言不難者但不使巨室罪之則善也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注慕思也賢卿大夫一國思随其所善惡一國思其善政則天下思以為君矣沛然大洽徳教可以滿溢於四海之内也音義沛普害切正義曰此章言天下傾心思慕向善巨室不罪咸以為表徳之流行可以充四海也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者巨室喻卿大夫之家也孟子言為政於天下易而不難也但不得罪於鄉大夫之家也以其卿大夫之家以上則近君而君所待以輔弼以道則近民而民待以視效故君之言動其是非可得而刺也國之政令其得失可得而議也道合則從不合則去君民之從違而係之也故為君不得罪於卿大夫則為政可以行天下矣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者言卿大夫之所思慕也一國亦随而思慕之一國所思慕則天下亦随而思慕之故沛然大洽其上之徳教可以充溢乎四海如東注之水沛然流溢乎四海也此言四海猶中國則謂之天下夷狄則謂之四海耳孟子之意盖欲當時國君為政直其道正其心使卿大夫慕之而不去則逺近雖異方莫不均慕之此徳教所以溢乎四海亦如傳云大夫者近者視而倣之逺者望而傚之盖其意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注有道之世小徳小賢樂為大徳大賢役服於賢徳也無道之時小國弱國畏懼而役於大國强國也此二者天時所遭也當順從之不當逆也齊景公曰旣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絶物也涕出而女於吳注齊景公齊侯景謚也言諸侯既不能令告鄰國使之進退又不能事大國往受教命是所以自絶於物物事也大國不與之通朝聘之事也吳蠻夷也時為强國故齊侯畏而恥之泣涕而與為婚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於先師也注今小國以大國為師學法度焉而恥受教命不從其進退譬猶弟子不從師也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矣注文王行仁政以移殷民之心使皆就之今師效文王大國不過五年小國七年必得政於天下矣文王時難故百年乃洽今之時易文王由百里起今大國乃踰千里過之十倍有餘故五年足以為政小國差之故七年詩云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注詩大雅文王之篇麗億數也言殷帝之子孫其數雖不但億萬人天既命之惟服於周殷之羙士執祼鬯之禮将事於京師若微子者膚大敏達也此天命之無常也孔子曰仁不可為衆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注孔子云行仁者天下之衆不能當也諸侯有好仁者天下無敢與之為敵今也欲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注詩大雅桑柔之篇誰能持熱而不以水濯其手喻其為國誰能違仁而無敵於天下也音義令力政切女丁去聲以女妻人曰女祼音灌暢丁云謂鬯酒也好呼報切下好仁好為皆同濯張直角切丁作瀹音藥正義曰此章言遭衰逢亂屈伏强大據國行仁天下莫敵雖有億衆無徳不親執熱須濯明不可違仁也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者孟子言天下有治道之時小徳樂為大徳小賢樂為大賢故小徳役服大徳小賢役服大賢以其徳之得於己者有多少故有大徳小徳以其賢之賢於人也有逺近故有大賢小賢天下有道則論徳而定位故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而亂則小國弱國畏懼而役於大國强國以其力有小大勢有强弱故有小有大有弱有强天下無道則力勝徳勢勝賢故小役大弱役强言二者皆天使然也順其天者故存逆其天者故亡以其所遭之時然也故當順而不當逆齊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絶物也涕出而女於吳者孟子引齊景公謂諸侯既不能以令制鄰國又不能受命以制於鄰國是自絶於交通朝聘之事也於是景公泣涕以女事於吳是時吳為强大也故女於吳此乃小役大弱役强者也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於先師也者言今也為之小國者既以師其大國而羞恥受大國之命焉如此是若為之弟子者以羞恥受教命於先師也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矣者言如恥受命於大國莫若師法文王也如師法文王則大國不過五年小國不過七年必能為政行於天下矣以言其時之易也詩云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将于京者此盖詩大雅文王之篇文也孟子所以引此者盖言其天命靡常惟徳是親之意也其詩言商王之子孫雖相附麗而不足以為强雖數至億而不足以為衆至文王膺受上天之駿命而商之孫子乃為君侯於周之九服中然為君處服于周是天命靡常惟徳是親也不特商之子孫如此其為殷之侯者為壯羙之士亦莫不執祼鬯之禮而皆助祭于周之京師也孔子曰仁不可為衆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者言孔子有曰為仁者不可為衆而當之也夫國君能好仁則天下無敢與之敵也今也欲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者言今也欲為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為之是若持其熱物而不以濯也濯者以水濯其手也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盖詩之大雅桑柔之篇文也孟子於此所以引之盖謂詩有云言誰能持其熱物往而不以水濯手也以其執熱須濯手於水也如欲無敵於天下必須為仁也注齊景公齊侯景諡也至為婚○正義曰云景諡也者案史記云靈王十六年齊莊公母弟杵臼立是為景公在位五十八年卒諡曰景地近荆蠻故注云蠻夷也注詩大雅至無常也○正義曰箋云麗數也于於也言商之子孫其數不徒億多言之也至天己命文王之後乃為君於周之九服中言衆之不如徳也九服案周禮九服云侯甸男采衛蠻夷鎮蕃人也毛注云殷士殷侯也膚羙也敏疾也祼灌鬯也將行也鄭云祼謂以圭瓚酌鬱鬯以獻尸也瓚如槃大五升口徑八寸深二寸其柄用圭是也注詩大雅桑柔之篇○正義曰箋云當如手持熱物之用濯亦猶治國之道當用其賢人者也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注言不仁之人以其所以為危者反以為安必以惡見亡而樂行其惡如使其能從諫從善可與言議則天下何有亡國敗家也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注孺子童子也小子孔子弟子也清濁所用尊卑若此自取之喻人善惡見尊賤乃如此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後人毁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注人先自為可侮慢之行故見侮慢也家先自為可毁壊之道故見毁也國先自為可誅伐之政故見伐也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注己見上篇説同音義菑音災浪音郎夫音扶下同孽魚列切正義曰此章言人之安危皆由於己也孟子曰不仁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者孟子言不仁之人可與言哉言不可與之言也以其不仁之人以危為之安以菑為之利樂行其所以亡者也如不仁而可以與言議以其能從諫從善也如此則何有亡國敗家者哉言不能亡國敗家也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者子曰至自取之也者孟子言有孺子歌詠曰滄浪之水清兮則可以洗濯我之纓滄浪之水渾濁兮則可以洗濯我之足以其纓在上人之所貴水清而濯纓則清者人之所貴也足在下人之所賤水濁而濯足則濁者人之所賤也孔子曰小子當聽之清斯濯其纓濁斯濯其足貴賤人所自取之也孺子童稚也小子則孔子稱弟子也清斯喻仁濁斯喻不仁言仁與不仁見貴賤亦如此也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毁然後人毁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者孟子言夫人苟自為可侮之事然後人從其事而侮慢之家自為可毁讟之事而後人從而毁讟之國必自為可誅戮之事而人然後從而誅戮之斯亦自取之謂也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者己説在上篇注云如臨深淵戰戰恐懼也○正義曰此盖詩之小雅小旻之篇文也注云戰戰恐懼也趙氏放之而已

  孟子注疏巻七上
  孟子注疏卷七上考證
  離婁章句上疏此篇凡六十一章趙氏分之以為上下卷○閣本誤作六十章今改正
  疏其餘三十三章○閣本訛三十二章今改正
  離婁之眀○臣齊燾按孟子纂箋引趙岐注離婁黄帝時人莊子黄帝亡其𤣥珠使離朱索之即離婁也今本並無此文
  又是為敬君○監本訛是勉之君今改正
  疏君子之人以之觸義之所禁○禁監本訛具今改正
  規矩方員之至也章注堯舜之為君臣道備疏其後坐常見堯於墻○坐監本訛生今改正
  注桀紂幽厲疏武王於是為天子以為周之始王○監本以為周之下脱始字以為周之始王下衍以為天子四字今從閣本刪
  又子幽王官湼立○官湼監本訛宮湦今改正
  三代之得天下章疏亦謂惡濕而居下之意也○此句上監本有論語孔子四字係衍文今從閣本刪
  愛人不親章注反其仁己仁猶未至邪反其敬己敬猶未恭邪○兩猶字監本俱訛獨今改正
  天下有道章注既不能令告鄰國使之進退○隣監本訛大今改正
  不仁者章滄浪之水清兮○臣宗楷按倪氏曰漢水東為滄浪之水見禹貢酈道元云武當縣北四十里有滄浪洲漢水古為滄浪即漁父所云滄浪之水今滄浪水合流出北界山盖後人名之非古滄浪
  疏末注云如臨深淵至放之而已○共五句係他章之注錯襍於此



  孟子注䟽巻七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巻七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離婁章句上
  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注失其民之心則天下畔之簞食壺漿以迎武王之師是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注欲得民心聚其所欲而與之爾近也勿施行其所惡使民近則民心可得矣民之歸仁也猶水之就下獸之走壙也故為淵敺魚者獺也為叢敺爵者鸇也為湯武敺民者桀與紂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則諸侯皆為之敺矣雖欲無王不可得已注民之思明君猶水樂卑下獸樂壙野敺之則歸其所樂獺獱也鸇土鸇也故云諸侯好為仁者敺民若此也湯武行之矣如有則之者雖欲不王不可得也今之欲王者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為不畜終身不得苟不志於仁終身憂辱以陷於死亡注今之諸侯欲行王道而不積其徳如至七年病而却求三年時艾當畜之乃可得以三年時不畜藏之至七年欲卒求之何可得乎艾可以為炙人病乾乆益善故以為喻志仁者亦乆行之不行之則憂辱以陷死亡桀紂是也詩云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此之謂也注詩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載辭也胥相也刺時君臣何能為善乎但相與為沈溺之道也音義走壙張音奏下音曠為于偽切下為叢為湯為之為無後皆同敺音驅鸇諸延切埤音卑獱音頻獺别名卒千忽切後章卒至同正義曰此章言水性趨下民樂歸仁桀紂敺使就其君三年之艾畜而可得一時欲仁猶将沈溺所以明鍳戒也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至心也者孟子言桀紂亡失天下是失其民失其民乃是失其民之心也得天下有道至勿施爾也者言人君所以得天下有其道也得其民斯為得天下矣所以得其民有道者得其民之心斯為得民矣所以得其心有道在民所欲而與之聚之民之所惡而勿施於民則近得其民心矣民之歸仁也至不可得己者言民之歸親於仁人之君如水之歸就於下獸之樂趨於廣野矣故為淵而敺聚其魚而歸之淵者是獺為之敺矣為叢木而敺聚其爵而歸之叢者是鷹鸇為之敺也為湯王武王而敺聚其民而歸之湯武者是桀與紂也今夫天下為之君者有能好行其仁政則天下之諸侯皆為敺聚其民而歸之亦如獺為淵敺魚鸇為業敺爵者而歸之矣如此雖欲不為王不可得而不為耳今之欲王者猶七年之病至於死亡者言今之國君欲為王者如七年之病欲卒而求討三年之艾草也苟為己前不積雖終身而死亦不得此三年之艾也若苟不志仁於乆雖終一身憂辱亦以陷於死亡之地矣詩云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此之謂也盖詩之大雅桑柔之篇文也盖言何能為之善乎但相與及其沈溺於患難也孟子所以言此者欲時君在於乆行其仁不但欲為之王然後乃行之耳注獺獱也鸇土鸇也○正義曰案釋名云獺形如猫居水食魚者也獱獺之屬也鸇鷂之屬也能食鳥雀注詩大雅章桑柔之篇○正義曰此詩盖芮伯刺厲王之詩也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注言人尚自暴自棄何可與有言有為仁人之安宅也義人之正路也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注曠空舎縦哀傷也弗由居是者是可哀傷也音義舎音捨注同正義曰此章言曠仁舎禮自暴棄之道也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者孟子言人之有為自暴者不可與之言議也有為自棄者不可與之有所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者此盖孟子自觧自暴自棄之言也仁人之安宅也至哀哉者孟子言仁道乃人之所安之宅舎也義乃為人之正路也今有空曠其此宅而不安居之捨去此正路而不行之者是可得而哀傷之者也此孟子所以有是而言於當世也
  孟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逺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注邇近也道在近而患人求之逺也事在易而患人求之難也謂不親其親以事其長故其事逺而難也音義長其長竝張丈切注及下同正義曰此章言親親敬長近取諸己則邇而易者也孟子曰至天下平者孟子言道在近而人乃求之於逺事在易而人乃求之於難但人人親愛其所親敬長其所長則天下即太平大治矣親親即仁也長長即義也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於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於上有道不信於友弗獲於上矣信於友有道事親弗悦弗信於友矣悦親有道反身不誠不悦於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注言人求上之意先從已始本之於心心不正而得人意者未之有也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注授人誠善之性者天也思行其誠以奉天者人也至誠則動金石不誠則鳥獸不可親狎故曰不誠未有能動者也疏正義曰此章言事上得君乃可臨民信友悦親本在於身也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於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者孟子言居下位而為君上之臣者而不見獲於上則民故不可得而治之也以其上之所以得民者乃治也獲於上有道至不誠其身者言獲於上者有其道如不信於友則弗獲於上矣以其君之所以願乎臣者忠也如臣弗信於友則其忠不足稱矣此所以弗獲於上矣信於友有其道如事其親而弗悦其親則亦弗信於友矣以其友之所以資於己者仁也如事親弗悦則其仁不足稱矣此所以弗信於友矣悦親有其道如反己而不誠則弗悦於親矣以其親之所望於己者孝也如反身不誠則其孝不足稱矣此所以不悦於親矣誠身有其道如不能明乎善則不誠其身矣以其所謂誠者亦明乎在我之善而已如不明其善則在我之善有所未明又安知所謂誠故不明乎善則不誠其身矣由此推之則信於友是獲於上之道也悦親是信於友之道也誠身是悦親之道也而明乎善者是又誠身之道也是故誠者天道也思誠者人道也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者孟子言此故誠者是天授人誠善之性者也是為天之道也思行其誠以奉天是為人之道也然而至誠而有不感動者必無也故曰未之有也不至誠而能感動之者亦必無也故曰未有能動者也○正義曰論語云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是曽子三省之事也大雅矜矜此盖荀卿之言然
  孟子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注伯夷讓國遭紂之世辟之隠遁北海之濵聞文王起興王道盍歸乎来歸周也太公辟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注太公呂望也亦辟紂世隠居東海曰聞西伯養老二人皆老矣往歸文王也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是天下之父歸之也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往注此二老猶天下之父也其餘皆天下之子耳子當随父二父往矣子將安如言皆歸往也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為政於天下矣注今之諸侯如有能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間必足以為政矣天以七紀故云七年文王時難故乆衰周時易故速也上章言大國五年者大國地廣人衆易以行善故五年足以治也音義焉于䖍切下章焉廋同正義曰此章言養老尊賢國之上務七年為政以勉諸侯者也孟子曰伯夷辟紂至養老者孟子言伯夷辟紂之世乃辟紂而逃遁居於北海之畔後聞文王作興而起王道乃曰盍歸乎来歸周也我聞之西伯善養其耆老者也太公辟紂至養老者孟子又言太公辟紂之亂而辟居於東海之畔後聞文王興起乃曰盍歸乎来歸周也我聞西伯善養其耆老者也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至其子焉往者言伯夷太公二老乃天下之大老也猶父也而皆歸之是天下之父歸之天下之父既歸之其為天下之子又焉往是必皆歸之也注伯夷譲國至歸周也○正義曰案太史公云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譲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後因叩馬諫武王武平殷亂二人恥食周粟隠於首陽山且餓死焉孔子云伯夷叔齊餓于首陽山之下是也又云太公望東海之上人也或云處士隠海濵周西伯招呂尚呂尚亦曰吾聞西伯賢又善養老盍往焉注云天以七紀故云七年○正義曰書云五紀曰嵗月日星辰厯鼓今云七紀者案魯昭公十年左傅云天以七紀杜注云二十八宿四七是其旨也
  孟子曰求也為季氏宰無能改於其徳而賦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注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魯卿季康子宰家臣小子弟子也孔子以冉求不能改季氏使從善為之多斂賦粟故欲使弟子鳴鼓以聲其罪而攻伐責譲之曰求非我徒疾之也由此觀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棄於孔子者也况於為之强戰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於死注孔子棄富不仁之君者况於争城争地而殺人滿之乎此若率土地使食人肉也言其罪大死刑不足以容之故善戰者服上刑連諸侯者次之辟草萊任土地者次之注孟子言天道重生戰者殺人故使善戰者服上刑上刑重刑也連諸侯合從者也罪次善戰者辟草萊任土地不務脩徳而富國者罪次合從連横之人也音義辟音闢任如禁切合從之從音縱正義曰此章言聚斂富民棄於孔子重人命之至也孟子曰求也為季氏宰至攻之可也者孟子言冉求為季氏之家臣不能佐君改於其徳以為治國而乃聚斂其粟倍過於他日孔子責之曰求非我之徒弟也乃令弟子鳴鼓以聲其罪而攻之可也由此觀之君不行仁政至罪不容於死者孟子言由此冉求賦斂觀之以孔子所攻則今之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是皆棄之於孔子者也又况為之强戰争地以戰而殺人至於盈滿其野争城以戰而殺人至於盈滿其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之肉也其罪必不容於死以其罪大雖死刑不足以容之也故善戰者服上刑至任土地者次之者孟子又言故善能為陳而戰者服於上刑上刑重刑也合從連横之諸侯罪次之以其罪次於善戰之上刑也務廣開闢草菜而任土地不務脩徳者又次之以其又次連横合從之諸侯者刑也注求孔子弟子至疾之也○正義曰案史記弟子傳云冉求字子有鄭氏曰魯國人又案論語云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孔安國云冉求為季氏宰為之急賦税鄭注云小子門人也云季氏魯卿季康子者案左傳云季康子魯卿季孫肥諡曰康諡法曰安樂撫民曰康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注眸子瞳子也存人存在人之善惡也胷中正則眸子瞭焉胷中不正則眸子眊焉注瞭眀也眊者蒙蒙目不明之貌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注廋匿也聽言察目言正視端人情可見安可匿之哉音義眸音牟瞭音了眊音耄廋音搜正義曰此章言目為神侯精之所在存而察之善惡不隠也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者孟子言存在於人者莫貴乎眸子眸子目瞳子也眸子不能盖掩人之惡也胷中正則眸子瞭焉胷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者言人胷中正而不邪則眸子於是乎明瞭明也胷中不正則眸子矇矇而不明眊不明也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者言知人之道但聽其言觀其眸子眀與不明則人可見又安可廋匿之哉此孟子言知人之道但觀人之眸子耳注眸瞳子瞭明眊不明之貌○正義曰是皆矇釋文而言之也孟子曰恭者不侮人儉者不奪人侮奪人之君惟恐不順焉惡得為恭儉注為恭敬者不侮慢人為廉儉者不奪取人有好侮奪人之君有貪陵之性恐人不順從其所欲安得為恭儉之行也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注恭儉之人儼然無欲自取其名豈可以和聲音笑貌强為之哉音義惡音烏巻末烏可已也音同正義曰此章言人君恭儉率下人臣恭儉明其廉忠也孟子曰恭者不侮人至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者孟子言為之恭儉者則不侮慢於人亦不能僭奪於人盖以恭敬則不侮儉約則不奢故也如有侮奪人之君惟恐其民不順已之所欲安得為恭儉者焉為之恭儉又豈可以聲音笑貌為之恭儉哉言人為恭儉在心之所存不在於聲音與其笑貌為之矣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注淳于髠齊人也問禮男女不相親授孟子曰禮也注禮不親授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注髠曰見嫂溺水則當以手牽援之否耶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注孟子曰人見嫂溺不援出是為豺狼之心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注孟子告髠曰此權也權者反經而善也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注髠曰天下之道溺矣夫子何不援之乎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注孟子曰當以道援天下而道不得行子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音義髠音坤與音餘援音爰正義曰此章言權時之義者也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者淳于髠齊國之人也問孟子曰男女授受之際不相親授是禮然與否孟子曰禮也孟子答之以為是禮然也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者髠又問孟子如是則嫂之沈溺於水當牽援以乎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孟子言如嫂之沈溺於水而不牽援之者是有豺狼之心者也以其豺狼之為獸其心常有害物之暴故以喻之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者孟子又告淳于髠以謂男女授受不親是禮當然也嫂之沈溺援之以手者是權道也夫權之為道所以濟變事也有時乎然有時乎不然反經而善是謂權道也故權云為量或輕或重随物而變者也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之何也髠復問孟子言今天下之道以沈溺之也夫子之不拯援之是如之何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孟子言天下之沈溺當以道拯援之嫂溺則當以手援之今子之言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此言不可以手援天下當以道援之矣斯亦明淳于髠之蔽也
  公孫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注問父子不親敎何也孟子曰勢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繼之以怒繼之以怒則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於正也則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則惡矣注父親教子其勢不行教以正道而不能行則責怒之夷傷也父子相責怒則傷義矣一説云父子反目相非若夷狄也子之心責於父云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也執此意則為反夷矣故曰惡也古者易子而敎之父子之間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注易子而教不欲自相責以善也父子主恩離則不祥莫大焉疏正義曰此章言父子至親相責則離易子而教相成以仁教之善者也公孫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公孫丑問孟子言君子以不自教誨其子是如之何孟子曰勢不行也至父子相夷則惡矣者孟子答公孫丑以謂君子所以不教子者是其勢之不行所以不自教也教之者必以正道而教之以正道而教之而子不行則續之憤怒既續之以憤怒則反傷其為父子之恩矣夷傷也父子之思則父慈子孝是為父子之恩也今繼之以怒是非父之慈也且以子比之夫子既教我以正道而子之身自未能出行其正道也如父子之間子以是言而反父是則父子相傷矣父子既以相傷其恩則父子必相疾惡也故云則惡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間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者孟子又言古之時人皆更易其子而教之者以其父子之間不相責譲其善也如父子自相責譲則父子之恩必離之矣父子恩離則不祥之大者也所謂易子而教者如已之子與他人教他人之子與已而教之是易子而教也所謂不祥之大者則禍之大者矣注夷有二説一説則以夷訓傷一說以夷為夷狄其義皆通矣
  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注事親養親也守身使不陷於不義也夫不義則何能事父母乎孰不為事事親事之本也孰不為守守身守之本也注先本後末事守乃立也曽子養曾晳必有酒肉將徹必請所與問有餘必曰有曾晳死曾元養曽子必有酒肉將徹不請所與問有餘曰亡矣將以復進也此所謂養口體者也若曽子則可謂養志也事親若曾子者可也注將徹請所與問曽晳所欲與子孫所愛者也必曰有恐違親意也故曰養志曾元曰無欲以復進曾子也不求親意故曰養口體也事親之道當如曾子之法乃為至孝音義養餘亮切下同晳先歴切徹直列切正義曰此章言上孝養志下孝養口體者也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至吾未之聞也者孟子言人之所事者何事為大以其事父母之親為大也人之所守者何守為大以其守己之身為大也不失其身而為能事其父母之親則我嘗聞之矣如失其身而能事父母之親則我未之聞也盖以已身尚不能守之况能事其父母乎孰不為事事親事之本也孰不為守守身守之本也者言人誰不為所事凡有所事於彼者是皆為所事也然而事父母之親是所事之本也夫人誰不為所守凡有所守於我者是皆為所守也然而守身是所守之本也所謂身安而國家可保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此之謂也豈非事親守身為事為守之本者歟曾子養曾晳至事親若曽子可也者孟子又言昔日曽子奉養其父曽晳必有酒肉将欲徹去曽子必請所欲與者知曽晳問復有餘剰曽子必應曰有餘剰曾晳已死曽元奉養其曽子曽元曽子之子也必有酒肉將欲徹去曽元不請所欲與者如曽子復問有餘剰曽元乃應之曰無矣遂將以酒食復進曽子也如此是謂養其父之口體而已必若曽子之養父乃可謂養其父之志也如事其親若曽子之事親則可矣盖曽子知父欲有餘者與之所愛之子孫故狗而請其所與問有餘故復應之曰有是其遂其親之志意而不違者也故曰養志也曽元反此盖有違逆其親之志意但為養口體者也非養志者也故孟子所以言事親若曽子則可以為之孝子
  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注適過也詩云室人交徧適我間非格正也時皆小人居位不足過責也政教不足復非説獨得大人為輔臣乃能正君之非法度也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注正君之身一國定矣欲使大人正之音義適丁音謫注同間古莧切正義曰此章言小人為政不足間非賢臣正君使握道機君正國定下不邪侈将何間者也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至為能格君心之非者孟子言小人在位不能事君不足適責之也所行政教亦不足間非之也惟大人之為臣而事其君故能格正君心之非也注詩云室人交徧適我○正義曰盖詩國風北門之篇文也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謫我箋云我從外入在室之人更迭徧来責我使已去也言室人亦不知己志也
  孟子曰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毁注虞度也言人之行有不虞度其時有名譽而得者若尾生本與婦人期於梁下不度水之卒至遂至沒溺而獲守信之譽求全之毁者陳不贍將赴君難聞金鼓之聲失氣而死可謂欲求全其節而反有怯弱之毁者也音義難乃旦切正義曰此章言不虞獲譽求全受毁者也孟子言人有不虞度其功而終獲其名譽又有欲求全其行而終反受其人之毁者以言其君子之人於毁譽不容心於其間但務為善之實而不期人之譽務去其不善之實而不愠人之毁是皆行義以俟命而已矣注尾生與陳不贍之事○正義曰此皆據史記之文而言之也其事煩故不重述耳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注人之輕易其言不得失言之咎責也一説人之輕易不肯諫正君者以其不在言責之位者也音義易以豉切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注人之所患患於不知已未有可師而好為人師者惑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君子之患在好為人師也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者孟子言人之有患非他特在其好為人之師也盖在人患在於不知已未有可師耳如務在好為人師則惑也
  樂正子從於子敖之齊樂正子見孟子注魯人樂正克孟子弟子也從於齊之右師子敖子敖使而之魯樂正子随之來之齊也孟子在齊樂正子見之也孟子曰子亦来見我乎注孟子見其来見遅故云亦来也曰先生何為出此言也注樂正子曰先生何為非克而出此言也曰子來㡬日矣注孟子問子来㡬日乎曰昔者注克曰昔者来至昔者往也謂數日之間也曰昔者則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注孟子曰昔者来至而今乃来我出此言亦其宜也孟子重愛樂正子欲亟見之深思望重也曰舍館未定注克曰所止舍館未定故不即来館客舍曰子聞之也舍館定然後求見長者乎注孟子曰子聞見長者之禮當須舍館定乃見之乎曰克有罪注樂正子謝過服罪也音義敖五髙切見孟之見張音現使所吏切亟音棘正義曰此章言尊師重道敬賢事長人之大綱樂正子好善孟子譏之責賢者備也樂正子從子敖之齊樂正子從子敖往齊而見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見我乎孟子見樂正子来遅故曰子亦来見我乎曰先生何為出此言也樂正子問孟子何為於我而出此言也曰子来㡬日矣孟子又問樂正子從子敖到齊以㡬日乎曰昔者樂正子曰往日来至若數日之間也曰昔者則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孟子又言子到數日而今乃来見我則我出此言是其宜也曰舍館未定樂正子又曰為客館所止未定故不能即来也曰子聞之也舍館定然後求見長者乎孟子又言子曾聞見長者之禮必待舍館定然後乃見長者乎曰克有罪樂正子於是無所答乃對孟子曰是克有罪也以其待舍館定然後見非尊師重道者也宜孟子以備責之
  孟子謂樂正子曰子之從於子敖來徒餔啜也我不意子學古之道而以餔啜也注子敖齊之貴人右師王驩者也學而不行其道徒食飲而已謂之餔啜也樂正子本學古聖人之道而今随從貴人無所匡正故言不意子但餔啜也音義餔張博孤切亦音哺啜昌悦切正義曰此章言學優則仕仕以行道否則隐逸餔啜沈浮君子不與是以孟子咨嗟樂正子者也孟子謂樂正子曰子之從於子敖来徒餔啜也我不意子學古之道而以餔啜也者孟子謂樂克曰子随右師来至齊是徒以食飲而已我不意有如子本學古聖人之道而且今随右師之逰而以徒為其飲食也孟子所以言此盖謂子敖我未嘗與之學古者而今子乃随之逰是詘道以從人之謂也注云子敖齊之貴人右師王驩者○正義曰此盖以經文推而為觧也公孫丑篇云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盖大夫王驩為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嘗與之言行事也下巻言公行有子之喪右師往弔入門有進而與右師言者有就右師之位而與右師言者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悦曰諸君子皆與驩言孟子獨不與驩言是簡驩也孟子聞之曰禮也子敖以我為簡不亦異乎是知為齊之貴人右師王驩者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注於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従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窮親老不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絶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注舜懼無後故不告而娶君子知舜告焉不得而娶娶而告父母禮也舜不以告權也故曰猶告與告同也注正義曰此章言量其輕重無後為不孝之大者也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者言不孝於禮有三惟先祖無以承後世無以繼為不孝之大者而阿意曲從陷親於不義家貧親老不為祿仕特不孝之小而已舜以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故孟子乃言此以謂舜受堯之二女所以不告父母而娶是為其無後也告之則不得娶故也君子於舜不告而娶是亦言舜猶告而娶之也以其反禮而合義故君子以為不告猶告也注堯二女○正義曰案古史云舜有二妃一曰娥皇二曰女英並堯之女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注事皆有實事親從兄仁義之實也知仁義所用而不去之則智之實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注禮義之實節文事親從兄使不失其節而文其禮敬之容故中心樂之也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注樂此事親從兄出於中心則樂生其中矣樂生之至安可已也豈能自覺足蹈節手舞曲㢤疏正義曰此章言仁義之本在孝悌盖有諸中而形於外也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至知斯二者弗去是也者孟子言仁道之本實在事親是也義之本實在從兄是也以其事親孝也從兄悌也能孝悌是為仁義矣智之本實在知事親之孝從兄之弟而弗去之者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言禮之本實使事親從兄者是也由此言之則事親之孝為仁之實凡移之於事君者則為仁之華也從兄之悌為義之實則知凡移於從長者是為義之華也知仁義為智之實則知前識者是為智之華也禮之實在仁義則威儀為禮之華也樂之實在仁義則節奏為樂之華也凡此是皆從而可知矣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言由仁義之實充之至於樂則流通而不欎日進而不已是其樂則生生則烏可已烏可已則得之於心而形之於四體故不知手舞足蹈之所以者也盖當時有夷子不知一本告子以義為外故孟子宜以是言之而救當時之弊者也
  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將歸已視天下悦而歸已猶草芥也惟舜為然注舜不以天下将歸已為樂號泣于天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注舜以不順親意為非人子底致也豫樂也瞽瞍頑父也盡其孝道而頑父致樂使天下化之為父子之道者定也音義底之爾切正義曰此章言以天下富貴為不若得意於親也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將歸已視天下悦而歸已猶草芥也惟舜為然者孟子言天下之人皆大悦樂而将歸嚮已視天下悦而歸已但若一草芥不以為意者惟大舜為能如此也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至此之謂大孝者孟子又言人若不得事親之道則不可以為人若得事親之道而不能順事親之志故不可以為人之子惟舜能盡其事父母之道而瞽瞍頑嚚且亦致樂瞽瞍既以致樂而先天下而天下亦従而化之瞽瞍致樂故天下父子者親親之道定此所以為舜之大孝矣故曰此之謂大孝注瞽瞍頑父也○正義曰瞽瞍者案孔安國尚書傳云無目曰瞽舜父有目不能分别好惡故時人謂之瞽配字曰瞍瞍無目之稱頑者左傳云心不則徳義之經為頑












  孟子注疏卷七下
  孟子注疏卷七下考證
  居下位章疏以其上之所以得民者乃治也○語意不足疑有脱誤
  疏正義曰論語云云○共十句本注所無疑古注今有逸者
  人不足與適也章注政教不足復非説○臣邦綏按非説二字未洽太𤣥經云禍不禍非厥訧也説文訧過也此説字疑訧字之訛
  不孝有三章注於禮有不孝者三事○輔廣曰此必見於古傳記趙氏時其書尚存故引之今則不復存矣
  仁之實章疏○樂之實二句似未疏疑有缺文
  疏言禮之本實使事親従兄者是也○此句未明疑有脱誤
  又凡移之於事君者則為仁之華也○朱子此所謂實以對華而言耳意亦宗此
  孟子注疏卷七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巻八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離婁章句下䟽正義曰此巻即趙注分上巻為此巻也此巻凡三十有三章一章言聖人殊世而合其道二章言重民之道平政為首三章言君臣之道以義為表以恩為裏舊君之服盖有所興諷喻宣王勸以仁也四章言君子見幾而作五章言上為下傚六章言大人不為非禮非義七章言父兄已賢子弟既頑敎而不改乃歸自然八章言貴賤廉恥乃有不為不為非義義乃可由九章言好言人惡殆非君子十章言疾之已甚亂也十一章言大人所求合義十二章言視民如子則民懐矣十三章言養生竭力人情所勉哀死送終謂之大事十四章言學必根源如性自得十五章言廣尋道意詳説其事要約至義還反扵樸十六章言五伯服人三王服心十七章言進賢受賞蔽賢䝉戮十八章言有本不竭無本則涸十九章言禽獸俱含天氣衆人皆然聖人超絶識仁義之主於己也二十章言周公能思三王之道以輔成王二十一章言詩書與春秋二十二章言五世一體上下通流二十三章言廉恵勇三者二十四章言求交取友必得其人二十五章言貌好行惡當修飾之惟義為常二十六章言能修性守故天道可知二十七章言循理而動不合時人二十八章言君子責已小人不改蹈仁行禮不患其患二十九章言顔子之心有同禹稷三十章言匡章得罪出妻屏子三十一章言曽子子思處義非謬者也三十二章言人以道殊賢愚體别三十三章言小人苟得妻妾猶羞凡此三十三章合前巻二十八章是離婁一篇有六十一章矣
  孟子曰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注生始卒終記終始也諸馮負夏鳴條皆地名也負海也在東方夷服之地故曰東夷之人也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注岐周畢郢地名也岐山下周之舊邑近畎夷畎夷在西故曰西夷之人也書曰太子發上祭于畢下至于盟津畢文王墓近於酆鎬之地地之相去也千有餘里世之相後也千有餘歳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先聖後聖其揆一也注土地相去千有餘里千里之外也舜至文王千二百歳得志行政於中國盖謂王也如合符節節玉節也周禮有六節揆度也言聖人之度量同也音義畎始犬切或音犬書曰太子發上祭于畢下至盟津盟音孟丁云案古文尚書無此文先儒以為此文是偽泰誓也酆鎬音豐浩度量音杜亮正義曰此章言聖人殊世而合其道也孟子曰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者孟子言舜帝其始生於諸馮之地其後遷居扵負夏之地其卒死於鳴條之野是東夷之人也以其地在東方故曰東夷之人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者孟子又言文王其始生岐山之下其終卒扵畢郢之地是西夷之人也以其地在西故曰西夷之人岐山本是周邑故曰岐周地之相去也千有餘里世之相後也千有餘歳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先聖後聖其揆一也者孟子言自舜帝所居終始之地與文王所居終始之地有千里以外之逺自舜所生之世文王所生之世相後有千二百歳之乆其皆得志行政於中國以致治如合其符節有周而無異一為先聖於前一為後聖在後其所揆度則一而無二也以其同也揆度也注生始至東夷之人也○正義曰案史記云舜冀州之人也耕⿸麻止 -- 歴山漁雷澤陶河濱作什器於夀丘就時於負夏年二十以孝聞三十堯妻以二女遂舉用之五十攝行天子事五十八堯崩六十一代堯踐帝位踐帝位三十九年南廵狩崩扵蒼梧之野𦵏扵江南九嶷山是為零陵今云舜生扵諸馮則諸馮在冀州之分鄭𤣥云負夏衛地案地理志云衛地營室東壁之分野今之東郡是也其本顓頊之墟推之則衛地與冀州之地相近是負夏之為地名也一云負夏鳴條者書云湯與桀戰于鳴條之野孔傳云地在安邑之西鄭𤣥云地在南夷云東夷之人者案史記云帝舜為有虞皇甫謐云舜嬪于虞今河東大陽是也注岐周畢郢至鎬之地○正義曰案本紀云古公亶父去邠踰梁山止扵岐下徐廣曰岐山在扶風義陽西北其南有周原裴駰案皇甫謐曰邑扵周地故始改曰周古公有少子季歴生昌有聖瑞後立為西伯移徙都酆徐廣曰酆在京兆鄠縣東有靈臺鄗在上林昆明北有鄗池去酆有二十五里皆在長安南數十里徐廣云文王九十七崩諡為文王諡法曰慈恵愛民曰文愍民恵禮曰文武王即位九年上祭扵畢馬融曰畢文王墓地名也南越志云郢故椘都在南郡則知畢在郢之地故曰畢郢注舜至文王千二百歳周禮有六節○正義曰案史記世表推之是自舜至文王有千二百歳矣其文煩更不錄周禮六節案周禮云守邦國者用玉節守都鄙者用角節凡邦國之使節山國用虎節土國用人節澤國用龍節皆金也以英簜輔之鄭注云以金為節鑄象也必自以其國所多者所以相别為信明也今漢有銅虎符杜子春云蕩當為帑謂以函器盛此節或曰英簜或曰函門闗用符節貨賄用璽節道路用旌節注云符節如今宫中諸官詔符也璽節者今之印章也旌節今使者所擁節是也将送者執此節以送行者也凡此是周禮有六節之别爾
  子産聽鄭國之政以其乗輿濟人於溱洧注子産鄭卿為政聽訟也溱洧水名見人有冬渉者仁心不忍以其乗車度之也孟子曰恵而不知為政歳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民未病渉也注以為子産有恵民之心而不知為政當以時修橋梁民何由病苦渉水乎周十月夏九月可以成渉度之功周十一月夏十月可以成輿梁也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濟之故為政者毎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注君子為國家平治政事刑法使無違失其道辟除人使卑辟尊可為也安得人人濟渡扵水乎毎人而悦之欲自加恩以悦其意則日力不足以濟之也音義乗音剰注同溱音臻洧榮美切杠張音江方橋也可通徒行人過者辟人之辟丁張並音闢亦如字注辟除同焉於䖍切卑辟音避正義曰此章言重民之道平政為首也子産聼鄭國之政以其乗輿濟人於溱洧者子産鄭大夫公孫僑也溱洧鄭國水名也言子産為政聼訟扵鄭國扵冬寒之月見人渉溱洧之水乃不忍遂以所乗之車輿濟渡人扵溱洧孟子曰恵而不知為政至日亦不足矣孟子言子産雖有恩恵及人而以陸地乗輿而濟人扵溱洧然而不知行其不忍人之政而濟人矣所謂歳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是其政也言歳中以十一月雨畢乾晴之時乃以政命成其徒杠徒杠者説文云石矼石槁也俗作杠從木所以整其徒歩之石十二月成津梁則梁為在津之槁梁也今云輿梁者盖橋上横架之板若車輿者故謂之輿梁如此民皆得濟所以未有憂病其渉者也君子之為但平其政事使無違失行法扵人而使尊之其若此則可也又安得人人而濟渡之乎如人人濟之則人望我者無竆而我應者有不足焉故為國之政者如毎以人人而使之悦雖日力之窮亦不足以濟之矣但平其政事使徒杠成扵十一月輿梁成扵十二月則病渉之民無不濟矣子産不知為政之道在此而徒知以乗輿濟人為之恵故宜孟子言之扵當時以⿲氵身攵勸而譏諷之也注子産鄭卿為政聽訟溱洧水名○正義曰案左傳云子産穆公之孫公子發之子也又魯襄公三十年執鄭國政故云鄭卿為政聽訟也云溱洧水名者盖鄭國之水名案地理志云溱洧水在河南又説文云水在鄭國南入于洧則知溱洧水名在鄭國也○又於注周十一月即夏十月十月即夏九月已説上篇叔向云十月而津梁成是其㫖也
  孟子吿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注芥草芥也臣縁君恩以為差等其心所執若是也王曰禮為舊君有服何如斯可為服矣注宣王問禮舊臣為舊君服喪服問君恩何如則可以為服曰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之出疆又先於其所徃去三年不反然後收其田里此之謂三有禮焉如此則為之服矣注為臣之時諌行言從徳澤加民若有他故不得不行譬如華元奔晉随㑹奔秦是也古之賢君遭此則使人導之出境又先至其所到之國言其賢良三年不反乃收其田里田業也里居也此三者有禮則為之服矣今也為臣諌則不行言則不聽膏澤不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搏執之又極之於其所徃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謂寇讎寇讎何服之有注搏執其親族也極者惡而困之也遇臣若寇讎何服之有乎音義禮為之為于偽切下為服為之為父為其為得為武皆同下於下去聲搏音博極張紀力切又如字惡烏故切下惡傷禹惡皆同正義曰此章言君臣之道以義為表以恩為裏相應猶若影響舊君之服盖有所興諷諭宣王勸以仁也孟子吿齊宣王曰至如寇讎者孟子吿諭齊宣王謂君之視其臣如己之手足則臣亦視君如己之腹心君之視其臣如畜之犬馬則臣亦視其君但以國人遇之也君之視其臣如土芥之賤而棄之則臣視其君亦如寇讎惡而絶之也凡此君臣施報相待以為用矣盖無為扵其内者腹心也有為扵其外者手足也君臣相須猶一體也此言相待施報均扵厚也若以君視臣如犬馬之畜而臣視君如國人而弗親此言不相待施報均扵薄也以君視臣如土芥之賤而臣視君如寇讎而惡之此言不相待施報均扵賤也然則君臣施報亦随之而已王曰禮為舊君有服何如斯可為服矣宣王問孟子扵禮為舊君有䘮服何如斯可為之服言舊君所去之國君也曰諌行言聼至則為之服矣孟子荅之謂臣之扵君君有過謬而諌之則行事有可為而言之則聼而膏潤之恩澤施之又下浃扵民此得行其道也然不幸遭其事故而去之則國君使人導之以逹其情至出國之疆界又先去其所徃之邦以稱譽之去三年之久而不反歸然後國君乃收其田菜里居此三者是謂三有禮焉如此三有禮則可為之䘮服矣今也為臣諌則不行言則不聽至何服之有孟子又言今之為臣扵國君君有過謬及其諌也則拒之而弗得行言則違之而弗聽而膏澤又不得以下浃此不得行其道也及其所遭事故而去之君乃不使人導之且搏執其親族而戮之又困極而惡之扵其所徃之邦即自離去之日遂便收其田菜里居此是謂遇其臣如寇讎之惡既以寇讎遇其臣則臣尚何有䘮服為哉注舊臣為舊君服䘮服○正義曰如儀禮言以道去君而未絶者服齊衰三月禮記云臣之去國君不掃其宗廟則為之服是為舊臣服䘮服之謂也注如華元奔晉随㑹奔秦○正義曰案左傳成十五年華元為右師華元曰我為右師君臣之訓師所司也今公室卑而不能正吾罪大矣不能治官敢頼寵乎乃出奔晉魚石為左師自止華元扵河上後及奔晉得五月日乃反書曰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是也云随㑹奔秦者案文公七年先蔑奔秦随㑹從之至十三年晉人患秦之用士㑹也晉侯乃使魏夀餘偽以魏叛者以誘士㑹士㑹既濟魏人譟而還杜注云喜得士㑹也是矣音義風諭音諷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無罪而戮民則士可以徙注惡傷其類視其下等懼次及也語曰鳶鵲䝉害仁鳥増逝此之謂也䟽正義曰此章言君子見幾而作也孟子謂國君無罪而殺戮其士則為之大夫者可以奔去無他盖大夫雖於士為尊不可命以為士然亦未離乎士之類也是其惡傷其類耳國君無罪而誅戮其民則為之士者可以徙而避之無他盖士扵民雖以為尊不可命以為民然亦未離乎民之類也是亦惡傷其類耳扵士言殺扵民言戮者総而言之皆然也别而言之則戮又輕扵殺矣案周禮司稽掌廵市云凡有罪者撻戮而罰之是知戮不過撻而辱之耳而殺乃至扵亡命故也史記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不濟乃歎曰剖胎殺夭則麒麟不至郊竭澤涸魚則蛟龍不會覆巢毁卵則鳳凰不翔君子諱傷其類也今注云語曰鳶鵲䝉害仁鳥増逝是亦史記之文趙注引之音義幾音機微也謂禍福之兆也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注君者一國所瞻仰以為法故必從之是上為下則也䟽正義曰此章言國君率衆仁義是上為下效者也孟子謂國君在上能以仁義率先於一國則一國之人莫不從而化之亦以仁義為也注云上為下則者○正義曰如所謂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也又荀卿所謂表正則影正盤圎則水圎盂方則水方是其㫖也
  孟子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注若禮而非禮陳質娶婦而長拜之也若義而非義藉交報讎是也此皆大人之所不為也䟽正義曰此章言禮義人之所以折中履其正者乃可為中是以大人弗行之也孟子謂有所為禮有所為非禮有所為義有所為非義如非禮非義惟大人能弗為之也注陳質娶婦藉交報讎者○正義曰此盖史傳之文而云然音義質本亦作賈藉慈夜切
  孟子曰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故人樂有賢父兄也注中者履中和之氣所生謂之賢才者是謂人之有俊才者有此賢者當以養育教誨不能進之以善故樂父兄之賢以養己也如中也棄不中才也棄不才則賢不肖之相去其間不能以寸注如使賢者棄愚不養其所以當養則賢亦近愚矣如此賢不肖相較何能分寸眀不可不相訓導也音義樂音洛下其樂而樂同覺丁音教云義當作較正義曰此章言父兄之賢而子弟既頑教而不改乃歸自然也孟子言君子以性徳而教養滅其性徳者以性之能而教養滅其性之才能者故人所以樂得其賢父兄而教養也如君子有賢父兄之道而不推己之性徳以教養人之不中不推己之才性而教養人之不才是棄去其不中不才之人也如此則賢不肖惡能相去以寸哉是不足以相賢矣盖中者性之徳也才性之能也賢父兄者所以對弟子而言之也如孟子所謂曽子居武城而謂之為師也父兄也是其意也注中者履中和之氣至飬己也○正義曰中和之氣者盖人受天地之中而生稟陰陽之秀氣莫非所謂中和也中庸云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賢以徳言云俊才者俊智過千人曰俊則知才能有過扵千人之才能是為俊才也一云俊敏也疾也
  孟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注人不為苟得乃能有譲千乗之志也䟽正義曰此章言貴賤廉恥乃有不為不為非義義乃可由也孟子言人之有不為非義之事然後可以有為其義矣又所謂人皆有所不為逹之扵其所為義也亦是意也以此推之則仁也禮也智也皆待是而裁成之矣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注人之有惡惡人言之言之當如後有患難及已乎音義有惡如字惡人之惡烏路切下所惡無惡心惡皆同難乃旦切下濟難同正義曰此章言好言人之惡殆非君子者也孟子謂人有好談人之不善者必有患難及之矣故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如荘子云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論語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亦與比同意音義好呼報切下好之而好好貨好勇皆同忮支義切
  孟子曰仲尼不為已甚者注仲尼彈邪以正正斯可矣故不欲為已甚泰過也孟子所以譏踰𡓜距門者也䟽正義曰此章言疾之已甚亂者也孟子言孔子凡所為不為己甚泰過者也如論語云疾之已甚亂也同意注云孟子所以譏踰𡓜距門者盖謂如段干木踰垣而避文侯泄栁閉門而拒繆公是為已甚者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注果能也大人仗義義有不得必信其言子為父隐也有不能得果行其所欲行者若親在不得以其身許友也義或重扵信故曰惟義所在也䟽正義曰此章言大人之行行其重者不信不果求合義也孟子言大人者其扵言不以必信所行不以必果惟義之所在可以信則信可以行則行耳如言必信行必果則所謂硜硜然小人哉矣豈大人肯如是邪盖孔子與蒲人盟不適衛而終適衛是言不必信也佛肹召子欲徃而終不徃是行不必果也注子為父隐以其身許友也○正義曰此案論語禮記云也音義之行下孟切下行之本行髙行行惡皆同行其如字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注大人謂君國君視民當如赤子不失其民心之謂也一説曰赤子嬰兒也少小之子専一未變化人能不失其赤子時心則為貞正大人也䟽正義曰此章言人之所愛莫過赤子所謂視民如子則民懐之者也孟子言世之所謂為之大人者是其能不失去其嬰兒之時心也故謂之大人如老子所謂常徳不離復歸扵嬰兒之意同
  孟子曰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注孝子事親致養未足以為大事送終如禮則為能奉大事也音義養張餘亮切注及下養親之養得養皆同正義曰此章言養生竭力人情所勉哀死送終謂之大事也孟子言人奉養父母扵其生日雖昬定晨省冬溫夏凊然以此之孝亦不足以當其大事也惟父母終能躃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斯可以當之也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注造致也言君子學問之法欲深致極竟之以知道意欲使已得其原本如性自有之然也故曰欲其自得之而已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注居之安若己所自有也資取也取之深則得其根也左右取之在所逢遇皆知其原本也故使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音義造七報切正義曰此章言學必根源如性自得者也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至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者此孟子教人學道之法也言君子所以深造至其道奥之妙者是欲其如已之所自有之也已之所自有則居之安居之安者是使權利不能移羣衆不能傾天下不能蕩是也居之安則資質以深則自本自根取之不殫酌之不竭是也資之既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左右逢其原者則理與萬物得性與萬物眀取之左則左取之右則右無非自本自根也故云取之左右逢其原如此故君子所以學道欲其自得之也如荘生所謂黄帝遺其元珠使智索之不得使離朱索之不得使喫詬索之不得乃使象罔得之盖元珠譬則道也智有待扵思言思之亦不能得其道也離朱有待扵眀言以眀求之亦不能得道也喫詬有待扵言以言求之亦不能得其道也象罔則無所待矣唯無所待故能得其道是其所謂自得也
  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将以反説約也注博廣詳悉也廣學悉其微言而説之者将以約説其要意不盡知則不能要言之也是謂廣尋道意還反扵樸説之美者也䟽正義曰此章言廣尋道意詳説其事要約至義還反扵樸者也孟子言人之學道當先廣博而學之又當詳悉其微言而辯説之其相将又當以還反説其至要者也以得其至要之義而説之者如非廣博尋學詳悉辯説之則是非可否未能决斷故未有能反其要也是必将先有以博學詳説然後斯可以反説其約而已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注以善服人之道治世謂以威力服人者也故人不心服以善養人養之以仁恩然後心服矣若文王治扵岐邑是也天下不心服何由而王也䟽正義曰此章言五霸服人三王服心其服則一功則不同也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至未之有也者孟子言人君之治天下如以善政而屈服人者未有能屈服其人也以善教而養人者然後故能屈服其天下然以善教養天下天下不以心服而歸徃為之王未之有也以其能如此則必為之王者使天下心服而歸徃之矣盖所謂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之意也又云善教得民心是矣若文王作辟雍是能以善養人者也故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音義五伯如字丁云伯者長也言為諸侯之長亦音霸
  孟子曰言無實不祥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注凡言皆有實孝子之實養親是也善之實仁義是也祥善當直也不善之實何等也蔽賢之人直扵不善之實也音義直音值下同正義曰此章言進賢受上賞蔽賢䝉顯戮者也孟子曰至蔽賢者當之者孟子謂人之言無其實本者乃虚妄之言也以虚妄之言言之則或掩人之善或飾人之惡為人所惡者也故其為不祥莫大焉不祥則禍是矣不祥之實者乃蔽賢直之也所謂蔽賢則掩人之善是矣如臧文仲知栁下恵而不舉虞丘知叔敖之賢而不進凡此之類是謂蔽賢者也
  徐子曰仲尼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何取於水也注徐子徐辟也問仲尼何取於水而稱之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舎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注言水不舎晝夜而進盈滿科坎放至也至扵四海者有原本也以况扵事有本者皆如是是之取也苟為無本七八月之間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注荀誠也誠令無本若周七八月夏五六月天之大雨潦水卒集大溝小澮皆滿然其涸也可立待之者以其無本故也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注人無本行暴得善聲令聞過其情若潦水不能久也故君子恥之音義亟去吏切辟音嬖又音闢舍音捨放方徃切澮古外切涸下各切潦音老卒千忽切聞音問正義曰此章言有本不竭無本則涸也徐子曰仲尼亟稱扵水曰水哉水哉何取扵水也者徐子即徐辟者也徐辟問孟子以謂孔子數數稱道扵水乃復自而歎之曰水哉水哉云水之為水哉水哉何仲尼獨數數稱扵水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舎晝夜至是之取爾孟子荅之曰孔子所以數數稱扵水者以其有本源之泉水混混滚勢而流不舎晝夜是流之不竭至有坎科則必待盈滿而後流進以至乎四海之中以其道之有本亦如是是孔子所以亟稱而必取之爾苟為無本至君子恥之者孟子又言苟為無本之水是若周之七八月夏之五六月間天之大雨驟降其雨之水卒然聚集乎大溝小澮皆盈盈然而滿溢則其乾涸但可立而守之也以無本源故如是之速乾耳孟子復扵此言如聲譽名聞有或過扵情實而君子所以羞恥之亦無本之水矣然則孟子答徐辟以此者非特言源泉混混不舎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而已矣盖有為而言之也以其源泉混混則譬君子之徳性不舎晝夜則譬君子之學問盈科而後進則譬君子之成章放乎四海則譬君子扵是造乎道也注云徐子徐辟○正義曰經扵滕文公篇云墨者夷之因徐辟而見孟子又曰徐子以吿夷子是知徐子即徐辟也注大溝小澮○正義曰案周禮遂人掌邦之野凡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塗千夫有澮澮上有道鄭注云十夫二鄰之田百夫一鄼之田千夫二鄙之田遂溝畎澮皆所以通水扵川也遂廣深各二尺溝倍之是廣深各四尺也洫又倍之是洫廣深各八尺也澮廣二尋深二仞然則注云大溝小澮又非以常制言之爾論語云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晝夜是仲尼常稱扵水者也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注幾希無幾也知義與不知義之間耳衆民去義君子存義也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注倫序察識也舜明庶物之情識人事之序仁義生扵内由其中而行非強力行仁義也故道性善言必稱扵堯舜但君子存之庶民去之而不由爾音義強其丈切正義曰此章言禽獸俱含天氣衆人皆然聖人超絶識仁義之主扵己者也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扵禽獸者幾希至非行仁義也者孟子言世之人所以有别異扵禽獸畜者無幾也以其皆含天地之氣而生耳皆能辟去其害而就其利矣但小人去其異扵禽獸之心所以為小人也君子知存其異扵禽獸之心所以為君子也所謂異扵禽獸之心者即仁義是也禽獸俱不知仁義所以為禽獸今夫舜之為帝在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逰雖與禽獸雑居其間然能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莫不從之若決江河而無滯如此是舜能眀扵庶物之無知而存乎異扵禽獸之心詳察人倫之類而由仁義之道而行之矣然舜既由其仁義而行之非所謂行仁義而得之人也是由仁義而行以得之天性也孟子以此言之其有以異扵禽獸者皆舜之徒也曰舜亦人也我亦人也有為者亦若是但當存其異扵禽獸之心耳如揚雄由扵禮義入自人門由扵情欲入自禽門斯其㫖歟音義辟音避
  孟子曰禹惡㫖酒而好善言注㫖酒美酒也儀狄作酒禹飲而甘之遂䟽儀狄而絶㫖酒書曰禹拜昌言湯執中立賢無方注執中正之道惟賢速立之不問其從何方来舉伊尹以為相也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注視民如傷者雍容不動擾也望道而未至殷祿未盡尚有賢臣道未得至故望而不敢誅扵紂也武王不泄邇不忘逺注泄狎邇近也不泄狎近賢不遺忘逺善近謂朝臣逺謂諸侯也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注三王三代之王也四事禹湯文武所行之事也不合已行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參諸天也坐以待旦言欲急施之也音義泄丁案注云泄狎也案媟訓狎今注以泄訓狎借聲訓耳正義曰此章言周公能思三王之道以輔成王也孟子曰禹惡㫖酒而好善言孟子言禹王惡疾其美酒而樂好人之善言以其酒甘而易溺常情之所嗜者也故禹王所以惡之盖儀狄造酒禹王飲而甘之遂䟽儀狄是也善言淡而難入常情之所厭者也故禹王所以好之耳盖聞皋陶昌言禹受而拜之是也湯執中立賢無方孟子言湯王執大中至正之道使其賢者智者得以俯而就而不為狂者愚者不肖者得以跂而及而不為狷者矣未甞立驕伉崖異絶俗之道而使人不可得而至也所謂中道而立能者從之是其㫖歟尚書云湯懋昭大徳建中扵民是其事矣立其賢則不以一方任之但随其才而用之以其人之材固有長短小大不可槩以取之矣書云佑賢輔徳顯忠遂良是其事矣総以湯言之則所謂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用人故無遺賢是其㫖歟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孟子言文王常有恤民之心故視下民常若有所傷而不敢以横役而擾動之也尚書曰文王不敢侮鰥寡又曰懐保小民是其事矣盖以望商之有賢道未得至故不敢誅扵紂也故曰未之見也武王不泄邇不忘逺者孟子言武王扵在邇之臣則常欽之而不泄狎在逺之臣則常愛之而不遺忘是所謂不泄邇不忘逺也非特臣也雖逺邇之民亦如是尚書云武王不寳逺物則逺人格所寳惟賢則邇人安又曰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是其事矣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至坐以待旦者孟子言周公輔相成王常思念兼此三王而施行此四事以為功業矣三王即禹湯文武之三代王也然以孟子則曰三王者盖文武眀父子也言其父則子不待言而在其中故但云三王四事者即惡㫖酒好善言湯執中立賢無方與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不泄邇不忘逺是四事也然以孟子扵事則云四盖父子所為有不同所以别言之也言周公施為其有不合三王四事則甞仰望而思索之必夜以繼日而未甞敢忘去之也及幸而思索得合扵此三王之四事則雞鳴而起坐以守待其旦眀而施行之耳是其急扵有行如恐失之謂也注三王三代之王也○正義曰禹夏之代始王也湯殷之代始王也文武周之代始王也是為三代之王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注王者謂聖王也大平道衰王迹止熄頌聲不作故詩亡春秋撥亂作於衰世也晉之乗椘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注此三大國史記之異名乗者興扵田賦乗馬之事因以為名檮杌者嚚凶之類興扵記惡之戒因以為名春秋以二始舉四時記萬事之名其事則五霸所理也桓文五霸之盛者故舉之其文史記之文也孔子自謂竊取之以為素王也孔子人臣不受君命私作之故言竊亦聖人之謙辭爾音義熄與息同乗丁音剰云晉名春秋為乗者取其善惡無不載檮杌丁逃兀二音檮杌惡獸名也椘謂春秋為檮杌者在記惡而興善也正義曰此章言時無所詠春秋乃興假史記之文孔子正之以匡邪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至丘竊取之矣者孟子言自周之王者風化之迹熄滅而詩亡謌詠扵是乎衰亡歌詠既以衰亡然後春秋褒貶之書扵是乎作春秋其名有三自晉國所記言之則謂之乗以其所載以田賦乗馬之事故以因名為乗也自椘國所記而言之則謂之檮杌以其所載以記嚚凶之惡故以因名為檮杌也魯以編年舉四時記為事之名故以因名為春秋也凡此雖曰異其名然究其實則一也盖王者迹熄則所存者但霸者之迹而已言其霸則齊桓晉文為五霸之盛者故其所載之文則魯史之文而孔子自言之曰其春秋之義則丘私竊取之矣盖春秋以義斷之則賞罰之意扵是乎在是天子之事也故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竊取之者不敢顯述也故以賞罰之意寓之褒貶而褒貶之意則寓扵一言耳注云乗為乗馬之事檮杌為嚚凶之類○正義曰乗馬之事已詳故不再述云檮杌嚚凶者案文公十八年左傳所謂渾敦窮竒檮杌饕餮四凶其言檮杌乃曰顓頊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訓吿之則頑舎之則嚚天下之民謂之檮杌杜預云檮杌嚚凶無疇匹之貎也
  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五世而斬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注澤者滋潤之澤大徳大凶流及後世自髙祖至𤣥孫善惡之氣乃斷故曰五世而斬予我也我未得為孔子門徒也淑善也我私善之扵賢人耳盖恨其不得學扵大聖人也䟽正義曰此章言五世一體上下通流君子小人斬各有時孟子恨以不及仲尼也孟子曰君子之澤至子私淑諸人也者孟子言君子小人雖有賢不肖之異然自禮服而推之則餘澤之所及但皆五世而斷耳以其親屬替之者焉惟孔子有道徳之澤流扵無窮雖萬世亦莫不尊親者矣孟子所言我未得為孔子徒黨者矣我但私有所善扵已未有以善諸人也盖孟子學孔子者也然必扵此乃言予未得為孔子徒者盖亦公孫丑問夫子既聖矣乎則曰夫聖孔子不居之意也孟子之志又可知矣斬斷也淑善也注云自髙祖至扵𤣥孫○正義曰自髙祖至𤣥孫者凡有九等髙祖曽祖祖父己身子孫曽孫𤣥孫是也今注乃以此證五世而斬者據己身而推之則上自髙祖至𤣥孫是為無服者矣
  孟子注䟽巻八上
  孟子注䟽巻八上考證
  離婁章句下䟽凡三十有三章○監本訛三十有二章今改正
  又䟽教而不改乃歸自然○此句監本脱八章言貴賤㢘恥乃有不為不為非義義乃可由共十九字今補入
  又䟽是離婁一篇有六十一章矣○監本訛六十章今改正
  舜生扵諸馮○臣宗楷按史記舜冀州之人也則諸馮當在冀州之分風土記所云舜生扵姚邱溈水之汭在今姚邱山餘姚西六十里者非
  注生始卒終䟽陶河濱○陶字下監本衍扵字今刪注太子發上祭扵畢䟽愍民恵禮曰文○監本訛忠蒙接禮曰文今改正
  又䟽南越志云郢故楚都在南郡則知畢在郢之地故曰畢郢○臣宗萬按趙順孫云畢豐鎬俱在長安史記云文武葬扵畢皇覽云文王周公皆在鎬聚東社中則畢在鎬東明矣䟽引南越志誤也
  非禮之禮章注陳質娶婦而長拜之也若義而非義藉交報讎是也䟽此盖史傳之文而云然○史傳中並無此文
  中也養不中章如中也棄不中節注如此賢不肖相較何能分寸○較監本訛覺今改正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章䟽所謂視民如子則民懐之者也孟子言世之所謂為之大人者是其能不失去其嬰兒之時心也○臣邦綏按注中不失赤子之心分作二説觧朱子集注専採後説南軒張氏藍田吕氏及程子並主後説立論今䟽扵提綱處用前説而扵正釋處用後説
  人之所以異扵禽獸章舜眀扵庶物注舜眀庶物之情䟽舜能眀扵庶物之無知而存乎異扵禽獸之心○臣宗萬按千古幾希之辨正在扵人物分闗處不訓作事字較切
  王者之迹熄章楚之檮杌○陸㙄經世驪珠曰注䟽皆訓為嚚㓙之類左傳稱為顓頊氏不才子漢書注崇伯之名即檮杌又周禮外史以檮杌為惡獸取垂惡以示戒也惟是史善惡並載無單記惡之義且史傳髙陽才子檮戭今音檮杌亦陸徳眀九經釋音之誤考留青日札云檮剛木也杌樹無枝也從木從夀垂可乆也從兀莫可動也史本厯乆不易之書其義最精






  孟子注䟽巻八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巻八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䟽
  離婁章句下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廉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恵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注三者皆謂事可出入不至違義但傷此名亦不陥扵惡也䟽正義曰此章言廉勇恵三者人之髙行也孟子曰至死傷勇者盖言凡扵所取之道可以取之則取之故無傷害扵為㢘可以無取而乃取之是為傷害扵廉也又言凡所與之道可以與之則與之而不為傷其恵可以無與而乃與之是為傷害扵恵也又言凡扵所死之道可以死之則死不為傷害其勇可以無死而乃死之是為傷害其勇也如孟子受薛七十鎰是可以取則取之也求也為聚斂而附益之是可以無取而乃取之者也孔子與原思之粟是可以與則與之者也冉子與子華之粟五秉是可以無與而乃與之者也比于諌而死是可以死則死也荀息不能格君心之非而終遽以死許是可以無死而乃死之也
  逄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已於是殺羿注羿有窮后羿逄䝉羿之家衆也春秋傳曰羿将歸自田家衆殺之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注罪羿不擇人也故以下事喻之公明儀曰宜若無罪焉曰薄乎云爾惡得無罪鄭人使子濯孺子侵衛衛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弓吾死矣夫注孺子鄭大夫庾公衛大夫疾作瘧疾問其僕曰追我者誰也其僕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注僕御也孺子曰吾必生矣其僕曰庾公之斯衛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謂也曰庾公之斯學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於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注端人用心不邪僻知我是其道本所出必不害我也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為不執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弓曰小人學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於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雖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廢抽矢叩輪去其金發乗矢而後反注庾公之斯至竟如孺子之所言而曰我不敢廢君事故叩輪去鏃使不害人乃以射孺子禮射四發而去乗四也詩云四矢反兮孟子言是以明羿之罪假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之他而教之何由有逄䝉之禍乎音義逄䝉丁張並薄江切從夅夅下江切惡音烏他張徒河切辟音僻乗矢丁音剰乗矢四矢正義曰此章言求交取友必得其人也逄䝉學射扵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已扵是殺羿言逄䝉學射扵后羿既學盡后羿所射之道乃思天下惟后羿所射有強扵已扵是反妬之而殺其后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孟子復言逄䝉所以殺其后羿是后羿亦有可罪之道者焉公明儀曰宜若無罪焉孟子引公明儀扵徃日甞曰逄䝉殺羿宜若羿無罪而見殺焉又比之公明儀之言曰薄乎此言爾安得謂之無罪焉昔鄭國之君使子濯孺子為大夫以侵伐其衛國衛君乃使大夫庾公之斯追捉其子濯子濯乃曰今日我瘧疾發作不可以執弓而敵之我必死矣遂問其御僕曰衛之追赴我者是誰也其御僕乃吿之曰衛大夫庾公之斯者也子濯即曰我得生矣不能死我也其御僕乃問庾公之斯是衛國之最善射者也而夫子乃曰吾生矣是何之謂也子濯乃與之御僕曰庚公之斯學射扵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扵我夫尹公之他端正之人也其所友亦必端正之人然後教其射矣庾公之斯遂追至子濯之所見子濯不執弓矢乃問曰夫子何為不執弓以拒之子濯吿之曰今日我瘧疾發作不可以執弓矣庾公之斯乃自稱已為小人言小人學射扵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扵夫子今不忍以夫子之道而反歸害其夫子矣雖然不忍害夫子奈以今日所追之事乃君命之事也我亦不敢廢背其君命耳遂不免抽取其矢而敲之扵車輪之上乃去其鏃利而發射子濯至發其四矢然後乃反歸而不追之盖去鏃利所以無害扵子濯耳云乗矢者乗四矢也盖四馬為一乗是亦取其意也注羿有窮至殺之○正義曰羿有窮后羿者說在梁王首篇詳矣云逄䝉羿之家衆至殺之者案㐮公四年左傳云将歸自田家衆殺之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諸死于窮門杜注云子羿之子也不忍食又殺之國門注孺子鄭大夫庾公衛大夫○正義曰襄公十四年左傳云尹公他學射扵庾公差庚公差學射扵公孫丁二子追衛獻公公孫丁御公子魚曰射為背師不射為戮射為禮乎射兩軥而還尹公佗曰子為師我則逺矣乃反之公孫丁授公轡而射之貫臂杜預曰子魚庾公差然則孟子之言與此不同是二説必有取一焉
  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注西子古之好女西施也䝉不潔以不潔汙巾帽而䝉其頭也面雖好以䝉不潔人過之者皆自掩鼻懼聞其臭也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注惡人醜類者也面雖醜而齋戒沐浴自治潔浄可以侍上帝之祀言人當自治以仁義乃為善也䟽正義曰此章言貎好行惡西子冐臭醜人潔服供事上帝明當修飾惟義為常也孟子言西施之女其貎雖好然加之不潔巾帽而䝉其頭則人見之亦必遮掩鼻而過之更不顧也如惡人雖曰至醜然能齋戒沐浴自潔浄其身則亦可以供事上帝矣孟子之意盖人能修潔其已雖神猶享而况扵人乎然知人修治其已不可以已也注西子西施○正義曰案史記云西施越之美女越王勾踐以獻之吴王夫差大幸之毎入市人願見者先輸金錢一文是西施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注言天下萬物之情性當順其故則利之也改戾其性則失其利矣若以杞栁為桮棬非杞栁之性也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注惡人欲用智而妄穿鑿不順物之性而改道以養之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注禹之用智決江䟽河因水之性因地之宜引之就下行其空虚無事之處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注如用智者不妄改作但循理若禹之行水扵無事則為大智也天之髙也星辰之逺也苟求其故千歳之日至可坐而致也注天雖髙星辰雖逺誠能推求其故常千歳日至之日可坐而致也星辰日月之會致至也知其日至在何日也音義桮音柸棬丘園切正義曰此章言能修性守故天道可知也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至可坐而致也者孟子言今夫天下之人有言其性也者非性之謂也則事而已矣盖故者事也如所謂故舊無大故之故同意以其人生之初萬理已具扵性矣但由性而行本乎自然固不待扵有為則可也是則為性矣今天下之人皆以待扵有為為性是行其性也非本乎自然而為性者耳是則為事矣事者必以利為本是人所行事必擇其利然後行之矣是謂故者以利為本矣我之所以有惡扵智者非謂其智也為其不本性之自然之為智但穿鑿逆其自然之性而為智者矣故曰所惡扵智者為其鑿也孟子言此又恐後人因是遂以為故與智為不美所以復為眀言之故言如為智者若禹之治水則我無惡扵為智矣以其大禹之治行其水也但因水自然之性引而通之是行其所無事者也非逆其水性而行之也若今之人為智但因性之自然而為智是亦行其無事耳而其為智亦大智者矣此孟子扵此以為智之美又非所謂惡之者也且天之最髙者也星辰最逺者也然而誠能但推求其故常雖千歳之後其日至之日亦可坐而計之也孟子扵此以故為美所以又執是而言之耳以其恐人不知已前所謂則故而已矣為事之故遂引天與星辰而言故常之故扵此為美也謂人之言性者但本乎故常自然之性而為性不以妄自穿鑿改作則身之修亦若天與星辰之故常而千歳日至之日但可坐而致也此所以明其前所謂故為事故之故終扵此云故乃故常之故盖故義亦訓常所謂必循其故之故同注以杞栁為桮棬○正義曰經之告子篇文也注星辰日月之會○案孔安國尚書傳云星辰日月所會也書云辰弗集于房是也
  公行子有子之喪右師徃弔入門有進而與右師言者有就右師之位而與右師言者注公行子齊大夫也右師齊之貴臣王驩字子敖者公行之䘮齊卿大夫以君命會各有位次故下云朝廷也與言者皆諂扵貴人也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悦曰諸君子皆與驩言孟子獨不與驩言是簡驩也注右師謂孟子簡其無徳故不與言是以不悦也孟子聞之曰禮朝廷不厯位而相與言不踰階而相楫也我欲行禮子敖以我為簡不亦異乎注孟子聞子敖之言曰我欲行禮故不厯位而言反以我為簡易也云以禮者心惡子敖而外順其辭也音義驩音歡敖五髙切正義曰此章言循理而動不合時人也公行子有子之䘮右師徃弔入門有進而與右師言者有就右師之位而與右師言者公行子齊國之大夫䘮其子故有子之䘮王驩字子敖者公行子家而弔慰入公行之門其間有進揖而與右師王驩言者又有就右師王驩之位所而與言者孟子不與右師言至不亦異乎者言孟子獨不與右師言右師見孟子不與之言乃不悦而有憤憤之色曰諸君子之衆賢皆與我言獨孟子不與我言是孟子簡略不禮扵我也孟子聞王驩此言乃吿之曰不與右師言者乃是禮然也扵禮則朝廷之間不厯位所而相與言又不踰越階而相揖我欲行其禮故如是不與之言也子敖今以我為簡略而為不禮是其言不亦乖異扵禮乎注右師齊之貴臣○正義曰古者天子之卿尊者謂之太師卑者謂之少師諸侯之卿尊者謂之左師卑者謂之右師故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注存在也君子之在心者仁與禮也愛敬施行扵人人亦必反報之扵已也有人於此其待我以横逆則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無禮也此物奚宜至哉注横逆者以暴虐之道来加我也君子反自思省謂已仁禮不至也物事也推此人何為以此事来加扵我也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注君子自謂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於禽獸又何難焉注妄人妄作之人無知者與禽獸何擇異也無異扵禽獸又何足難也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也乃若所憂則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由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注君子之憂憂不如堯舜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注憂之當如何乎如舜而後可故終身憂也若夫君子所患則亡矣非仁無為也非禮無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則君子不患矣注君子之行本自不致患常行仁禮如有一朝横来之患非己愆也故君子歸天不以為患也音義難乃旦切下難矣之難其難赴乃死難皆同由丁云由與猶義同後皆倣此正義曰此章言君子責已小人不改比之禽獸故不足難也蹈仁行禮不患其患也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扵人者至人恒敬之者孟子言君子之人所以有别扵衆人者以其存心與衆人别也君子之人常以仁道存乎心又以禮存乎心以仁存乎心者是愛人者也有禮存乎心者是敬人者也愛人者人亦常愛之敬人者人亦常敬之盖人所以亦常愛敬之者抑以施報自然之道也有人扵此至又何難焉孟子又託言今有人在此其待我者皆以横逆暴虐之道而待我則為君子者必自反責扵已也以其是我必不仁又無禮也此所以待我横逆故曰此物奚宜至哉言此人何為以此横逆加我哉是必扵我有不仁之心有無禮之行此人所以如是而加我矣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横逆加我又由此者君子之人又必自反責其已以為是我必有不忠之心矣自反既以有忠其横逆加我者又由此君子之人乃曰此人以横逆暴虐之道加我是必妄人矣如此為妄人矣則與禽獸奚擇有異哉既為禽獸扵我又何足責難焉此君子之人又自歸已而不譴彼之罪矣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至君子不患矣者孟子言如此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慮而無一朝之患難乃若君子有所憂慮是亦不為無焉然而有憂者但憂慮而為舜帝亦一人也我亦一人也舜帝既為法扵天下可傳之扵後世以為人所取則而我猶尚未免為鄉俗之人此則君子可憂也既以憂之是如之何憂言憂但慕如舜為法可傳扵後世而止矣然則君子其扵有所患則無矣非仁之事既以無為非禮之事既以不行然而如有一朝之患則君子亦不為之患矣無他以其非已之有愆過而招之也其所以有患者亦彼之患不足為我之患也前所謂横逆待我是必妄人也已扵禽獸又何足難焉正此之謂也孟子言之是亦欲人以仁禮存心其有横逆加已又當反已故無患及耳
  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孔子賢之顔子當亂世居於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顔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孟子曰禹稷顔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飢者由已飢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注當平世三過其門者身為公卿憂民者也當亂世安陋巷者不用扵世窮而樂道者也孟子以為憂民之道同用與不用之宜若是也故孔子俱賢之禹稷急民之難若是顔子與之易地其心亦然不在其位故勞佚異今有同室之人鬭者救之雖被髪纓冠而救之可也鄉鄰有鬭者被髪纓冠而徃救之則惑也雖閉户可也注纓冠者以冠纓貫頭也鄉鄰同鄉也同室相救是其理也喻禹稷走赴鄉鄰非其事顔子所以閉户而髙枕也䟽正義曰此章言顔子之心有同禹稷者也禹稷當平世至易地則皆然者孟子言大禹與后稷皆當平治之世急扵為民三過家門而不入其室孔子皆以為賢故尊賢之顔淵當危亂之世不得其用居處於隘陋之巷但以一簞盛其食一瓢盛其飲而飲食之時人皆不堪忍此之憂顔淵獨樂扵道而不改此樂孔子亦以為賢孟子言至扵此乃自曰禹稷顔回三人其道則同耳以其大禹扵是時思念天下有因洪水而沈溺也亦如已被其沈溺也后稷扵是時思念天下有因水土未平而被飢餓之者亦如已被其飢餓也是以三過家門而不入其室而為民如是之急也禹稷與顔子更易其地則皆能如是謂顔子在禹稷之世亦能如禹稷如是為民之急禹稷在顔子之世亦能不改其樂是則為同道者也若其有異但時之一平一亂矣今有同室之人至可也者孟子又以此言比喻之謂禹稷為民如是之急若今有同室之人有鬬争之者救勸之者雖被髪而纓冠扵頭而救勸之可也無它以其人情扵同居是為親者也如有鬬争而不救勸之是踈其親也禹稷當平世既逹而在上亦急扵為民也如不急扵民是在上位而不恤民者也孟子故以同室之人救鬭為喻顔子在陋巷而不改其樂若今有同鄉之人有争鬬者如被散其髪而纓冠扵頭而救勸之則為惑者矣雖閉戸而勿救之可也無它以其鄉鄰扵已為踈非親也如徃救之是親其踈矣顔子當危亂之世既窮而不得用亦宜處陋巷而不改其樂耳如改其樂是媚扵世而非賢者也孟子故以鄉鄰之人不救為喻由此推之則孟子謂禹稷顔囬同道是其不誣扵後世也孔子曰賢哉回也是孔子賢顔回之謂也又曰禹吾無間然矣是孔子賢禹之謂也南宮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以此觀之孔子美南宫适云及此二人者如此是知孔子有賢扵禹稷也抑亦是孔子賢稷之謂也然而三過其門則主乎禹今孟子則兼稷言之何也曰孔子言躬稼其亦主扵稷而乃兼禹言之以禹之治水非暨稷之播殖則無以奏艱食非得禹之平水土則無以為躬稼是二者未甞不相待為用耳孔孟交言之是亦一道也盖躬稼而有天下雖出乎南宮适之言然孔子美之者亦孔子之言也故云孔子言也公都子曰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夫子與之逰又從而禮貎之敢問何也注匡章齊人也一國皆稱不孝問孟子何為與之逰又禮之以顔色喜悦之貎也孟子曰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一不孝也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鬭很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於是乎注惰懈不作極耳目之欲以䧟罪戮及父母凡此五者人所謂不孝之行章子豈有一事扵是五不孝中也夫章子子父責善而不相遇也責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責善賊恩之大者注遇得也章子子父親教相責以善不能相得父逐之也朋友切磋乃當責善耳父子相責以善賊恩之大者也夫章子豈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屬哉為得罪於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終身不養焉注夫章子豈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屬哉但以身得罪扵父不得近父故出去其妻屏逺其子終身不為妻子所養也其設心以為不若是是則罪之大者是則章子已矣注章子張設其心執持此屏妻子之意以為得罪扵父而不若是以自責罰是則罪益大矣音義很胡懇切懈音觧正義曰此章言匡章得罪出妻屏子上不得養下以責已衆人以為不孝孟子以為禮貎之者也公都子曰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至敢問何也者公都子謂孟子曰匡章子徧國人皆稱為不孝者焉夫子乃與之逰又從而敬悦之敢問夫子是如之何孟子曰世俗所謂不孝者五至於是乎孟子答公都子曰世俗之人所謂為不孝之行有五怠惰其四支不作事業而不顧父母之所養為一不孝也博奕好飲酒而不顧父母之所養為二不孝也好貨財私愛妻子而不顧父母之所養為三不孝也從其耳目之所慾陷扵其罪以辱及父母是四不孝也好勇暴好争鬭好頑很以驚危父母是五不孝也章子豈有一事扵此五不孝乎夫章子子父責善而不相遇也責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責善賊恩之大者孟子言章子但失扵父子責善不相遇也不遇者是不相得也其所以相責扵善乃朋友切磋琢磨之道也如父子相責善是賊害其父子之恩大者矣夫章子豈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屬哉至是則章子而已矣孟子又言夫章子與父子不相遇而離之豈以章子不欲有夫妻子母之為親屬哉為其得罪扵父不得近焉故用出去其妻屏逐其子終身不得為妻子所養也章子如或開設於心為不若是離父之故出妻屏子是陷父扵不義之罪者矣是則罪之莫大者矣是則章子之行以此而已我何可絶而不與之邪以此論之則章子之過過扵厚者矣宜孟子與之逰又從而禮貎之也盖謂不顧父母之養者是有逆扵父母而不順父母之意耳孝經云父有争子則身不䧟扵不義禮云與其得罪扵州閭鄉黨寧熟諌然則父有不義雖熟諌以争之可也又安可以朋友責善施扵父子之間哉故章子所以離之遂用出妻屏子為其父有不義而不可言耳
  曽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諸注盍何不也曽子居武城有越寇将来人曰寇方至何不去之曰無寓人於我室毁傷其薪木宼退則曰脩我牆屋我将反注寓寄也曽子欲去戒其守人曰無寄人扵我室恐其傷我薪草樹木也寇退則曰治牆屋之壊者我将来反寇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宼至則先去以為民望宼退則反殆於不可注左右相與非議曽子者言武城邑大夫敬曽子武城人為曽子忠謀勸使避寇君臣忠敬如此而先生寇至則先去使百姓瞻望而效之寇退安寧則復来還殆不可如是怪曾子何以行之也沈猶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猶有負芻之禍從先生者七十人未有與焉注沈猶行曾子弟子也行謂左右之人曰先生之行非汝所能知也先生曽子也徃者先生甞從門徒七十人舎吾沈猶氏時有作亂者曰負芻来攻沈猶氏先生率弟子去之不與其難言賓師不與臣同耳子思居於衛有齊宼或曰宼至盍去諸子思曰如伋去君誰與守注伋子思名也子思欲助衛君赴難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師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曽子子思易地則皆然注孟子以為二人同道曽子為武城人作師則其父兄故去留無毁子思微小也又為臣委質為臣當死難故不去也子思與曽子易地皆然音義與焉之與音預注不與同正義曰此章言曽子子思處義非謬者也曽子居武城有越寇至或曰寇至盍去諸者孟子言曽子甞居扵武城之邑有南越寇賊興或人吿之曰宼賊来何不去之曰無寓人扵我室毁傷其薪木寇退則曰脩我牆屋我将反者言曽子欲去乃戒其所守之人曰無寓人扵我此室而毁傷我薪木寇賊既退則曰脩我牆屋我将反居此寇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至殆扵不可者言寇賊已退曽子扵是乎反居此也左右之大夫皆曰待先生如此其忠而不敢慢也寇賊至則先去以使民瞻望而效之宼退平静則反其居殆不可如是也沈猶行曰至未有與焉者言沈猶行荅左右之人曰先生之去非汝所能知者也徃日沈猶有寇賊自負其芻草来攻我室随從先生者有七十人言曽子率弟子而去之故未有與及此難也故得免其禍焉先生曽子也子思居扵衛有齊寇至君誰與守者孟子又言子思居扵衛邑有齊國之寇賊興或人吿之曰寇賊来何不去之子思乃自稱名荅或人曰如使伋見其寇賊至則去之衛君則誰與為守䕶伋子思名也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至易地則皆然孟子引至扵此乃曰曽子子思二人其道則同也以其曽子居扵武城則師之道也如人之父兄也則去留人不可毁無它以其無所拘也子思居扵衛則臣之道也其勢則微小也當赴君之難不可去也無它以其有所拘也雖然二人如更易其地則皆能如是也謂子思居扵曾子之所而為之師亦未必不能如曾子去留無所拘也曽子居扵子思之所而為之臣亦未必不能如子思赴君之難而不去也故曰曽子子思同道案史記弟子傳曽子名參字子輿武城人少孔子四十六歳孔子以為能通孝道故授之業作孝經死扵魯國注伋子思名也○正義曰案孔子世家云子思名伋字子思伯魚之子孔子之孫也年六十二甞困扵宋子思作中庸沒扵衛儲子曰王使人矙夫子果有以異於人乎注儲子齊人也矙視也果能也謂孟子曰王言賢者身貎必當有異故使人視夫子能有異扵衆人之容乎孟子曰何以異於人哉堯舜與人同耳注人生同受法扵天地之形我當何以異扵人哉且堯舜之貎與凡人同耳其所以異乃以仁義之道在扵内也音義矙古莧切又音閑正義曰此章言人以道殊賢愚體别也儲子謂孟子曰齊王使人視夫子能有以異别扵衆人乎以其齊王必謂孟子之賢貎状須有異扵人也孟子荅之曰我何以有别異扵衆人哉雖堯舜之盛帝亦與人同其貎状耳但其所以有異扵衆人者特以仁義之道與人異耳孟子言此則知齊王是為不逹者也盖古之人善觀人者不索人扵形骸之外而索之扵形骸之内今齊王乃索孟子扵形骸之外宜其過也注儲子齊人也○正義曰盖亦因經而為言之也故孟子仕扵齊今此乃曰王使人来者是知為齊人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注良人夫也盡富貴者夫詐言其姓名也其妻吿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甞有顯者来吾将矙良人之所之也注妻疑其詐故欲視其所之蚤起施從良人之所之徧國中無與立談者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饜足之道也注施者邪施而行不欲使良人覺也墦間郭外冡間也乞其祭者所餘酒肉也其妻歸吿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與其妾訕其良人而相泣於中庭注妻妾扵中庭悲傷其良人相對涕泣而謗毁之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從外来驕其妻妾注施施猶扁扁喜悦之貎以為妻妾不知如故驕之也由君子觀之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逹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矣注由用也用君子之道觀之今求富貴者皆以枉曲之道昬夜乞哀而求之以驕人扵白日此良人為妻妾所羞而泣傷也幾希者言今苟求富貴妻妾雖不羞泣者與此良人妻妾何異也音義饜扵艶切蚤音早施從之施丁音迤注同張音易謂延施而徃也墦燔潘二音訕所晏切施施丁依字詩曰将其来施施張音怡扁扁丁毗緜切正義曰此章言小人苟得妻妾猶羞也齊人有一妻一妾至幾希矣者孟子託此以譏時人苟貪富貴而驕人者也言齊國中人有一妻一妾者而居處扵室其良人出外則必饜飽酒肉而後歸其妻問所與飲食酒肉者良人則盡以為富貴者與之也其妻遂吿其妾曰良人出門則必饜飽酒肉而後歸問其所與者良人皆以為富貴者與之也而未甞見有富貴顯逹者来家中我将視其良人所徃妻疑之故欲視其所徃也眀日蚤起乃邪施其身微從良人之所徃徧盡一國之中無有與良人立談話者終徃齊國東郭之處有冡間之祭者良人乃就乞其餘祭之酒肉不飽饜又顧視而求之扵他人以此遂為饜足之道其妻乃先歸吿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者也今乃若此而乞之祭者為饜足遂與其妾非訕良人而相對涕泣扵中庭之間而良人未之知其妻妾非訕其已又施施然喜悦從外来歸復驕泰其妻妾孟子引至此乃曰由此齊人觀之則今之人所以苟求富貴利逹者其妻與妾而不羞恥不相對涕泣扵中庭者幾希矣言其少也皆若此齊人耳盖孟子之言毎毎及此者所以救時之弊不得不如是矣


  孟子注䟽巻八下
  孟子注䟽巻八下考證
  逄䝉學射扵羿章注羿将歸自田家衆殺之案襄公四年左傳云将歸自田家衆殺之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諸死扵窮門○監本脱門字今増入
  西子䝉不潔章注西子西施䟽毎入市人願見者先輸金錢一文是西施也○今史記無此文未知何據
  天下之言性也章注言天下萬物之情性當順其故則利之也改戾其性則失其利矣○監本訛今天下之言性則以故而已矣以言其故者以利為本耳今從閣本改正
  禹稷當平世章䟽思念天下有因洪水而沈溺也○此句下監本脱去亦如已被其沈溺也八字今補入又孟子故以同室之人救鬭為喻○故監本訛固今改正
  公都子曰章䟽為不若是離父之故○父之監本訛之父今改正
  曽子居武城章䟽沈猶行曰至未有與焉者○監本脱沈字今補入
  注伋子思名也䟽年六十二嘗困扵宋○監本脱年字今補入











  孟子注䟽巻八下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九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萬章章句上注萬章者萬姓章名孟子弟子也萬章問舜孝猶論語顔淵問仁因以題其篇也疏正義曰前篇論離婁之明此篇論萬章問孝蓋以明者當明其行而行莫大於為孝今萬章問孝故以萬章為此篇之題以次於前篇矣此篇凡十八章趙氏分為上下卷據此上卷凡有九章而已一章言孝為百行之本無物以先之雖富有天下而不能取悦其父母也二章言仁聖所存者大舍小從大逹權之義不告而娶守正道也三章言仁人之心四章言孝莫大於嚴父行莫大於蒸蒸五章言徳合於天則天爵歸之行歸於仁則天下與之六章言義於人則四海宅心守正不足則聖位莫保者也七章言賢達之理世務推政以濟時物守已直行不枉道以取容八章言君子大居正位以禮進退屈仲達節不違貞信九章言君子時行則行時舍則舍故能顯君明道不為苟合其餘九章分在下卷各有説焉注萬章至篇也○正義曰萬章孟子弟子已説在敘段云論語顔淵問仁者蓋論語第十二篇首顔淵問為仁孔子曰克已復禮為仁因以顔淵目其篇蓋其文也孟子於此則而象之爾
  萬章問曰舜往于田號泣于旻天何為其號泣也注問舜往至于田何為號泣也謂耕于歴山之時然也孟子曰怨慕也注言舜自怨遭父母見惡之厄而思慕也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然則舜怨乎注言孝法當不怨如是舜何故怨曰長息問於公明髙曰舜往于田則吾既得聞命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則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爾所知也注長息公明髙弟子公明髙曾子弟子旻天秋天也幽隂氣也故訴于旻天髙非息之問不得其義故曰非爾所知也已夫公明髙以孝子之心為不若是恝注恝無愁之貎孟子以萬章之問難自距之故為言髙息之問對如此夫公明髙以為孝子不得意於父母自當怨悲豈可恝恝然無憂哉因以萬章具陳其意耳我竭力耕田共為子職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注我共人子之事而父母不我愛於我之身獨有何罪哉自求責於已而悲感焉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倉廩備以事舜於畎畝之中注帝堯也堯使九子事舜以為師以二女妻舜百官致牛羊倉廩致粟米之餼備具饋禮以奉事舜於畎畝之中由是遂賜舜以倉廩牛羊使得自有之堯典曰釐降二女不見九男孟子時尚書凡百二十篇逸書有舜典之敘亡失其文孟子諸所言舜事皆堯典及逸書所載獨丹朱以𦙍嗣之子臣下以距堯求禪其餘八庶無事故不見於堯典猶晉獻公之子九人五人以事見於春秋其餘四子亦不復見於經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為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注天下之善士多就舜而悦之胥須也堯須天下悉治將遷位而禪之順愛也為不愛於父母其為憂愁若困窮之人無所歸往也天下之士悅之人之所欲也注欲貪也而不足以解憂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憂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憂貴人之所欲貴為天子而不足以解憂人悅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者惟順於父母可以解憂注言為人所悅將見禪為天子皆不足以解憂獨見愛於父母為可以解己之憂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不得於君則熱中注慕思慕也人少年少也艾美好也不得於君失意於君也熱中心熱恐懼也是乃人之情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見之矣注大孝之人終身慕父母若老萊子七十而慕衣五綵之衣為嬰兒匍匐於父母前也我於大舜見五十而尚慕父母書曰舜生三十徴庸五十在位在位時尚慕故言五十也音義惡烏路切下惡之惡已皆同恝張古黠切丁音界說文作𢗊忽也許介切為言之為于偽切下因為為不順為楚所為主當為皆同共音供禪音擅後皆放此不見之見音現此章及下見瞽皆同少詩妙切知好之好此章惟此字呼報切餘並如字衣於既切匍音蒲匐蒲北切正義曰此章言夫孝百行之本無物以先之雖富有天下而不能取悅於父母也萬章問曰舜往于田號泣于旻天何為其號泣也者萬章問孟子謂舜往耕于田乃號泣于旻天是何為其號泣於此也旻天秋天之號也以其情主乎憫也爾雅曰秋曰旻天是也孟子曰怨慕也孟子答之曰舜所以號泣于田者自怨遭父母之惡而思慕之也萬章曰父母愛之至怨乎萬章又曰父母以慈愛愛息其子子則當喜悅而不敢忘其父母之所愛父母惡之其子亦當勤勞奉事之而不可怨恨父母今舜若是則舜誠有怨恨父母乎曰長息問於公明高至是非爾所知也孟子難以自為言拒之乃託以長息問公明高之言而答也言長息常問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則我既以得聞教命矣號泣于旻天則我不能知也故問之公明高乃答之曰此非爾我所能知者也以其所問不得其義故答之此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為不若是恝至於我何哉者孟子又言夫公明髙以謂孝子之心有不得意於父母為不若此恝恝然而無憂也以其有不得父母意故有是怨也其舜必謂我竭盡其力而耕作田業以供為子之事以奉養父母而父母今反不我愛恤誠於我有何罪哉故自求責於已而號泣怨慕也帝使其子九男二女至予於大舜見之矣孟子至此乃繼其言而答萬章言堯帝使其子九男與二女兼百官及牛羊倉廩皆備具以事舜於畎畝之中天下之善士多就歸舜而悅之者堯帝又将胥以天下而遷位讓之其舜尚以有不得愛於父母其亦憂愁若窮困苦極之人無所歸告者矣且天下之善士悅而就之是人之所皆欲也而尚不足以解舜之憂好色之女是人之所皆欲者也妻以堯帝之二女而尚亦不足以解舜之憂富是人之所皆欲者也而堯以百官牛羊倉廪備以事之而尚亦不足以解舜之憂貴是人之所皆欲者也而堯將以天下遷而讓之而為天子尚亦不足以解其憂凡以人悅之好色富貴此數者皆無足以解舜之憂惟得於父母然後可以解其憂夫人少小之時則知思慕父母及長知好其女色則思慕其少艾有妻子則思慕其妻子至於為仕則思慕其君如不得遇於君則熱中心而恐懼之也是則人之常情如此如為大孝者則終身思慕父母而不忘也然則孟子言至於五十之歲者而思慕父母而不敢忘者我於大舜見之矣故歴以此答其萬章之問注耕于歴山○正義曰上卷首章已說詳矣注堯典至見於經○正義曰云堯典曰釐降二女不見九男惟丹朱𦙍嗣之子臣下以距堯求禪其餘八庶無事故不見二女即娥皇女英是也案尚書堯典放齊曰𦙍子朱啓明帝曰吁嚚訟可乎孔安國云𦙍國名子爵朱𦙍子之名也益稷云無若丹朱傲孔注云丹朱堯之子是堯九子但見丹朱一人矣其餘八子亦未詳以其經傳無見焉云如晉獻公九人五人以事見於春秋餘四子亦無所見者按魯荘公二十八年左傳云晉獻公娶於賈無子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凡此九人但見其五即此五人是也云獻公有九人按史記世家云獻公有子九人而大子申生重耳夷吾皆有賢行以此則知獻公有子九人而已其餘四者亦以經傳無見焉注慕思慕至人之情○正義曰云少年少也艾美好也者蓋世之傳孟子者以少女為少艾也按說文云艾老也長也又按禮記云五十曰艾是則艾誠老長之稱也謂之少艾安可乎是則云艾美好也者又不知何據為之誤也殆亦未可知注老萊子七十而慕至書曰舜生三十徴庸五十在位○正義曰云老萊子者按高士傳云老萊子楚人少以孝行養親極甘脆年七十父母猶存萊子服荆蘭之衣為嬰兒戲親前言不稱老為親取食上堂足跌而偃因為嬰兒啼誠至發中楚室方亂乃隱耕於蒙山之陽著書號萊子莫知所終又云老萊著五綵五色斑斕之衣出列女傳文今不載音義百行下孟切下行莫之行皆同
  萬章問曰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注詩齊風南山之篇言娶妻之禮必告父母舜合信此詩之言何為違禮不告而娶也孟子曰告則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如告則廢人之大倫以懟父母是以不告也注舜父頑母嚚常欲害舜告則不聽其娶是廢人之大倫以怨懟於父母也萬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則吾既得聞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注禮娶須五禮父母先答以辭是相告也帝謂堯何不告舜父母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注帝堯知舜大孝父母止之舜不敢違則不得妻之故亦不告也萬章曰父母使舜完廩捐階瞽瞍焚廩使浚井出從而揜之注完治廪倉階梯也使舜登廪屋而捐去其階焚燒其廪也一說捐階舜即旋從階下瞽瞍不知其已下故焚廩也使舜浚井舜入而即出瞽瞍不知其已出從而蓋揜其井以為舜死矣象曰謨蓋都君咸我績注象舜異母弟也謨謀蓋覆也都於也君舜也舜有牛羊倉廩之奉故謂之君咸皆績功也象曰謀覆於君而殺之者皆我之功欲與父母分舜之有取其善者故引為已之功也牛羊父母倉廩父母注欲以牛羊倉廩與其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注干楯戈㦸也琴舜所彈五絃琴也弤彫弓也天子曰彫弓堯禪舜天下故賜之彫弓也棲牀也二嫂娥皇女英使治牀欲以為妻也象往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鬱陶思君爾忸怩注象見舜生在牀鼓琴愕然反辭曰我鬱陶思君故來爾辭也忸怩而慙是其情也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注兹此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宫也故舜見來而喜曰惟念此臣衆汝故助我治事不識舜不知象之將殺已與注萬章言我不知舜不知象之將殺己與何為好言順辭以答象也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注奚何也孟子曰舜何為不知象惡已也仁人愛其弟憂喜随之象方言思君故以順辭答之曰然則舜偽喜者與注偽詐也萬章言如是則為舜行至誠而詐喜以悅人矣曰否昔者有饋生魚於鄭子産子産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舎之圉圉焉少則洋洋焉攸然而逝子産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注孟子言否云舜不詐喜也因為說子産以喻之子産鄭子國之子公孫僑大賢人也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魚在水羸劣之貌洋洋舒緩摇尾之貌攸然迅走趣水深處也故曰得其所哉重言之者嘉得魚之志也校人出曰孰謂子産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彼以愛兄之道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偽焉注方類也君子可以事類欺故子産不知校人之食其魚象以其愛兄之道來問舜是亦其類也故誠信之而喜何為偽喜也音義懟直類切妻七漈切下妻也妻之同捐音縁又音旋浚音峻揜張云與掩同弤都禮切丁音彫云義與弴同彫弓如字或作彤誤忸女六切怩音尼愕五各切與音餘注及下者與皆同校張音校丁音教畜許六切僑音喬重直用切正義曰此章言仁聖所存者大舍小從大達權之義不告而娶守正道也萬章問曰至何也者萬章問孟子言齊風南山之詩有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如信此詩之言宜莫如舜信之今舜乃不告父母而娶是如之何也孟子曰至是以不告也孟子答之曰舜如告父母則不得娶之也男女居室是人之大倫也如告之則舜必不得娶也不得娶是廢人之大倫以致怨懟於父母也是以舜為此所以不告父母而娶也萬章曰至何也者萬章又問孟子言舜之不告而娶則我既已得聞教命矣然堯帝而以二女妻於舜而不告舜父母是如之何也故以此問之妻者以女嫁人謂之妻也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孟子又答之曰帝堯亦知告舜父母則舜父母止之則不得以妻之也萬章曰至不知象之將殺己與萬章又問孟子言舜之父母使舜完治倉廩舜既登倉廩即捐梯而下瞽瞍不知已下乃焚廩欲因此以燒殺其舜又使舜深浚其井舜既浚井即旁出之瞽瞍不知已出又欲從而掩之以溺殺其舜其舜有弟名象乃曰謀揜蓋而殺都君者皆我之功也都君即象稱舜也然謂之都君者蓋以舜在側㣲之中漁雷澤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故以此遂因之為都君矣注曰都於也其說亦通又曰牛羊與父母倉廩與父母干戈留我琴亦留我弤亦留我二嫂使治我之牀以為我妻欲與父母分此故先設言為謨蓋都君者咸我績耳於是象遂徃入舜之宫遇舜又在牀而鼓五絃之琴愕然反其辭曰我氣閉積思憶君故來此遂忸怩其顔而乃慙恥形於面容也以其恐舜知已謀其二嫂故也舜曰惟兹民庶汝其于予治是舜見象素不來至其宫遂見至宫乃曰念此臣之衆汝其來助我治耳如此故萬章乃問孟子言舜帝不知其弟象之將欲殺其已與故以此好言而答其象也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孟子又言舜何為而不知象謀殺己也以其仁人愛其弟故象憂亦憂象喜亦喜故以好言答之也曰然則舜偽為喜以悅人者與曰否至奚偽焉孟子又答之曰舜非偽喜以悅人者矣又引以子産有饋生魚事而證之言往者有人饋賜生魚於鄭之子産子産受之乃使主池沼之吏曰校人者畜養於池校人烹煮而食之遂反歸命告於子産曰我始初放之於池則魚尚羸乏圉圉然於水而未遊少頃則洋洋然舒緩搖尾而走趣於深處子産信之以為然乃曰此魚是得其所養哉故重言之乃歎魚之得志於水甚快然也其校人乃出而與人曰誰謂子産為智者有知於人予既烹煮而食其魚子産乃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如此孟子故於此言故君子者可欺偽以其方類難誣罔全以非其道也彼象謂以鬱陶思君是以愛兄之道來至於宫是以但欺以其方類也故舜遂必以誠深信之而喜其來故以好辭答之矣何為以舜為偽喜者焉言舜不偽也亦若校人欺子産之謂故子産亦必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耳所謂方類者以其在疑似之間故也注完治至為死矣○正義曰云捐去其階焚舜之說不若旋階之說通也按史記云瞽瞍欲殺舜使舜上塗廪瞽瞍從下縱火焚廩舜乃以兩笠自扞而下去得不死後瞽瞍又使舜穿井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瞍與象共下土實井舜從匿空旁出去瞽瞍與象喜以為舜死矣象曰本謀者象之謀也象於是與父母分於是曰舜妻堯二女與琴象取之牛羊倉廩事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見之象愕不懌曰我思舜正鬱陶舜曰然爾其庶矣舜復事瞽瞍愛弟彌謹凡此亦其事也以史記觀之則捐梯之說是此之文也大抵學者不可執此以為深然也當以意喻黙然有自判之論可矣注干楯戈㦸也至妻也○正義曰云干楯也者按孔安國云干楯也周禮掌五兵五楯鄭云五楯干櫓之屬云戈㦸也者禮圖云戈今之勾㦸或謂之雞鳴或謂之擁頸内謂胡以内接祕者也長四寸胡六寸疏云胡子横揷微邪向上不勾不勾似磬之折殺也又云㦸今之三鋒㦸也内長四寸半胡長六寸以其與戈相類故云戈㦸也論其制則别矣云彫弓天子之弓者彫弓漆赤弓也尚書云彤弓一彤矢百孔安國云諸侯有大功賜弓矢然後專征伐彤弓所以講徳習射蔵示子孫周禮司弓云天子之弓合九而成規諸侯之弓合七而成規大夫合五而成規士合三而成規是其等也云五絃琴者史記云舜彈五絃之琴是也云棲牀者蓋取類於禽棲故也以其牀則主木而言棲則主取而言二女即娥皇女英是也注鄭子國之子公孫僑者○正義曰按左傳云子産穆公之孫公子發之子名僑公子之子曰公孫襄三十年執鄭國之政為鄭大夫公子發字子國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據後而言故稱為國僑音義舍小之舍音捨
  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立為天子則放之何也注怪舜放之何故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注舜封象於有庳或有人以為放之萬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殺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注舜誅四佞以其惡也象惡亦甚而封之仁人用心當如是乎罪在他人當誅之在弟則封之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蔵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注孟子言仁人於弟不問善惡親愛之而已封者欲使富貴耳身既已為天子弟雖不仁豈可為匹夫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注萬章問放之意曰象不得有為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故謂之放豈得暴彼民哉注象不得施教於其國天子使吏代其治而納貢賦與之比諸見放也有庳雖不得賢君象亦不侵其民也雖然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不及貢以政接于有庳注雖不使象得豫政事舜以兄弟之恩欲常常見之無已故源源而來如流水之與源通不及貢者不待朝貢諸侯常禮乃來也其間歲歲自至京師謂若天子以政事接見有庳之君者實親親之恩也此之謂也注自常常以下皆尚書逸篇之辭孟子以告萬章言此乃象之謂也音義庳音鼻史記作鼻驩音歡正義曰此章言仁人之心如是也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立為天子則放之何也者萬章問孟子以謂象日日以謀殺舜為事然舜既立為天子則放象而不誅如之何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孟子答之曰是封象也或人言放焉萬章曰至在弟則封之萬章又問舜流共工於幽州放驩兜於崇山殺三苗於三危殛鯀於羽山誅罪此四者而天下於是咸服此乃是誅戮其不仁者也然象傲極不仁乃反封之於有庳之國則有庳之國中人何罪也仁人固肯如此乎在他人之惡則誅戮焉在弟則封之於國故曰仁人固如是乎萬章之意以謂仁人必不肯如此也孔安國注尚書云共工象恭滔天足以惑世故流放之幽州北裔水中可居者曰洲驩兜黨於共工罪惡同崇山南裔也三苗國名縉雲氏之後為諸侯號饕餮三危西裔鯀方命圯族績用不成羽山東裔在海中按史記云共工少皥氏不才子天下謂之窮奇者也驩兜帝鴻氏不才子天下謂之渾敦者也鯀顓頊氏不才子天下謂之檮杌者也曰仁人之於弟也至可謂親愛之乎孟子又答之曰仁者之人於其弟也不蔵怒心不隔宿怨但親愛之而已所以親之者以欲其貴也愛之者以欲其富也今舜封象於有庳者是所以富貴之也如舜身自為天子而使弟只為之匹夫可謂為親愛其弟者乎有庳國之名號也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萬章又問孟子或人言放之者是何所謂也曰象不得有為於其國至此之謂也孟子又答之曰象之於庳不得施政教於其國中天子使吏代之以治其國而納天子之貢賦焉故謂之為放也象豈得暴彼有庳之國民哉以其使吏代之故也雖然不使象得施政教而舜以兄弟親親之恩欲常常見之故源源如水之流與源而通不以朝貢之諸侯常禮乃來也其自至而見天子如天子以政事接見於有庳之君也故孟子云是此之謂也注云自常常已下皆尚書逸篇之辭○正義曰按隋經籍志尚書逸篇出於齊梁之間考其篇目似孔氏壁中書之殘缺者故附尚書之末唐有三卷徐邈為之注焉蓋其文也
  咸丘蒙問曰語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堯帥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見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於斯時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識此語試然乎哉注咸丘蒙孟子弟子語者諺語也言盛徳之士君不敢臣父不敢子堯與瞽瞍皆臣事舜其容有蹙踖不自安也孔子以為君父為臣岌岌乎不安貌也故曰殆哉不知此語實然乎孟子曰否注言不然也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之語也注東野東鄙田野之人所言耳咸丘蒙齊人也故聞齊野人之言書曰平秩東作謂治農事也堯老而舜攝也堯典曰二十有八載放勛乃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注孟子言舜攝行事時未為天子也放勛堯名徂落死也如喪考妣思之如父母也遏止也密無聲也八音不作哀思甚也孔子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舜既為天子矣又帥天下諸侯以為堯三年喪是二天子矣注日一王一言不得並也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既得聞命矣注不以堯為臣也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圡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注詩小雅北山之篇普徧率循也徧天下循土之濱無有非王者之臣而曰瞽瞍非臣如何也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注孟子言此詩非舜臣父之謂也詩言皆王臣也何為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不得養父母乎是以怨也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注文詩之文章所引以興事也辭詩人所歌詠之辭志詩人志所欲之事意學者之心意也孟子言說詩者當本之志不可以文害其辭文不顯乃反顯也不可以辭害其志辭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志在憂旱災民無孑然遺脫不遭旱災者非無民也人情不逺以已之意逆詩人之志是為得其實矣王者有所不臣不可謂皆為王臣謂舜臣其父也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養之至也注尊之至瞽瞍為天子之父養之至舜以天下之富奉養其親至極也詩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此之謂也注詩大雅下武之篇周武王所以長言孝道欲以為天下法則此舜之謂也書曰袛載見瞽瞍蘷夔齋栗瞽瞍亦允若是為父不得而子也注書尚書逸篇祗敬載事也夔夔齋栗敬慎戰懼也舜既為天子敬事嚴父戰栗以見瞽瞍瞍亦信知舜之大孝若是為父不得而子也以此解咸丘蒙之疑音義帥音率下同蹙子六切岌魚及切踖子亦切勛音勲養餘亮切下皆同興去聲正義曰此章言孝莫大於嚴父而尊之矣行莫過於蒸蒸而執子之政者也咸丘蒙問曰至誠然乎哉者咸丘蒙問孟子曰諺語有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之父不得而子之今舜嚮南面而立為天子堯帝乃率天下諸侯北面而朝之而舜見瞽瞍其容蹙踖然而不敢自安孔子亦云於此時也而天下危殆岌岌乎如也岌岌不安之貌也然未知此諺語實如是乎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之語也者孟子答以否不然也此語非君子之言也即齊東作田野人之語也堯老而舜攝之至是二天子矣孟子又言堯帝既老而舜於是攝權堯行事耳未為天子也堯典之篇有云言舜攝堯行事至二十有八年放勛乃徂落而死放勛堯之號也魂氣往為殂體魄殞為落大抵則死也堯既死天下百姓如喪其父母三年四海之内絶盡八音以其哀思之甚也禮記曰生曰父曰母死曰考曰妣鄭注云考成也言其徳行之成也妣之言嫓也嫓於考故也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是也孔子云天無兩日民無兩王如舜既為天子矣又率諸侯以為堯三年之喪是則為二天子矣言日與王不可得而並也以其舜方攝堯行事未為天子故也咸丘蒙曰至非臣如何者咸丘蒙又言舜之不得臣堯則我既得聞教命矣然而詩小雅北山之篇有云徧天之下莫非為王之土地循土之濱莫非為王之臣而舜既為天子則是舜既得為天子矣敢問舜父瞽瞍之非臣是如之何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至是周無遺民也者孟子又答之曰此北山之詩云非是舜臣父之謂也其詩蓋言勤勞於王事而不得奉養其父母者也故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言皆是王臣也以其無非為王事者也何為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不得奉養其父母也故以是而怨之也故說詩者不以文而害逆其辭又不可以其辭而害逆其詩人之志以己之心意而逆求知詩人之志是為得詩人之辭㫖人如說詩者但以歌詠之辭為然而不以己之意而求詩人志之所在而為得詩人之㫖而已矣則雲漢之篇有云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此言也是周無遺民矣殊不知此雲漢之詩其詩人之志蓋在憂旱災以其多有死亡者矣今其餘民無有單孑得遺脫不遭旱災者非謂無民也孑單也孟子引此所以證此北山之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赤非謂舜臣父之意也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至是為父不得而子也者孟子又言孝子之至不可以有加者莫大乎尊親為之至也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奉養其親是為尊親之至也今瞽瞍為天子之父是舜尊親之至者也舜以天下奉養之是養之至者也詩大雅下武之篇云武王長言孝心之所思所思者維則法太王王季文王三后之所行耳此亦舜之謂也書於大禹謨篇亦云舜敬以事見於父夔夔然悚懼齋莊戰栗瞽瞍亦信順之見舜以瞍為父而不得臣之也孔安國注云祇敬載事也允信若順也注咸丘蒙○正義曰云為孟子弟子齊人也者他經傳未詳今案春秋桓公七年有焚咸丘杜預云咸丘魯地以此推之所謂咸丘蒙者豈咸丘之人有以蒙為名者邪是未可知也注乃云齊人也者蓋魯國孟子時為齊之所侵故咸丘之地乃為齊之地故也有所問於孟子即為弟子矣注書平秩東作○正義曰孔安國傳云平均次序東作之事以務農也注詩小雅北山之篇○正義曰此篇蓋刺幽王役使不均已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也注大雅下武之篇○正義曰此詩蓋詠武王有聖徳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也注逸篇○正義曰據今大禹謨有云此非特止於逸篇文也已矣

  孟子注疏卷九上
  孟子注疏卷九上考證
  萬章章句上疏七章言賢達之理世○賢監本訛聖今改正
  舜往於田章注不見於堯典疏如晉獻公九人○此句下監本脫五人二字今從閣本增入
  又疏大戎生重耳○左傳云大戎狐姬生重耳疑脫狐姬二字
  娶妻如之何章校人出節注象以其愛兄之道來問舜○問一本作向
  咸丘蒙章疏是為得詩人之辭㫖人如說詩者○人字疑衍文
  又疏但以歌詠之辭為然○詠監本訛脉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九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九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萬章章句上
  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注欲知堯實以天下與舜否孟子曰否注堯不與之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注當與天意合之非天命者天子不能違天命也堯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是也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注萬章言誰與之也曰天與之注孟子言天與之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注萬章言天有聲音命與之乎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注孟子曰天不言語但以其人之所行善惡又以其事從而示天下也曰以行與事示之者如之何注萬章欲知示之之意曰天子能薦人於天不能使天與之天下諸侯能薦人於天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大夫能薦人於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昔者堯薦舜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巳矣注孟子言下能薦人於上不能令上必用之舜天人所受故得天下也曰敢問薦之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如何注萬章言天人受之其事云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注百神享之祭祀得福也百姓安之民皆謳歌其徳也舜相堯二十有八載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注二十八年之久非人為也天與之也堯崩三年之喪畢舜避堯之子於南河之南天下諸侯朝覲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謳歌者不謳歌堯之子而謳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而居堯之宫逼堯之子是簒也非天與也注南河之南逺地南夷也故言然後之中國堯子𦙍子丹朱訟獄獄不決其罪故訟之謳歌謳歌舜德也泰誓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聴此之謂也注泰誓尚書篇名自從也言天之視聴從人所欲也音義諄之純切以行張去聲下行歸惡行皆同此以行亦如字暴步卜切露也簒楚患切正義曰此章言徳合於天則天爵歸之行歸於仁則天下與之也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萬章問孟子堯帝以天下與舜有之乎孟子曰否孟子答之堯不與之也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孟子言天子不能以天下與其人也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萬章又問孟子言如此則舜有天下也誰與之曰天與之孟子答以為天與之也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萬章又問天與之舜者天有聲音諄諄然命與之乎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孟子又答之言天不以言語諄諄然命之也但以人之所行善惡與其事從而示之而止矣曰以行與事示之者如之何萬章又問以行與事示之者是如之何也曰天子能薦人至示之而已矣孟子答之言天子者雖能舉薦人於上天也又不能使上天以與之天下也諸侯者能舉薦人於天子而不能使天子必與為之諸侯大夫者能薦人於諸侯而不能使諸侯必與為之大夫往者堯舉薦舜於上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我故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矣曰敢問薦之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如何萬章又問薦之於天而天受之與暴之於民而民受之是如之何也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也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也書云納于大麓是堯薦舜於天也烈風雷雨弗迷是天受之也所謂百神享之亦可知也慎徽五典納於百揆是暴之於民也五典克從百揆時敘是民受之也所謂百姓安之亦可知也曰黎民於變時雍是也然於天則云薦於民則云暴者蓋天逺而在上是為尊者也聖人於天舉其所知而取舍不在我故云薦之也民近而在下是為卑者也聖人之於民顯其功業而使之自附故云暴之也所謂受之者即是與之也舜相堯至此之謂也孟子又言舜攝行堯事輔相之得二十八年之久非人所能為之也乃天與之也堯帝既崩死舜率天下諸侯為堯三年喪三年喪既畢舜乃逃避堯之子丹朱而隱於南河之南天下諸侯朝覲而來者不往朝覲於堯之子丹朱而往朝覲於舜訟獄有朱決斷者不往求治於堯之子丹朱而往求治於舜謳歌吟詠者不吟詠堯之子丹朱而吟詠舜故曰天與之也如此然後往歸中國履天子之位焉如使舜不避堯之子是則為篡奪者也非謂為天與之也泰誓篇亦云天之所視從我民之所視天之所聴亦從我民之所聴是此天與之人與之之謂也注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正義曰案論語堯曰篇有此文書亦有此何晏曰厯數列次孔安國云厯數天道謂天厯運之數帝王易姓而興故言厯數謂天道注河南南夷也○正義曰案裴駰云劉熙曰南河之南九河之最南者是也是知為南夷也所謂中國劉熙云帝王所都為中故曰中國注泰誓尚書篇○正義曰孔安國傳云泰誓者大會以誓衆也又云天因民以視聴民所惡者天誅之而已
  萬章問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徳衰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有諸注問禹之徳衰不傳於賢而自傳於子有之否乎孟子曰否不然也注否不也不如人所言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注言隨天也昔者舜薦禹於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喪畢禹避舜之子於陽城天下之民從之若堯崩之後不從堯之子而從舜也禹薦益於天七年禹崩三年之喪畢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隂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啓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啓曰吾君之子也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堯禹之相舜也歴年多施澤於民久啓賢能敬承繼禹之道益之相禹也歴年少施澤於民未久注舜薦禹禹薦益同也以啓之賢故天下歸之益又未久故也陽城箕山之隂皆嵩山下深谷之中以蔵處也舜禹益相去久逺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注莫無也人無所欲為而横為之者天使為也人無欲致此事而此事自至者是其命而已矣故曰命也匹夫而有天下者徳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薦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繼世以有天下注仲尼無天子之薦故不能以有天下繼世之君雖無仲尼之徳襲父之位非匹夫故得有天下也天之所廢必若桀紂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注益值啓之賢伊尹值太甲能改過周公值成王有徳不遭桀紂故以匹夫而不有天下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顛覆湯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三年太甲悔過自怨自艾於桐處仁遷義三年以聴伊尹之訓己也復歸于亳注太丁湯之太子未立而薨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之弟也太甲太丁子也伊尹以其顛覆典刑放之於桐邑處居也遷徙也居仁徙義自怨其惡行艾治也治而改過以聴伊尹之教訓已故復得歸之於亳反天子位也周公之不有天下猶益之於夏伊尹之於殷也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注周公與益伊尹雖有聖賢之徳不遭者時然孔子言禪繼其義一也音義施澤所豉切横胡孟切艾音刈治也正義曰此章言義於人則四海宅心守正不足則賢位莫繼者也萬章問孟子曰世人有言至於禹之代而徳衰微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有諸此乎否孟子答之曰否不然也天與之賢者則與賢者天與之子則與子以其隨天如何耳往者舜薦禹於天及得十有七年舜於是崩死禹以三年服喪畢遂避舜之子商均隱於陽城天下之民從禹若堯之死後民之舜而不之丹朱也禹其後又薦益於天及得七年禹即崩死益以三年服喪畢遂避禹之子啓隱於箕山之隂朝覲訟獄謳歌者皆不歸益而歸禹之子啓咸曰我君之子也無他以其堯子丹朱不肖舜子商均亦不肖而舜之輔相堯禹之輔相舜而歴年多矣施恩澤於民已久天下之民所以歸舜與禹不歸丹朱商均也啓以賢能敬承續禹之治而益又輔相禹但七年其歴年尚少不如舜相堯二十有八年禹相舜十有七年之多而施恩澤於民亦未至久所以天下之民不歸益而歸啓也又况啓有賢德與丹朱商均之不同邪舜禹益相去年代已久逺其子之或賢或不肖天使然也非人所能為之也人莫之為然而為然者故曰天使然也人莫能致之此事而其事自至者是其命有是也言天與命者究其義則一也以其無為而無不為故曰天也天之使我有是之謂命故曰命也天下善否天實使之然也祿位器服乃其所命故也今丹朱商均與啓三者之或賢或否是其天也天下之民或歸之或不歸之是其命也與書所謂天難諶命靡常孔子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凡此亦天與命之意也匹夫之賤而有天下者其義必如舜禹而又得天子薦之者故得有天下也故孔子不有天下雖言有徳然而無天子以薦之者是不有天下也繼世之君雖無仲尼之徳然而襲父之位又非匹夫故得有天下也夫天之所以廢滅者必若桀與紂之暴虐然後乃廢滅之矣故益伊尹周公三者不有天下以其時值啓太甲成王三君皆賢天不廢此三君故益伊尹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也伊尹相湯王天下也及湯崩死太子太丁未立而喪於是太丁弟外丙立外丙即位二年崩外丙弟仲壬立仲壬即位四年崩太丁子太甲立太甲即位遂顛覆湯之典刑伊尹乃放之於桐宫及三年太甲乃自悔過而怨其已惡遂治身於桐宫於是居仁徙義以聴伊尹之教訓復歸於亳都反天子之位焉周公之不有天下若益之於夏禹伊尹之於殷湯故也孔子曰唐虞二帝禪讓其位夏禹殷湯周武繼父之位其義則一更無二也謂其義則一而無二者蓋唐與賢夏后殷周與子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其為順天則一而已故曰其義則一也云禪者蓋唐虞禪祭而告傳位故曰禪也注陽城箕山之隂皆嵩山下深谷中○正義曰案史記裴駰注云劉熙曰陽城是今之穎川也箕山嵩高之北是也注太丁湯之子至位也○正義曰案史記文已具在公孫丑篇内此更不錄然史記乃云外丙即位三年今孟子云外丙二年蓋史記不稽孟子之過也注丹朱商均○正義曰堯舜之子皇甫謐云娥皇無子商均女英生也萬章問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湯有諸注人言伊尹負鼎俎而干湯有之否孟子曰否不然注否不是也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繫馬千駟弗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注有莘國名伊尹初隱之時耕於有莘之國樂仁義之道非仁義之道者雖以天下之祿加之不一顧而覦也千駟四千匹也雖多不一眄視也一介草不以與人亦不以取於人也湯使人以幣聘之囂囂然曰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我豈若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注湯聞其賢以𤣥纁之幣帛往聘之囂囂然自得之志無欲之貌也曰豈若居畎畝之中而無憂哉樂我堯舜仁義之道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於吾身親見之哉注幡反也三聘既至而後幡然改本之計欲就湯聘以行其道使君為堯舜之君使民為堯舜之民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注覺悟也天欲使先知之人悟後知之人我先悟覺者也我欲以此仁義之道悟此未知之民非我悟之將誰教乎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已推而内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注伊尹思念不以仁義之道化民者如已推排内之溝壑中也自任之重如此故就湯說之伐夏桀救民之命也吾未聞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注枉己者尚不能以正人况於辱己之身而有正天下者也聖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注不同謂所由不同大要當同歸但殊塗耳或逺者處身逺也或近者仕者近君也或去者不屑就也或不去者爾焉能凂我也歸潔其身不汚己而已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注我聞伊尹以仁義干湯致湯為王不聞以割烹牛羊為道伊訓曰天誅造攻自牧宫朕載自亳注伊訓尚書逸篇名牧宫桀宫朕我也謂湯也載始也亳殷都也言意欲誅伐桀造作可攻討之罪者從牧宫桀起自取之也湯曰我始與伊尹謀之於亳遂順天而誅之也音義要音邀下要以要皆同莘所巾切樂音洛下同覦音俞眄莫甸切囂五高切又許驕切幡張云與翻同推丁土回切亦如字下卷同内張音納下卷同說如字亦音稅浼音每伊訓曰天誅造攻自牧宫朕載自亳丁注云伊訓尚書逸篇不是古文耳今文尚書伊訓曰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與此文小異正義曰此章言賢逹之理世務推政以濟時不枉道以取容期於益治而已者也萬章問曰至有諸者萬章問孟子謂世人有言伊尹以負鼎俎割烹之事而干湯有之否乎孟子曰否至朕載自亳孟子答之曰否不是也伊尹耕於有莘之國野而樂行堯舜二帝之道如非其義與非其道也雖祿賜之以天下之大且不顧而若無也繫馬雖千駟之多亦且不眄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雖一草介亦不取諸人也以其伊尹所操守如是也湯聞如此之賢乃使人以幣帛之物往聘之伊尹且囂囂然自得而曰我何為以湯之幣聘是為出哉我豈如居處有莘之畎畝之中緣此以樂堯舜之道哉湯至三次使人往以幣帛聘之既至而後反然改本之計曰與我居處有莘之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我豈如使此君成湯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湯之民為堯舜之民哉我豈若吾身今得親見致君為堯舜之君致民為堯舜之民哉於是又曰上天之生此人民也是使為先知以覺悟後知者也是使為先覺悟以覺悟其後覺者也我今亦天民之先覺者也我將亦以伊尹樂堯舜仁義之道以覺悟今之民如非我覺悟之而誰能也孟子於此又言伊尹思念天下之民雖一匹之夫婦有不被堯舜之恩澤者如已推而内之於溝壑中也其伊尹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然後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桀而救人民之厄也我未聞有枉其己身而能正人者也而况伊尹肯辱己負鼎俎割烹之事以為正天下者乎且聖人所行之迹不同也或逺處其身而不仕或近而仕君或去而不屑就或不去以為爾焉能浼我哉但歸潔其身而不汚己而已矣如是則我所以但聞伊尹以堯舜之道干說其湯未聞以鼎爼割烹之事而要湯也故尚書伊訓之篇有云天行誅伐始攻之罪者自桀宫起也湯言我始與伊尹謀之自亳地也以此詳之則知伊尹非事割烹之汚而要湯伐桀者也伊尹或逺而不仕謂在有莘之野是也或近而仕謂湯三聘而往見之是也去亳適夏所謂或去是也既醜有夏復歸于亳所謂或不去是也注伊尹負鼎俎而干湯○正義曰案史記殷本紀云伊尹名阿衡欲干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負鼎俎以滋味說湯致於王道或曰伊尹處士湯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後肯往從湯言素王及九主事湯舉任以國政伊尹去湯適夏既醜有夏復歸于亳裴駰云列女傳曰湯妃有莘氏之女劉向别錄曰九主者有去君專君授君勞君寄君等君破君國君二嵗社君凡九品圖畫其形是也注有莘國名至人也○正義曰案左傳荘公三十二年秋七月有神降于莘杜預曰莘虢地又云虢國今滎陽縣是也云千駟四千匹案論語孔子云齊景公有馬千駟孔安國注云千駟四千匹注伊訓至牧宫○正義曰云伊訓逸篇之名蓋今之尚書亦有伊訓之篇乃其文則曰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孔安國傳云造哉皆始也鳴條地在安邑之西又云湯始居亳孔安國云帝嚳都亳湯自商丘遷焉是則亳帝嚳之都也今云殷都即因湯居而言爾
  萬章問曰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於齊主侍人瘠環有諸乎注有人以孔子主於癰疽癰疽之醫者也瘠姓環名侍人也衛君齊君之所近狎人也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為之也注否不也不如是也但好事毁人徳行者為之辭耳於衛主顔讎由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癰疽與侍人瘠環是無義無命也注顔讎由衛賢大夫孔子以為主彌子彌子瑕也因子路欲為孔子主孔子知彌子幸於靈公不以正道故不納之而歸於命也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必曰有天命也若主此二人是為無義無命者也孔子不悅於魯衛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微服而過宋是時孔子當阨主司城貞子為陳侯周臣注孔子以道不合不見悅魯衛之君而去適諸侯遭宋桓魋之故乃變更微服而過宋司城貞子宋卿也雖非大賢亦無諂惡之罪故諡為貞子陳侯周陳懐公子也為楚所滅故無諡但曰陳侯周是時孔子遭阨難不暇擇大賢臣而主貞子為陳侯周臣也於衛齊無阨難何為主癰疽瘠環者也吾聞觀近臣以其所為主觀逺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癰疽與侍人瘠環何以為孔子注近臣當為逺方來賢者為主逺臣自逺而至當主於在朝之臣賢者若孔子主於卑幸之臣是為凡人耳何謂孔子得見稱為聖人音義癰於容切疽七余切好呼報切下及卷末自好好名皆同讎張音醜之平聲亦如字阨音厄魋社回切難乃旦切正義曰此章言君子大居正以禮進退屈伸達節不違貞信故孟子辯之正其大義者也萬章問曰至有諸乎萬章問孟子曰或有人謂孔子於衞國主癰疽之醫者於齊國主侍人姓瘠名環者誠有諸此乎否孟子曰否至何以為孔子孟子答之曰否言不如是也但好事毁人徳行者為此言也夫孔子於衞主顔讎由讎由賢大夫也彌子瑕之妻與子路之妻是兄弟也彌子瑕乃謂子路曰孔子如主於我則衞之卿孔子可得也子路以此言告孔子孔子遂曰我有命也以其得與不得皆命也孟子於此言夫孔子進以禮而有辭遜之心退以義而有羞惡之心其得用與不得用則曰有命如為主於癰疽與侍人瘠環者是無義無命者也是孔子所不為也然則孔子於衞主顔讎由者以其義也於衞不主彌子以其有命也以義則得其宜也以命則得與不得無所憂也然而孔子又嘗不悅於魯衞二國遂之宋國是時宋國司馬桓魋將要求孔子而殺之孔子乃變更微服而過宋當此時也孔子是遭其阨不得已遂至陳主司城貞子家為陳侯周之臣孟子於此又曰我聞觀逺方之來臣者但觀其所為主者如何則知其賢否也今孔子如主癰疽與侍人瘠環二人但卑佞之臣耳為凡人也何得為之孔子今以司城貞子之行不可得而詳由其諡而推之則司城貞子亦為守正之臣者也非癰疽瘠環之比也然則孔子當阨不得已而主之者尚且如是况癰疽瘠環者孰謂孔子肻主之乎蓋司城者今以宋六卿考之則司城在司冦之上右師左師司馬司徒之下其位則六卿之中也古有司空之官無司城之名特宋有之者按左傳魯桓公六年宋以武公廢司空杜預曰武公名司空遂廢為司城也注癰疽之醫瘠姓環名侍人也○正義曰未詳其人但以經文推之亦誠然也注顔讎由至靈公○正義曰案孔子世家史記云孔子自魯適衞主於子路妻兄顔濁鄒家是則顔讎由即濁鄒也為衞大夫又案魯哀公二十五年左傳云彌子飲衞侯酒杜預云彌子彌子瑕也是其有幸於衞靈公者也注遭宋桓魋之故至陳侯周○正義曰案史記孔子自衞過曹及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遂適鄭與弟子相失遂至陳主於司城貞子家歲餘吳王夫差伐陳取三邑而去由是推之則司城貞子為陳國之卿非宋卿也亦恐史家謬誤云陳侯周懐公子也今案史記世家陳懐公之子名越者乃為湣公又案湣公年表六年孔子來是則陳侯周即湣公是為懐公之子湣公即位二十四年楚惠王復國以兵北伐殺湣公遂滅陳而有之是歲孔子卒於魯案孔子世家云孔子在陳三歲晉楚爭強更伐陳及吳侵陳孔子遂曰歸與歸與然則孔子湣公六年來至居三歲遂復適衞而歸魯是湣公八年去陳也由此推之則孔子主於司城是為湣公之臣矣今孟子乃云為陳侯周臣是陳侯周即湣也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自鬻於秦養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繆公信乎注人言百里奚自賣五羖羊皮為人養牛以是而要秦繆之相實然否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為之也注好事毁敗人之徳行者為設此言也百里奚虞人也晉人以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乗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注垂棘美玉所出地名屈産地良馬所生乗四馬也皆晉國之所寳宫之竒虞之賢臣諫之不欲令虞公受璧馬而假晉道百里奚不諌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繆公之為汙也可謂智乎不可諫而不諫可謂不智乎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不可謂不智也時舉於秦知繆公之可與有行也而相之可謂不智乎相秦而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不賢而能之乎注百里奚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年七十而不知食牛干人君之為汙是為不智也欲言其不智下有三智知食牛干秦為不然也卒相秦顯其君不賢之人豈能如是言其實賢也自鬻以成其君鄉黨自好者不為而謂賢者為之乎注人自鬻於汙辱而以輔相成立其君鄉黨邑里自喜好名者尚不肻為也况賢人肻辱身而為之乎音義鬻音育食音嗣繆音穆羖音古屈産九勿切乘音剩舍音捨正義曰此章言君子時行則行時舍則舍故能顯君明道不為苟合而為正者也萬章問曰至信乎者萬章問孟子謂或有人曰百里奚自賣五羖羊之皮於秦為人養牛以此而干秦繆公為之相今信乃為實然乎否乎孟子曰否至而謂賢者為之乎孟子答之以為否不信然也百里奚虞國之大夫也晉獻公以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乘借道於虞以伐虢國虞之大夫宫之奇諫之令虞公無受璧與馬以借與道也百里奚不諫之以其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遂往秦時百里奚年已七十歲矣豈不知食養牛干秦繆公之為有汙辱也苟如是不知以食牛為汙辱可謂為智者言不可謂之智者矣知虞公為君不可得而諫故不諫可謂為不智乎言如此可謂為智者也又知虞公將亡其國而乃先去之而之秦不可謂之不智也時得舉用於秦國百里奚知秦繆公可與有行其道也遂輔相之可謂不智乎言可謂之智者矣及輔相秦繆公而顯其君名揚於天下又可傳於後世不為賢者而能如是乎言百里奚真賢者乃能如是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如自賣而汙辱其身乃為成立其君雖鄉黨邑里自喜好名者尚亦不肯為自鬻以汙身今乃謂百里奚為真賢者而肻為乎言百里奚不肻為是也蓋宫之奇者按杜預春秋傳云虞之忠臣也注五羖羊皮○正義曰說文云羖夏羊牡曰羖羊也注垂棘至晉道○正義曰左傳魯僖公二年云晉荀息請以屈産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杜預曰荀息荀叔也屈産生良馬垂棘出美玉故以為名四馬曰乘史記云百里奚者晉獻公既虜百里奚以為秦繆公媵於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繆公聞百里奚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請以五羖羊之皮贖之楚人許之繆公乃釋其囚授之以國政號曰五羖大夫是其事矣又僖公五年云晉侯復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啓冦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謂二年假晉道滅夏陽是也諺所謂輔車相依脣亡齒寒其虞虢之謂也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冬十二月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師還館於虞遂襲虞滅之執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歸其職貢於王故書曰晉人執虞公罪虞且言易也此孟子所以據而云焉






  孟子注疏卷九下
  孟子注疏卷九下考證
  或謂孔子於衞主癰疽章注癰疽之醫者也○劉向說苑癰疽作雍睢衞之名醫也
  於衞主顔讎由節注顔讎由衞賢大夫○臣浩按朱子集註云顔讎由史記作顔濁鄒今考孔子世家云孔子適衞主子路妻兄顔濁鄒家又云如顔濁鄒之徒願受業者甚衆然則顔讎由蓋嘗學於孔子者疏注俱未引及
  主司城貞子為陳侯周臣疏主司城貞子家為陳侯周之臣正義云孔子主於司城是為湣公之臣矣○臣宗楷按臣字似竟屬孔子但蒙上過宋為文臣字端主貞子然以宋卿而越國為大夫其義不知何據也
  百里奚自鬻於秦章疏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遂往秦○臣宗楷按之本訓往古義通用也則當以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為一句之秦為一句畧一小頓遞下七十句更有神味辨義云考史記所載乃是晉虜百里奚以為媵於秦非百里奚自之秦且無去虞即往秦之理孫疏遂往之遂字亦非
  注垂棘美玉所出地名疏荀息荀叔也○叔監本訛淑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九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萬章章句下疏正義曰此卷即趙注分上卷為下卷也此卷中凡九章一章言聖人由力力有常也賢者由巧巧可増也仲尼天髙不可階他人丘陵猶可踰二章言聖人制禄上下差叙三章言匹夫友賢下之以徳三公友賢授之以爵四章言聖人憂民樂行其道不合則去亦不淹久五章言國有道則能者處卿相國無道則聖人居乘田六章言知賢之道舉之為上養之為次不舉不養賢惡肯歸七章言君子之志志於行道不得其禮亦不苟往八章言好髙慕逺君子之道九章言國須賢臣必擇忠良親近貴戚或遭禍殃凡此九章合上卷九章是萬章有十八章矣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也當紂之時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亷懦夫有立志注孟子反覆差伯夷伊尹桞下惠之徳以為足以配於聖人故數章陳之猶詩人有所誦述至於數四盖其留意者也義見上篇矣此復言不視惡色謂行不正而有羙色者若夏姬之比也耳不聽惡聲謂鄭聲也後世聞其風者頑貪之夫更思亷潔懦弱之人更思有立義之志也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将以此道覺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與被堯舜之澤者如已推而内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注説與上同桞下惠不羞汙君不辭小官進不隐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與鄉人處由由然不忍去也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我哉故聞栁下惠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注鄙狹者更寛優薄淺者更深厚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注淅漬米也不及炊避惡亟也魯父母之國遲遲不忍去也是其道也孔子聖人故能量時宜動中權也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栁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注伯夷清伊尹任栁下惠和皆得聖人之道也孔子時行則行時止則止孔子集先聖之大道以成已之聖徳者也故能金聲而玉振之振揚也故如金音之有殺振揚玉音終始如一也始條理者金從革可治之使條理終條理者玉終其聲而不細也合三徳而不撓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注智者知理物聖人終始同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由射於百歩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注智譬猶人之有技巧也可學而益之以聖譬猶力之有多少自有極限不可强増聖人受天性可庶幾而不可及也夫射逺而至爾努力也其中的者爾之巧也思改其手用巧意乃能中也音義横政之横丁胡孟切下同横民之横或作總各依本字讀行下孟切下之行行夜皆同與音豫佚音逸阨音厄袒音但裼音錫裸郎果切裎音程焉於䖍切浼張音每丁音漫接淅接如字淅丁張並先歴切漬米也説文接作滰云浚乾漬米也從水竟聲孟子曰夫子去齊滰淅而行其兩切浚音峻瀝也亟紀力切動中張仲切下其中中也皆同始條理本亦作治條理下同殺所界切撓奴教切強其丈切正義曰此章言聖人由力力有常也賢者由巧巧可増也仲尼天髙不可階他人丘陵猶可踰所謂小同而大異者也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至薄夫敦己説上篇詳矣此言不視惡色不聽惡聲者言伯夷清潔其身不欲以亂色留於明姦聲留於聪也於是使聞伯夷之清風者頑貪之夫莫不變而為亷潔之人懦弱之夫莫不變而為能有立其剛志也聞栁下惠之和風者莫不變鄙狭而為寛博變淺薄而為敦厚也孔子之去齊至孔子也言孔子之去齊急速但漬米不及炊而即行以其避惡故如是也去魯國則曰遲遲而不忍行去此為去父母國之道也所謂父母國者孔子所生於魯國故為父母之國也大抵孔子量時適變其去國可以速則速故於齊不待炊而行也可以久而未去則久之故於魯國所以遲遲吾行也可以處此國則處之故未嘗有三年之淹可以仕於其君則仕之故有行可際可公養之仕也凡如此者故曰孔子如是也孟子曰至非爾力也孟子又曰伯夷之行為聖人之清者也是其不以物汚其已而成其行於清也伊尹之行為聖人之任者也是其樂於自為而以天下之重自任也栁下惠之行為聖人之和者也是其不以己異於物而無有所擇也唯孔子者獨為聖人之時者也是其所行之行惟時適變可以清則清可以任則任可以和則和不特倚於一偏也故謂之孔子為集其大成得純全之行者也盖集大成即集伯夷伊尹栁下惠三聖之道是為大成耳如所謂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是孔子之清而不至伯夷一於清也佛肹召而欲徃是孔子之任而不至伊尹一於任也南子見所不見陽貨敬所不敬是孔子之和而不至栁下惠一於和也然則伯夷伊尹栁下惠是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而孟子亦皆取之為聖者盖伯夷伊尹栁下惠各承其時之有𡚁不得不如是而救也以孔子觀之又能集此三聖而為大成者也方伯夷之時天下多進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潔己不殉方伊尹之時天下多退而寡進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為己任方栁下惠之時天下多潔已而異俗而栁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衆故伯夷承伊尹之𡚁而救之清栁下惠承伯夷之𡚁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之遂為大成者誰謂伯夷伊尹栁下惠救時𡚁如此可不謂為聖者耶雖然孟子取為三聖其言又不無意於其間也言伯夷但聖之清者也以其取清而言之矣伊尹但聖之任者也以其取任而言之矣栁下惠但聖之和者也以其取和而言之矣孔子之聖則以時也其時為言以謂時然則然無可無不可故謂之集其大成又非止於一偏而已故孟子於下又取金聲玉振而喻之也言集大成者如金聲而玉振之者也金聲者是其始條理也言金聲始則隆而終則殺者也如伯夷能清而不能任伊尹能任而不能和栁下惠能和而不能清者也玉振之者是其終條理也言玉振則終始如一而無隆殺者也如孔子能清能任能和者也所以合金聲而玉振之而言也以其孔子其始如金聲之隆而能清能任能和其終且如玉振無隆殺又能清而且任任而且和和而且清有始有終如一者也然則孟子於此且合金聲玉振之條理而喻歸於孔子是其宜也然而始條理者是為智者之事也終條理者是為聖人之事也以智者而譬之則若人之有巧也以聖人而譬之則若人之有力也如射於百歩之外為逺其射至於百歩之外是人之力也其所以中的者非人之力也以其人之巧耳此譬伯夷伊尹栁下惠但如射於百歩之外能至而不能中孔子於射能至又能中者也盖能至亦射之善者矣而能至能中者又備其善者也能清能任能和是聖人之善者也能時是備其聖人之善者也此一叚則孟子總意而觧其始終條理也而始終條理又觧金聲玉振者也金聲玉振又喻孔子集三聖之大成者耳盖條理者條則有數而不紊理則有分而不可易也注夏姬鄭聲○正義曰云夏姬者按史記云夏姬夏徴舒之母陳大夫御叔之妻三為王后七為夫人納之者無不迷惑陳靈公與大夫孔寕儀行父共通於夏姬廢失朝政徴舒遂殺靈公及申公盗将夏姬來奔於晉晉人殺巫臣又娶夏姬凡此是也云鄭聲者已説於公孫丑篇注伯夷清伊尹任栁下惠和孔子時行則行時止則止者○正義曰已説於上篇北宮錡問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注北宮錡衛人班列也問周家班列爵禄等差謂何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聞也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軻也嘗聞其略也注詳悉也不可得備知也諸侯欲恣行憎惡其法度妨害己之所為故滅去典籍今周禮司禄之官無其職是則諸侯皆去之故使不復存也軻孟子名也略麄也言嘗聞其大綱如此矣今考之禮記王制則合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注公謂上公九命及二王後也自天子以下列尊卑之位凡五等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注諸侯法天子臣名亦有此六等從君下至於士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逹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注凡此四等土地之等差也天子封畿千里諸侯方百里象雷震也小者不能特逹於天子因大國以名通曰附庸也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注視比也天子之卿大夫士所受采地之制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注公侯之國為大國卿禄居於君禄十分之一也大夫禄居於卿禄四分之一也上士之禄居大夫禄二分之一也中士下士轉相倍庶人在官者未命為士者也其禄比上農夫士不得耕以禄代耕也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注伯為次國大夫禄居卿禄三分之一也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注子男為小國大夫禄居卿禄二分之一也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注獲得也一夫一婦佃田百畝百畝之田加之以糞是為上農夫其所得穀足以食九口庶人在官者食禄之等差由農夫有上中下之次亦有此五等若今之斗食佐史除吏也音義錡魚綺切惡烏路切注憎惡同采音菜食音嗣下文及注食九並下章疏食皆同佃音甸正義曰此章言聖人制禄上下等差貴有常尊賤有等威諸侯僭越滅籍從私孟子略紀言其大綱以答北宮錡之問也北宫錡問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者北宫錡問孟子以謂周家班列其爵禄髙下等差如之何也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而聞也至嘗聞其略也者孟子答之謂其詳悉則不可得而聞諸侯放恣憎惡其法度有妨於已之所為盡滅去其典籍故今不復有然而軻也但嘗聞得其大綱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至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者此皆孟子言周室班爵禄之大綱也云天子一位至凡五等也者盖父天母地而為之子者天子也爵位盛大以無私為徳者公也斥堠於外以君人為徳者侯也體仁足以長人者伯也子字也字養也而其徳足以飬人者故曰子也男任也任安也而具徳足以安人者故曰男也自天子至於子男皆有君道故尊卑之位凡有五等然公侯伯子男皆臣乎天子而爵位之列自天子始所以與天子同其班君一位卿一位至凡六等者盖出命足以正衆者君也知進退而其道上逹者卿也智足以帥人者大夫也才足以事人者士也自君以下至於士皆有臣道焉故尊卑之位凡六等然卿大夫士皆臣乎國君而爵位之列自國君所以與國君同其班凡此者是皆孟子所謂班君臣之爵也天子之制地方千里至附庸者此孟子言土地之等差也故天子尊於公侯故制地方廣千里盖不方千里則無以待天下之諸侯故也公侯卑於天子故地廣百里盖不廣百里則無以守宗廟之典籍故也伯又卑於公侯子男又卑於伯故其地之廣狭亦莫不有七十里五十里之差凡是四等如其徳不足以合瑞於天子而其地又不足以敵廣於公侯其勢又難以特逹於天子者故因大國以名通則謂之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者此言天子之卿大夫士所受采地之制也周禮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子男五命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鄭𤣥云王之上士三命則元士者即上士也盖以六命之卿其所受之地則視七命之諸侯以四命之大夫則所受之地而視七命之伯以三命之元士其所受之地則視五命之子男故也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禄至禄足以代其耕也者盖公侯之國是為大國者也大國之地方百里而國君之禄則十倍於卿而卿之禄是為居於君禄十分之一也卿所居之禄又四倍於大夫而大夫之禄是為居卿禄四分之一也大夫所受之地則一倍於上士而上士之禄是為居大夫二分之一也中士下士亦皆轉為相倍而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者盖庶人在官者是未命為士者也謂府史之屬官長所除不命於天子國君者也其禄比於上農夫然而不耕之者盖以士勞力於事人不為無庸也而禄已足以代其耕矣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至禄足以代其耕也者盖伯之國是為次國者也君卿大夫士之禄亦同大國之君卿大夫士之禄相為倍差其下士與庶人在官者亦以禄足以代其耕矣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至禄足以代其耕也者盖子男者是為小國者也君卿大夫士之禄亦相為倍差與上同其禄足以代其耕亦然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者盖耕者所得一夫一婦佃田百畝而百畝之田加之以糞是為上農夫其所得之穀足以食養其九口上次則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則食六人下食五人其庶人在官者食禄之等差亦如農夫有上中下之次有此五等矣若今之斗食佐史屬吏是也王制云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其不及天子又無六等殆與孟子不合者盖以孟子所言則周制而王制所言則夏商之制也王制云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而孟子不言田而言地者盖禄以田為主王制主於分田以制禄孟子主於制地以分國而國以地為主此所以有田地之異也王制云天子之三公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天子之元士視附庸而孟子則言天子之卿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其視不同者亦以周制與夏商之制不同也孟子所以不言天子之公受地視侯故特言其卿者盖卿與公同其所受是所謂舉卑以見尊之意也此又孟子所云班臣之禄也注詳悉也至則其合也○正義曰云諸侯欲恣行憎惡其法度妨害己之所為故滅去典籍今周禮司禄之官無其職是則諸侯皆去之故使不復存也者盖自列國之後先王之法浸壊上無道揆下無法守而諸侯類皆以強吞弱以大并小而齊魯之始封儉於百里至孟子時齊方百里者十魯方百里者五此諸侯所以惡其籍害己而去司禄之職也是時周室班爵禄之道孟子所以不得聞其詳特以大略而答北宫錡之問也云今考王制則合也者盖自王制推之亦有不合者矣已説於前歟注公謂上公九命及二王後也至凡五等○正義曰周禮典命職云上公九命為伯鄭氏云上公謂王之三公有徳者加命為二伯二王之後亦為上公是也注凡此四等土地之等差也至曰附庸○正義曰云天子封畿千里諸侯方百里象雷震也者按周官建王國制其畿方千里諸侯方百里象雷震者按周易云震驚百里驚逺而懼邇是也王制云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鄭氏云象日月之大亦取晷同也天子方千里此謂縣内以禄公卿大夫元士自公侯百里至子男五十里鄭氏注云星辰之大小也附庸者小城曰附庸附庸者以國事附於大國未能以其名通也注視比也至制也○正義曰王制云天子之三公之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天子之元士視附庸鄭注云視猶比也元善士謂命士也此殷所因夏爵三等之制也殷有鬼侯梅伯春秋變周之文從殷之質合伯子男以為一則殷爵三等者公侯伯也異畿内謂之子周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増以子男而猶因殷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狹也周公攝政致太平斥大九州之界制禮成武王之意封王者之後為公及有功之諸侯大者地方五百里其次侯四百里其次伯三百里其次子二百里其次男百里所因殷之諸侯亦以功黜陟之其不合者皆益之地為百里焉是以周世有爵尊而國小爵卑而國大者惟天子畿内不增以禄羣臣不主為治民也周禮大司徒職云以土圭之法求地中以建王國制其畿方千里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參之一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參之一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是又鄭注本此而言也云天子之卿大夫士所受采地之制者按周禮云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溝之以其室數制之不易之地家百畝一易之地家二百畝再易之地家三百畝鄭注云都鄙者王子弟公卿大夫采地其界曰都鄙所居也王制曰天子之縣内方百里之國九七十里之國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國六十有三此盖夏時采地之數周未聞矣是宜孟子但言其大綱而其詳所以未之聞也注公侯之國為大國至代耕也又自伯為次國至三分之一也又子男為小國至二分之一也○正義曰王制云凡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建百里之國三十七十里之國六十五十里之國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國名山大澤不以封其餘以為附庸閒田八州州二百一十國鄭氏云立大國三十十三公也立次國六十十六卿也立小國百二十十二少卿也名山大澤不以封與民同財不得障管亦賦税矣此大界方三千里三三而九方千里者九也其一為縣内餘八各立一州此殷制也周公制禮九州大界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方千里者四十九也其一為畿内餘四十八八州各有方千里者六設法一州封地方五百里者不過四謂之大國又封方四百里者不過六又封方三百里者不過十一謂之次國又封方二百里者不過二十五及餘方百里者謂之小國盈上四等之數并四十六一州二百一十國則餘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凡處地方千里者五方百里者五十命其餘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也又云大國三卿皆命於天子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次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一卿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小國二卿皆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然而先王之制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此所以有公侯伯子男而又有大國次國小國之殊制爾故三十里之遂二十里之郊九里之城三里之宮是大國之制如此也自二十里之遂九里之郊三里之城一里之宫是次國之制如此也自九里之遂三里之郊一里之城以城為宮是小國之制如此也大抵上綦於大國下綦於小國其地雖廣狭不同其禄雖多寡有異及君之所受均十卿之禄而已自卿以下至於士其禄各相殺以一此卿禄居於君禄十分之一大夫居於卿禄四分之一上士居大夫禄二分之一次國大夫居卿禄三分之一小國大夫居卿禄二分之一也其間王制周官與孟子雖有不合者亦於前言其大槩也注獲得也一夫一婦佃田百畝至若今之斗食佐史除吏也○正義曰古者制民之產以六尺為歩歩百為畝畝百為夫此耕者之所得所以一夫受田百畝也王制云農夫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農夫食五人鄭氏以謂農夫皆受田於公田肥瘠有五等収入不同其説是矣然孟子言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凡三等又與此異盖以周禮以一易再易不易之地言之所以有三等孟子王制論所入食人之衆寡此所以有五等也周禮上地家七人而孟子言上地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者盖上農夫足以食九人而其家七人者亦得以受之此民所以有餘財自七人以下則不得以受上地矣先王之制禄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禄足以代其耕則庶人在官者與下士同禄其多寡之數一視五等農夫為差而班禄亦不外此
  萬章問曰敢問友注問朋友之道也孟子曰不挾長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挾也注長年長貴貴勢兄弟兄弟有富貴者不挾是乃為友謂相友以徳也孟獻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獻子之與此五人者友也無獻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矣注獻子魯卿孟氏也有百乘之賦樂正裘牧仲其五人者皆賢人無位者也此五人者自有獻子之家富貴而復有徳不肯與獻子友也獻子以其富貴下此五人五人屈禮而就之也非惟百乘之家為然也雖小國之君亦有之費惠公曰吾於子思則師之矣吾於顔般則友之矣王順長息則事我者也注小國之君若費惠公者也王順長息徳不能見師友故曰事我者也非惟小國之君為然也雖大國之君亦有之晉平公之於亥唐也入云則入坐云則坐食云則食雖蔬食菜羮未嘗不飽盖不敢不飽也然終於此而已矣注大國之君如晉平公者也亥唐晉賢人也隐居陋巷晉平公嘗往造之亥唐言入平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蔬食糲食也不敢不飽敬賢也終於此平公但以此禮下之而已弗與共天位也弗與治天職也弗與食天禄也士之尊賢者也非王公之尊賢也注位職禄皆天之以授賢者而平公不與亥唐共之而但卑身下之是乃匹夫尊賢者之禮耳王公尊賢當與共天職矣舜尚見帝帝館甥于貳室亦饗舜迭為賔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注尚上也舜在畎畝之時堯友禮之舜上見堯堯舍之於貳室貳室副宮也堯亦就享舜之所設更迭為賔主禮謂妻父曰外舅謂我舅者吾謂之甥堯以女妻舜故謂舜甥卒與之天位是天子而友匹夫也用下敬上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貴貴尊賢其義一也注下敬上臣恭於君也上敬下君禮於臣也皆禮所尚故云其義一也音義挾音協長張文切注同費音秘般音班造七到切糲盧蓋切迭徒結切張云或作佚誤更音庚妻七計切正義曰此章言匹夫友賢下之以徳王公友賢授之以爵大聖之行千載為法者也萬章問曰敢問友者是萬章問孟子為朋友之道何如也孟子曰至挾也孟子答之以謂不挾戴年長又不挾戴其貴勢抑又不挾戴其兄弟有富貴者而友朋友也是友其徳也以其不可以有挾戴其勢而友之也孟獻子百乘之家也至其義一也孟子又言孟獻子魯卿是有兵車百乘之家者也有友五人焉其二人曰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我忘其姓名矣夫獻子之與此五人者是友也以此五人無獻子之家富貴也此五人如亦有獻子之家富貴則不與獻子為之友矣無他以其兩貴不能以相下故也獻子與之為友則以貴下賤故也所謂好人之善而忘己之勢者也今五人與獻子為友者亦所謂樂己之道而忘人之勢者也非惟百乘之家為然也雖為小國之君亦有如是也費惠公乃小國之君也嘗云我於子思則師事之矣我於顔般則友之矣王順長息則不足為之師友但事我者也非惟小國之君為如是也雖大國之君亦有如是矣晉平公者乃大國之君也嘗徃於亥唐之家亥唐言入則入其門言坐則坐言食則食雖蔬食菜羮之薄亦未嘗不飽也盖為不敢不飽也然終於此以禮下之而已矣而平公弗能與之共天位也又弗能與之治天職也抑又不與食其天禄也且職位禄皆云天者盖此三者皆天之所以授於人也故云國君之位必曰天位云職必曰天職云禄則曰天禄耳言平公以身禮下之是士者之尊賢矣非所謂王公大人尊賢者也以其王公大人尊賢則當與共天位也不當以身禮下之也夫舜於徃日上見於堯帝堯乃館舍之於副宫堯以就副宫而饗舜所設更為之賔主然卒禪其天位此天子之友其匹夫也云匹夫者盖舜本則耕於歴山但側㣲之賤者也故云匹夫云甥者盖堯為舜之外舅堯所以謂舜為甥也且用下敬上如舜之上見於堯故欽堯為友是謂貴其貴用上敬下如堯館於貳室故欽舜而與之為友是謂尊其賢貴貴尊賢禮皆所尚故曰其義則一而無二也盖獻子有五人者左傳趙簡子云魯孟獻子有鬬臣五人豈謂此五人者乎然亦名字則未之詳注妻父曰外舅○正義曰此盖案禮記而云也


  孟子注疏卷十上
  孟子注疏卷十上考證
  伯夷目不視惡色章注盖其留意者也○留監本訛酉今改正
  又不視惡色謂行不正而有羙色者○而監本訛雨今改正
  又懦弱之人更思有立義之志也○懦監本訛儒今改正
  疏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栁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之○臣邦綏按清任和三聖乃自資性學問自然如此非為救弊而然也
  周室班爵禄章天子之制節注凡此四等土地之等差也疏天子方千里此謂縣内以禄公卿大夫元士○此監本訛所今改正
  敢問友章費惠公注小國之君若費惠公者也○臣邦綏按左傳殄滅我費滑注滑國都於費今河南緱氏縣㐮公十八年楚蒍子馮公子格率鋭師侵費滑盖一地秦滅之而後屬晉者也又僖公元年公賜季友汶陽之田及費齊乘費城在費縣西北二十里魯季氏邑在子思時考滑國之費其亡久矣疑即季氏之後而僭稱公者耶金仁山曰費本魯季氏之私邑而孟子稱小國之君曾子書亦有費君費子之稱盖季氏専魯而自春秋以後計必自據其邑如附庸之國矣大夫之為諸侯不待三晉而始然其來亦漸矣








  孟子注疏卷十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萬章章句下
  萬章曰敢問交際何心也注際接也問交接道當執何心為可也孟子曰恭也注當執恭敬為心曰郤之郤之為不恭何哉注萬章問郤不受尊者禮謂之不恭何然也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不義乎而後受之以是為不恭故弗郤也注孟子曰今尊者賜己已問其所取此物寕以義乎得無不義乃後受之以是為不恭故不當問尊者不義而郤之也曰請無以辭郤之以心郤之曰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以他辭無受不可乎注萬章曰請無正以不義之辭郤也心知其不義以他辭讓無受之不可邪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注孟子言其來交求己以道理其接待已有禮者若斯孔子受之矣盖言其可受之也萬章曰今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餽也以禮斯可受禦與注禦人以兵禦人而奪之貨如是而以禮道來交接已斯可受乎曰不可康誥曰殺越人于貨閔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誅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為烈如之何其受之注孟子曰不可受也康誥尚書篇名周公戒成王封康叔越于者於也殺於人取於貨閔然不知畏死者譈殺也凡民無不得殺之者也若此之惡不待君之教命途人得討之三代相傳以此法不須辭問也於今為烈烈明法如之何受其餽也曰今之諸侯取之於民也猶禦也苟善其禮際矣斯君子受之敢問何説也注萬章曰今之諸侯賦税於民不由其道履畝強求猶禦人也欲善其禮以接君子君子欲受之何説也君子謂孟子也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孔子之仕於魯也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獵較猶可而况受其賜乎注孟子謂萬章曰子以為後如有聖人興作将比地盡誅今之諸侯乎将教之其不改者乃誅之乎言必教之誅其不改者也殷之衰亦猶周之末武王不盡誅殷之諸侯滅國五十而已知後王者亦不盡誅也謂非其有而竊取之者為盗充滿至甚也滿其類大過至者但義盡耳未為盜也諸侯本當税民之類者今大盡耳亦不可比於禦孔子隨魯人之獵較獵較者田獵相較奪禽獸得之以祭時俗所尚以為吉祥孔子不違而從之所以小同於世也獵較尚猶可為况受其賜而不可也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注萬章問孔子之仕非欲事行其道與曰事道也注孟子曰孔子所仕者欲事行其道事道奚獵較也注萬章曰孔子欲事道如何可獵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注孟子曰孔子仕於衰世不可卒暴改戾故以漸正之先為簿書以正其宗廟祭祀之器即其舊禮取備於國中不以四方珍食供其所簿正之器度珍食難常有之絶則為不敬故獵較以祭也曰奚不去也注萬章曰孔子不得行道何為不去也曰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後去是以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注兆始也孔子每仕常為之正本造始欲以次治之而不見用占其事始而道足以行之矣而君不行也然後則孔子去矣終者竟也孔子未嘗得竟事一國也三年淹留而不去者也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也於衛靈公際可之仕也於衛孝公公養之仕也注行可冀可行道也魯卿季桓子秉國之政孔子仕之冀可得因之行道也際接也衛靈公接遇孔子以禮故見之也衛孝公以國君養賢者之禮養孔子孔子故宿留以答之也音義郤正體却字下皆同或作郤悮餽音饋下皆同禦與音余下道與召與非與皆同譈徒對切比丁毗失切云比地而誅猶言比屋而誅也亦毗志切較丁張並音角簿丁歩古切本多作薄悮卒千忽切度珍丁大各切為于偽切下為貧為養本為何為為欲為其皆同宿音秀留音霤正義曰此章言聖人憂民樂行其道苟善辭命不忍逆距不合則去亦不淹久盖仲尼行止之節者也萬章問曰敢問交際何心也萬章問孟子凡交接之際當執何心而交接也孟子曰恭也孟子答之曰但當執恭敬之心也曰郤之郤之為不恭何哉萬章又問孟子言郤去之郤去之而不受是為不恭敬然也何哉者是何然也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至故弗郤也孟子又答之言尊長賜已已乃問之曰其所取此物寕以義取之乎不以義取之乎乃方受之以此是為不恭敬也但當受之不當問尊長所取不義則郤去之也謂宜受之故不可郤去也曰請無以辭郤之至不可乎萬章又問曰如尊長賜己之物其所取之不義但請無以直言不義之辭郤之但以己心郤去而不受為取民之不義也然後飾以他辭而不受不可乎故以此問孟子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孟子又答之曰其以物來交已以道理其接待於己亦以禮度此孔子受之矣言其如此交接則可受之也萬章曰今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至斯可以受禦與萬章又問曰假使今有人以兵禦人於國門之外者而奪得其貨物其來交己也以道理交之其既賜己也亦以禮度如此誠可以受禦奪之物與曰不可至如之何其受之孟子又答之以為不可受也且尚書康誥之篇有云殺于人而取于貨睯然強暴為不畏死者雖凡之衆民無有不憝惡之也如此者是可不待教而後誅殺之者也言即殺之更不必待其教命之後也如若殷受夏之天下周受殷之天下所不辭也無他以其夏桀殷紂無道義當代之而受其天下也於今乃竊比聖王之迹而遂以殺人而受物於人為之暴烈如之何可受之言不可受此之餽也曰今之諸侯至敢問何也萬章又曰今之諸侯賦税於民不以其道亦如禦人而奪貨者也苟善其禮以交接之斯君子且受之敢問何謂也曰子以為有王者作至而况受其賜乎孟子又謂萬章曰子今以為後如有王者興作将比今之諸侯無道而盡誅之乎其待教之其不改者乃誅之乎言必待教之不改者也夫所謂非其所有而取之者是為盜也如充取民賦税之類至大過者但義之盡耳亦未為盜者也故曰夫所謂非其有而取之者是為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然孟子必以此言者其意盖謂今之諸侯雖取於民不以義然而受教之猶庶幾能省刑罰薄税斂為善政也此固在所教而不誅今萬章乃曰今之諸侯猶禦也殊不知與禦人之元惡不待教而誅者異矣然則萬章之所問乃云此者是其繆也宜孟子答之此耳孔子之仕於魯國魯國之人田獵較奪禽獸孔子亦田獵較奪其禽獸然而獵較而孔子猶尚可為而况受其賜而乃為不可也言此者但有道禮以交接則可受而不可辭郤也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萬章又問孟子言如此則是孔子之為仕也非欲事其道與曰事道也孟子答之以為孔子之仕是欲行其道也事道奚獵較也萬章又問曰孔子既以欲行其道何以田獵較奪禽獸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獵較者以其孔子仕於衰世不可以卒暴更變故先且即簿書而正宗廟之祭器既欲正其祭器又不以四方之珍食供簿正祭器所以獵較而供簿正耳然而孔子必以獵較禽獸而供簿正祭器且不以四方之珍食者但為四方珍食難常有之恐後人無珍食以供之故又絶其祭之禮所以如此也曰奚不去也萬章又問曰言孔子既仕於衰世不可卒暴更變以行其道何為而不去而莫仕也曰為之兆也至淹也者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不去而且獵較者以其假為行道之始也兆始也然假獵較為兆既足以行之矣而君乃不行之者孔子然後去之也如此是以孔子歴聘未嘗有於一國得終三年淹留而不去也是其時君不行孔子之兆故也如得行其兆孔子遂大行其道以輔佐其君雖留而弗去可也孔子有見行可之仕至公飬之仕也孟子又因而言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如於魯卿季桓子再三将受乃語魯君為周道遊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女樂又不致膰爼於大夫孔子遂行宿於魯之南屯地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凡此是孔子有見行可之仕也以其見既行之後乃且嘆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孰謂非於季桓子有見行可之仕乎於衛靈公是際可之仕也今按世家又云衛靈公聞孔子來喜郊迎問伐蒲之事後又問陳於孔子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凡此是孔子有際可之仕也以其接遇孔子而孔子因言之此又孰謂非於衛靈公有際可之仕乎於衛孝公為公養之仕者史記諸家於衞國並無孝公所謂公養之仕但言以養賢之禮養孔子也今按史記紀孔子則亦衞靈公也據春秋年表云衞靈公即位三十八年孔子來禄之又案孔子世家云孔子適衛衛靈公問孔子居魯得禄幾何對曰奉粟六萬衞人亦致粟六萬居頃之或譖孔子孔子遂去衞是則孔子於衞靈公有公養之仕也如衛孝公則吾亦未能信以其無以按據故也以時推之則孔子於季桓子受女樂之時則靈公即位之三十七年也魯定公十二年也定公十三年是衞靈公即位之三十八年也問陳之時則即位之四十三年衞靈公是年卒後之學者宜精究之注康誥尚書篇名周公戒成王封康叔○正義曰案尚書云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餘民封康叔作康誥孔安國傳云命康叔之誥康圻内國名叔封字也云殺越人于貨睯不畏死凡民罔弗憝注云殺人顛越人於是以取貨利睯強也自強為惡而不畏死人無不惡之者言當消絶之釋云越于也於也注諸侯滅國五十○正義曰此盖據經之文也已在滕文公之篇説焉注魯卿季桓子秉國之政至答之○正義曰左傳定公五年夏季平子卒桓子嗣立杜預云季孫斯也云衞孝公養賢者之禮養孔子不知何據
  孟子曰仕非為貧也而有時乎為貧娶妻非為養也而有時乎為養注仕本為行道濟民也而有以居貧親老而仕者娶妻本為繼嗣也而有以親執釡竈不擇妻而娶者為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注為貧之仕當讓高顯之位無求重禄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惡乎宜乎抱闗擊柝注辭尊富者安所宜乎宜居抱闗擊柝監門之職也柝門闗之木也擊椎之也或曰柝行夜所擊木也傳曰魯擊柝聞於邾孔子嘗為委吏矣曰會計當而已矣嘗為乘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注孔子嘗以貧而禄仕委吏主委積倉庾之吏也不失㑹計當直其多少而已乘田苑囿之吏也主六畜之芻牧者也牛羊茁壯肥好長大而已茁茁生長貎也詩云彼茁者葭位卑不得高言豫朝事故但稱職而已立本朝大道當行不行為己之恥是以君子禄仕者不處大位音義為養餘亮切惡音烏後章賢惡同柝音託椎直追切㑹古外切乘音剩茁阻刮切長張文切委積于偽切下子智切直音值葭音加稱尺證切正義曰此章言國有道則能者處卿相國無道則聖人居乘田量時安卑不受言責獨善其身者也孟子曰仕非為貧至道不行恥也孟子言為仕者志在欲行其道以濟生民非為家貧乏財故為仕也然而家貧親老而仕者亦有時而為貧也娶妻志在為繼嗣以傳業非為其欲奉養其已故娶妻也然而有以親執釡爨不擇妻而娶者是娶妻亦有時乎為養也然以孟子於此乃言娶妻之謂者盖妻亦臣之喻故因言為仕而帶言之也所以於下文不復叙之而獨繼之以為貧而言也言為貧者不苟貪但免朝不食夕不食飢餓不能出門户足矣髙爵非所慕也故辭其尊而處卑重禄非所慕也故辭其富而處貧凡此者以其爵有尊卑禄有多寡故然也以其禄之少者則又以貧言之非所謂家貧之貧也此又知孟子立言之法也言辭尊而處卑辭富而居貧是安所而宜之乎言抱闗擊柝者是也抱闗擊柝之職乃監門守禦之吏也擊柝者所以擊闗門之木以警㓂也以其是爵之卑禄之貧者也故曰烏乎宜乎抱闗撃柝又引孔子而證之言孔子嘗以貧而禄仕但為委吏以掌倉庾又嘗為乘田之吏以掌苑囿主芻牧也為委吏則曰㑹計當料量多少斯已矣未嘗侵官犯分也為乘田之助吏則曰牛羊茁壯肥長斯已矣又未嘗侵官犯分也是皆但為稱職耳孟子於此遂因言之曰如位處卑而言在髙位者是罪之極也如立乎人之朝而道不得行者君子之所恥辱也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又曰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皆此之謂也注親老而仕至娶者○正義曰傳云任重而道逺者不擇地而息家貧親老者不擇官而仕是其意歟注傳曰魯擊柝聞於邾○正義曰已説在叙篇注孔子至道也○正義曰案孔子世家云孔子貧且賤嘗為委氏吏而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息蕃由是為司空已而去魯是其事也云詩云彼茁者葭注云茁出也葭蘆也箋云言蘆之始出者
  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注託寄也謂若寄公食禄於所託之國也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禮也注謂士位輕本非諸侯敵體故不敢比失國諸侯得為寄公也萬章曰君餽之粟則受之乎注士窮而無禄君餽之粟則可受之乎曰受之注孟子曰受之也受之何義也注萬章曰受粟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注氓民也孟子曰君之於民固當周其窮乏况於士乎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注萬章言士窮居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周者謂周急廩貧民之常料也賜者謂禮賜横加也曰不敢也注孟子曰士不敢受賜曰敢問其不敢何也注萬章問何為不敢曰抱闗擊柝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為不恭也注孟子曰有職事者可食於上有士不仕自以不任職事而空受賜為不恭故不受也曰君餽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注萬章曰君禮餽賢臣賢臣受之不知可繼續而常來致之乎將當輒更以君命将之也曰繆公之於子思也亟問亟餽鼎肉子思不悦於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伋盖自是臺無餽也注孟子曰魯繆公時尊禮子思數問數餽鼎肉子思以君命煩故不悦也於卒者末後復來時也摽麾也麾使者出大門之外再拜叩頭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以犬馬畜伋伋子思名也責君之不優以不煩而但數與之食物若養犬馬臺賤官主使令者傳曰僕臣臺從是之後臺不持餽來繆公愠也愠恨也悦賢不能舉又不能養也可謂悦賢乎注孟子譏繆公之雖欲有悦賢之意而不能舉用使行其道又不能優養終竟之豈可謂能悦賢也曰敢問國君欲養君子如何斯可謂養矣注萬章問國君養賢之法也曰以君命將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後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為鼎肉使已僕僕爾亟拜也非養君子之道也注將者行也孟子曰始以君命行禮拜受之其後倉廩之吏繼其粟将盡復送廚宰之人日送其肉不復以君命者欲使賢者不答以敬所以優之也子思所以非繆公者以為鼎肉使己數拜故也僕僕煩猥貎謂其不得養君子之道也堯之於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舜於畎畝之中後舉而加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注堯之於舜如是是王公尊賢之道也九男以下已説於上篇上位尊帝位也音義氓音萌繆音穆亟去吏切卷内並同摽音杓又音抛使所吏切數音朔下同愠於問切猥於賄切二女女焉張云上如字下去聲正義曰此章言知賢之道舉之為上養之為次不舉不養賢惡肯歸是以孟子上陳堯舜之大法下刺繆公之不𢎞者也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萬章問孟子言士之不寄公食禄於諸侯是如之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至非禮也者孟子答之以為士之所以不託於諸侯者以其不敢也如諸侯失去其國然後託於諸侯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是禮也以其諸侯去國不得繼世而託食禄於諸侯則所託之諸侯不敢臣之也以賔禮之而已盖為諸侯於諸侯有賔道焉士之於諸侯則臣道也有臣之道故不敢託也如託於諸侯則非禮也萬章曰君餽之粟則受之乎萬章又問孟子士既窮而無禄如國君餽賜之以粟則可受之乎曰受之孟子以為可受之也受之何義也萬章又問受之是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孟子又答云君之於民固當賙其窮乏况為士乎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萬章又問謂國君周之則受之也君所賜則不受是如之何曰不敢也孟子又答之以為是不敢也曰敢問其不敢何也萬章又以此問之曰抱闕擊柝者至恭也孟子又答之曰抱闗擊柝為監門之吏者是皆有常職事可以食於君也如士者是無常職事若空見賜於君者是以為不恭故不敢受也以其受與不受特在義之而已曰君餽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萬章又問以謂國君餽之以粟則可以受之不知可以常繼續而餽之與曰繆公之於子思至可謂悦賢者乎孟子又答之言魯繆公尊於子思數數問之而又數數餽賜其鼎肉子思以君命如是之煩故憤而不喜悦於卒末後復來餽之時子思乃麾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嚮北稽首再拜辭之而不受曰至今而後乃知魯君以犬馬畜養其伋也伋子思自稱其名也盖自子思如是辭之之後僕臣臺從此不持餽來也孟子於此又因而譏繆公既能悦其子思之賢而不能舉而用之又不能以禄養之可謂為能悦賢者乎言不可為悦賢之君也曰敢問國君欲養君子如何斯可謂養矣萬章又問國君今欲養賢如之何可以謂之養也曰以君命将之至王公之尊賢者也孟子答之以為始以君命賜行禮拜而受之其後倉庾之吏繼其粟将盡又送餽之廚宰之人繼送其肉而不絶又不以君命欲使賢者不答以敬以是為優其養所以非繆公以為鼎肉使已數數拜而僕僕然也僕僕即煩猥貎也如此是非所以養賢之道也且堯帝於舜也乃使九男事之二女女焉女者以女嫁人謂之女也又以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舜於畎畝側㣲之中後能舉用而加諸帝位如此則為王公大人所以尊賢者也孟子引此適所以譏繆公不能舉用子思徒使鼎肉有迫子思之煩猥也抑又所以救時之𡚁者焉注託寄也謂若寄公○正義曰案禮記大䘮服云君之䘮未斂為寄公者是也注九男二女更不復説
  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注問諸侯聘請而夫子不見之於義何取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謂庶人庶人不傳質為臣不敢見於諸侯禮也注在國謂都邑也民㑹於市故曰市井之臣在野居之曰草莽之臣莽亦草也庶衆也庶衆之人未得為臣傳執也見君之質執雉之屬也未為臣則不敢見之禮也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徃役君欲見之召之則不徃見之何也注庶人召使給役事則徃供役事君召之見不自徃見何也曰徃役義也徃見不義也且君之欲見之也何為也哉注孟子曰庶人法當給役故徃役義也庶人非臣也不當見君故徃見不義也且君何為欲見而召之曰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注萬章曰君以是欲見之也曰為其多聞也則天子不召師而况諸侯乎為其賢也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注孟子曰安有召師召賢之禮而可徃見繆公亟見於子思曰古千乘之國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豈不曰以位則子君也我臣也何敢與君友也以德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千乘之君求與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與注魯繆公欲友子思子思不悦而稱曰古人曰見賢人當事之豈曰友之邪孟子云子思所以不悦者豈不謂臣不可友君弟子不可友師也若子思之意亦不可友况乎可召之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徃也注已説於上篇曰敢問招虞人何以注萬章問招虞人當何用也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注孟子曰招禮若是皮冠弁也旃通帛也因章曰旃旂旌有鈴者旌注旄于首者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徃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豈敢徃哉况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注以貴者之招招賤人賤人尚不敢徃况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不賢之招是不以禮者也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注欲人之入而閉其門何得而入乎閉門如閉禮也詩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注詩小雅大東之篇底平矢直視比也周道平直君子履直道小人比而則之以喻虞人能效君子守死善道也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與注俟待也孔子不待駕而應君命也孔子為之非與曰孔子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注孟子言孔子所以不待駕者孔子當仕位有官職之事君以其官名召之豈得不顛倒詩云顛之倒之自公召之不謂賢者無位而君欲召見也音義傳質丁讀如贄見音現注及下徃見見君皆同如底詩作砥同之履切正義曰此章言君子之志志於行道不得其禮亦不苟徃者也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萬章問孟子所以不見諸侯其義謂何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至禮也孟子答之以謂凡在都邑謂之市井之臣在郊野謂之草莽之臣然總而言之皆謂之衆庶之人如衆庶之人未得傳質為臣者故不敢就見於君也以其無禮也傳質者所執其物以見君也如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穀璧男執蒲璧又諸侯世子執纁孤執𤣥附庸之君執黄卿執羔大夫執鴈士執雉是所以為贄也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徃役君欲見召之則不徃見之何也萬章又問孟子曰庶人於君召之給役則庶人徃就其役事今君欲見召之乃不徃者是如之何也萬章見齊王召孟子孟子不徃所以有是問之曰徃役義也徃見不義也孟子答之曰庶人徃應其役是其義當徃也以其庶人於君其法當為之役故也徃而見君者是不義也以其庶人非臣也義不當徃見君故也且君之欲見之也者何為也哉孟子又以此問萬章言且國君所欲見之者何為也哉曰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萬章答之曰君之所以欲見之者是為多聞又為其賢有徳也曰為其多聞也至而召之也孟子又曰如是為其多聞也者則雖天子亦且不召其師而况諸侯可召而見之乎如是賢為有其徳也則我未曾聞知有欲見賢者而以召之也繆公亟見子思至不徃也孟子又引繆公而證之言魯繆公數數見於子思乃曰古者千乘之國君以友其士何如子思遂愠而不喜曰古之人有言曰見賢人則當事矣豈嘗云友之乎然而子思所以不悦者其意豈不謂以位推之則子是為君尊矣而我則臣下也何敢與君為之交友也以有徳論之則子事我為子之師也奚可以與我為友是則千乘之國君求賢者與之為友而尚且不可得也而况諸侯於今可召賢者而見之乎齊景公至不徃也説於上篇矣此更不云曰敢問招虞人何以萬章見孟子言齊景公招虞人之事遂因問之曰招虞人當用何物而招之曰以皮冠庶人以旃至賢人乎孟子以答之曰招虞人當以皮弁而招之也庶人則以通帛招之士以旂大夫以旌如以大夫之旌招虞人虞人雖死亦且不敢徃應其招也以其士之旂而招庶人庶人豈敢徃而應之哉而况以不賢之招而招賢人乎不賢之招即不以禮之謂也欲見賢人而不以道至小人所視孟子又言今之諸侯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是若欲人入其門而反閉其門也如此尚何可得而見之乎夫義是若路也禮若門也惟君子之人能由行此義之路出入此禮之門今乃反塞其義路而閉其禮門使君子何由而出入哉此孟子亦即此謂今之諸侯欲見賢人而乃欲召之則賢尚可得而見邪而小雅大東之詩有云周道平直如砥之平箭之直也君子亦所常履行此平直之道而為小人所常視而則法之矣然以此證之者盖謂賢人所以不徃見於諸侯者是所守以義而為衆人所矜式耳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與萬章又問孟子以謂孔子常於君命召則不敢坐待駕而後行如此則孔子誠為非與曰孔子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孟子又答之曰孔子所以不俟駕而行者以其當於為仕有官職而國君以其官而召之也豈得為非耶注質執雉之屬○正義曰已説於前矣注孟子曰至首者○正義曰案士冠禮注云皮弁以白鹿為之象上古也禮圗云以鹿皮淺毛黄白者為之髙尺二寸今虞人以皮弁者皮弁以田故也又案周禮司常職云交龍為旂通帛為旃柝羽為旌鄭注云通帛謂大赤從周正色無飾析羽皆五米繋之於旌旂之上所謂注旄於首是也注詩小雅至善道也○正義曰此詩盖刺亂之詩也譚國在東其大夫作是詩故云大東注云如砥貢財平均也如矢賞罰不偏也言君子皆法效履而行之其如砥矢之平直小人又皆視之共之無怨也注孟子言孔子所以不待駕至豈可見也○正義曰語云君命召不俟駕而行是時孔子為中都宰以其有官職也詩云顛之倒之自公召之此乃國風東方未明之章文也箋云羣臣顛倒衣裳而朝人又從君所來而召之也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注鄉一鄉之善者國一國之善者天下四海之内各以大小來相友自為疇匹也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注好善者以天下之善士為未足極其善道也尚上也乃復上論古之人頌其詩詩歌相近故曰頌讀其書者猶恐未知古人高下故論其世以别之也在三皇之世為上在五帝之世為次在三王之世為下是為好上友之人也音義好呼報切下同正義曰此章言好高慕逺君子之道樂其崇茂者也孟子謂萬章曰至是尚友也孟子謂萬章言一鄉之中有其善者所友斯亦一鄉之善士者也一國之中有善士所友者亦一國之善士者也天下於四海之内有其善士者所友亦以天下之善士者也如友天下之善士者為未足以極其善道則又尚論古之人而頌歌其詩看讀其書如此不知其如是之人可以友也乎然猶未知其人之可友也抑又當論其人所居之世如何耳能以此乃是尚友之道也孟子所以謂之以此者蓋欲教當時之人尚友也孔子云無友不如己者與其詩云髙山仰止景行行止亦其意與音義行下孟切
  齊宣王問卿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注王問何卿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注孟子曰卿不同貴戚之卿謂内外親族也異姓之卿謂有徳命為王卿也王曰請問貴戚之卿注問貴戚之卿如何曰君有大過則諌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注孟子曰貴戚之卿反覆諌君君不聽則欲易君之位更立親戚之賢者王勃然變乎色注王聞此言愠怒而驚懼故勃然變色曰王勿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注孟子曰王勿怪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其正義對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注王意觧顔色定復問異姓之卿如之何也曰君有過則諌反覆之而不聽則去注孟子言異姓之卿諌君反覆諫君而君遂不聽之則去而之他國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國須賢臣必擇忠良親近貴戚或遭殃禍者也齊宣王問卿是齊王問孟子為卿者如之何也孟子曰王何卿之問孟子答之以謂王問何卿也王曰卿不同乎宣王見孟子以為問何卿故問之曰然是卿有不同而異之乎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孟子又答之曰卿不同也以其有貴戚内外親族之卿有異姓有徳之卿也王曰請問貴戚之卿宣王又問貴戚之卿是如之何也曰君有過謬則諌諍以至反覆數諌君不聽從則欲更易君位更立其君者也王勃然變乎色宣王聞此言遂憤而驚恐乃勃然變乎顔色曰王勿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孟子又曰王勿怪異我之言也王之所以問臣臣不敢不以正義對王也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宣王見孟子此言顔色遂觧而心且安定故無驚恐然後又問其異姓之卿是如之何曰君有過則諌反覆之而不聽則去孟子又答之曰國君有過謬則諌諍之以至反覆數諌而不聽從則去而之他國者是也如紂之無道微子比干諌之而不聼一則雖為之見剖一則抱祭器而從周伊尹發於有莘之野而為殷湯興治天下蓋亦本湯立賢無方故也宜孟子以是而告齊王音義伊發有莘所巾切為殷興道丁云言伊尹有莘之媵臣發起於草萊為殷湯興其王道也













  孟子注疏卷十下
  孟子注疏卷十下考證
  敢問交際章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于今為烈○臣宗楷按注若此之惡不待教命而誅三代相傳以此法不須辭問也于今為烈烈可考原自眀白直㨗起下如之何其受之甚𦂳惟疏觧作夏殷周之受天下可不辭也于今乃竊比聖王之迹而遂以殺人而受物於人為之暴烈生出無數支離曲折而後儒遂或為斷簡或為衍字紛紛矣
  為之兆也節注占其事始而道足以行之矣○始監本訛治今改正
  疏如魯卿季桓子再三將受○將監本訛時今改正
  士之不託諸侯章繆公之於子思節注子思以君命煩故不悦也○煩監本訛道今改正
  敢問不見諸侯章注招禮若是疏皮弁以白鹿為之象上古也○監本脱上古也三字今補入
  又疏繋之於旌旂之上○旌旂二字閣本作旞旂疏末有伊尹三聘而就湯一節○本章無可附麗依宋本刪
  一鄉之善士章以友天下之善士節注詩歌相近故曰頌○相監本訛國今改正
  齊宣王問卿章疏有異姓有徳之卿也○徳監本訛責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下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告子章句上注告子者告姓也子男子之通稱也名不害兼治儒墨之道者嘗學於孟子而不能純徹性命之理論語曰子罕言命謂性命難言也以告子能執弟子之問故以題篇疏正義曰此篇首論告子言性所以次扵萬章問孝之篇者以其為孝之道其本在性也故此篇首以告子之言性遂為篇題次於萬章不亦宜乎此篇凡三十六章趙氏分之以成上下卷此卷凡二十章而已一章言養性長義順夫自然殘木為噐變而後成二章言人之欲善由水好下廹勢激躍失其素真三章言人之性與善俱生四章言眀仁義由内以曉告子五章言公都告子受命然後乃理六章言天之生人皆有善性引而趍之善惡異衢其七章言人稟性俱有好憎或為君子或為小人猶麰麥不齊雨露使然也八章言秉心持正使邪不干猶止斧斤不伐牛山則山木茂人則稱仁九章言奕為小數不精不能一人善之十人惡之若竭其道何由智哉十章言舎生取義義之大者也十一章言由路求心為得其本十二章言舎大惡小不知其要十三章言莫知飬身而飬其樹木十四章言飬其行治其正俱用智力善惡相厲是以君子居處思義飲食思禮十五章言天與人性先立其大十六章言古人修天爵自樂之也今要人爵以誘時也得人棄天道之忌也或以招之小人事也十七章言所貴在身人不知求十八章言為仁不至不及求諸已謂氷勝火熄而後已不仁之甚終為亡矣十九章言功毁幾成人在慎終五榖不熟荑稗是勝是以為仁必其成也二十章言彀張規矩以喻為仁學不為仁由是二教失其法而行之者也其餘十六章趙氏分在下卷各有叙焉注告子者姓至篇題○正義曰云告子名不害者盡心篇有浩生不害疑為告子姓告名不害以浩生為字趙注又云浩生姓名不害又為二人其他經傳未詳甚人云論語子罕言命葢論語第九篇首云故以題其篇
  告子曰性猶𣏌栁也義猶桮棬也以人性為仁義猶以𣏌栁為桮棬注告子以為人性為才幹義為成器猶以𣏌栁之木為桮棬也𣏌栁柜栁也一曰𣏌木名也詩云北山有𣏌桮棬桮素也孟子曰子能順𣏌栁之性而以為桮棬乎将戕賊𣏌栁而後以為桮棬也注戕猶殘也春秋傳曰戕舟發梁所能順完𣏌栁不傷其性而成其桮棬乎将斤斧殘賊之乃可以為桮棬乎言必殘賊也如将戕賊𣏌栁而以為桮棬則亦将戕賊人以為仁義與注孟子言以人身為仁義豈可復殘傷其形體乃成仁義邪明不可比桮棬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注以告子轉性為仁義若轉木以成器必殘賊之故言率人以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葢嘆辭也音義桮音柸棬邱園切張云屈木為之也丁云方言曰海岱之間謂盌為棬盌音椀柜丁音舉戕音牆與音餘下白與也與性與長與外與非與謂與若與皆同正義曰此章言養性長義順夫自然殘木為噐變而後成孟子拂之不假以言也告子曰至為桮棬告子言人之性譬若𣏌栁義若桮棬也以人之性為其仁義之道若以𣏌栁之木為之桮棬也𣏌枸𣏌也栁少楊也桮素樸也棬噐之似屈轉木作也以其𣏌栁可以揉而作棬也孟子曰子能順𣏌栁之性為桮棬乎至必子之言夫孟子乃拂之曰子能順𣏌栁之木性以為桮棬乎以其将以斤斧殘賊其𣏌栁然後為之桮棬也如將斤斧殘賊𣏌栁而以為之桮棬是亦將殘賊人之形軀然後以為仁義與且驅率天下之人而殘禍仁義之道者是亦必子之此言也孟子所以拂之以此葢謂人之性仁義固有不可比之桮棬以𣏌栁為之也注𣏌栁柜栁至素也○正義曰案說文云𣏌枸𣏌栁少楊也桮㔶也棬屈木盂也所謂噐似升屈木作是也詩云北山有𣏌南山有臺文也音義長張文切下不出者皆同拂丁扶勿切戾也下曲拂同此拂之亦如字
  告子曰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注湍水圜也謂湍水湍縈水也告子以喻人性若是水也善惡隨物而化無本善不善之性也孟子曰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注孟子曰水誠無分於東西故決之而徃也水豈無分於上下乎水性但欲下耳人性生而有善猶水之欲下也所以知人皆有善性似水無有不下者也躍跳顙額也人以手跳水可使過顙激之可令上山皆迫扵勢耳非水之性也人之可使為不善非順其性也亦妄為利欲之勢所誘迫耳猶是水也言其本性非不善也疏正義曰此章言人之欲善猶水好下迫勢激躍失其素真是以守正性為君子隨曲折為小人者也告子曰性猶湍水也至東西也告子言人之性猶縈逥之水也湍圜縈迴之勢也縈迴之水決之使流扵東方則東流之使之流西方則西流之而人之性無分於為善為不善也如縈迴之水無分扵東西也孟子曰至是也孟子言水之性無分扵東西上下乎言有分扵東西上下也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性之不善者水無有不就下者今夫水之勢搏而跳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令上山如此豈水性如是哉是其勢如是也人之性所以可使為不善者亦若此水之勢也以其人之性不善乃利欲而誘廹之也亦搏激其水之謂也注湍者圜也○正義曰說文云湍急瀬水又云瀬水流沙上也今謂縈迴之水者言其水流沙上縈迴之勢湍湍然也音義湍他端切陸云湍波流也無分如字丁扶問切下同縈字書作濴余傾切波勢回貌搏張補各切云以手撃水丁作摶音團顙蘇黨切好呼報切卷内皆同惟下注好人好耳如字
  告子曰生之謂性注凡物生同類者皆同性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注猶見白物皆謂之同白無異性曰然注告子曰然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注孟子以為羽性輕雪性消玉性堅雖俱白其性不同問告子以三白之性同邪曰然注告子曰然誠以為同也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注孟子言犬之性豈與牛同所欲牛之性豈與人同所欲乎疏正義曰此章言物雖有性性各殊異惟人之性與善俱生者也告子曰生之謂性告子言人之生與物之生皆謂之性以其為同也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孟子見告子以為凡物生同謂之性故問之曰然則生之謂性是如凡物之白皆謂同白無異性也曰然告子以為誠如是也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孟子又言是則白羽毛之白亦如白雪之白白雪之白亦如白玉之白與故以此三者問告子然孟子以謂羽毛之白則其性輕白雪之白其性易消白玉之白其性堅是其性有不同其白也曰然告子不知為有異故亦以為誠然也言則同也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孟子曰又如是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亦猶人之性與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犬之性金畜也故其性守牛之性土畜也故其性順夫人受天地之中萬物俱備於我者也是其稟隂與陽之氣所生也故其性能柔能剛是為不同者告子不知但知其簏者也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内也注人之甘食恱色者人之性也仁由内出義在外也不從己身出也孟子曰何以謂仁内義外也注孟子怪告子是言也曰彼長而我長之非有長於我也猶彼白而我白之從其白於外也故謂之外也注告子言見彼人年老長大故我長敬之長大者非在我者也猶白色見扵外者也曰異於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於白人之白也不識長馬之長也無以異於長人之長與且謂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注孟子曰長異扵白白馬白人同謂之白可也不知敬老馬無異於敬老人邪且謂老者為義乎將謂敬老者為有義乎且敬老者已也何以為外也曰吾弟則愛之秦人之弟則不愛也是以我為恱者也故謂之内長楚人之長亦長吾之長是以長為恱者也故謂之外也注告子曰愛從心則己心恱故謂之内所恱喜者在外故曰外也曰耆秦人之炙無以異於耆吾炙夫物則亦有然者也然則耆炙亦有外與注孟子曰耆炙同等情出於中敬楚人之老與敬己之老亦同己情性敬之雖非己炙同羙故曰物則有然者也如耆炙之意豈在外邪言楚秦喻逺也音義耆音嗜本亦作嗜下同炙之夜切正義曰此章言事者雖從外行其事者皆發於中眀仁義由内所以曉告子之惑者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内也告子言人之耆其甘食悅其好色是人之性也仁在我為内非自外而入者也義在彼非在我故為外也非内也孟子曰何以謂仁内義外也孟子見告子以為仁内義外故問之曰何以謂仁内義外曰彼長而我長之至故謂之外也告子言彼人之年老而我従而敬長之非有長在我也如彼物之色白而我從而白之是從其白扵外也我故謂義為在外也曰異扵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扵白人之白也不識長馬之長也無以異扵長人之長歟且謂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孟子又闢之曰彼長而我長之異扵彼白而我白之也於白馬之色白無以異於白人之色白也是則同也不知長老馬無以異於長人之長老乎以其是則有異也葢白馬之白與白人之白者彼白而我白之耳我何容心扵其間哉固無異也長馬之長與長人之長則有欽不欽之心矣此所以有異焉以其長人之長者有欽長馬之長者無欽是則長者在彼長之者在我而義自長之者生非自長者生也如此告子何得謂之外乎故問之曰且謂長者為有義乎長之者為有義乎曰吾弟則愛之至故謂之外也告子又謂我之弟則親愛之秦人之弟則我不愛是愛以我為恱者也愛主仁故謂仁為内也敬長楚人之長者亦敬長吾之長者是以長為恱者也長主義故謂義為外也曰耆秦人之炙無以異扵耆吾炙至亦有外歟孟子又以秦人之炙而排之曰好秦人之炙無以異扵好吾之炙為物耳則亦有如是也然則好炙亦有外歟且孟子所以排之以此者葢謂仁義皆内也以其秦人之弟則不愛吾弟則愛之愛與不愛是皆自我者也告子謂之以我為悦則是矣吾之長者吾長之楚人之長吾亦長之長之亦皆自我者也告子又謂之以長為悦則非矣是亦猶秦人之炙與吾之炙雖不同而耆之者皆自我也如是則義果非生扵外者也云炙者周書曰黄帝始燔肉為炙是也秦楚所以喻外
  孟季子問公都子曰何以謂義内也注季子亦以為義外也曰行吾敬故謂之内也注公都子曰以敬在心而行之故言内也鄉人長於伯兄一歲則誰敬注季子曰敬誰也曰敬兄注公都子曰當敬兄也酌則誰先注季子曰酌酒則誰先酌曰先酌鄉人注公都子曰當先鄉人所敬在此所長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注季子曰所敬者兄也所酌者鄉人也如此義果在外不由内也果猶竟也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注公都子無以答季子之問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為尸則誰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惡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須之敬在鄉人注孟子使公都子答季子如此言弟以在尸位故敬之鄉人以在賓位故先酌之耳庸常也常敬在兄斯須之敬在鄉人季子聞之曰敬叔父則敬敬弟則敬果在外非由内也注隨敬所在而敬之果在外公都子曰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然則飲食亦在外也注湯水雖異名其得寒温者中心也雖隨敬之所在亦中心敬之猶飲食從人所欲豈可復謂之外也音義惡音烏正義曰此章言凡人隨形不本其原賢者逹情知所以然季子信之猶若告子公都受命然後乃理者也孟季子問公都子曰何以謂義内也孟季子猶若告子以為義外故問孟子弟子公都子曰何以謂義為内也曰行吾敬故謂之内也公都子答之曰所敬在心而行之故謂義為内也鄉人長於伯兄一歲則誰敬季子又問之曰鄉之人有長於己之伯兄一歲則當敬誰曰敬兄公都子曰當敬己之兄也酌則誰先季子又問之曰如在筵則酌酒先酌誰曰先酌鄉人公都子曰當先酌鄉人也所敬在此所長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季子又言所敬在兄是敬在此酌在鄉人是所長在彼是義果在外者也非由内而出之也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公都子於此遂無言以應答而乃告知扵孟子孟子曰至斯須之敬在鄉人孟子謂公都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季子将曰敬叔父則問之曰弟為尸則誰敬彼季子將曰敬弟則又問之曰如敬弟則安在敬其叔父也彼季子將曰弟在位故敬之也子亦與之曰所以先酌鄉人者亦以在賓之位故先酌之也言常敬者在兄斯須少頃之敬在鄉人也季子聞之至非由内也季子聞孟子此言故謂之曰敬叔父則敬之敬己之弟則亦敬之是隨敬所在則敬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則飲湯至亦在外也公都子因孟子教之以此乃曉其理故自又以冬夏所飲比喻而曉季子之惑也言冬寒之日則飲湯夏熱之日則飲水如是則飲食亦有在外者也葢謂湯水雖異名然得其寒熱而飲之者在我之中心然也猶敬叔父敬弟雖有異然而能敬之者在我而已敬在我則敬在心而出之者也安得謂之在外乎季子即下卷所謂季任為任處守者也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無善無不善也注公都子道告子以為人性在化無本善不善也或曰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是故文武興則民好善幽厲興則民好暴注公都子曰或人以為可教以善不善亦由告子之意也故文武聖化之起民皆喜為善幽厲虐政之起民皆好暴亂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堯為君而有象以瞽瞍為父而有舜以紂為兄之子且以為君而有微子啓王子比干注公都子曰或人以為人各有性善惡不可化移堯為君象為臣不能使之為善瞽瞍為父不能化舜為惡紂為君又與微子比干有兄弟之親亦不能使其二子為不仁是亦各有性者矣今曰性善然則彼皆非與注公都子曰告子之徒其論如此今孟子曰人性盡善然則彼之所言皆為非與孟子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注若順也性與情相為表裏性善勝情情則從之孝經云此哀戚之情情從性也能順此情使之善者真所謂善也若隨人而强作善者非善者之善也若為不善者非所受天才之罪物動之故也惻隠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隠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則得之舎則失之或相倍蓰而無筭者不能盡其才者也注仁義禮智人皆有其端懐之於内非從外銷鑠我也求存之則可得而用之舎縱之則亡失之矣故人之善惡或相倍蓰或至於無筭者不得相與計多少言其絶逺也所以惡乃至是者不能自盡其才性也故使有惡人非天獨與此人惡性其有下愚不移者也譬若乎被疾不成之人所謂童昏也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夷好是懿徳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徳注詩大雅蒸民之篇言天生蒸民有物則有所法則人法天也民之秉彞彞常也常好羙徳孔子謂之知道故曰人皆有是善者也音義强其丈切羞惡之惡丁烏故切舎音捨下舎魚舎生舎其舎貴舎大皆同蓰音師又音灑山綺切解見滕文公章句正義曰此章言天之生人皆有善性引而趍之善惡異衢高下自懸賢愚行殊尋其本者乃能一諸者也公都子曰至然則彼皆非與者公都子問孟子以謂告子言人之性無有善亦無有不善但在人之所為如何耳或有謂人性可以為善又可以為不善但在上所化如何耳如此故文王武王興起常以善養人則民人皆好善至幽王厲王興起常以政暴虐扵民則民亦皆好其暴亂或有人又謂人有性善有性不善非在所化禀之於天而已如此故以堯帝之為君而有象之傲為臣以瞽瞍之頑為父而有舜之聖為子以紂為兄之子且以為君而有微子啓王子比干之賢為臣今孟子乃曰性皆善是則彼告子與或人之言者皆不是歟故以此問孟子孟子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至好是懿徳孟子言人之乃順其情則皆可以為善矣是所謂性善也若夫人為不善者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為不善者乃自汨喪之耳故言非禀天才之罪也且情性才三者合而言之則一物耳分而言之則有三名故曰性曰情曰才葢人之性本則善之而欲為善者非性也以其情然也情之能為善者非情然也以其才也是則性之動則為情而情者未嘗不好善而惡惡者也其不欲為善者乎而才者乃性之用也上有以達乎天下有以達乎地中有以貫乎人其有不能為善者乎此孟子所以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言惻隐之心人皆有之至智也者已說於前矣葢以惻隐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人皆有是心也人能順此而為之是謂仁義禮智也仁義禮智即善也然而仁義禮智之善非自外銷鑠我而亡之也我有生之初固有之也但人不思而求之耳故曰求則得而存舎而弗求則亡之矣然人所以有善有惡其善惡相去之逺或相倍蓰或至於不可計其多少如此之絶逺者是不能自盡其性才者也言才無有不能為善者矣但不能盡其才而為之耳故詩大雅蒸民之篇有曰上天之生衆民有物則有所法則民之秉執其常善故好是羙徳而已所謂常即善也所謂善即羙徳也謂羙徳者即仁義禮智是也孔子嘗亦云為此詩之人其能知道者也故言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故好是懿徳也然所謂物者即自人之四肢五臟六腑九竅逹之於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無非物也所謂則者即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夫婦兄弟信之於朋友也是無非有物則有則也由此觀之孟子所以言至此者豈非人性皆善者邪故有物必有則是謂性之善也能秉其彝是謂才也好是懿徳是謂情也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徳是能順其情以為善而才從之者也注紂與微子比干有兄弟之親○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㣲子啓者殷帝乙之首子而紂之庶兄也又云王子比干者亦紂之親戚也是知有兄弟之親矣注大雅蒸民之詩○正義曰此葢尹吉甫羙宣王之詩文也
  孟子曰富歲子弟多賴凶歲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注富歲豐年也凶歲饑饉也子弟凡人之子弟也賴善暴惡也非天降下才性與之異也以饑寒之阨陥溺其心使為惡者也今夫麰麥播種而耰之其地同樹之時又同浡然而生至於日至之時皆熟矣雖有不同則地有肥磽雨露之養人事之不齊也注麰麥大麥也詩云貽我来麰言人性之同如此麰麥其不同者人事雨澤有不足地之有肥磽耳磽薄也故凡同類者舉相似也何獨至於人而疑之聖人與我同類者注聖人亦人也其相覺者以心知耳故體類與人同故舉相似也故龍子曰不知足而為屨我知其不為蕢也屨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注龍子古賢人也雖不知足小大作屨者猶不更作蕢蕢草噐也以屨相似天下之足略同故也口之於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於味也其性與人殊若犬馬之與我不同類也則天下何耆皆從易牙之於味也至於味天下期於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注人口之所耆者相似故皆以易牙為知味言口之同也惟耳亦然至於聲天下期於師曠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注耳亦猶口也天下皆以師曠為知聲之微妙也惟目亦然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注目亦猶耳也子都古之姣好者也詩云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儻無目者乃不知子都好耳言目之同也故曰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聲也有同聽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羙焉至於心獨無所同然乎注言人之心性皆同也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義之恱我心猶芻豢之恱我口注心所同耆者義理也理者得道之理聖人先得理義之要耳理義之恱心如芻豢之恱口誰不同也音義阨音厄麰音牟耰丁音憂壅苖根也浡音勃磽苦交切覺丁音教義訓為校蕢音匱姣古卯切且丁子餘切云且助句辭正義曰此章言人禀性俱有好憎耳目口心所恱者同或為君子或為小人猶麰麥不齊雨露使然者也孟子曰富歳子弟多賴至猶芻豢之恱我口者孟子言豐熟之年凡人之子弟多好善頼善也凶荒之年凡人之子弟多好暴惡然而非上天降下才性與之殊異也而其所以由饑寒之厄陷溺去其良心而為之惡也無他所謂禮義生於富足盜賊起於貧窮是也且譬夫今之大麥也人播種而耰鋤之其地髙下以同藝殖之時又同浡浡然而生長秀茂至於日至可以收割之時皆熟矣雖有不同為不熟者則是地有肥薄與雨露之不均而人事之所加有不齊也故凡物有同其類者皆相似也何獨至於人而疑為不然雖聖人亦則與我同其類者也故龍子之賢人有曰人不知天下人之足而為草屨者我知其人不能為之蕢也蕢草器也其所以為屨皆相似者以其天下人之足則同也故口之於食味人有同耆也然而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好者也如使人口之於味其性之所好與人殊異有若狗馬之與我不同其形類也則天下何以耆其味皆從易牙所好之味也至於食味天下所以皆期指於易牙者是天下之人口相似也不特○之於味然也惟耳於聲亦如是也耳於聲天下之人所以皆期指於師曠為知聲之妙者是天下之人耳相似也又不特耳如是也惟天下之目亦如是也至於子都者天下之人無有不知其姣好也不知子都之姣好者是無目之人也故曰人口之於味以其有所同好者焉耳之於聲以其有同聽者焉目之於色以其有同羙者焉至於心獨無所同亦如是乎言人心性亦若口耳皆有同而無異也然人心有所同然者何也是謂理也義也唯聖人者但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曰理義之有喜恱於我心者如芻豢之味有恱於我口耳葢理出於性命天之所為也義出於道德人之所為也而理義又出於人心所同然也是則天之使我有是之謂命天命之謂性是性命本乎天故為天之所為也天之所為雖妙然而未嘗不有理焉如此豈非其理有出於性命者乎人能存其性命而不失之者是所謂有其道徳也故為人之所為者也人之所為道徳雖妙然而未嘗不有義存焉如此則豈非其義有出於人心者乎合而言之則性命道徳是為理義雖是理義出於性命道徳者耳注麰麥至薄也○正義曰釋云麰麥大麥也又短粒麥也詩云貽我来麰此葢周頌思文之篇言后稷配天之詩也磽說文云磽石地名也注易牙為知味○正義曰案左傳云易牙齊桓公大夫也淄澠二水為食易牙亦知二水之味桓公不信數試始驗是易牙為知味者也注師曠為知聲之妙○正義曰案吕氏春秋云已說在離婁篇首左傳杜氏注云晉樂師子野者是也注子都詩云不見子都乃見狂且○正義曰案詩國風山有扶蘓之篇文也注云都世之羙好者狂狂人也且辭也箋云人之好色不徃覩子都反徃覩狂醜之人凡此是知子都為羙好者也○草牲曰芻穀養曰豢○正義曰說文云牛馬曰芻犬豕曰豢是其觧也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考證
  告子章句上疏今要人爵以誘時也○時監本訛待今改正
  性猶𣏌栁也章疏桮素樸也○臣宗楷按說文云桮㔶也器葢一曰覆頭也又六書正譌飲器俗作盃杯並非然則本為一器疏釋素樸之義未知何據
  何以謂義内章疏敬叔父則敬之敬己之弟則亦敬之是隨敬所在○在監本訛有今改正
  又疏季子即下巻所謂季任為任處守者也○臣齊燾按孟季子朱註以為疑孟仲子之弟是也季任自是任君弟疏因經中亦謂季任為季子遂以孟季氏當之
  故凡同類者節注聖人亦人也其相覺者以心知耳○心監本訛似今改正
  疏故曰人口之於味以其有所同好者焉○監本脫以字今增入















  孟子注疏卷十一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告子章句上
  孟子曰牛山之木嘗羙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羙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注牛山齊之東南山也邑外謂之郊息長也濯濯無草木之貌牛山木嘗盛羙以在國郊斧斤牛羊使之不得有草木耳非山之性無草木也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為羙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也者幾希注存在也言雖在人之性亦猶此山之有草木也人豈無仁義之心邪其日夜之思欲息長仁義平旦之志氣其好惡凡人皆有與賢人相近之心幾豈也豈希言不遠也則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則其夜氣不足以存夜氣不足以存則其違禽獸不遠矣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嘗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注旦晝日晝也其所為萬事有梏亂之使亡失其日夜之所息也梏之反覆利害干其心其夜氣不能復存也人見惡人禽獸之行以為未嘗有善夲性此非人之情也故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孔子曰操則存舎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注誠得其飬若雨露於草木法度於仁義何有不長也誠失其養若斧斤牛羊之消草木利欲之消仁義何有不盡也孔子曰持之則存縱之則亡莫知其鄉鄉猶里以喻居也獨心為若是也音義蘖五割切好惡丁呼報切下烏路切下所惡同梏丁云牿古沃切謂悔吝利害也言利害之亂其性猶桎梏之刑其身故喻之行下孟切下其行同正義曰此章言秉心持正使邪不干猶止斧斤不伐牛山則山木茂人則稱仁也孟子曰牛山之木至惟心之謂與者孟子言牛山之木常為秀羙矣然以其為郊國之外也殘之以斧斤之伐可以為秀羙乎言以其斤斧常伐之則不可為羙也雖為斤斧所伐然以其日夜之所長息雨露之所潤澤非無萌牙絲蘖生焉奈何萌蘖既生而牛羊之畜又從而牧飬於其間是以牛山若彼濯濯無草木之貎也人見其濯濯然無草木以為牛山未嘗有材木焉是豈牛山之性無草木哉言牛山之夲嘗有其材木耳其所以無之者但斧斤牛羊從而殘滅之矣言雖存在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然人之所以放去其良心而無仁義者亦如斧斤之伐於牛山之木也是日日而伐滅之可為羙材乎言不可為羙材也言牛山日夜之所息長草木與人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者不遠矣以其牛山日夜所息長草木莫不欲秀茂為羙而惡其斧斤牛羊殘害之為惡也人之平旦之氣尚未有利欲汨之則氣猶静莫不欲為之善也而惡為之惡也但人平旦之氣則其旦晝之所為利欲有以梏亡之矣平旦則未至於晝旦晝所以為日之中矣且人於平旦之時其氣静未有利欲事緒以動之則未必不善矣以其善固存於此時也亦如牛山日夜所長草木無以斧斤牛羊殘害之則未必不羙矣以其萌蘖生焉而羙固已有矣奈何斧斤牛羊又從而殘滅之亦若旦晝所為利欲以梏亡之者焉梏手械也利欲之制善使不得為猶梏之制手也梏之反覆其情緒不一則夜於平旦之氣不足以存既不足以存而為利欲萬緒梏而亡之則其違異於禽獸之行不逺矣以其近也人見其為禽獸之行者而為未嘗有才性焉是豈人之情為如是哉言非人之情也言人情夲欲為善矣其所以終不為者但利欲從而梏亡之矣故苟得其所養無物不長苟失其所飬無物不消如牛山苟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與平旦之氣是得其所飬者也是則無物不長矣如牛山苟為牛羊從而牧之與旦晝所為而梏亡之是失所飬者也是則無物不消矣孟子又引孔子云操持之則存縱舎之則亡其出入狥物而不有常時莫知其所向之鄉惟獨心為若是也凡此孟子所以言人心性夲善但當有常操而存之者矣注牛山齊之東南山○正義曰蓋亦以理推之亦自可見故傳所謂齊景公逰於牛山之上是亦知之為齊之山矣
  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注王齊王也或怪也時人有怪王不智而孟子不輔之故言此也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注種易生之草木五穀一日暴温之十日隂寒以殺之物何能生我亦希見於王旣見而退寒之者至謂左右佞諂順意者多譬諸萬物何由得有萌牙生也今夫弈之為數小數也不專心致志則不得也注弈博也或曰圍棊論語曰不有博弈者乎數技也雖小技不專心則不得也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将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注有人名秋通一國皆謂之善弈曰弈秋使教二人弈其一人惟秋所善而聽之其一人志欲射鴻鵠故不如也為是謂其智不如也曰非也以不致志也故齊王之不智亦若是音義易以豉切暴歩卜切繳音灼射食亦切為于偽切下為宫同正義曰此章言奕為小數不精不能一人善之十人惡之雖竭其道何由能成者也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至非然也孟子言時人無怪齊王之不智也以其孟子不輔佐之故云之此言雖有天下易生之物如一日温煖以暴之乃十日寒凍以殺之是以未有能生者也雖有能生之者然於我見之亦少矣我自輔佐齊王而退歸而姦佞謟䛕齊王者至多矣然而我尚如有心欲使王萌而為善是如之何哉孟子言之以此者葢謂吾君不能者是謂賊其君者也所以言時人無或乎王之不智也當輔佐君為之而已孟子輔佐齊王既退而姦佞之臣又陥君於為惡故有激而云此也葢天下易生之物譬齊王之為善也一日暴之喻孟子一人之輔齊王也十日寒之喻姦佞臣之衆陥君於為惡也陥君於為惡者如是之衆則齊王所以不智也喻未有能生者也今夫譬之奕秋但為技數雖小技如不専一其心致篤其志則亦不得精也是故奕人名秋者通一國皆稱為善能奕者也使秋誨其二人奕其一人専心致志唯奕秋之言是聽一人雖聼之其一心以為有鴻鵠之鳥将至乃思援弓繳矢而射之雖與皆學夫奕秋然亦不若其專心致志者精矣為是弗若之者非謂其智弗若也以其不專心致志而聽奕秋之誨故也此所以曰為是其智弗若與繼之曰非然也言不然也孟子所以引為比者葢謂齊王如能專心致志惟賢者是聽則孰不與王為善乎奈齊王不能専心致志惟賢是聽但為姦臣之所䛕佞所以如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矢而射之者故弗若彼之精而遂不為善矣然則時人亦不可謂齊王不智特當輔之而已然既輔之亦當齊王能專心致志聽從之然後可矣孟子所以既退而尚如有萌焉奈何終輔之而齊王姦佞謟䛕之衆而不能聼從為善耳此故以奕秋喻己而以鴻鵠喻姦佞其一以為有鴻鵠思援弓繳而射之喻齊王雖聽己之言然不專心致志惟在於鴻鵠耳注奕博也至不得也○正義曰案陽貨論語第十七之篇云不有博弈者乎而觧弈為博也說文云作博局戯也六著十二棊也古者堯曽作博圍棊謂之奕說文弈從升言速兩手而執之棊者所執之子圍而相殺故謂之圍棊稱奕者又取其落奕之義也注有人名秋善奕○正義曰案傳記有云奕秋通國之善奕也有吹笙過者止而聽之則奕敗笙汨之也又云隸首天下之善筭也有鴻鵠過彎弧擬問以三五則不知鴻鵠亂之也是亦孟子之言與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義者也注熊掌熊蹯也以喻義魚以喻生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於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注有甚於生者謂義也義者不可苟得有甚於死者謂無義也不苟辟患也莫甚於生則苟利而求生矣莫甚於死則可辟患不擇善何不為耳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注有不用不用苟生也有不為不為苟惡而辟患也有甚於生義甚於生也有甚於死惡甚於死也凡人皆有是心賢者能勿喪亡之也一簞食一豆羮得之則生弗得則死嘑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注人之賤者得此一器食可以生不得則死嘑爾猶嘑爾咄啐之貌也行道之人凡人以其賤己故不肯受也蹴蹋也以足踐蹋與之乞人不潔之亦由其小故輕而不受也萬鍾則不辯禮義而受之萬鍾於我何加焉為宫室之羙妻妾之奉所識窮乏者得我與注言一簞食則貴禮至於萬鍾則不復辯别有禮義與否鍾量器也萬鍾於己身何加益哉己身不能獨食萬鍾也豈不為廣羙宫室供奉妻妾施與所知之人窮乏者也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宫室之羙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謂失其本心注鄉者不得簞食而食則身死尚不受也今為此三者為之是不亦可以止乎所謂失其本心者也音義熊蹯音煩辟音避下同嘑呼故切蹴張取六切或作踓音同咄啐丁都忽切叱也下七内切呼也不辯丁本作變云於義當為辯辯别也得我與張云平聲亦如字鄉為丁云並去聲下今為為指鄉為其但為亦為皆同正義曰此章言舎生取義義之大者也簞食萬鍾用有輕重縱彼納此葢違其本凡人皆然君子則否所以殊也孟子曰魚我所欲也至失其本心者孟子言魚之為味我之所欲者也熊蹯之味亦我所欲者也然而魚與熊蹯二者不可兼得但捨去其魚而取熊蹯也以其熊蹯之味又有羙於魚也魚在水之物熊蹯在山之物欲在水不可兼得於在山者在山又不可兼得於在水者故為二者不可兼得也魚所以喻生也熊蹯所以喻義故曰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然而生與義二者亦不可兼得之但捨生而取義也以其義又有勝於生也如勇士不忘喪其元志士不忘在溝壑有殺身以成仁是皆以義有勝於死也是捨生而取義也然而生亦為我心之所欲其以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為我心之所惡疾者其以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禍有所不逃辟也如今人之所欲者無有甚於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而行之也今人之惡者無有甚於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擇而為之也葢可以得生可以辟患者皆是不義也故不為苟得故患有所不辟也者是皆有義也由此言之則生而有不用也是不苟生也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是不苟為惡以辟患也如此故所欲有甚於生所惡者有甚於死非獨賢者有此心也人皆有此心也但賢人能常存之而勿喪亡之耳葢所欲有甚於生者是義也所惡有甚於死者是不義也且以一簞所盛之食一豆所盛之羮得而食之者則養其生不得此而食者則餓而死然而嘑爾叱咄而與之雖行道塗之中凡人且不肯受而食之也如蹴爾踐蹋而與之雖乞丐之賤人且以為不潔而不肯受而食也言萬鍾之禄則不責辯禮義而受之者雖萬鍾之多然於我何足為益焉於我何益以其已身不能獨食之也己不能獨食則為宫室之廣羙供奉妻妾施與所知之人窮乏者而已如是則向日不得簞食豆羮則身死尚不受今乃為宫室廣羙供奉妻妾與施所知之人窮乏者而受為之如此是亦不可以止乎言此可以止而不止者也是謂失其本心者矣是忘其義者矣故本心即義也所謂賢者但能勿喪亡此本心耳注熊蹯○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宰夫胹熊蹯不熟晉靈公怒而殺之裴駰注云服䖍曰蹯熊掌其肉難熟注鍾量噐也○正義曰齊大夫晏子云已說在梁𠅤篇
  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舎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注不行仁義者不由路不求心者也可哀憫哉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注人知求雞犬莫知求其心者惑也學問所以求之矣疏正義曰此章言由路求心為得其本追逐雞犬務其末也學以求之詳矣孟子曰至而已矣者孟子言仁者是人之心也是人人皆有之者也義者是人之路也是人人皆得而行之者也今有人乃舎去其路而不行放散其心而不知求之者可哀憫哉且人有雞犬放之則能求追逐之有心放離之而不求追復然而學問之道無他焉但求其放心而已矣能求放心則仁義存矣以其人之所以學問者亦以精此仁義也
  孟子曰今有無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則不逺秦楚之路為指之不若人也注無名之指手之第四指也葢以其餘指皆有名無名指者非手之用指也雖不疾痛妨害於事猶欲信之不逺秦楚為指之不若人故也指不若人則知惡之心不若人則不知惡此之謂不知類也注心不若人可惡之大者也而反惡指故曰不知其類也類事也音義信音伸下同惡烏路切下同正義曰此章言舎大惡小不知其要憂指忘心不即於道是以君子惡之者也孟子曰至此之謂不知類也孟子言今人有第四指為無名之指屈而不信且非疾痛有妨害於為事也如有人能伸者則不逺秦楚之路而求伸之以為惡其指之不若人也且以無名之指為無用之指則恥惡之不若人其心不若人則不知恥惡之是之謂為不知其類者也荀子云相形不如論心同其意也葢云秦楚者以其秦楚相去最為逺者也故取為已言指屈尚不逺秦楚之路而求伸况心即在於己為最近者也尚不能求之邪此孟子所以為不知類者也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養之者至於身而不知所以養之者豈愛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注拱合兩手也把以一手把之也桐梓皆木名也人皆知灌溉而養之至於養身之道當以仁義而不知用豈於身不若桐梓哉不思之甚者也宜孟子有是以言之歟音義溉古代切正義曰此章言莫知養身而養其樹木失事違務不得所急所以誡未達者也孟子言桐梓之木方於可拱把之時人誠欲其生長皆知所以灌溉而養之者至於己之身而不知以仁義之道養之者豈人之愛保其身反不若桐梓之為急哉但人弗思忖之而已故以甚者也宜誡之以此孟子曰人之於身也兼所愛兼所愛則兼所養也無尺寸之膚不愛焉則無尺寸之膚不養也注人之所愛則養之於身也一尺一寸之膚養相及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豈有他哉於已取之而已矣注考知其善否皆在已之所養也體有貴賤有小大無以小害大無以賤害貴養其小者為小人養其大者為大人注養小則害大養賤則害貴小口腹也大心志也頭頸貴者也指拇賤者也不可舎貴養賤也務口腹者為小人治心志者為大人故也今有塲師舎其梧槚養其樲棘則為賤塲師焉注塲師治塲圃者塲以治穀圃園也梧桐檟梓皆木名樲棘小棘所謂酸棗也言此以喻人舎大養小故曰賤塲師也養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則為狼疾人也注謂醫養人疾治其一指而不知其肩背之有疾以至於害之此為狼藉亂不知治疾之人也飲食之人則人賤之矣為其養小以失大也飲食之人無有失也則口腹豈適為尺寸之膚哉注飲食之人人所賤之者為其養口腹而失道徳耳如使不失道徳存仁義以徃不嫌於飬口腹也故曰口腹豈但為肥長尺寸之膚哉亦以懐其道徳也音義槚音賈樲音貳正義曰此章言飬其行治其正俱用智力善惡相厲是以君子居處思義飲食思禮者也孟子曰人之於身也至於已取之而已矣孟子言人之於一身也無有所不愛也以其兼愛之矣兼所愛則必兼有所飬也是則一身之中無有一尺一寸之肌膚不愛焉則亦無有一尺一寸之肌膚不飬之也以其兼所愛必兼所飬而已然而所以考究其有善其有不善者亦豈有他為哉但亦於一已自取之而已矣所謂從其大體則為大人從其小體則為小人豈非已自取之謂乎葢孟子但云尺寸之膚者則心存乎中又有居待而言者也且心為一身之君所謂心為天君者也荀子云心居中虚以治五官此之謂也言人既愛尺寸之膚雖心亦在所愛焉既飬尺寸之膚雖心亦在所飬焉所謂愛飬心者亦以仁義之道愛飬之而已人之心由人所趨向如何耳故曰所以考其善不善於已取之而已矣體有貴賤至尺寸之膚哉孟子又言人體有貴亦有賤有小亦有大於人之一身合而言之則謂之體自體而言之又有耳目口鼻形心者也以貴大則心為一體之貴者大者以賤小則耳目口鼻形為一體之賤者小者言人之於一體不可務愛飬其賤者小者以害其貴者大者也如飬其小者則為之小人飬其大者則為之大人以其耳目口鼻形五者所好不過利慾而已而心禀於有生之初仁義之道俱存於其間是以飬心者為大人君子飬耳目口鼻形者以利慾為小人耳故孟子所以有是言也今有塲師治塲圃者如舎其梧槚之良木而特飬其樲棘是為賤塲師焉梧桐也槚山楸也樲棘小酸棗也梧槚可以為琴瑟材是良木小酸棗無用之木也是賤木也此所以喻飬體不飬其貴者而飬其賤者也又如飬其一指之小而失其肩背之大則為狼疾藉亂而不知醫治者也此所以比喻飬體不飬其大者而飬其小者也且務飲食之人則人皆賤之者矣無他是為其飬小而失去其大也如飲食之人亦無有失其飬大則口腹豈但肥長適尺寸之膚為哉言是亦懐仁義之道者也注梧檟樲棘為桐梓酸棗○正義曰說文云梧檟山楸又云楸梓也樲棘小酸棗也是所以案此為之云公都子問曰鈞是人也或為大人或為小人何也注鈞同也言有大有小何也孟子曰從其大體為大人從其小體為小人注大體心思禮義小體縱恣情慾曰鈞是人也或從其大體或從其小體何也注公都子言人何獨有從小體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天之所與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弗能奪也此為大人而已矣注孟子曰人有耳目之官不思故為物所蔽官精神所在也謂人有五官六府物事也利慾之事来交引其精神心官不思善故失其道而陥為小人也此乃天所與人情性先立乎其大者謂生而有善性也小者情慾也善勝惡則惡不能奪之而已矣疏正義曰此章言天與人性先立其大心官思之邪不乖越故謂之大人者也公都子問曰鈞是人也至何也者公都子問孟子曰世之人皆是人者也或有名為大人或有名為小人者是如之何也孟子曰從其大體為大人從其小體為小人孟子答之曰從事於大體而以仁義飬其心是從其大體故謂之大人也從其小體以利慾飬其耳目之官是從其小體故謂之小人也曰鈞是人也或從其大體或從其小體何也公都子未曉故問之曰既皆是人也或以從飬其大體或從飬其小體是如之何曰耳目之官至此為大人而已矣孟子又答之曰人有耳目之官不以心思主之而遂蔽於嗜慾之物既蔽於物則已亦已失矣已已失則是亦為物而已是則物交接其物終為物引之喪其所得矣惟心之官則為主於思如心之所思則有所得而無所喪如不思則失其所得而有以喪之耳是以天之所與付於我者所以先與立其大者則心是也既與立其大者則小者斯不能奪之矣小者則耳目是也是以為之大人而已矣葢耳目主視聼是以為官者也心君主官者也亦謂之官者以其亦主思故亦為官矣荀子云心君也居中虚而治五官者也是以心思之大者而小者不能奪則耳目不為利慾之所蔽兹所以從其大體而為大人也彼小人者以其不思而為利慾所蔽故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注天爵以徳人爵以禄古之人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今之人脩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棄其天爵則惑之甚者也注人爵從之人爵自至也以要人爵要求也得人爵棄天爵惑之甚也終亦必亡而已矣注棄善忘徳終必亡也音義樂音洛下自樂而樂皆同要音邀注及下同正義曰此章言古脩天爵自樂之也今要人爵以誘時也得人棄天道之忌也惑以招亡小人之事者也孟子曰有天爵者至終亦必亡而已矣孟子言有所謂天爵者有所謂人爵者仁義忠信四者又樂行其善而不猒倦者是所謂天爵也自公卿大夫者是所謂人爵此孟子所以自觧之也自古之人脩治其天爵而人爵自然從之如舜耕於歴山樂取諸人以為善而堯自然禪其禄位是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者也又如伊尹之徒亦是也今之人脩其天爵以要求人爵既得其人爵而又棄其天爵則蔽惑之甚者也如登龍斷以罔市利乞墦間之祭者是其類也此孟子所以指今之人而言也如此者終亦必亡其人爵而已矣是故孟子所以有是言而勸誡之
  孟子曰欲貴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貴於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貴者非良貴也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注人皆同欲貴之心人人自有貴者在己身不思之耳在己者謂仁義廣譽也凡人之所貴富貴故曰非良貴者趙孟晉卿之貴者也能貴人又能賤人人之所自有也者他人不能賤之也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徳言飽乎仁義也所以不願人之膏粱之味也令聞廣譽施於身所以不願人之文繡也注詩大雅既醉之篇言飽徳者飽仁義之於身身之貴者也不願人之膏粱矣膏粱細粱如膏者也文繡繡衣服也音義聞音問正義曰此章言所貴在身人不知求膏粱文繡已之所優趙孟所貴何能比之是以君子貧而樂也孟子曰欲貴者人之同心也至文繡也孟子言凡所願欲其貴者世人所同其心也以其人皆欲之也然而人人有貴只在其已者但不思之耳凡人所貴者非是良貴也良貴者不以爵而貴者是謂良貴如下文所謂仁義廣譽者是也且以趙孟晉卿之貴雖為所貴者然而趙孟又能賤之是人之所貴者非為良貴也此孟子所以引而喻也以其趙孟者即晉襄公之臣趙盾者是也是為晉卿然入為晉卿出則為盟主是謂貴矣奈何其賢則不及趙襄其良則不及宣子則所貴特人爵之貴耳如此得無賤邪故曰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也詩大雅既醉之篇有云既醉之以酒既飽之以徳是言飽乎仁義者也是亦所謂徳將無醉之意同謂徳則仁義是也言飽乎仁義所以不願人之膏粱之味乎案禮云公食大夫則稲粱為加膳則膏粱味之至珍者也然而不願人之膏粱則以仁義為膏粱令聞廣譽之名聲既施飾於身所以不願人之文繡也案詩以一裳為顯服則文繡為服之至羙者也然而不願人之文繡則以令聞廣譽為文繡也葢令聞者以其内有仁義之徳則人將不特見而善之又有以聞而善之者也故云令聞廣譽令善也聞名聲而人所聞之也廣譽者亦以内有仁義之徳則不特近者羙喻之而逺者又有以羙喻焉故云廣譽廣逺大也譽羙稱也凡此孟子所以教時人之云耳故論君子貧而樂如顔子在陋巷而不改其樂者是之謂也
  孟子曰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今之為仁者猶以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也不熄則謂之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亦終必亡而已矣注水勝火取水足以制火一杯水何能救一車薪之火也以此則謂水不勝火為仁者亦若是則與作不仁之甚者也亡猶無也亦終必亡仁矣音義熄音息正義曰此章言為仁不至不反諸已謂水勝火熄而後已不仁之甚終必亡矣為道不卒無益於賢者也孟子言為仁勝强於不仁也若水之勝火矣今之為仁者不知反本心而為仁如以一杯杓水而救一車薪之火也火不熄滅則謂水不勝火以為不仁勝仁此又與於不為仁者又甚之也以其有過於不為仁者也是亦終必亡其仁矣且如湯武之至仁然後勝桀紂之至不仁也今之為仁但以轉粟移民之為仁而望民多於鄰國以羊易牛之仁而欲朝秦楚而撫四夷是若一杯水而望救一車薪之火也此所以終必亡其仁矣此吾孟子所以有激而云
  孟子曰五穀者種之羙者也苟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注熟成也五穀雖羙種之不成則不如荑稗之草其實可食為仁不成猶是也音義荑音蹄稗蒲賣切正義曰此章言功毁幾成人在慎終五穀不熟荑稗是勝是以為仁必其成也孟子言五穀者是天下種之羙者也苟五穀不成則不勝荑稗之所奪夫仁者亦天下道之羙者也苟為仁不成則不勝不仁之所害故云夫仁亦在乎成之而已矣此章與前章相類亦若齊宣有愛牛之仁而功不至於百姓梁𠅤有移民之仁而民不加多於鄰國是為仁不成之過也五穀已說於前矣云荑稗者即禾中之莁草也音義幾丁音祈又音機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至於彀學者亦必至於彀注羿古之善射者彀張弩向的者用思要時也學者志道猶射者之張也大匠誨人必以規矩學者亦必以規矩注大匠攻木工規所以為圎也矩所以為方也誨教也教人必須規矩學者以仁義為法式亦猶大匠以規矩者也音義彀古候切思丁息二切正義曰此章言事各有本道有所隆彀張規矩以喻為仁學不為仁猶是二教失其法而行之者也孟子言羿為善射者其教人射必志在於勢勢者張弓也張弓以其力分之所至處也言羿雖善射其教人亦必求之於力分之内也大匠為攻木之工者其教誨人為匠必在於規矩規所以為圓之度矩所以為方之度以其規矩為法度之至者也言大匠誨人亦必求之於法度内也羿教人既求之於力分之内則學之者亦必求於力分之内矣大匠誨人既求之於法度之内則學之者亦必求於法度之内矣然必皆求於力分之内者以其力分所不到則射亦末如之何矣法度者亦如是矣此喻人以道教人而學之者亦如是耳如皆不求之於力分之内與法度之内則於道終亦不得矣注羿古之善射者與匠為攻木之工者○正義曰此已說於前矣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考證
  牛山之木嘗羙矣章注牛山齊之東南山疏齊景公遊於牛山之上○事見晏子春秋
  無或乎王之不智章弈秋通國之善弈節注有人名秋善弈疏有吹笙過者止而聼之則弈敗○監本脫吹笙二字今從史記補入
  魚我所欲也章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節注不為苟惡而辟患也○惡監本訛患今改正
  人之於身也章疏所謂從其大體則為大人○從監本訛頤今改正
  鈞是人也章疏居中虚而治五官者也○居監本訛房今改正
  又疏是以心思之大者而小者不能奪則耳目不為利慾之所蔽○則耳目不為利慾之所蔽監本則字訛其字不字訛小字俱從閣本改正
  欲貴者章疏其良則不及宣子○臣邦綏按宣子即趙盾之諡疏既以趙孟為趙盾矣又云其良不及宣是趙盾與趙宣子分為二人也况趙孟不必專指趙盾左傳趙文子亦稱趙孟戰國䇿趙襄子亦稱趙孟臣宗楷按新安倪氏曰晉趙氏世呼趙孟如智氏世呼智伯葢世卿之通稱疏以晉襄公之臣趙盾寔之恐多附會
  五穀者種之羙者也章疏是以為仁必其成也○必監本訛以今改正
  又疏苟五穀不成則不勝荑稗之所奪○奪監本訛奮今改正
  又疏荑稗即禾中之莁草也○臣宗楷按郭璞云稊似稗布地生穢草也又廣雅觧云稗有二種一黄白一紫墨則荑稗二物疏合為一非
  羿之教人射章注彀張弩向的者○向監本訛付今改正
  又猶射者之張也○猶監本訛得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一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告子章句下疏正義曰此卷趙氏分為下卷者也此卷十有六章其一章言臨事量宜權其輕重以禮為先食色為後若有偏殊從其大者其二章言天下大道人病不由不患不能是以曹交請學孟子辭焉其三章言生之膝下一體而分當親而踈怨慕號夫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以為愆也其四章言上之所欲下以為俗其五章言君子交接動不違道享見之儀亢答不差其六章言見㡬而作不俟終日孔子將行冕不及棁其七章言王道浸衰轉為罪人其八章言招攜懐逺貴以徳禮義勝為上戰勝為下其九章言善為國者必藏於民賊民以徃其餘何觀其十章言先王典禮萬世可遵什一供貢下富上尊其十一章言君子除害普為人也其十二章言民無信不立其十三章言好善從人聖人一槩其十四章言仕雖正道亦有量宜聽言為上禮貌次之困而免死斯為下矣其十五章言聖賢困窮天堅其志次賢感激乃奮其意其十六章言學而見賤恥之大者教誨之方或折或引凡此十六章合上卷共二十章是告子之篇有三十六章矣
  任人有問屋廬子曰禮與食孰重注任國之人問孟子弟子屋廬連問二者何者為重曰禮重注答曰禮重色與禮孰重曰禮重注重如上也曰以禮食則飢而死不以禮食則得食必以禮乎親迎則不得妻不親迎則得妻必親迎乎注任人難屋廬子云若是則必待禮乎屋廬子不能對明日之鄒以告孟子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注於音烏歎辭也何有為不可答也不揣其本而齊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樓金重於羽者豈謂一鉤金與一輿羽之謂哉取食之重者與禮之輕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與禮之輕者而比之奚翅色重注孟子言夫物當揣量其本以齊等其末知其大小輕重乃可言也不節其數累積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樓岑樓山之鋭嶺者寜可謂寸木髙於山邪金重於羽謂多少同而金重耳一帶鉤之金豈重一車羽邪如取食色之重者比禮之輕者何翅食色重哉翅辭也若言何其不重也徃應之曰紾兄之臂而奪之食則得食不紾則不得食則将紾之乎踰東家牆而摟其處子則得妻不摟則不得妻則将摟之乎注教屋廬子徃應任人如是紾戾也樓牽也處子處女也則是禮重食色輕者也音義任張音壬親迎張魚慶切下同難乃旦切卷末可難同於丁張並音烏歎辭也斷句揣初委切奚翅張云翅與啻同古字通用施智切紾張音軫又徒展切摟音婁後章同正義曰此章言臨事量宜稱其輕重以禮為先食色為後者也任人有問屋廬子曰禮與食孰重任人任國之人任國之人有問屋廬子曰禮與食二者何者為重曰禮重屋廬子答之以為禮重屋廬子孟子弟子也任人又問色與禮二者孰重曰禮重屋廬子又答之以為禮重曰以禮食則飢而死至必親迎乎任人又問之曰人若待有禮然後食則飢餓而死不待禮而食者則得其食而不見飢餓必待以禮然後食乎任人意以為不待禮而食也行親迎婚之禮則不得其妻不行親迎之禮則得其妻必行親迎之禮乎任人意又以為不待親迎也所謂禮食者案禮云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羙不食焉凡此之謂所謂親迎者又案禮云夏氏迎於庭商人迎於室周人迎於户凡此是也今任人不知此為重故以食色並而問之屋廬子不能對明日之鄒以告孟子屋廬子未有言以答應故不能對任人之問乃明日徃鄒國以任人此言告於孟子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至則将摟之乎孟子見廬子不能答此言而乃歎之曰答此之言何有難乎何為不可答也言凡物有常如不揣量其本但齊等其末則雖方寸之木可令髙於岑樓岑樓山之鋭峯也此乃齊等其末而不量其本之謂也言雖金重於羽可謂之一帶鉤之金與一車羽毛之謂哉是亦不揣其本而齊其末之謂也以其揣之以本則方寸之木不能過於岑樓一帶鉤之金不能重於一車之羽也如不揣其本則取食之重者與禮之輕者比喻之何啻食為重也取色之重者與禮之輕者比並之則何啻色為重也如此是猶積累方寸之木可使髙於岑樓積疊一車之毛羽可使重於一鉤金也是則任人不揣其本而齊其末也且為不以禮食則飢而死則人誰不以食為重也不親迎則得妻則人誰不以色為重也故孟子所以於此又教之屋廬子使徃應於任人曰紾戾其兄之臂而奪之食則得其食不紾戾之則不得其食則将可以紾戾兄之臂乎踰越東家之牆而牽其處女則得為之妻不牽之則不得為之妻則将可以牽處女乎言不可如是也故以子言之所謂東家則托此言之矣如謂隣家也然而隣亦有西南北何不言之盖言東則西南北不言而在矣注任國○正義曰任薛同姓之國在齊楚之間後亦有案文在孟子居鄒之叚注岑樓山之鋭嶺○正義曰釋云山小而髙者曰岑是知岑樓即知為鋭嶺之峯也曰樓者蓋重屋曰樓亦取其重髙之意也注云處女○正義曰未嫁者也曹交問曰人皆可以為堯舜有諸孟子曰然注曹交曹君之弟交名也答曰然者言人皆有仁義之心堯舜行仁義而已交聞文王十尺湯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長食粟而已如何則可注交聞文王與湯皆長而聖今交亦長獨但食粟而已當如之何曰奚有於是亦為之而已矣有人於此力不能勝一匹雛則為無力人矣今曰舉百鈞則為有力人矣然則舉烏獲之任是亦為烏獲而已矣夫人豈以不勝為患哉弗為耳注孟子曰何有於是言乎仁義之道亦當為之乃為賢耳人言我力不能勝一小雛則謂之無力人言我能舉百鈞百鈞三千斤也則謂之有力之人烏獲古之有力人也能移舉千鈞人能舉其所任是為烏獲才也夫一匹雛不舉豈患不能勝哉但不為之耳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夫徐行者豈人所不能哉所不為也注長者老者也弟順也人誰不能徐行者患不肯為也堯舜之道孝悌而已矣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注孝弟而已人所能也堯服衣服不踰禮也堯言仁義之言堯行孝悌之行桀服譎詭非常之服桀言不行仁義之言桀行滛虐之行為堯似堯為桀似桀而已矣曰交得見於鄒君可以假館願留而受業於門注交欲學於孟子願因鄒君假館舎備門徒也曰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子歸而求之有餘師注孟子言堯舜之道較然若大路豈有難知人苦不肯求耳子歸曹而求行其道有餘師師不少也不必留館學也音義以長之長張如字匹張如字雛士于切丁作疋雛云案注云疋雛小雛也即疋訓小而詁訓及諸書疋訓耦訓小無文今案方言疋小也音節盖與疋字相似後人傳寫誤耳後長之長張文切下先長年長長君皆同之行之行下孟切下堯行桀行之行循行身行過行皆同見音現下享見見顔見於皆同較音角正義曰此章言天下大道人病不求不患不能是以曹交請學孟子辭之者也曹交問曰人皆可以為堯舜有諸曹交曹君之弟也姓曹名交曹交問孟子曰凡人皆可以為堯舜二帝有諸否乎孟子曰然孟子答之以為誠如是也交聞文王十尺至如何則可者曹交又言交嘗聞文王身長十尺湯王身長九尺今交身亦長九尺四寸但獨食粟而已當如之何則可以為堯舜曰奚有於是至是桀而已矣孟子答之曰何有於此言之謂乎言非論身長短之謂也所以為堯舜者是亦為之而已且託今有人於此其力不能舉任一匹雛之小是則為無筋力之人也今又曰能舉任三千鈞之重則為有筋力之人也如是言之則能舉烏獲千鈞之重任者此亦足為烏獲之徒而已矣且夫人豈以不能舉勝一匹雛之小而為憂患哉但不為之耳如用力舉之則勝矣以言人之所欲為堯舜者豈患其不能為之哉亦但不為之耳且以徐緩而行後於長者是謂之悌順急疾而行先於長者謂之不悌順夫徐緩而行者豈凡人所不能如是哉但所不為徐行之矣夫堯舜二帝之道孝弟而已子今若身服堯之法服以衣服不越禮口誦堯之法言以其言有法度所行則行堯所行之迹以其行不滛虐如此是亦為堯之徒矣若子於今身乃服桀非常之服口誦桀詭僻之言所行乃行桀滛虐之行如此是亦為桀而已矣交得見於鄒君至於門曹交聞孟子言至此乃曰交得見鄒君可以因而假館舎願留此而受業於夫子之門而學於孟子也曰夫道若大路至餘師孟子乃答之曰夫道若大路較然易行也豈為難知者哉言不難知也但人病不求之耳子歸曹而自能求之而行其道亦不少師也何必願受業於我孟子所以答之此者盖謂曹交欲挾鄒君而問是挟貴而問者也是以辭之而已抑亦不屑教誨之謂也注鈞三十斤○正義曰已前篇説之矣注烏獲有力人也○正義曰案皇甫士安帝王世説云秦武王好多力之士烏獲之徒並皆歸焉秦王於洛陽舉周鼎烏獲兩目血出六國時人也孟子假是而開闢曹交之蔽而已矣
  公孫丑問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注髙子齊人也小弁小雅之篇伯竒之詩也怨者怨親之過故謂之小人曰固哉髙叟之為詩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已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其兄闗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矣夫高叟之為詩也注固陋也高子年長孟子曰陋哉高叟之為詩也疏越人故談笑戚親也親其凡故號泣而道之怪怨之意也伯竒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詩曰何辜于天親親而悲怨之辭也重言固陋傷高叟不逹詩人之意也曰凱風何以不怨注詩邶風凱風之篇也公孫丑曰凱風亦孝子之詩何以獨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注孟子曰凱風言莫慰母心母心不悦也知親之過小也小弁曰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而曽不闗己知親之過大也愈益也過已大矣而孝子不怨思其親之意何為如是是益疏之道也故曰不孝磯激也過小耳而孝子感激輙怨其親是亦不孝也孔子以舜年五十而慕其親不怠稱曰孝之至矣孝之不可以已也知高叟譏小弁為不逹矣音義弁音盤下同為詩之為丁云為猶解説也闗丁張並音彎射食亦切下同重直用切邶音佩磯音機墐音僅丁云路旁冢正義曰此章言生之膝下一體而分喘息呼吸氣通於親當親而疏怨慕號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以為愆也公孫丑問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高子齊人也公孫丑問孟子曰高子有云小弁之詩是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孟子又問公孫丑以謂高子何以言為小人之詩曰怨公孫丑又答之曰為其有怨也曰固哉高叟之為詩也又至為詩也固陋也髙子老孟子稱曰叟盖叟長老之稱也孟子曰陋哉高叟之謂此詩為小人之詩也今且託以有人於此是為越南蠻人被人彎弓而射之則已見之則但談笑而道之也此無他是與越人疏也其兄如被人彎弓而射之則己見之必垂涕淚號泣而道之此無他是與兄為親也小弁之詩其辭有怨是親親之故也親親仁道也陋矣夫髙子之謂此詩為小人之詩也然孟子所以重言之深誚髙子不逹詩人之意之甚者也曰凱風何以不怨公孫丑再問孟子然則凱風亦孝子之詩也何以獨不怨凱風邶風之詩也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至五十而慕者孟子又答之曰凱風之詩是親之過小者也以詩觀之有曰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是為親之過小者也小弁之詩是親之過大者也以詩觀之有曰何辜于天我罪伊何是則怨以責己為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慕之是益疏其親也親之過小而怨之是懟其親也是謂父母不可以磯激之者也蓋親之過大者以其幽王信褒姒讒言疏太子宜臼之親非特放之又将以殺之是以小弁為太子之傅作焉而著父之過為大者也親之過小者以其先王制禮夫死妻稺子㓜然後其妻始與適人今七子之母則非稺齒子㓜者也乃反不安其室而欲去嫁是以凱風羙孝子以著母之過為小者也故曰益疏其親而不怨慕之者是不孝者也謂父母不可激之者是亦不孝者也云磯者蓋磯激也若㣲切以感激之以㡬諌者也譬如石之激水順其流而激之耳今乃謂親之不可㡬諌安得謂孝子乎所以云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又引孔子有云舜其為至孝者耳以其但亦五十之年尚能慕親矣孟子又引以此蓋謂至孝則當怨慕之也然則小弁之怨安能謂為小人乎宜髙子所以見誚於吾孟子矣注伯竒仁人而父虐之至何辜于天○正義曰按史記云幽王嬖愛褒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為后後幽王得褒似愛之欲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為后以伯服為太子後立為平王者是宜臼者也以此推之則伯竒宜臼也故小弁之詩注云幽王娶申女生太子宜臼又取褒姒生子伯服立以為后而放宜臼将殺之故也○凱風至小弁曰行有死人尚或墐之○正義曰凱風羙孝子之詩也云莫慰母心者注云慰安也言有子七人無以安母之心也云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者注云墐路塜也箋云相視投掩行道也視彼人将掩兎尚有先驅走之者道中有死人尚有覆掩之成其墐者言其心所不忍也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将何之注宋牼宋人名牼學士年長者故謂之先生石丘地名也道遇問欲何之也曰吾聞秦楚搆兵我将見楚王説而罷之楚王不悦我将見秦王説而罷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注牼自謂徃説二王必有所遇得從其志也曰軻也請無問其詳願聞其指説之将何如注孟子敬宋牼自稱其名曰軻不敢詳問願聞其指欲如何説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注牼曰我将為二王言興兵之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則大矣先生之號則不可先生以利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於利以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悦於利也為人臣者懐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懐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懐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懐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注孟子曰先生志誠大矣所稱名號不可用也二王悦利罷三軍三軍士樂之而悦利則舉國尚利以相接待而忘仁義則其國從而亡矣先生以仁義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於仁義而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悦於仁義也為人臣者懐仁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懐仁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懐仁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懐仁義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注以仁義之道不忍興兵三軍之士悦國人化之咸以仁義相接可以致王何必以利為名也音義牼口莖切説而之説音税下皆同為于偽切下為其為人自為為湯城為之皆同樂音洛下樂聞樂賢安樂皆同正義曰此章言上之所欲下以為俗俗化於善久而致平俗化於惡久而致傾者也宋牼将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将何之宋牼宋國之人姓宋名牼孟子尊老之曰先生宋牼将欲徃楚國孟子相逄於石丘之地石丘則宋國地也孟子乃問之曰先生将何徃曰吾聞秦楚搆兵至我将有遇焉宋牼答孟子曰我聞秦楚二國交兵我将見楚王説而罷之如楚王不悦我説我将又見秦王説而罷之秦楚二王我将有所得従其志也曰軻也至将何如孟子敬宋牼故自稱名曰軻也請無敢問其詳悉願聞其指意説之将如何説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牼答之曰我将説之以言其興兵之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則大矣至何必曰利孟子又答之曰先生之志則誠為大矣先生之名號則不可用也先生今以利説秦楚二王秦楚二王悦於利是必罷三軍之衆萬二千五百人為軍三軍之衆乃三萬七千五百人也如此是三軍之士卒樂罷兵而悦利也為人臣者苟懐抱其利以奉君為人子者又懐抱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又懐抱利以奉其兄是則君臣父子兄弟終皆亡去仁義之道特懐利以相接待君臣父子兄弟皆以利相接待然而不身亡者未之有也言必亡其身矣先生将以仁義之道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従仁義而罷去三軍之衆也如此是三軍之士卒樂罷兵而悦従於仁義也為人臣者懐抱仁義之道以奉其君為人子者懐抱仁義之道以奉其父為人弟者懐抱仁義之道以奉其兄是則君臣父子兄弟乃去其利而抱仁義相接待也既懐抱仁義而相接待則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兄兄弟弟如此則不為王者未之有也言如此則可以為王矣何必曰利以説之乎盖為利則其害至於亡身為仁義則其利至於王故曰何必曰利也此孟子所以持仁義之道教宋牼事其秦楚譏其欲以利説奏楚也注宋牼宋人名牼○正義曰案荀卿非十二子云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曾不足以容辨異懸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衆是宋鈃也楊倞云宋鈃宋人與孟子尹文子彭蒙慎到同時孟子作宋牼牼與鈃同口莖反是也
  孟子居鄒季任為仕處守以幣交受之而不報處於平陸儲子為相以幣交受之而不報注任薛之同姓小國也季任任君季弟也任君朝㑹於鄰國季任為之居守其國致幣帛之禮以交孟子受之而不報平陸齊下邑也儲子齊相也亦致禮以交於孟子孟子亦不答之也他日由鄒之任見季子由平陸之齊不見儲子屋廬子喜曰連得間矣問曰夫子之任見季子之齊不見儲子為其為相與注連屋廬子名也見孟子答此二人有異故喜曰連今日乃得一見夫子與之間隙也俱答二人獨見季子不見儲子者以季子當君國子民之處儲子為相故輕之邪曰非也書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為其不成享也注孟子曰非也非以儲子為相故不見尚書洛誥篇曰享多儀言享見之禮多儀法也物事也儀不及事謂有闕也故曰不成享禮儲子本禮不足故我不見也屋廬子悦或問之屋廬子曰季子不得之鄒儲子得之平陸注屋廬子已曉其意聞義而服故悦也人問之曰何為若是屋廬子曰季子守國不得越境至鄒不身造孟子可也儲子為相得循行國中但遥交禮為其不尊賢故禮答而不見之也音義間音閑相息亮切下為相相得皆同與音餘下得與同隙去逆切造七到切正義曰此章言君子交接動不違禮享見之儀亢答不差是以孟子或見或否各以其宜者也孟子居鄒至而不報言孟子居處鄒國季任為任國居守者也以其任國之君朝㑹於隣國季任為居守其國也季任為居守以幣帛之禮以交孟子孟子受而不答孟子為齊卿相之時居處於平陸齊之下邑儲子為齊相以幣帛交孟子孟子亦受之而不答他日由鄒之任至不見儲子言孟子異日自鄒之任國乃見其季子自平陸徃齊國乃不見儲子屋廬子喜曰至為相與屋廬子見孟子於此二人見與不見故喜而言曰連於今日得間隙與夫子為語矣故問孟子曰夫子徃任國乃見季子徃齊國乃不見儲子是為其儲子為齊相故欲輕之歟曰非也至為其不成享也孟子答之曰非為其為相故不見而輕之耳以其尚書洛誥篇有云享多儀言享見之禮多儀法也如儀不及享獻之物是曰不享以其無儀法雖有物以享之但亦如不享耳惟在上者不役使下之志於享也是以我不見儲子者為其儀不及物不成享也我所以受之幣而不見答也屋廬子悦至得之平陸屋廬子已曉故聞孟子言而喜悦或人見屋廬子故問之曰此洛誥云是何之謂屋廬子答之曰季子以其守國故不得越境親至鄒國見孟子故但以幣交孟子孟子所以徃而見答也儲子為齊相得循行國中可以親至平陸見孟子然以不親見之但亦以幣交之是其不尊賢者也是所謂儀不及物為不成享也孟子所以之齊故不見而答之也注任薛之同姓○正義曰案魯隱公十一年左傳云滕侯薛侯来朝爭長公使羽父請於薛侯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寡人若朝於薛不敢與諸任齒杜預云薛任姓也齒列也是知薛與仕為同姓也注尚書洛誥篇云○正義曰此篇召公既相宅周公徃營成周使来告卜作此洛誥之篇也孔安國云既成洛邑将致政成王告以居洛之義也云享多儀至惟不役志于享者案安國傳云奉上謂之享言奉上之道多威儀威儀不及於禮物惟曰不奉上人君惟不役志於奉上則凡人化之惟曰不奉上矣
  淳于髠曰先名實者為人也後名實者自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實未加於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注淳于姓髠名也齊之辨士名者有道徳之名實者治國恵民之功實也齊大國有三卿謂孟子嘗處此三卿之中矣未聞名實下濟於民上匡其君而速去之仁者之道固當然邪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賢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湯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惡汙君不辭小官者栁下恵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趨一也注伊尹為湯見貢於桀不用而歸湯湯復貢之如是者五思濟民冀得施行其道也此三人雖異道所履則一也一者何也注髠問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注孟子言君子進退行止未必同也趨於履仁而已髠譏其速去故引三子以喻意也曰魯繆公之時公儀子為政子栁子思為臣魯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賢者之無益於國也注髠曰魯繆公時公儀休為執政之卿子栁泄栁也子思孔子之孫伋也二人為師傅之臣不能救魯之見削奪亡其土地者多若是賢者無所益於國家者何用賢為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繆公用之而霸不用賢則亡削何可得歟注孟子云百里奚所去國亡所在國霸無賢國亡何但得削豈可不用賢也曰昔者王豹處於淇而河西善謳綿駒處於高唐而齊右善歌華周𣏌梁之妻善哭其夫而變國俗有諸内必形諸外為其事而無其功者髠未嘗覩之也是故無賢者也有則髠必識之注王豹衛之善謳者淇水名衛詩竹竿之篇泉源在左淇水在右碩人之篇曰河水洋洋北流活活衛地濵於淇水在北流河之西故曰處淇水而河西善謳所謂鄭衛之聲也綿駒善歌者也高唐齊西邑綿駒處之故曰齊右善歌華周華旋也𣏌梁𣏌殖也二人齊大夫死於戎事者其妻哭之哀城為之崩國俗化之則效其哭髠曰如是歌哭者尚能變俗有中則見外為之而無功者髠不聞也有功乃為賢者不見其功故謂之無賢者也如有之則髠必識之矣曰孔子為魯司宼不用從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為為肉也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也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不欲為苟去君子之所為衆人固不識也注孟子言孔子為魯賢臣不用不能用其道也從魯君而祭於宗廟當賜大夫以胙燔肉不至膊炙者為燔詩云燔炙芬芬反歸其舎未及税冕而行出適他國不知者以為不得燔肉而慍也知者以為為君無禮乃欲以微罪行燔肉不至我黨從祭之禮不備有微罪乎乃聖人之妙㫖不欲為誠欲急去也衆人固不識君子之所為謂髠不能知賢者之志也音義髠音坤惡烏路切下所惡惡為皆同汙烏路切趨張讀如趣言其趣向正道無異也下注同繆音穆下注秦繆同華胡化切注同税音脱注同以為為肉下為字于偽切下為無為君為魯一戰為君為惡為之為人奚為皆同膊炙普各切下之石切正義曰此章言見㡬而作不俟終日孔子将行冕不及税庸人不識課以功實淳于雖辨終亦屈服正者勝也淳于髠曰至固如是乎淳于髠齊國之辨士也淳于髠問孟子曰先名實者為人也後名實者自為也言名生於實者也有功利之實斯有功利之名進而治國濟民則名利在所先故先名實者為人退而獨善其身則功利在所後故後名實者為自為今夫子嘗處於三卿之中而名實未加及於上下而去之仁人固肯如是乎髠之意以為仁人必不如是也故以此譏之盖名實未加於上下以其上無以輔佐君而治國下無以恵澤而濟於民也孟子曰至其趨一也者孟子乃答曰居臣下之位不肯以賢而奉事不肖者是伯夷也所謂伯夷非其君不事是矣五就於湯五就於桀者是伊尹也所謂何事非君治亦進亂亦進是矣不恥惡汙君不辭小官者謂栁下恵也所謂爾為爾我為我爾焉能凂我哉阨窮而不憫遺佚而不怨是矣此三子者雖進退之道不同然其所履則一而已一者何也髠又問孟子所謂其趨一者是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孟子又答曰其一者是一於仁也言三子進退行止皆一於仁也伯夷之仁則見於必退以為清伊尹之仁則見於必進而為任栁下恵之仁則見於不必進亦不必退而為和如此則君子進退行止亦履仁而已何用同其進退行止然後為仁也孟子所以引此三子而喻者蓋謂我之去齊是亦伯夷之清者也是亦有仁而已故以是答淳于髠曰魯繆公之時公儀子為政至無益於國也髠又問魯繆公之時公儀休為執政之卿泄栁孔伋為師傅之臣而魯國為敵國所侵削益甚如此是賢者不能拯救之是賢者無所益於國家也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至何可得歟者孟子又答之曰虞君不能信用百里奚而亡其國秦繆公任用之而得為霸是則不能用賢則國亡矣何特止於見削歟故曰削何可得歟蓋百里奚知虞公之不可諌而去之秦而繆公釋其囚授之以國政號曰五羖大夫是其事也又説於萬章首卷之未詳矣曰昔者王豹處於淇上至識之者髠又曰徃日衛之善謳詠者王豹居於淇水而河西之人皆善謳齊之善歌詠者綿駒居於髙唐而齊右之人皆能善歌凡此是皆以謳相尚故然也齊之二大夫華周𣏌梁皆死於戎事其二人妻哭哀城為之崩國俗化之而皆效其哭是以如此歌哭者尚能變化其俗則有諸中必見於外如無其功者髠未曽見之也如此是故無賢者也有賢者則髠必知之矣淳于髠所以又言之此者以其不知繆公不能師公儀休泄柳子思三子之道徒疑之以為不賢又以此明孟子名實未加於上下而去之亦若是矣故引而言之復譏於孟子淇水河西髙唐齊右皆地名也曰孔子為魯司冦至衆人固不識也孟子又答曰孔子嘗為魯國司冦之官不得用其道従魯君祭於宗廟當賜大夫以胙燔肉且不至孔子孔子遂反歸其舎未及脱祭祀之冕而適他國不知孔子者以謂孔子不得燔肉故為此而行也其知孔子者以謂為君無禮乃欲以㣲罪行微罪以其孔子為司㓂大夫之官凡有祭則大夫之黨當從君祭既從祭之禮有不備所以有罪矣然則君子之所為者庸衆之人固不能識而知也孟子言此者又有以譏誚髠也意謂吾之去齊是亦君子之道也豈淳于髠所識也注淳于髠至然也○正義曰案史記列傳云淳于髠者齊之贅壻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辨數使諸侯未嘗屈辱齊威之時喜隠好為滛樂長夜之飲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並侵國且危亡左右莫敢諫淳于髠曰國中有大鳥云云文恐煩更不具述注髠曰魯繆公至賢為○正義曰云公儀休為執政之卿者案史記云公儀休魯博士以髙第為魯相奉法循理無所變更百官自正使食禄者不得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得取小漢書曰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舎而茹葵慍而㧞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奪園夫織女利手是公儀休執政之事也云子栁泄柳也檀弓云子栁鄭注云子栁魯敬仲皮之子子碩兄也子思孔伋已説於前矣注孟子云百里奚去國至賢也○正義曰云百里奚所去國亡所在國霸者即經所謂知虞之将亡而先去之相秦而霸其君是也云何但得削者如楊子云或人問魯用儒而削雄曰魯不用真儒故也如用真儒無敵於天下安得削亦是意也注王豹衛之善謳至知之○正義曰王豹衛之善謳者注案衛詩以淇水在衛地説文云淇水出河内共北山東入河又晉世家云晉西有河西與秦接境北邉翟東至河内是也竹竿碩人皆衛國之詩也云髙唐齊西邑案齊荘公元年晉伐齊至髙唐杜氏曰髙唐在祝河縣西北是也云華周華旋也𣏌梁𣏌殖也二人齊大夫案魯㐮公二十三年齊莊公還自晉不入遂襲莒𣏌殖華旋載甲夜入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於蒲侯氏杜注云近莒之邑也莒子重賂之使無死曰請有盟華周對曰貪貨棄命亦君所惡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棄之何以事君莒子親鼓之従而伐之獲𣏌梁莒人行成齊侯歸遇𣏌梁之妻於郊使弔之辭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於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弔齊侯弔諸室杜注云𣏌梁𣏌殖也華周即華旋也或云齊莊公襲莒逐而死其妻孟姜向城而哭城為之崩注孔子為魯賢臣従魯君而祭於宗廟燔肉不至者○正義曰案孔子世家魯定公九年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㓂定公十三年季氏将墮費十四年孔子由大司㓂攝行相事有喜色門人曰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於是誅大夫亂政者少正卯齊人歸女樂定公日怠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燔于大夫則吾猶可止於是不致燔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于屯屯魯國之南地也王肅曰燔祭肉也孔子因適衛矣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考證
  人皆可以為堯舜章匹雛○臣宗楷按曲禮云庻人之贄匹注讀為騖又雜識云檀弓以匹為騖盖家鳬之類注解作小雛是匹訓為疋字也音義云考訓詁及諸書疋訓耦訓小無文然則直宜作騖庻一與匹語意亦不複耳
  疏姓曹名交○臣邦綏按曹國名非姓也交為曹君之弟故以國係之曹自姬姓之國此云曹姓誤也又此句下監本衍然字今刪
  又疏口誦桀詭僻之言○僻監本訛懦今改正
  小弁章凱風親之過小者也節注是以舜年五十而慕其親不怠稱曰孝之至矣○監本脱矣字今従閣本増入
  疏其兄如被人彎弓而射之○臣齊燾按經文兩言彎弓而射之之字應是指有人於此之人疏中俱觧作被人射之語意似不合
  又疏盖親之過大者○蓋監本訛是今改正
  注伯竒仁人而父虐之疏以此推之則伯竒宜臼也○臣邦綏按琴操有尹吉甫子伯竒無罪為後毋所譛而見逐自傷作履霜操與幽王廢宜臼事相類今趙注以小弁為伯竒之詩疏即以宜臼為伯竒似誤










  孟子注疏卷十二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告子章句下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注五覇者大國秉直道以率諸侯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莊是也三王夏禹商湯周文武是也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注謂當孟子之時諸侯及大夫也諸侯臣總謂之大夫罪人之事下别言之天子適諸侯曰巡狩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養老尊賢俊傑在位則有慶慶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蕪遺老失賢掊克在位則有讓一不朝則貶其爵再不朝則削其地三不朝則六師移之是故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五霸者摟諸侯以伐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注廵狩述職皆以助人民慶賞也養老尊賢能者在位賞之以地益其地也掊克不良之人在位則責譲之不朝而至三則討之以六師移之就之也討者上討下也伐者敵國相征伐也五霸强摟牽諸侯以伐諸侯不以王命也於三王之法乃為之罪人也五霸桓公為盛葵丘之㑹諸侯束牲載書而不歃血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再命曰尊賢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無忘賓旅四命曰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専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今之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也注齊桓公五覇之盛者也與諸侯㑹于葵丘束縛其牲但加載書不復歃血言畏桓公不敢負之得専誅不孝樹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易也不得立愛妾為嫡妻也尊賢飬才所以彰明有徳之人敬老愛小恤矜孤寡賓客羇旅勿忘忽也仕為大臣不得世官賢臣乃得世禄也官事無攝無曠庻僚也取士必得賢也立賢無方也無専殺大夫不得以私怒行戮也無敢違王法而以己意設防禁也無遏止榖糴不通隣國也無以私恩擅有封賞而不告盟主也言歸于好無搆怨也桓公施此五命而今諸侯皆犯之故曰罪人也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惡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注君有惡命臣長大而宣之其罪在不能距逆君命故曰小也逢迎也君之惡心未發臣以諂媚逢迎之而導君為非故曰罪大今諸侯之大夫皆逢君之惡故曰罪人也音義辟音闢下辟土地同掊丁薄侯切深也聚斂也歃所洽切糴音狄于好呼報切下好戰好善皆同長君張文切丁又如字正義曰此章言王道浸衰轉為罪人孟子傷之是以博思古法以匡時君者也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至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者孟子言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莊五覇者乃為夏禹啇湯周文之罪人也今之諸侯謂孟子時之諸侯乃為五覇者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亦謂孟子時之大夫乃為今之時諸侯之罪人也自天子適諸侯至三王之罪人也者此一叚是孟子自觧五霸為三王之罪人也天子適諸侯曰廵守至助不給已説在恵王篇言入其疆謂古天子行廵守之禮廵諸侯所守之地至入其諸侯疆境見其土地開辟而不蕪田野耕治而不荒又能飬其耆老尊敬賢者有俊傑之才能在位行政事如此則有慶賞以其慶賞益其地也入其封疆見土地荒蕪而不開辟又遺棄其耆老失其賢人惟以掊克多取聚斂之臣在其位以殘民如此則有責讓不特責讓之又其一不朝覲述所職則貶損其爵至二不朝則削減其土地以至三不朝則命六師以移易其位也以其不能保安社稷也是故天子於諸侯有其罪則討而不行兵征伐諸侯之於諸侯則行兵征伐而不討盖彼有罪而布令陳辭以責之是謂討也彼有罪而用兵行師以加之是謂伐也且五覇者牽率諸侯者也故曰五覇者三王之罪人也以其五覇擅自専權不待天于錫之弓矢然後征錫之鈇鉞然後殺者也特牽率諸侯以伐諸侯而已是則豈非三王之罪人歟故齊桓率諸侯以伐蔡晉文率諸侯以滅曹秦繆率諸侯以伐晉宋㐮率諸侯以伐楚楚莊率諸侯以伐陳是搂諸侯以伐諸侯者也五覇桓公為盛至五覇之罪人也此一叚是孟子自觧今之諸侯乃五覇之罪人也言齊桓公為五覇最盛者也以其土地之廣甲兵之衆强制諸侯懼其未盡従已也以是期約諸侯為葵丘之㑹葵丘杜預曰陳留外黄縣有葵丘魯地也諸侯皆束縳其牲但加載書而不復歃血歃血歠血也言不敢負桓公之約也桓公於是初命之曰誅不孝言所誅在不孝矣無易樹子言世子已立更不得擅自變易也無以妾為妻言不得以愛幸之妾而立嫡妻也其再命之曰尊賢育才以彰有德言賢者當尊之於朝以崇其才徳者當養之於學以成其徳是所謂以彰明有徳者也其三命之曰敬老慈幼無忘賓旅言當敬重其耆長慈憫其幼少又當無忘忽其賓客羇旅其四命之曰士無世官官事無攝不得兼攝其職也以其一官不専則一事不舉也取士必得言所取之士必得其賢不得使之羣小殽亂之也無専殺大夫言大夫有罪者當皆請命於天子而諸侯不得専殺之也其五命之曰無曲防言不得曲防其水以専利也當通水利而防障之而已無遏糴言不得遏止榖糴不通於鄰國也無有封而不告言不得有私自封賞而不告於天子也五命之後於是又布告之曰凡我同㑹盟之人自今日既盟誓之後言當歸於交好無更搆怨也然今之諸侯皆犯此桓公之五禁故曰今之諸侯五伯之罪人也五禁即五命是也長君之惡至今之諸侯之罪人也者此一叚孟子自觧今之大夫為今之諸侯罪人者也盖自諸侯之下皆為大夫者也言君有惡命臣長益而宣布之其罪猶小以其但不能距逆君之命也君之惡未著而為之臣乃諂媚逢迎而導君為非故曰其罪大以其有以啓之也然今之大夫皆有以迎君之惡而啟之故曰今之夫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注五霸至者也○正義曰云齊桓晉文至楚莊五者今案史記諸侯年表云周莊王十二年齊桓公小白即位周釐王三年始覇㑹諸侯於鄄周恵王二十三年諸侯伐鄭周㐮王元年夏㑹諸侯於葵丘天子使宰孔賜胙命無拜㐮王九年卒是桓公自釐王三年始霸至卒凡得四十三年晉文公重耳自周㐮王十六年即位五年率諸侯以伐曹㐮王二十四年薨即位凡得九年而已宋㐮公兹父自周㐮王二年即位十三年伐楚十四年死泓戰是嵗㐮王十五年矣秦繆公任好自周恵王十八年即位二十八年㑹晉伐楚朝周是嵗周㐮王二十年三十五年代晉報殽敗於汪三十九年卒以人從死是嵗襄王三十一年矣楚莊王侣自周頃王六年即位十三年伐陳十六年率諸侯誅陳夏徴舒立陳成公午二十三年薨是嵗周定王十六年矣云夏禹商湯周文已説於前矣注齊桓至罪人也○正義曰云與諸侯㑹於葵丘案魯僖公九年左傳云夏㑹諸侯於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秋齊桓盟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是之謂也是嵗所謂周㐮王元年矣云誅不孝者如衛世子輙拒其父蒯瞶楚世子商臣弑其父凡此之類是不孝者也云無易其世子者如晉獻公立奚齊以易申生是易世子者也云無立愛妾為嫡者正妃曰嫡也如晉獻公於驪姬是以愛妾為嫡也云尊賢育才者如南有嘉魚之詩云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菁菁者莪之詩云樂育才也凡此是尊賢飬才之意也云敬老愛小恤矜寡孤如周禮大司徒之職云以保息六養萬民一曰慈幼二曰養老孟子曰文王發政施仁必先鰥寡孤獨是其㫖也云賓客羇旅無忽忘也周禮太宰職云以禮待賓客之治是不忘賓客也孟子曰闗市譏而不征是不忘忽羇旅也云仕為大臣不得世官乃得世祿者如魯有臧孫氏仲孫氏叔孫氏季孫氏晉有狐氏趙氏荀氏卻氏欒氏范氏齊有髙氏國氏崔氏衛有寗氏孫氏是皆世官之類也孟子曰文王治岐士者世禄是世禄之謂也云無曠庻僚者孔安國云僚官也曠空也尚書注云無曠庻官天工人其代之位非其人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人亦具官而事無攝則為非禮孔子曰管仲官事不攝焉得儉所以譏誚之矣云取士必得立之無方者如桓公取管仲於賊國湯立賢無方是矣若晉奚齊之於里克陳靈公於夏徴舒是取士不得矣云不得以私怒行戮者如文公六年左傳云賈季怨陽子之易其班而知其無援於晉乃使續鞠居殺處父成公八年晉殺其大夫趙括十五年宋殺其大夫山十六年楚殺其大夫公子側是也凡此之類春秋書之四十有七是専殺大夫也云無敢違王法而以己意私設防禁者然而此意亦通義矣柰何據其下文曰遏糴則無曲防是為無曲防障其水以専利者也故先王制畎遂溝洫所以為此矣是齊桓㑹諸侯于陽榖公羊以為無障谷㑹諸侯於葵丘榖梁以為無壅泉凡此可是矣云無止糴如秦饑晉閉之糴是也云無以私恩擅有封賞如成公十八年楚取彭城以封魚石是也凡此五命案左傳文則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而不及五命案公羊榖梁述葵丘㑹有云無遏糴無易立子無以妾為妻無使婦人與國事無壅泉而不及誅不孝尊賢育材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専殺大夫無有封而不告案公羊述桓公陽穀之㑹則云無障谷無貯衆無易立子無以妾為妻而不及無使婦人與國事其詳略與此不同盖所以相終始而已又案春秋凡書諸侯㑹有四十九而齊桓十有八焉内臣㑹凡二十有六而齊居四焉書外相㑹凡十有三而齊居六焉案史記云兵車之㑹三乗車之㑹六孔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榖梁傳云衣裳之㑹十有一范注云十三年㑹北杏十四年㑹鄄十五年㑹鄄十六年㑹幽二十七年又㑹幽僖公元年㑹檉二年㑹貫三年㑹陽榖五年㑹首戴七年㑹甯母九年㑹葵丘凡十一㑹也
  魯欲使慎子為将軍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謂之殃民殃民者不容於堯舜之世一戰勝齊遂有南陽然且不可注慎子善用兵者不教民以仁義而用之戰鬬是使民有殃禍也堯舜之世皆行仁義故好戰殃民者不能自容也就使慎子能為魯一戰取齊南陽之地且猶不可山南曰陽岱山之南謂之南陽也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則滑釐所不識也注滑釐慎子名不悦故曰我所不知此言何謂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諸侯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廟之典籍周公之封於魯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儉於百里太公之封於齊也亦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儉於百里今魯方百里者五子以為有王者作則魯在所損乎在所益乎徒取諸彼以與此然且仁者不為况於殺人以求之乎注孟子見慎子不悦故曰明告子天子諸侯地制如是諸侯當来朝聘故言守宗廟典籍謂先祖常籍法度之文也周公太公地尚不能滿百里儉而不足也後世兼侵小國今魯乃五百里矣有王者作若文王武王者子以為魯在所損之乎在所益之乎言其必見損也但取彼與此為無傷害仁者尚不肯為况戰鬭殺人以求廣土地乎君子之事君也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注言君子事君之法牽引其君以當正道者仁也志仁而已欲使慎子輔君以仁也音義滑丁張並音骨釐力之切正義曰此章言招攜懐逺貴以徳禮賤其用兵義勝為上戰勝為下明賤戰者也魯欲使慎子為将軍慎子名滑釐善用兵者也魯國遂欲使慎子為将軍戰鬭孟子曰不教民以仁義之道而用之戰鬭是謂殃禍以殘害民也故好戰而殃禍殘害其民者不容于堯舜二帝之世也以其堯舜之世民皆仁義但如四凶者則誅戮之是不容殃民者也今欲使慎子為将軍雖為魯一戰而遂取南陽之地然且猶不可况有不勝者乎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則滑釐之所不識也慎子見孟子此言乃勃然變顔而不悦而憤之曰此言則滑釐所不知也故自稱名為滑釐是以因知清釐為慎子名也曰吾明告子至於仁而已孟子乃與之曰我分明告子以其不可之意也且天子之地方濶千里不濶千里則其中無可以待諸侯諸侯之地方濶百里不濶百里則其中無以守宗廟之典籍典籍常籍法度之文也謂先祖之典籍也周公之封于魯也其地為方濶百里者也非其地不足而儉用于百里然以不敢縦欲以敗王制也太公之封于齊亦然今魯國方百里之地有五以其方五百里者也子今且以為有王者興作則此魯國之地在所損之中乎在所益之中乎言必在所損也是則徒務戰鬭取彼以與此也是則仁者且不肯為而戰鬭殺人以求廣土地乎注慎子善用兵至南陽也○正義曰案史記慎到趙人也學黄老道徳之術著十二篇徐廣曰今慎子劉向所定有四十六篇墨子云公輸子意不過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滑釐等三百人已持守國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㓂也雖殺臣不能絶也於是楚王曰善哉吾請無攻宋城矣是慎子即慎到矣荀卿非十二子篇注云慎子與宋鈃孟子同時是也墨子之云則又知是為善用兵者矣云山南曰陽岱山之南謂之南陽者案尚書禹貢岳陽孔安國云山南曰陽岱山即太山在齊國之南者也周公封於魯太公封於齊案周禮上公之地五百里齊魯是為止公之封則百里實封之五百里兼附庸之地也今魯方五百里非兼附庸也安詩自廣而已禮記曰周公封於曲阜百里史記云周封伯禽于魯四百里太公於齊兼五侯地是皆臆説不足取信也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為君辟土地充府庫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注辟土地侵小國也充府庫重賦斂也今之所謂良臣於古之法為民賊者也賊傷民也故謂之賊也君不鄉道不志於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注為惡君聚歛以富之為富桀也謂若夏桀也我能為君約與國戰必克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注連諸侯以戰求必勝之也君不鄉道不志於仁而求為之强戰是輔桀也注説與上同由今之道無變今之俗雖與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注今之道非善道今之世俗漸惡乆矣若不變更雖得天下之政而治之不能自安一朝之間居其位也音義鄉音向下同更音庚正義曰此章言善為國者必藏於民賊民以徃其餘何觀變俗移風非樂不化以亂齊民不知其善者也孟子曰至不能一朝居也孟子言今之世為臣而奉事君者皆曰我能為君廣闢土地充實府庫以其皆掊克之人也今之所謂忠信良臣者皆古之先王治世所謂為殘賊民者也孟子於此又言君既不趨向慕於道其心之所之又不志於仁是為惡也而為臣者又掊克聚斂而求富之是加富於夏桀之君也又且曰我能為君期與敵國戰鬭必能勝如此是今之所謂良臣即古之所謂民賊者也君既不向慕道不志於仁而為臣者又求為之强戰鬭於敵國是輔桀也若由用今之不善之道又不能變更今之世俗如此者雖與之以天下亦且不能自安一朝之間以居其位也是以孟子於魯欲使慎子為将軍所以深闢之也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注白圭周人也節以貨殖欲省賦利民使二十而税一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萬室之國一人陶則可乎注貉夷貉之人在荒服者也貉之税二十而取一萬家之國使一人陶瓦器則可乎以此喻白圭之所言而已矣曰不可器不足用也注白圭曰一人陶則瓦器不足以供萬室之用也曰夫貉五穀不生惟黍生之無城郭宫室宗廟祭祀之禮無諸侯幣帛饔飱無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注貉在北方其氣寒不生五穀黍早熟故獨生之無中國之禮如此之用故可二十而取一而足也今居中國去人倫無君子如之何其可也陶以寡且不可以為國况無君子乎欲輕之於堯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於堯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注今之居中國當行禮義而欲效夷貉無人倫之叙無君子之道豈可哉陶器者少尚不可以為國况無君子之道乎堯舜以耒什一而税足以行禮故以此為道今欲輕之二十而税一者夷貉為大貉子為小貉也欲重之過什一則是夏桀為大桀而子為之小桀也音義貉音陌饔音雍飱音孫正義曰此章言先王典禮萬世可遵什一供貢下富上尊裔土簡惰二十而税夷狄有君不足為貴圭欲法之孟子斥之以王制者也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白圭周人也白圭言于孟子曰我今欲省賦利民但二十中而税一如之何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萬室之國一人陶則可乎孟子欲闢之故與之曰子以二十而税一之道乃荒服北裔貉之道也故託喻以問之曰萬家之國但以一人陶瓦器而供使用則可乎否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白圭答之曰一人陶器而供萬家之國則器不足用也是為不可也曰夫貉五穀不生至大桀小桀也孟子又與之言曰夫貉居於北方其也寒燥而五穀不生長惟黍為熟於寒燥故生之又以其無中國之城郭宫室又無宗廟祭祀之禮又無幣帛饔飱之費又無百官之衆供贍朝食曰饔夕食曰飱如此無有費用供贍故於貉但二十而税一亦足給也今居中國之地如去人倫之叙使無君子之道如何為可乎然而陶器之少且尚不可以為供國之用况於國而無君子之道手且自堯舜二帝以来皆以什一而税也今欲輕於堯舜什一之道而欲二十而取一則夷貉為大貉而子為小貉也如欲重於堯舜什一之道而過於什一則夏桀為大桀而子為小桀也以其桀暴於賦斂者也此孟子所以闢白圭也注白圭周人也○正義曰案班固志貨殖傳云白圭周人也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能薄飲食忍嗜慾節衣服曰吾治生與伊尹吕尚之謀孫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又公羊傳曰古者什一而籍古者曷為什一而籍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頌聲作矣何休云多取於民比於桀后蠻貉無百官制度之費税薄榖梁云古者什一而籍孟子曰夏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凡書傳云什一者衆矣杜預曰古者公田之法十取其一謂十畝内取一舊法既以十畝取一矣春秋魯宣公十五年初税畝又履其餘畝更復十取其一乃是什取其二故魯哀公問有若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周禮載師云凡任地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彼謂王畿之内所共多故賦税重諸書所言什一皆謂畿外之國故鄭𤣥曰什一而税謂之徹徹通也為天下之通法言天下皆什一耳不言畿内亦什一也孟子云方一里為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飬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鄭𤣥云詩箋云井税一夫其田百畝則九而税一其意又異於漢食貨志云井田方一里是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畝公田十畝是為八百八十畝餘二十畝為廬舎然而諸儒多用孟子為義知孟子所言則家别一百一十畝是為十外税一也是為鄭𤣥有異於此也又孟子對滕公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鄭𤣥周禮匠人注孟子此言乃云是邦國亦異外内之法則鄭𤣥以為諸侯郊外郊内其法不同郊内十一使自賦其一郊外九而助一是為二十而税一故鄭𤣥又云諸侯謂之徹者通其率以十一為正郊内郊外相通其率為十税一也杜預直云十取其一則又異於鄭惟謂一夫百畝以十畝歸公趙注不觧夏五十而貢殷七十而助助七畝好惡取於此鄭注考工記云周人畿内用夏之貢法邦國用殷之助法也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於禹注丹名圭字也當諸侯之時有小水白圭為治除之因自謂過乎禹也孟子曰子過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為壑今吾子以鄰國為壑水逆行謂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惡也吾子過矣注子之所言過矣禹除中國之害以四海為溝壑以受其害水故後世賴之今子除水近注之鄰國觸於洚水之名仁人惡為之自以為愈於禹是子亦過甚矣音義洚張音綘又下江切丁胡貢切正義曰此章言君子除害普為人也白圭壑鄰亦以狭矣是故賢者志其大者逺者也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於禹丹圭名也趙注所以知其為圭字也孟子與之曰子此言有過謬矣夫大禹之治水因水道而疏通歸於海也此故禹以四海為溝壑以受其水害故當時民皆得平土而居之今吾子以鄰國為壑以受害而又有逆其水道且逆水者所以謂之洚水謂洚水即洪大之水也是為仁人之所惡之也今子如是乃云有愈於大禹是吾子之過謬矣白圭云所以言此者是又不知大禹不自滿假不自伐之謂也於禹治水之功是又白圭未得禹萬分之一也宜其孟子辭而闢之以為過謬者矣抑亦不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謂也
  孟子曰君子不亮惡乎執注亮信也易曰君子履信思順若為君子之道舎信將安所執之邪音義惡音烏本亦無乎字舎音捨正義曰此章言重信之至者也孟子言君子之道如不以信為主則君子之道惡乎執言執君子之道特在乎信也亮信也然言亮而不言信者盖亮之為義其體在信其用在明君子之道惟明為能明善在信為能誠身不明乎善不能誠其身矣是則君子不亮又惡乎執歟以其誠也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故論語云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是重信之至也
  魯欲使樂正子為政注樂正子克也魯君欲使之執政於國孟子曰吾聞之喜而不寐注喜其人道徳得行為之喜而不寐公孫丑曰樂正子强乎曰否有知慮乎曰否多聞識乎曰否注丑問樂正子有此三問之所能乎孟子皆曰否不能有此也然則奚為喜而不寐注丑問無此三者何為喜而不寐曰其為人也好善注孟子言樂正子之為人也能好善故為之喜好善足乎注丑問人但好善足以治國乎曰好善優於天下而况魯國乎夫苟好善則四海之内皆将輕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則人将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聲音顔色距人於千里之外注孟子曰好善樂聞善言是采用之也以此治天下可以優之舜是也何况於魯不能治乎人誠好善四海之士皆輕行千里以善来告之誠不好善則其人将曰訑訑賤他人之言訑訑者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訑訑之人發聲音見顔色人皆知其不欲受善言也道術之士聞之止於千里之外而不来也士止於千里之外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與讒諂面諛之人居國欲治可得乎注懐善之士止於千里之外不肯就之則邪惡順意之人至矣與邪惡居欲使國治豈可得乎音義有知之知音智訑張吐禾切云盖言辭不正欺罔於人自誇大之貌丁云此字音他又逹可切説文云欺也字作訑者音怡訑訑自足其智不耆善言之貌今諸本皆作訑即不合注意當借讀為訑音怡見音現正義曰此章言好善從人聖人一槩禹聞讜言答之以拜訑訑距之善人亦逝善去惡来道若合符者也魯欲使樂正子執政故言於弟子曰我聞魯欲使樂正子為政遂喜而不寐以其樂正子将得行其道也公孫丑曰樂正子强乎至曰否公孫丑見孟子此言以為喜而不寐乃問孟子曰樂正子有强力勝乎曰否孟子答無以力勝也公孫丑問有智慮能善謀乎曰否孟子又答之曰無用智慮謀也公孫丑又問曰有多聞見識乎曰否孟子又答曰無多聞是識也然則奚為喜而不寐曰其為人也好善孟子曰樂正子為人能好善言故為之喜也好善足乎又問言樂正子但好善言足以治國乎曰好善優於天下至可得乎孟子與之曰能好善言足優為於天下也而况魯國乎夫人苟好善則四海之内有善言之士皆得不逺千里而来告之也苟不能好善則四海之内人将曰彼人之訑訑自足其智不好善言我既已知之知此則訑訑之人發聲音形顔色以距止人於千里之外是則善言之士既止於千里之外而不来告之則讒惡謟佞靣從之人至矣然而與讒惡謟佞面諛之人居國欲使之治尚可得乎言不可得而治也莊子云好言人之惡以為讒希意導言以為謟不擇是非而言以為諛注樂正子克○正義曰已説於前矣注聞善言虞舜是也○正義曰孟子曰舜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是之謂也注禹聞讜言答之以拜至合符者也○正義曰禹聞善言則拜尚書讜言説於前矣
  陳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則仕注陳臻問古之君子得何禮可以仕也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禮言将行其言也則就之禮貌未衰言弗行也則去之其次雖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禮則就之禮貌衰則去之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飢餓不能出門户君聞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從其言也使飢餓於我土地吾恥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注所去就謂下事也禮者接之以禮也貌者顔色和順有樂賢之容禮衰不敬也貌衰不悦也其下者困而不能與之禄則當去矜其困而周之苟免死而已此三就三去之道窮餓而去不疑也故不言去免死而留為死故也權時之宜嫌其疑也故載之也音義周與賙同救瞻也正義曰此章言仕雖正道亦有量宜聽言為上禮貌次之困而免死斯為下矣滿此三科無疑者也陳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則仕陳臻問孟子古之君子何如則可進為之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孟子答之曰古之君子為仕所去就有三也下文孟子觧之者是也自迎之致敬至死而已矣是觧所去就有三矣言國君迎接之致其敬以有禮言将行用其言也則就而仕之是所謂行可之仕也如禮貌接之以禮又有樂賢之容未衰而言弗得行也則當退而去之以其為道而仕道不行則去矣其次國君雖未行用其言然而接之致敬以有禮則就而仕之是所謂際可之仕也及其國君接之不以禮又無樂賢之容是其禮貌衰也是則退而去之以其為禮而仕禮既衰則去矣其下朝旦無以食夕昬又無以食以至飢餓困乏不能出其門户國君聞之乃曰吾大為之君者不能使之得行其道又不能聼從其言而使飢餓於我之土地吾羞恥之也如此國君有以周賜之亦可以受之而不辭也無他免其餓死而已矣以其為貧而仕是公養之仕也是以昔之孔子去就如是此孟子答陳臻之問所以執此而詳悉告之
  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説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故天将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曽益其所不能注舜耕歴山三十徴庸傅説築傅巖武丁舉以為相膠鬲殷之賢臣遭紂之亂隱遁為商文王於鬻販魚鹽之中得其人舉之以為臣也士獄官也管仲自魯囚執於士官桓公舉以為相國孫叔敖隱處耕於海濵楚莊王舉之以為令尹百里奚亡虞適秦隠於都市穆公舉之於市而以為相也言天将降下大事以任聖賢必先勤勞其身餓其體而瘠其膚使其身乏資絶糧所行不從拂戾而亂之者所以動驚其心堅忍其性使不違仁困而知勤曽益其素所不能行之者也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徴於色發於聲而後喻注人常以有謬思過行不得福然後乃更其所為以不能為能也困瘁於心衡横也横塞其慮於胄中而後作為竒計異䇿憤激之説也徴驗見於顔色若屈原憔悴漁父見而怪之發於聲而後喻若甯戚角歌桓公異之是也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注入謂國内也無法度大臣之家輔弼之士出謂國外也無敵國可難無外患可憂則凡庸之君驕慢荒怠國常以此亡也故知能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也死亡也安樂怠慢使人亡其知能者也音義説音悦後卷傅説皆放此鬲張音隔拂丁音佛忍張如字丁音刃注同鬻字或作育音同曽張云曽與増同丁云依注曽讀當作増依字訓義亦通也瘁音萃屈九勿切拂士之拂音弼知生之和丁依注音智注同陸如字云言憂患者以生全安樂者得死亡也正義曰此章言聖賢困窮天堅其志次賢感激乃奮其意凡人佚樂以䘮知能賢愚之叙者也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至死於安樂也者孟子言舜初起發自歴山畎畝之中而堯禪其位傅説築於傅岩之間而髙宗舉之為相膠鬲鬻販於魚鹽之中而周文王舉為賢臣管仲為士官之囚而桓公舉為相國孫叔敖隠遁於海濵而楚莊王舉為令尹百里奚亡虞歸秦而隠於都市秦繆公任之以為相故天欲降其大任與之卿相之位於此六人也必先所以如是苦楚其心志劬勞其身飢餓其體使之焦枯瘦瘠其皮膚又使其身空乏無資財所行不遂而拂戾其所為又所以驚動其心堅忍其性曽益其素所不能而已又言人常以過謬然後更改而遷善困瘁於心而無所通則其操心也危横塞其思慮而無所逹而後乃能興作其人憔悴枯槁之容而驗於色而後有吟詠歎息之氣而發於聲則人見其色聞其聲而後喻曉其所為矣又言國君者入為國内無大夫循守其職而為之法家又無輔弼諌諍之士出為國外則無强敵之大國為危難之警如是者其國未為不䘮亡矣故曰國常亡如是則然後因而知人以憂患謀慮而生以安樂怠慢而死也故曰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注舜耕歴山至不能行○正義曰自舜耕歴山至繆公舉之以為相也是皆案史記之文也注若屈原憔悴與甯戚角歌桓公異之○正義曰案史記屈原名平與楚同姓事懐王為三閭大夫王甚任之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因讒之王怒而疎平復逐放之平乃逰江濵被髪行吟澤畔顔色憔悴形容枯槁時有漁父釣於江濵怪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乎何故至此原曰舉世混濁而我獨清衆人皆醉而我獨醒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與世推移舉世皆濁何不隨其流而揚其波衆人皆醉何不啜其糟而餔其醨原曰吾聞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誰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寜赴常流而𦵏魚腹中耳遂作懷沙之賦懐石自投汨羅以死後百餘年賈誼為長沙王大傅過湘投書以吊之甯戚角歌者案三齊記云齊桓公夜出迎客甯戚疾撃其牛角髙歌曰南山矸白石爛生不遭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至骭從昬飯牛薄夜半長夜曼曼何時旦桓公乃召與語説之遂以為大夫
  孟子曰教亦多術矣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注教人之道多術予我也屑潔也我不潔其人之行故不教誨之其人感此退自修學而為仁義是亦教誨之一道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學而見賤恥之大者激而厲之能者以改教誨之方或折或引同歸殊途成之則一者也孟子言教人之道非特一術耳以其多有也我之所以於不潔人之行而不教之者此亦我有以教之也以其使彼感激自勉修為之而已是以亦為教誨之者也盖謂教亦多術者有君子之五教或三隅不反則不復也或叩兩端而竭於鄙夫或瀆則不告或謂子之歸求有餘師或為挟貴而不答是教之多術矣音義折丁之渉切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考證
  五霸者章葵邱○臣宗楷按索隠云杜預於至父戍葵邱注云臨淄西有地名葵邱於桓公三十五年㑹諸侯於葵邱則云陳留外黄縣東有葵邱是葵邱有兩處而疏獨引為魯地所以别㑹在桓公不合在本國臨淄境耳考左傳周襄王元年夏㑹諸侯於葵邱天子使宰孔賜胙命無拜所謂賜者乃就其地以賜之示寵異也即云齊境亦得
  注得専誅不孝○此句上監本衍不字今刪
  注疏㑹諸侯於鄄○監本㑹字下衍旅字鄄字訛甄字今刪改
  又疏自周㐮王十六年即位五年率諸侯以伐曹位字下監本衍是為覇三字今刪之臣邦綏按年表云四年救宋報曹衛恥五年侵曹伐衛取五鹿執曹伯諸侯敗楚而朝河陽周命賜公土地無率諸侯以伐曹之文
  又疏如魯有臧孫氏仲孫氏叔孫氏○叔孫氏監本訛叔仲氏今改正
  又疏是専殺大夫也○専監本訛尊今改正
  又疏案公羊榖梁述葵邱㑹有云○監本脱羊字今補入
  魯欲使慎子為将軍章曰吾明告子節注天子諸侯地制如是○地監本訛也今改正
  疏賤其用兵義勝為上○義監本訛廟今改正
  白圭章注節以貨殖欲省賦利民○監本脱欲字今補入
  注疏吾治生與伊尹吕尚之謀○與字漢書作猶字又注疏古者曷為什一而籍○曷監本訛易今改正又注疏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皆監本訛取今改正
  魯欲使樂正子為政章注禹聞讜言疏尚書讜言説於前矣○此句下閣本有詩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者此盖角弓之詩文也注云晛日也瀌瀌雨雪之盛貌共三十一字
  舜發於畎畝之中章人恒過節注桓公異之是也是字下監本無也字○而已矣三字今刪改











  孟子注疏卷十二下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盡心章句上注盡心者人之有心為精氣主思慮可否然後行之猶人法天天之執持綱維以正二十八舎者北辰也論語曰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心者人之北辰也苟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故以盡心為篇題音義共求用切亦作拱居勇切正義曰前篇章首論告子之言性此篇章首以論盡心蓋以情性有主於心故次之以盡心也言盡已之心與天道通是道之極者故孟子七篇所以終於盡心也此篇凡八十五章趙氏分成上下卷此卷即有四十七章而已一章言盡心知性二章言人必趨命貴受其正三章言為仁由已富貴在天四章言每必以誠恕已而行五章言人有仁端達之為道六章言逺辱不為憂七章言不慕大人何能有恥八章言王公尊賢以貴下賤九章言内定常滿賤不失道達善天下十章言小人待化十一章言人情富盛莫不驕矜十二章言勞人欲以佚之殺人欲以生之十三章言王政浩浩與天地同道覇者徳小民人速覩十四章言明法審令崇寛務化十五章言本性良能仁義是也十六章言聖人潛隠十七章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尼之道也十八章言孤孽自危故能顯達十九章言容悅凡臣社稷股肱天民行道大人正巳二十章言育養賢才樂過萬乘二十一章言臨蒞天下君子之樂尚不與焉二十二章言王政普大二老聞歸二十三章言教民之道富而節用二十四章言能大明者無不照二十五章言好善從舜好利從跖二十六章言楊墨放蕩子莫執一二十七章言饑不妄食二十八章言下惠不恭二十九章言為仁由已必在究之三十章言仁在性體其次假道三十一章言放惡攝政伊周有為凡人志異則生簒心三十二章言君子正己以立於世三十三章言人當尚志善之所由仁與義也三十四章言事有輕重行有小大三十五章言奉法承天政不可枉大孝榮父遺棄天下三十六章言人性皆同居使之異三十七章言輿服器用人同不殊尊貴居之志氣以舒三十八章言取人之道必以恭敬三十九章言聖人踐形四十章言禮斷三年孝者欲益富貴怠厭思減其日四十一章言教人之術莫善五者四十二章言道大難追人能𢎞道四十三章言窮達卷舒屈伸異變四十四章言學尚虛已四十五章言賞僭及滛刑濫傷害季文三思四十六章言君子布徳各有所施四十七章言振裘持領正羅惟綱其餘三十八章趙氏分在下卷各有叙焉注盡心者至篇題○正義曰云人之有心為精氣主思慮可否然後行之猶人法天者蓋以性之得於天心之生於性天莫之為而所以命人者性也性則湛然自得所以為主者心也則人之心為精氣主思慮可否然後行由人法天也云天之執持維綱以正二十八舍者北辰也者二十八舍案五行天文志云東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斗牛女虛危室壁西方奎婁胃昴畢觜參南方井鬼栁星張翼軫凡此四七之星分布四方是二十八舍也然所以正之者蓋在乎北辰論語曰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包注云北辰常不移而衆星拱之爾雅釋天云北極謂之北辰郭璞曰北極天之中以正四時然則極中也辰時也以其居天之中故曰北極以正四時故曰北辰又按漢書天文志云中宫太極星其一明者太一之常居也旁三星三公環之匡衛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宫北斗七星所謂璇璣玉衡以齊七政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方分隂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係於斗是衆星所拱也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注性有仁義禮智之端心以制之惟心為正人能盡極其心以思行善則可謂知其性矣知其性則知天道之貴善者也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注能存其心養育其正性可謂仁人天道好生仁人亦好生天道無親惟仁是與行與天合故曰所以事天也殀壽不貳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注貳二也仁人之行一度而已雖見前人或殀或夀終無二心改易其道殀若顔淵夀若邵公皆歸之命脩正其身以待天命此所以立命之本音義好呼報切下所好好善好以好利好仁之好皆同行下孟切下之行改行善行行有百行皆同殀與夭同正義曰此章言盡心竭性足以承天殀壽禍福秉心不違立命之道惟是為珍者也孟子曰盡其心者至所以立命也者孟子言人能盡極其心以思之者是能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道矣知存其心養育其性此所以能承事其天者也以其天之賦性而性者人所以得於天也然而心者又生於性性則湛然自得而心者又得以主之也葢仁義禮智根於心是性本固有而為天所賦也盡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心則是知仁義禮智之性知吾性固有此者則知天實賦之者也如存此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以長育仁義禮智之性是所以事天者也是性即天也故存心養性是為事天矣又言人之於命雖有或殀或夀但操執其心而不二也既夭夀不二而脩其身以待其在夭者何如耳如是所以為能立命之本也以其殀夀皆定於未形有分之初亦一而不二也不可徼求之矣但脩其在我以待之是為立命也如於殀夀而二其心以廢其所以脩其在我者則非所以立命者也商書云我生不有命在天是其意也
  孟子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注莫無也人之終無非命也命有三名行善得善曰受命行善得惡曰遭命行惡得惡曰隨命惟順受命為受其正也已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墻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注知命者欲趨於正故不立於巖墻之下恐壓覆也盡修身之道以夀終者得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注畏壓溺死禮所不弔故曰非正命也已音義命有三名丁云案此三命事出孝經援神契壓烏甲切正義曰此章言人必趨命貴受其正巖墻之疑君子遠之也孟子曰莫非命至非正命也者孟子言人之死無非是命也然當順受其正盡道以生死也書云惠廸吉是其順受其正之㫖也是故知命之君子不立身於巖墻危險之下以其能壓覆人也是以盡其修身之道而死亡者乃為受正命而死也䧟於刑獄為桎梏而死者非受正命而死也以其不能盡脩身之道而順受其命而死也桎足械也梏手械也今刑獄匣手足者也案孔子云人有三死而非命飲食不節勞逸過度是病其殺之者也居下位而上誣其君耆慾無厭是刑其殺之也以少犯衆以弱侮強是兵其殺之者也又云人有三死而不弔有畏而死者有壓而死者有溺而死者注莫無也至正也○正義曰云命有三行善得善曰受命者如舜聞一善言見一善行沛然若決江河而莫之禦而終得升于帝而崩是也行善得惡曰遭命如淮南子伯牛有癩論語云伯牛有疾孔子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包曰伯牛有惡疾是也行惡得惡曰隨命如舜之四凶之類是也注畏壓溺死禮所不弔○正義曰禮於檀弓云死而不弔者三畏壓溺鄭氏云謂輕身忘孝也畏人或時以非罪攻巳不能有以說之死之者孔子畏於匡是也壓行止危險之下是也溺不乘橋船是也荀子曰夏首之南有人曰涓蜀梁其為人善畏明月而宵行俯見其影以為伏鬼也仰視其髪以為立魅背而走比至其家失氣而死是亦畏死者也又秦武王時大蛇從身出復入穴五女示之五丁㧞蛇壓殺五女是壓死者也尾生與女子期於粱下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是溺死者也孟子之言其趨則一也音義遠于願切下遠辱同
  孟子曰求則得之舎則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注謂脩仁行義事在於我我求則得我舎則失故求有益於得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注謂賢者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故曰求之有道也脩天爵者或得或否故曰得之有命也爵禄須知己知己者在外非身所專是以云求無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音義舎音捨下是舍舍大皆同正義曰此章言為仁由已富貴在天者也孟子言仁義禮智性之所有如就性而求之則得之舍而不求則亡是則仁義禮智求之有益於得者也是求之在我者也以其仁義禮智有生之初性固有者是為在我者也是為天爵也求之有道則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故也既脩其天爵而人爵或有不得者是或得或否是得之有命也是則人爵求之無益於得也是求之在外者也以其人爵非身所專故為在外者也如論語云求仁而得仁是求則得之之謂也易云舍爾靈龜凶是舎則失之之謂也詩云愷悌君子求福不回是求之有道者也荀子云君子能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已是得之有命者也孟子所以言之以此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注物事也我身也普謂人為成人巳徃皆備知天下萬物當有所行矣誠者實也反自思其身所施行能皆實而無虛則樂莫大焉彊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注當自彊勉以忠恕之道求仁之術此最為近也音義樂音洛下樂在樂善樂其所樂樂道樂義之樂樂風樂為而樂樂而三樂樂也所樂樂之皆同正義曰此章言每必以誠恕已而行樂在其中仁之至者也孟子言人之生也萬物皆偹足於我矣但能反已思之以誠不為物之喪已是有得於内矣有得於内則為樂亦莫大焉以其外物為樂則所樂在物不在於我故為樂也小以内為樂則所樂在已不在物其為樂也大又言勉彊以忠恕之道而行之以求仁之術為最近故傳有云仁者必恕而後行是之謂也斯亦力行近乎仁之意歟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衆也注人皆有仁義之心日自行之於所愛而不能著明其道以施於大事仁妻愛子亦以習矣而不能察知可推以為善由用也終身用之以為自然不究其道可成君子此衆庶之人也疏正義曰此章言人有仁端達之為道凡人用之不知其為寳也孟子言仁義之道人皆有之然而行之而不著則其迹不能彰明習此仁義之道而不察列其理不能推明終身用而行之而不知其是為道凡如此者非君子者也是則為凡衆者矣故孟子以此憫之
  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注人不可以無所羞恥也論語曰行已有恥無恥之恥無恥矣注人能恥已之無所恥是為改行從善之人終身無復有恥辱之累也疏正義曰此章言恥身無分獨無所恥斯必遠辱不為憂矣孟子言人之不可無其羞恥也人能無恥而尚有羞恥是為遷善逺罪之人終身無復有恥辱累之矣案禮云君子有五恥朝不坐燕不善君子恥之居其位無其言君子恥之有其言無其行君子恥之既得之又失之君子恥之地有餘而民不足君子恥之如此則人可以無恥乎此孟子所以有此言而救時之𡚁與
  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恥焉注恥者為不正之道正人之所恥為也今造機變阱䧟之巧以攻戰者非古之正道也取為一切可勝敵之宜無以錯於廉恥之心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注不恥不如古之聖賢何有如聖賢之名也音義錯音措正義曰此章言不慕大人何能有恥者也孟子言人之所以恥者以其為不正之道也不正之道正宜羞恥而無為之也是為恥之於人為大者也今之人乃造機變阱陷蔵兵之巧以為攻戰者是為不正之道也是無所用而恥之也如不恥不若古之聖賢何能有古聖賢之名也注隰朋頗淵○正義曰凡於趙注有所要者雖於文叚不録然於事未嘗敢棄之而不明今有以隰朋不及黄帝佐齊桓以有勲顔淵慕虞舜仲尼歎庶幾也案杜預春秋傳云隰朋齊大夫也史記注云徐廣曰朋或作崩常愧恥不若黄帝之為人後齊桓得之為佐桓公四十一年卒顔淵慕虞舜案經云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孔子所以曰回也其庻乎屢空是其嘆也趙注所以引而為解文
  孟子曰古之賢王好善而忘勢注樂善自卑若髙宗得傅說而禀命古之賢士何獨不然樂其道而忘人之勢注何獨不然何獨不有所樂有所忘也樂道守志若許由洗耳可謂忘人之勢矣故王公不致敬盡禮則不得亟見之見且猶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注亟數也若伯夷非其君不事伊尹樂道堯舜不致敬盡禮可數見之乎作者七人隠各有方豈可得而臣之者乎音義亟去吏切下同數音朔下同正義曰此章言王公尊賢以貴下賤樂道忘勢不以富貴動其心者也孟子曰至而况得而臣之者乎孟子曰古之賢者之君好人之善而忘巳之勢古之為賢士者亦然以其能樂已之樂而忘人之貴勢也如此故有王公大人不致其敬而盡其禮則不得數數見其賢者然而見之且猶尚以為不可而况得臣之而卑下者乎注髙宗得傅說而稟命○正義曰案尚書說命篇云髙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岩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曰臣下罔有稟命孔安國傳云名說禀受也命令也注許由洗耳可謂忘人之勢○正義曰案高士傳云許由頴川人也隠箕山堯聞之躬聘為九川長由不赴遂洗耳於河巢父見之曰吾欲飲牛汚吾牛口於是牽牛上流飲之由大慚而隠是也注亟數也至作者七人○正義曰云伯夷伊尹者此蓋本孟子之正文也已說之詳矣云作者七人者案論語之文也七人包注云凡七人長沮桀溺丈人石門荷蕢儀封人楚狂接輿是也王弼云七人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栁下惠少連是此七人者也音義賤去聲
  孟子謂宋句踐曰子好遊乎吾語子遊人知之亦囂囂人不知亦囂囂注宋姓也句踐名也好以道徳遊欲行其道者囂囂自得無欲之貎也曰何如斯可以囂囂矣注句踐問何執守可囂囂也曰尊徳樂義則可以囂囂矣注尊貴也孟子曰能貴徳而履之樂義而行之則可以囂囂無欲矣故士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窮不失義故士得已焉達不離道故民不失望焉注窮不失義不為不義而苟得故得巳之本性也達不離道思利民之道故民不失其望也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脩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注古之人得志君國則徳澤加於民人不得志謂賢者不遭遇也見立也獨治其身以立於世間不失其操也是故獨善其身達謂得行其道故能兼善天下也音義句古侯切語魚㩀切囂五高反又許驕切離力智切下同見音現正義曰此章言内定常滿囂囂無憂可出可處故云以遊脩身立世賤不失道達善天下乃用其寳句踐好逰未得其要孟子言之然後乃喻者也孟子謂宋句踐曰至囂囂宋句踐宋人姓宋名句踐孟子謂句踐曰子好逸遊乎我今語以教子之逰也言人之知巳亦但囂囂然自得人不知巳亦但囂囂然而自得曰何如斯可以囂囂矣句踐問之曰當何如此可以囂囂然自得矣曰尊徳樂義至達則兼善天下孟子又與之曰尊貴其徳所樂以義以此則可以囂囂自得矣蓋徳有所得於内義有所不為於外既所貴在徳而盡性於内所樂在義而窮理於外是以樂天知命故人知不知斯囂囂然自得矣如此故士窮而在下則不失義而不為苟得達而在上則不離道而常思利民窮不失義而不為苟得故得已之本性達不離道而常思利民故民不失其所望是以古之人得志遭遇其時則布恩澤而加被於民不得志則脩治其身以立於世間是其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得行其道而兼善天下也言古之人以是者如顔子之徒窮而不得志則不改其樂而獨善其身伊尹之徒得志而澤加於民也
  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注凡民無知者也故由文王之化乃能自興起以趨善道若夫豪傑之才知千萬於凡人者雖不遭文王猶能自起以善守其身正其行不䧟溺也音義知音智下術智同正義曰此章言小人待化乃不邪辟君子特立不為俗移故稱豪傑自興者也孟子言必待文王之化而乃能興起以從善道者凡民也以其無自知者也若夫才有過於千萬人之豪傑者雖不遭遇文王之化猶能自興起以從善而正立其身也已音義辟音僻
  孟子曰附之以韓魏之家如其自視欿然則過人遠矣注附益也韓魏晉六卿之富者也言人既自有家復益韓魏百乗之家其富貴已美矣而其人欿然不以足自知仁義之道不足也此則過人甚逺矣音義欿張音坎字林云欲得也今詳此義内顧不足而有所然也下注滿欿同正義曰此章言人情富盛莫不驕亢有若欿然謂不如人非但免過卓絶乎凡也孟子言人自有富復附益以韓魏晋六卿百乘之家富而貴之如其自視已扵仁義之道欿然不足則超絶有過乎衆人遠矣注韓魏晋六卿百乘之家○正義曰巳說於梁恵首篇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注謂教民趨農役有常時不使失業當其雖勞後獲其利則佚矣若亟其乘屋之類也故曰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注謂殺大辟之罪者以坐殺人故也殺此罪人者其意欲生民也故雖伏罪而死不怨殺者音義亟音棘辟音闢正義曰此章言勞人欲以佚之殺人欲以生之則民不怨者也孟子言國君如使民趨於農耕是以佚道使民是農耕時雖為勞然後有所獲稼則又有以佚樂矣如是則何怨恨其勞乎故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又言國君殺戮其罪人者以其恐有害於民故殺之而意有在於欲生其民也是則罪人被殺雖死且不怨恨殺者也故曰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注若亟其乘屋之類○正義曰已於滕文公說之矣注大辟之罪○正義曰孔云大辟之罪死刑也前已說
  孟子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曰遷善而不知為之者注霸者行善恤民恩澤暴見易知故民驩虞樂之也王者道大法天浩浩而徳難見也殺之不怨故曰殺之而不怨庸功也利之使趨時而農六畜繁息無凍餓之老而民不知獨是王者之功脩其庠序之敎又使日遷善亦不能覺知誰為之者言遷善之大化無過此也夫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注君子通於聖人聖人如天過此世能化之存在此國其化如神故言與天地同流也天地化物嵗成其功豈曰使人知其小補益之者哉音義驩虞丁云義當作歡娱古字通用耳皥張云皥與昊同說文胡老切義與浩同古字通用所過者化所存者神陸云言君子所過人者在于政化存其身者在於神明正義曰此章言王政皥皥與天地同流霸者徳小民人速覩是以賢者志其大者也孟子曰至小補之哉者孟子言霸者行善政以及民以其恩澤暴見故民驩虞而樂也王者道大故若天浩浩而難知難見者也故民皥皥然自得而已矣是以王者之民殺之而不怨以其生道殺之故也利而不知為王者之功以其佚道使之故也自迹觀之則君子過之而不守拘其一自妙道觀之則其所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未甞不有存焉故曰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今夫天地之化者始乎春而終乎冬而萬物皆得以移易者也天地之神者始乎震而終乎艮而隂陽不可測之者是也然則王者之於民所過者以化所存者以神宜其與天地上下同流而無間也則是天地之化以神而存之豈曰使萬物知其有小補益哉王者之化亦存以神又豈曰使民知其有小補益之哉如此故王者之民所以皥皥如也蓋虞之為樂必待虞度無患然後為驩則其樂淺皥皥如也以其使民舒通太平自得而已故於驩虞又有以間矣此孟子所以抑區區之霸而尊崇其王者也孟子曰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注仁言政教法度之言也仁聲樂聲雅頌也仁言之政雖明不如雅頌感人心之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注善政使民不違上善教使民尚仁義心易得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注畏之不逋怠故賦役舉而財聚於一家也愛之樂風化而上下親故歡心可得也疏正義曰此章言明法審令民趨君命崇寛務化民愛君徳故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者也孟子至善教得民心孟子言仁言為政教法度之言不若仁聲樂聲雅頌感人心之深也善政使民不違上又不若善教得民之易也以其善政出於法度之粗有刑威以行之故民有以畏之善教本人之徳性有仁恩以懐之故民有以愛之亦以善政有九職任萬民有九兩以繫萬民九職任萬民故一曰三農以平地山澤生黍稷秣稻麻大小豆大小麥之九穀二曰園圃以育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澤之材四曰薮牧養蕃鳥獸五曰百工飭化八材八材鄭司農云珠象玉石金木革羽是也六曰商賈阜通貨賄七曰嬪婦化治絲枲鄭𤣥云金玉曰貨布帛曰賄嬪婦人之美稱也八曰臣妾聚斂疏材九曰閒民無常職轉移執事鄭𤣥云疏材百草根實可食者九兩繋萬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長以貴得民三曰師以賢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藪以富得民凡此善政為民財而已善敎因民心以敎之故能得民心矣此所以為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然而善政非不能得民但得民財而已又不若善教得民之心矣○葢移風易俗莫大乎樂此禮之文然也孟子所以同其趨焉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注不學而能性所自能良甚也是人之所能甚也知亦猶是能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注孩提二三歳之間在襁褓知孩笑可提抱者也少知愛親長知敬兄此所謂良能良知也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注人仁義之心少而皆有之欲為善者無他逹通也但通此親親敬長之心推之天下人也音義襁褓丁紀享切說文云負兒衣也博物志曰織縷為之廣八寸長一尺二寸以負小兒於背上下音保聲類曰褓者小兒被子也少知詩妙切下少而同長知張丈切下敬長挾長皆同正義曰此章言本性良能仁義是也達之天下恕乎已者也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至逹之天下也者孟子言人之所以不學而性自能是謂良能者也所以不待思慮而自然知者是謂良知者也孩提襁褓之童子無有不知愛其父母及其長大無不知欽順其兄是則親愛其親欽順其兄是仁義也仁義即良知良能者也言人欲為善者無更於他求也但通逹此親親敬長之良能良知施之扵天下耳注襁褓者○正義曰釋云襁褓負也負兒衣也織縷為之廣八寸長二尺以負兒於背上者也是亦知孩提為二三嵗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遊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幾希注舜耕歴山之時居木石間鹿豕近人若與人遊也希遠也當此之時舜與野人相去豈逺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也注舜雖外與野人同其居處聞人一善言則從之見人一善行則識之沛然不疑若江河之流無能禦止其所欲行也疏正義曰此章言聖人潛隠若神龍亦能飛天亦能潜藏同舜之謂也孟子言虞舜初起於歴山耕時居於木石之間以其近木石故也與鹿豕遊以其鹿與豕近於人也然而舜於此其所以有異於深山之野人不逺但能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其從之若決江河之水沛然其勢莫之能禦止之也注聖人潛隠若神龍者○正義曰此蓋周易乾卦之文也趙注引之以觧其經
  孟子曰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注無使人為已所不欲為者無使人欲已之所不欲者每以身先之如此則人道足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仲尼之道也孟子言人無為其所不為以其所不為者不義也無欲其所不欲者以其不欲為不善也人能無不義又不欲其所不善則人道於是足矣故曰如此也
  孟子曰人之有徳慧術知者恒存乎疢疾注人所以有徳行智慧道術才智者以其在於有疢疾之人疢疾之人又力學故能成徳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逹注此即人之疢疾也自以孤微懼於危殆之患而深慮之勉為仁義故至於逹也音義疢丑刅切孽魚列切正義曰此章言孤孽自危故能顯逹膏梁自止多用沉溺是故在上不驕以戒諸侯也孟子言人之所以有徳慧術知者常在於疢疾之人也疢疾人之有小疾常霑在身不去者是為疢疾也如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常危其慮患也常深是若疢疾也此孟子所以執此喻以自觧也言孤臣不得於其君者也孽子不得於其親者也不得於其君與不得於其親者故能秉心常危慮患常深以勉力於為道徳故能顯逹也操心常危慮患常深是人之疢疾常霑在身而不去也是孟子所以為疢疾之人有徳慧術智也然而非謂徳慧術智必繋乎有疢疾者但常存乎疢疾之人而已蓋有得於已謂之徳述而行之謂之術然徳又以慧連術又以智連之者以其徳以慧明術以智擇耳是則所謂智慮生於憂患豈非徳慧術智存於疢疾之意有同歟此孟子所以有是言之而戒當時之人者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悅者也注事君求君之意為苟容以悅君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悅者也注忠臣志在安社稷而後為悅者也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注天民知道者也可行而行可止而止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注大人大丈夫不為利害動移者也正已物正象天不言而萬物化成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容恱凡臣社稷股肱天民行道大人正身凡四科優劣之差者也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悅者也孟子言有人事其君以求君之意者是為苟容以悅君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恱者也孟子又言有忠臣為安社稷臣者也在於安社稷而後為恱者也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言天民為之先覺者志在扵行道然而既逹而在位可以行其道於天下然後乃行之也以其若窮而在下未可行其道則亦止而不行矣是其窮逹一歸於天而已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言有大丈夫不為利害之所移動是則自正冶其已而物後自取正於我也凡此是其四科優劣差出也孟子曰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注天下之樂不得與此三樂之中兄弟無故無他故不愧天又不怍人心正無邪也育養也教養英才成之以道皆樂也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注君子重言是美之也音義王于况切與音豫怍音昨重直用切正義曰此章言保親之養兄弟無他誠不愧天育養英才吾人能之樂過萬乗孟子重為一章再云者也孟子曰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至存焉者孟子言君子有三樂而為王天下者不得與於其間父母皆在兄弟無有他故者以其無嫌隙之事也此乃一樂也存誠於已而仰無以有羞愧於天俯無以有慚怍於人此乃二樂也已之有徳又得天下英才大賢而推已以教而養育之此乃三樂也三樂如此故孟子又重言之然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以其有天下之樂不若此三樂矣故重言之而美此三樂也是以舜得天下而無足解憂楊子云紆朱懷金之樂不如顔氏子之樂是亦與此同意也
  孟子曰廣土衆民君子欲之所樂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所性不存焉注廣土衆民大國諸侯也所樂不存欲行禮也中天下而立謂王者所性不存乃所謂性於仁義者也君子所性雖大行不加焉雖窮居不損焉分定故也注大行行之於天下窮居不失性也分定故不變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靣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注四者根生於心色見於面睟然潤澤之貎也盎視其背而可知其背盎盎然盛流於四體四體有匡國之綱口不言人自曉喻而知也音義分扶問切下之分同睟音粹見音現盎張烏曩切下注同又烏浪切陸云盎于背如負之扵背正義曰此章言臨蒞天下君國子民君子之樂尚不與存仁義内外充身體履方四體不言蟠辟用張心邪意溺進退無容於是之際知其所不同也孟子曰廣土衆民至不言而喻孟子言廣土地之大衆人民之多以為大國之諸侯君子者心欲好之然其所樂不在此也中天下之中而立以安四海之民是為之王君子者雖樂於此然而禀天性不在此焉盖君子欲廣土衆民以其足以行道於一國故也然其所樂又在扵定四海之民而未樂於此一國而已雖樂在扵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得以行道於天下奈何所性不在此焉是所性者特在仁義禮智耳故言於下文是也是則君子所禀天之性雖大而行道於天下且不能加益其性雖窮居在下且不能損滅其性以其所生之初受之扵天有其分定故也故君子所性是仁義禮智四者根生扵心顯而形諸徳容其生於色則睟然潤澤見扵靣又有光輝乎其前盎盎然見扵背又有充實乎其後而旁溢流通乎左右上下四體則一動静一行止固雖不言而人以曉喻而知其所存是其不言仁而喻其能仁不言義而喻其能義以至禮也智也亦若是矣此所以故云四體不言而喻荀子曰君子之學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静又曰君子至徳黙然而喻同意音義蟠音盤辟音闢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考證
  盡心章句上䟽一章言盡心知性○監本此句下脫二章言人必趨命貴受其正共十一字今補入
  又疏十六章言聖人潛隠○監本此句下脫十七章言己所不欲勿施扵人仲尼之道也共十七字今補入
  又疏四十五章言賞僣及滛刑濫傷害○害監本訛及今改正
  又䟽四十六章言君子布徳各有所施○施監本訛思今改正
  又䟽其餘三十八章○八監本訛九今改正
  求則得之章求之有道節注是以云求無益於得也○求監本訛乘今改正
  人不可以無恥章疏此章言恥身無分獨無所恥斯必遠辱不為憂矣○盡心章句上䟽六章言逺辱不為憂與此不合
  恥之於人大矣章注隰朋顔淵䟽共四行○本注無隰朋顔淵而疏中有之疑古注尚多有刪節也
  古之賢王章注䟽尚書說命篇云髙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巖○臣邦綏按此三句乃書序非說命篇文也又云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曰臣下罔有禀命尚書云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乃髙宗不言羣臣諫王之詞此時未得傅說也今䟽欲順注中得傅說而稟命之文遂以諌王之詞為命說之詞而次於爰立作相之下牽引經義似誤
  仁言不如仁聲章疏飭庀八材○庀監本訛化今改正





  孟子注䟽卷十三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䟽卷十三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䟽
  盡心章句上
  孟子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紂居東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注已說於上篇天下有善養老則仁人以為已歸矣注天下有若文王者仁人将復歸之矣五畆之宅樹墻下以桑匹婦蠶之則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雞二母彘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百畆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注五雞二彘八口之家畜之足以為畜産之本也所謂西伯善養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樹畜導其妻子使養其老五十非帛不煖七十非肉不飽不煖不飽謂之凍餒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者此之謂也注所謂無凍餒者教導之使可以養老者耳非家賜而人益之也音義辟音避衣於既切正義曰此章言王政普大敎其常業各飬其老使不餒乏二老聞之歸身自已所謂衆鳥不羅翔鳯來集之類者也孟子曰伯夷辟紂至此之謂也已說扵上篇矣此以大同小異更不復說焉然其類亦孔子所云刳胎殺夭則麒麟不至覆巢毁卵則鳯凰不翔亦此類也
  孟子曰易其田疇薄其稅斂民可使富也食之以時用之以禮財不可勝用也注易治也疇一井也庻民治其田疇薄其稅斂不踰什一則民富矣食取其征賦以時用之以常禮不踰禮以費財也故畜積有餘財不可勝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門户求水火無弗與者至足矣聖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注水火能生人有不愛者至饒足故也菽粟饒多若是民皆輕施於人而何有不仁者也音義易以䜴切施於䜴切焉於䖍切正義曰此章言教民之道富而節用蓄積有餘焉有不仁故曰倉廩實知禮節也孟子曰易其田疇至不可勝用也孟子言如使在下者易治其田疇而不難耕作則地無遺利其在上者又薄其賦歛而無横賦則民皆可令其富足也又食之以時而其用不屈用之以禮而其欲不窮則財用有餘而不可勝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至焉有不仁者乎孟子又言人民非得其水火則不能生活然而昏暮之時有擊人之門户而求之水火無不與之者以其水火至多矣聖人如能治其天下使民有菽粟亦如水火之多則民人孰不以有餘而補其不足而為仁者乎故曰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此所謂倉廪實而知禮節者也注疇一井也○正義曰說文云為耕治之田也不知一井何據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注所覽大者意大觀小者志小也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注瀾水中大波也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注容光小郄也言大明照幽㣲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注盈滿也科坎也流水滿坎乃行以喻君子之學必至成章乃仕進者也音義郄丁去逆切義與隙同正義曰此章言能大明者無不照志聖道者成其仁也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至難為言者孟子言孔子登魯國之東山而所覽者大故小其魯國以魯國莫大於東山也登太山而能小其天下亦所覽者大而天下亦莫大於太山也如此故觀之於海者難為水也以其水所同歸於海者也是以海為百谷王遊聖人之門者難為言以其道之所同出又同歸於此者也楊子云視日月而知衆星之蔑如仰天庭而知天下之居卑亦與此同意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者孟子又言人之觀扵水以其有術也有術者所謂觀水必觀其波瀾是為能觀水者也云此者以其人之觀書亦若是也言觀書亦當觀其五經而已矣五經所以載聖人之大道者也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者又言日月之有明凡扵幽隠但有容其光者則必照之亦若道之在天下無徃而不在也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至不成章不達者又言流水為物所流遇於科坎不盈實其科坎則不流進而行也如君子之學志在扵道也不成章則不達而進仕以其君子於道至於成章則充滿美在其中暢於四支發扵事業為美之至者也此孟子所以有水為之喻焉
  孟子曰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舜之徒也雞鳴而起孳孳為利者蹠之徒也欲知舜與蹠之分無他利與善之間也注蹠盗蹠也蹠舜之分故以此别之音義孳張云與孜同古字通用下文同蹠張云蹠與跖同之石切别彼列切正義曰此章言好善從舜好利從蹠明明求之常若不足君子小人各一趣也孟子曰至間也者孟子言人之雞鳴而起孳孳勤篤扵為善者乃為舜之徒黨也如雞鳴而起孳孳但勤篤於為利者乃為盗蹠之徒也儻言欲知舜與盗蹠為君子小人之分别無他事焉特一趨扵利一趨扵善之間而已注盗蹠○正義曰案李竒漢書傳云盗蹠乃是秦之大盗也
  孟子曰楊子取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注楊子楊朱也為我為己也拔己一毛以利天下之民不肯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注墨子墨翟也兼愛他人摩突其頂下至於踵以利天下已樂為之也子莫執中注子莫魯之賢人也其性中和専一者也執中為近之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注執中和近聖人之道然不權聖人之重輕執中而不知權猶執一介之人不知時變也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注所以惡執一者為其不知權以一知而廢百道也音義為我之為于偽切注為己及下為其為之不為皆同放丁方徃切至也踵之隴切突丁徒忽切穿突也子莫執中陸云言子等無執中惡烏路切注同正義曰此章楊墨放蕩子莫執一聖人量時不取此術孔子行止唯義所在者也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至為之孟子謂楊朱所取以為已雖拔己之一毛以利天下且不為也墨翟兼愛他人雖摩突其頂而至於踵而利天下且以為之子莫執一子莫魯賢人言子莫執中和之性而専一者也以其無為巳兼愛之過而已故曰執中為近之言子莫執中為近聖人之道者也如執中而不知權變但若執一介之人不知時變者也然而所以惡疾其執一者是為其有以賊害其道也是若知舉一道而廢其百道也故曰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舉一而廢其百也孟子曰飢者甘食渴者甘飲是未得飲食之正也飢渴害之也注飢渴害其本所以知味之性令人強甘之豈惟口腹有飢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注為利欲所害亦猶飢渴得之人能無以飢渴之害為心害則不及人不為憂矣注人能守正不為邪利所害雖謂富貴之事不及逮人猶為君子不為善人所憂患也音義強其文切正義曰此章言飢不忘食忍情節欲賤不失道不為苟求能無心害夫将何憂者也孟子曰飢者甘食至不為憂矣孟子言人飢餓則易為食故以甘之渇者易為飲故以甘之然而不得飲食味之正者也以其但為飢渇害其本性耳豈獨飲食扵口腹為有飢渴以害之言人心亦皆有以害之也以其利慾害之故也人能無以飢渇之害為心之害則所養不及於人亦不足為可憂矣盖無以飢渴為心害則孟子以飢渴之害亦猶利欲之害故假託而言之也
  孟子曰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注介大也栁下惠執𢎞大之志不恥汚君不以三公榮位易其大量也音義陸云介謂特立之行正義曰此章言栁下惠不恭用志大也無可無否以貴為賤者也孟子言栁下恵不以三公之榮位而移易己之大志也以其所守之介在道而已是所以不羞小官者焉今夫三公者乃百僚之師帥也人臣之位極者也衣則服衮圭則執桓圭而世之所謂富貴崇顯者無以過也
  孟子曰有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軔而不及泉猶為棄井也注有為為仁義也軔八尺也雖深而不及泉喻有為者能於中道而盡棄前行者也音義掘衢物切又其月切軔丁音刅云義與仞同借用耳先儒以七尺為仞注云八尺曰軔正義曰此章言為仁由己必在究之九軔而輟無益成功者也孟子曰今之有為之道者譬如掘井者也掘井至九軔之深而不及泉則止之是棄其前掘井之功者也喻為仁義之道而不及之則止而不為是亦棄其仁義之道者也孔子曰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與此同意注軔八尺也○正義曰案釋云七尺曰軔
  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湯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注性之性好仁自然也身之體之行仁視之若身也假之假仁以正諸侯也久假而不歸惡知其非有也注五霸而能久假仁義譬如假物乆而不歸安知其不真有也音義惡音烏下惡在惡得皆同正義曰此章言仁在性體而行仁本性之自然者也湯武利而行仁視之若身也五霸強而行仁則力假之而已然而久假而行之而不歸止安知其非真有也楊子曰假儒衣書服而讀之三月不歸孰曰非儒也亦同其㫖
  公孫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順放太甲于桐民大恱太甲賢又反之民大悅賢者之為人臣也其君不賢則固可放與注丑怪伊尹賢者而放其君何也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也注人臣秉忠志若伊尹欲寧殷國則可放惡而不即立君宿畱冀改而復之如無伊尹之忠見間乗利簒心乃生何可放也音義與音餘下禁與子與皆同宿畱音秀霤正義曰此章言憂國忘家意在出身志在寜君放惡攝政伊周有焉凡人志異則簒心生也公孫丑問孟子謂伊尹有言我不邇于不順已者故放太甲扵桐宫而民心大悅及太甲悔改其過而歸賢則伊尹又迎而反之以復君位商民大悅且賢者之為人臣也其君有不賢者則固可以放之與孟子曰如賢者有伊尹愛君之志則可以放君如無伊尹秉忠心以愛君則放君而生篡奪君位之心者也以為不可矣
  公孫丑曰詩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注詩魏國伐檀之篇也無功而食則謂之素餐世之君子有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於是注君子能使人化其道徳移其習俗身安國富而保其尊榮子弟孝悌而樂忠信不素餐之功誰大於是何為不可以食祿音義餐七丹切正義曰此章言君子正己以立於世世美其道君臣是貴所過者化又何素餐之謂也公孫丑問孟子曰魏國伐檀之詩有云不素餐兮言無功而食謂之素餐然而君子有不自耕而食禄者是如之何孟子對之曰君子居䖏此國其君任用之則安富尊榮言安國保其尊榮子弟從之則能孝悌忠信是則不素餐兮誰有大於此者言何為而不可食禄注魏國伐檀之篇○正義曰此詩蓋刺在位貧鄙無功而受禄君子不得進仕爾
  王子墊問曰士何事注齊王子名墊也問士當何事為事者也孟子曰尚志注尚貴也士當貴上於用志也曰何謂尚志曰仁義而已矣殺一無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脩矣注孟子言志之所尚仁義而已矣不殺無罪不取非有者為仁義欲知其所當居者仁為貴所由者義為貴大人之事備矣音義墊丁念切正義曰此章言人當尚志於善也善之所由仁與義也欲使王子無過差者也王子墊問曰士何事者王子墊齊王之子名墊也問孟子曰為士者當以何事為尚也孟子曰尚志孟子答之曰為士者當以志為尚也曰何為尚志王子又問孟子何以謂之尚志曰仁義而已矣至大人之事備矣孟子又答之曰尚志則以仁義而已矣言能以仁義為尚則為尚志也如殺一人之無罪是為非仁也非己之所有而取求之是為非義也如此非仁非義者亦以所居有惡疾在扵仁所行有惡疾在扵義是也如仁以為居義以為行則大人之事亦脩矣此孟子所以欲使王子墊於無過之地也
  孟子曰仲子不義與之齊國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舎簞食豆羮之義也注仲子陳仲子處於陵者人以為廉謂以不義而與之齊國必不受之孟子以為仲子之義若上章所道簞食豆羮無禮則不受萬鍾則不辨禮義而受之也人莫大焉亡親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注人當以禮義為正陳仲子避兄離母不知仁義親戚上下之叙何可以其小亷信以為大哉疏正義曰此章言事有輕重行有大小以大包小可也以小信大未之聞者也孟子言陳仲子以不義雖與之齊國之大而且不受國人皆信之以為廉是為舍簞食豆羮之小義也人之所尚當以莫大為尚焉者是其知以親戚君臣上下之叙者也今陳仲子避兄離母處於陵而不仕是棄親戚君臣上下之大分而徒取其辭受之小節而已而信廉之大又安可哉以其非義之本耳宜孟子以是闢之注陳仲子至受之也○正義曰此扵前篇已說矣
  桃應問曰舜為天子臯陶為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注桃應孟子弟子問臯陶為士官主執罪人瞽瞍惡暴而殺人則臯陶如何孟子曰執之而已矣注孟子曰臯陶執之耳然則舜不禁與注桃應以舜為天子使有司執其父不禁止之邪曰夫舜惡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注夫辭也孟子曰夫舜惡得禁之夫天下乃受之扵堯當為天理民王法不曲豈得禁之也然則舜如之何注應問舜為之将如何曰舜視棄天下猶棄敝蹝也竊負而逃遵海濵而處終身訢然樂而忘天下注孟子曰舜視棄天下如捐棄敝蹝蹝草履可蹝也敝喻不惜舜必負父而逺逃終身訢然忽忘天下之為至貴也音義陶音姚蹝所綺切注同訢音忻正義曰此章言奉法承天政不可枉大孝榮父遺棄天下虞舜之道趨将若此孟子之言揆聖意者也桃應問曰舜為天子臯陶為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桃應問孟子曰舜為天子命臯陶為士官以執罪人舜父瞽瞍殺人則臯陶之士當如何也孟子曰執之而已矣孟子答之但當執而不縱也然則舜不禁與桃應問曰如是則舜為天子使有司執其父而不禁之邪曰夫舜惡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孟子又答之曰夫舜豈得而禁止之哉夫以其法有所受之而已然則舜如之何桃應問曰如是舜不敢禁止臯陶無執其父則舜将如之何曰舜視棄天下至忘天下孟子又答之曰舜視天下如捐棄敝蹝而不惜也必将竊負戴其父而逃循海濵而處以逃之且終身訢然樂而忘去天下是以舜得天下不足解憂惟順父母可以解憂也
  孟子自范之齊望見齊王之子喟然嘆曰居移氣養移體大哉居乎夫非盡人之子與注范齊邑王庶子所封食也孟子之范見王子之儀體聲氣髙凉不與人同還至齊謂諸弟子喟然嘆曰居尊則氣高居卑則氣下居之移人氣志使之高凉若供養之移人形身使充盛也大哉居乎者言當慎所居人必居仁也凡人與王子豈非盡是人之子也王子居尊勢故儀聲如是也疏正義曰趙云此章言人性皆同居使之異君子居仁小人處利譬如王子殊扵衆品者也孟子嘗自范邑見齊王之子儀體聲氣髙爽不與人同乃徃歸齊而於弟子之間喟然嘆息之曰夫居足以移易人之氣所養足以移易人之體以其王子之儀體聲氣如是者亦以所居所養之大移之使然也大哉居乎言人當慎所居以仁為廣居凡衆之人豈非盡人之子與言齊王之子亦人之子也凢人亦人子也下文觀宜合此章孟子曰王子宫室車馬衣服多與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况居天下之廣居者乎注言王子宫室乗服皆人之所用之耳然而王子若彼高凉者居勢位故也况居廣居謂行仁義仁義在身不言而喻也魯君之宋呼於垤澤之門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聲之似我君也此無他居相似也注垤澤宋城門名也人君之聲相似者以其俱居尊勢故音氣同也以城門不自肯夜開故君自發聲耳音義喟邱愧切乗音剰呼丁火故切垤大結切正義曰此章宜與上章合而為一不當分而為二也孟子言王子所居宫室與車馬之乗衣服之飾是皆與人同所用之也然而王子若彼儀體聲氣髙凉者必其居勢位使之如是與人不同耳言王子所居勢位能如此而况居天下之廣居以仁為居者乎且以魯國之君徃宋乃呼扵垤澤之門守者曰此非吾君之身也何其呼聲似我君也言此無他事異焉亦以皆居尊勢故其聲之如是相似也垤澤宋城門之名守者監門之官也是言能以大人之所居者處己而與大人相似者也
  孟子曰食而弗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恭敬者幣之未將者也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虛拘注人之交接但食之而不愛若養豕也愛而不敬若人畜禽獸但愛而不能敬也且恭敬者如有幣帛當以行禮而未以命將行之也恭敬貴實如其無實何可虛拘致君子之心也音義食丁音嗣畜張許六切正義曰此章言取人之道必以恭敬恭敬貴實虛則不應實者謂敬愛者也孟子言人之交接但飲食為備而歡意弗加者非以愛相接者也是為豕交之也犬馬者人所愛而畜養者也如愛誠雖至而敬心弗加者是謂愛而弗敬以為獸畜之也然而恭敬者是幣帛之禮未行之也葢以恭敬為先而幣帛從之也如恭敬而無幣帛之實以将之是又君子不可以虛拘矣以其禮不可以徒虚而行耳必以恭敬修扵内而為之本幣帛以將之而為之末則君子交接之道畢矣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注形謂君子體貎尊嚴也尚書洪範一曰貎色謂婦人妖麗之容詩云顔如蕣華此皆天假施於人也踐履居之也易曰黄中通理聖人内外文明然能以正道履居此美形不言居而言踐尊陽抑隂之義也音義蕣音舜正義曰此章言體徳正容大人所履者也孟子言人之形色皆天所賦性所有也惟獨聖人能盡其天性然後可以踐形而履之不為形之所累矣葢形有道之象色為道之容人之生也性出於天命道又出於率性是以形之與色皆為天性也惟聖人能因形以求其性體性以踐其形故體性以踐目之形而得扵性之明踐耳之形而得於性之聰以至踐肝之形以為仁踐肺之形以為義踐心之形以通於神明凡於百骸九竅五臟之形各有所踐也故能以七尺之軀方寸之㣲六通四闢其運無乎不在兹其所以為聖人與然而形與色皆天性乃獨踐形而不踐色何邪盖形則一定而不易者也色則有喜怒哀樂之變以其無常者也不可以踐之矣亦以聖人吉凶與人同何踐之以為異哉是又孟子之深意然也注形謂君子至抑隂之義也○正義曰云洪範一曰貎者盖以五事之一者也孔安國云貎容儀也謂婦人妖麗之容詩云顔如蕣華者此葢有女同車之篇文也注云舜木權也易曰君子黄中通理者葢坤之卦文也謂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扵四肢發於事業美之至也是亦以正道履居此美形不言居而言踐尊陽而抑隂也
  齊宣王欲短䘮公孫丑曰為朞之喪猶愈於己乎注齊宣王以三年之喪為太長乆欲減而短之因公孫丑使自以其意問孟子既不能三年喪以朞年差愈於止而不行喪者也孟子曰是猶或紾其兄之臂子謂之姑徐徐云爾亦教之孝弟而已矣注紾戾也孟子言有人戾其兄之臂為不順也而子謂之曰且徐徐云爾是豈以徐徐之為差者乎不若教之以孝弟勿復戾其兄之臂也今欲行其朞喪亦猶曰徐徐之類也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為之請數月之喪公孫丑曰若此者何如也注丑曰王之庻夫人死迫扵適夫人不得行其喪親之數其傅為請之於君欲使得行數月喪如之何曰是欲終之而不可得也雖加一日愈於己謂夫莫之禁而弗為者也注孟子曰如是王子欲終服其子禮而不能者也加益一日則愈於止况數月乎所謂不當者謂無禁自欲短之故譏之也音義紾音軫又徒展切正義曰此章言禮斷三年孝者欲益富貴怠厭思減其月君子正言不可阿情丑欲朞之故譬以紾兄徐徐者也齊宣王欲短喪公孫丑曰為朞之喪猶愈於己乎齊宣王欲短三年之喪公孫丑勸之以為朞年之喪猶勝扵止而不為者矣朞年十二月也孟子曰至而已矣者孟子言如此是若或有紾戾其兄之臂者子以謂之姑且徐徐然紾其兄之臂云爾但當教之以孝悌不復戾兄之臂也今子欲勸齊王短其三年之喪而且謂為朞年之䘮亦若徐徐然之謂也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為之請數月之䘮公孫丑曰若此何如也公孫丑又復問孟子曰王子有母死之者其傅相者為之請行數月之喪如此者是如之何也以其王子庶生之母死廹扵嫡母而不敢終喪者也曰是欲終之而不可得也至弗為者也孟子答之曰是王子欲終夫䘮有所禦而不可得而為者也雖加益一日亦足勝於止而不為者矣今齊宣王欲短三年之䘮以其禮所當終之而且謂朞年之䘮猶愈於己以勸之是謂夫莫之禁止而自弗為者也此孟子所以不取之也論語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乆矣孔子所以責之曰予之不仁也汝安之則為之乎是亦孟子扵此不取公孫丑之意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注敎民之道有五品有如時雨化之者注教之漸漬而浹洽也有成徳者有達財者有答問者有私淑艾者注私獨淑善艾治也君子獨善其身人法其仁此亦與教法之道無差也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注申言之孟子貴重此教之道也音義漸子廉切亦如字達財陸云周恤之一本作才說云以有善才就開其性理也艾丁音刈治也張五泰切養也正義曰此章言教人之術莫善五者養育英才君子所珍聖所不倦其惟誨人者也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至所以教也者孟子言君子所以教人之道有五品也有如時雨之教者以教人漸漬浹洽如時雨之澤也是潤之以徳漸之以仁善有萌芽則誘之使敷秀性有其材則飬之使長茂凡此因其大以成大小以成小是為有若時雨而教者也有成徳者以其因固有之徳但教而成之也是其能仁不能反者則教之以克己復禮能勇不能怯者則教之以臨事而懼是為有成徳者也有逹財者以其有材之具而不能用者則敎而逹之也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是為有達材之教者也有答問者以其在於咨問之間也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是為有答問之敎也有私淑艾者以其獨善其身使彼法之也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子不語怪力亂神凡此之類是有私淑艾之教也故重言之曰此五者之敎乃君子之所以教也論語云有教無類同公孫丑曰道則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為可幾及而曰孳孳也注丑以為聖人之道太高逺將若登天人不能及也何不少近人情令彼凡人可庻幾使日孳孳自勉也孟子曰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從之注大匠不為新學拙工故為之改鑿廢繩墨之正也羿不為新學拙射者變其彀率之法也彀弩張嚮表率之正體望之極思用巧之時不可變也君子謂於射則引弓彀弩而不發以待彀偶也於道則中道徳之中不以學者不能故卑下其道将以須於能者徃取之也音義幾音機彀古候切丁云率循也謂彀張其弩又當循其射道令必中於表陸云率法也躍如心願中也能者從之當勤求也率讀為律躍如也丁云躍如猶言卓爾陸云躍如心願中正義曰此章言曲高和寡道大難追然而履正者不枉執徳者不回故曰人能𢎞道丑欲下之非也公孫丑曰至孳孳也者公孫丑問孟子謂聖人之道則至高至美矣學者跂慕之宜如登天之難以其不可得而跂及也何不使彼之道幾近令人可庻幾能及而使之日孳孳自勉而至也孟子曰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至能者從之孟子答之曰大匠之師不為新學拙工改去其繩墨之正羿之善射不為新學拙射更變其彀率之法彀率張弓向的正體極思用巧之時也君子循循善誘而引人於道不以開發者又且躍如使進而無退也是其不高不卑但扵中道而立教使賢愚智者皆能從而學之也此孟子所以譏於公孫丑也音義和胡卧切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注殉從也天下有道得行王政道從身施功實也天下無道道不得行以身從道守道而隠不聞以正道從俗人者也疏正義曰此章言窮達卷舒屈伸異變者也孟子言天下有治道之時則當以道從身以施其功實也以其身顯而道彰也天下無治道之時則當以身從道而卷藏守伏也以其道藏則身伏也未聞扵此無道之時以道從人而饕富貴也論語云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隐同意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門也若在所禮而不答何也注滕更滕君之弟來學於孟子也言國君之弟而樂在門人中宜答見禮而夫子不答何也孟子曰挾貴而問挾賢而問挾長而問挾有勲勞而問挾故而問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注挾接也接己之貴勢接己之有賢才接己長老接己嘗有功勞之恩接己與師有故舊之好凡恃此五者而以學問望師之待以異意而教之皆所不當答滕更有二焉接貴接賢故不答矣音義更張音庚挾音協正義曰此章言學尚虚已師誨貴平是以滕更恃二孟子弗應者也公都子曰至何也公都子問孟子謂滕君之弟滕更者樂在門人中宜若在所禮敬之然而有所問而夫子不答是如之何也孟子曰挾貴而問至滕更有二焉孟子答之曰有挾已之貴勢而問者有挾已之賢才而問者有挾已之長老而問者有挾已有功勞之恩而問者有挾已與師有故舊之好而問者凡恃此互者而問我皆所不答也今滕更有二於此五者之中以恃已之貴勢與恃賢才我所以不答之也挟接也此孟子於滕更所以不答者是亦不屑敎之道也奈何公都子不知以此故有復而問焉
  孟子曰於不可已而已者無所不已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也其進銳者其退速注已棄也於義所不當棄而棄之則不可所以不可而棄之使無罪者咸恐懼也扵義當厚而反薄之何不薄也不憂見薄者亦皆不自安矣不審察人而過進不肖越其倫悔而退之必速矣當翔而後集慎如之何疏正義曰此章言賞僣及滛刑濫傷害不僣不濫詩人所紀是以季文三思而後行之者也孟子言人君於不可棄去之者而反棄去之是其餘之類無所不棄也不可棄者以其無罪之人也所以棄之者以其有罪者也故棄之使人有所懼也如堯去四㐫之罪是可以棄而棄之者也其於賞當所厚者反而薄之是其餘之類亦無所不薄也所以厚賞之者以其有功故厚賞之使人有所勵也如舜舉八元八凱是所厚而厚之也其於無所不棄無所不薄之君得銳進而為仕則其被退黜亦必急速矣無他以其君不能鉴其賢否不能信任所以如是矣故詩之商頌所以於殷武之篇有云不僣不濫論語翔而後集季文子三思而後行也
  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注物謂凡物可以養人者也當愛育之而不加之仁若犧牲不得不殺也於民也仁之而弗親注臨民以非己族類故不得與親同也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注先親其親戚然後仁民仁民然後愛物用恩之次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君子布徳各有所施事得其宜故謂之義者也孟子言君子於凡物也但當愛育之而弗當以仁加之也若犧牲不得不殺也於民也當仁愛之而弗當親之也以愛有差等也是則先親其親而後仁愛其民先仁愛其民然後愛育其物耳是又見君子用㤙有其倫序也故揚子所以事得其宜之謂義也
  孟子曰知者無不知也當務之為急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注知者知所務善也仁者務愛其賢也堯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務也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注物事也堯舜不徧知百工之事不徧愛衆人先愛賢使治民不一一自徃親加恩惠也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注尚不能行三年之䘮而復察緦麻小功之禮放飯大飯也流歠長歠也齒決斷肉置其餘也於尊者前賜食大飯長歠不敬之大者齒決小過耳言世之先務捨大譏小若此類也音義知者之知音智注知者及下文之知皆同徧正體遍字歠昌恱切正義曰此章言君子百行先務其崇是以堯舜親賢大化以隆道為要者也孟子曰知者無不知也當務之為急至是之謂不知務者孟子言為之智者以其多知故無所有而不知者也然而但當知要務為急耳為之仁者以其汎愛故無所有而不愛者也然而但當急親其賢為之要務是以堯舜二帝之智不能徧知百工之事但急於知賢之為先務也為仁不能徧愛於衆人但能急親任其賢能使之以治民也今夫不能三年之喪為不孝之大者也而察緦小功之禮是孝之小者也放飯流歠不敬之大者也問無齒決責其不敬之小者也如不能以知賢為先務而務徧知百工之事為之先不能以親賢為急務而務徧愛衆人之為急是若執親之䘮不能去不孝之大者而乃反察孝之小者食扵尊者之前不能去不敬之大者而乃反責問不敬之小者也如此又安知先後之務為緩急乎葢緦麻三月之服者小功五月之服者也荀子云若挈裘領屈五指而頓之順者不可勝數史云綱舉而綱疏提其綱則衆目張與此同意













  孟子注䟽卷十三下
  孟子注疏卷十三下考證
  楊子取為我章疏言子莫執中和之性而專一者也○而字下監本衍不字今刪
  有為者章注喻有為者能於中道而盡棄前行者也○閣本無能於二字
  孟子自范之齊章疏言王子所居勢位能如此○監本脫子字今補入
  君子之所以教者五章疏子不語怪力亂神○臣邦綏按此引好古敏求以解私淑艾之義而連及子不語章於本文無渉想當時誤以兩章為一章耳
  道則高矣章彀率音義陸氏云率法也丁氏云率循也謂彀張其弩又當循其射道令必中於表○臣宗楷按此正與趙注弩張嚮表率之正體望之極思意同與下躍如紫對丁說為優
  於不可已而己者章注亦皆不自安矣○監本脫不字今補入















  孟子注䟽巻十三下考證
<經部,四書類,孟子注疏>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盡心章句下疏正義曰此卷即趙注分上卷為之者也此巻凡三十八章一章言發政施仁一國被恩好戰輕民災及所親二章言春秋撥亂時多戰爭三章言文之過實聖人不改録其意也四章言民思明君若旱望雨以仁伐暴誰不欣喜五章言規矩之法喩若典禮六章言阨窮不憫貴而思降七章言恕以行仁遠禍之端暴以殘民招咎之患八章言修理關梁譏而不征九章言率人之道躬行為首十章言務利蹈姦務德蹈仁十一章言廉貪相殊名亦卓異十二章言親賢正禮明其五敎十三章言王者當天然後處之十四章言得民為君得君為臣重民敬祀治之所先十五章言伯夷栁下惠變貪厲薄十六章言仁恩須人人能𢎞道十七章言孔子周流不遇則去十八章言君子固窮窮不變道上下無交無賢援也十九章言正已信心不患衆口二十章言以明照闇闇者以開以闇責明闇者愈迷二十一章言聖人之道學而時習仁義在身當常被服舍而不修猶茅是塞二十二章言前聖後聖所尚者同三王一體何得相踰二十三章言可為則從不可則正非時逆指猶若馮婦暴虎無己必有害也二十四章言尊徳樂道治性勤禮二十五章言神聖以下優劣異差樂正好善猶下二科二十六章言驅邪反正正斯可矣来者不追追其前罪君子甚之以為過二十七章言養民輕斂君子道也二十八章言寳此三者以為國珍二十九章言小知自私藏怨之府大雅先人福之所聚三十章言敎誨之道受之如海百川移流不得有拒三十一章言善恕行義充大其美無受爾汝何施不可三十二章言道之善以心為原三十三章言君子之行動合中禮湯武之隆不是過三十四章言富貴而驕自遺咎也茅茨采椽聖堯表也以賤説貴懼有蕩心三十五章言清淨寡欲行之髙者畜聚積實穢行之下廉者招福濁者速禍三十六章言曾參至孝思親異心羊棗之感終身不嘗三十七章言士行有科人有等級中道為上狂狷不合似是而非色厲而内荏鄉原之惡聖人所甚戒三十八章言三皇以來人倫攸叙聖人不出名世承間雖有斯限盖有遇不遇焉是以仲尼止於獲麟孟子終於無有乎爾凡此三十八章合前四十七章是盡心篇有八十五章矣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注梁魏都也以用也仁者用恩於所愛之臣民王政不偏普施徳教所不親愛者并蒙其恩澤也用不仁之政加於所不親愛則有災傷所親愛之臣民亦并被其害惠王好戰殺人故孟子曰不仁哉公孫丑問曰何謂也注丑問及所愛之狀何謂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爛其民而戰之大敗將復之恐不能勝故驅其所愛子弟以殉之是之謂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也注孟子言惠王貪利鄰國之土地而戰其民死亡於野骨肉糜爛而不收兵大敗而欲復戰恐士卒少不能用勝故復驅其所愛近臣及子弟而以殉之殉從也所愛從其所不愛而徃趍死亡故曰及其所愛也東敗於齊長子死焉音義王好之好呼報切下好戰好仁好生好名之好好禮好善皆同卒子忽切後章注卒以同長張丈切正義曰此章言發政施仁一國被恩好戰輕民災及所親著此魏王以戒人君者也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至及其所愛也孟子言世稱不仁之人是梁惠王也仁者之君以其用恩於所愛親幸者以加及於所不親幸者是自近及逺之謂也不仁之君以其用不仁之政加於所不親愛幸者則有災傷及其所親愛幸者也公孫丑問曰何謂也公孫丑未曉其㫖乃問孟子曰及所愛之狀是何所謂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至及其所愛也孟子解其㫖以曉公孫丑之問也言梁惠王貪利鄰國之土地而戰鬬其民戰死於野糜爛其骨肉及兵大敗將欲復戰之恐懼其不能戰勝以其士卒之少故驅率其所愛幸之親臣及親愛之子弟以從之而徃趍於戰死是謂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者也此所以見梁惠王不仁之甚也左傳云未陣而薄之曰敗某師大崩曰敗績今梁王之敗獨謂之大敗者以其敗某師與敗績不足言故稱為大敗抑又言梁王不以義戰以見梁王不仁之甚也注梁魏都及東敗於齊長子死焉○正義曰此盖首篇説矣
  孟子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注春秋所載戰伐之事無應王義者也彼此相覺有善惡耳孔子舉毫毛之善貶纎芥之惡故皆録之於春秋也上伐下謂之征諸侯敵國不相征五霸之世諸侯相征於三王之法皆不得其正者也音義覺音教義與校同正義曰此章言春秋撥亂時多爭戰事實違禮以之反正誅討征伐故不自王命曰無義戰者也孟子曰至敵國不相征也孟子言春秋之世凡兵之所起皆小役大弱役强或因怒興師或棄禮貪利未嘗有禁暴救亂之義也是以春秋無義戰然而春秋雖謂無義戰其彼國之戰有善於此國未嘗無也是以彼善於此則有之矣夫征者以上伐下無有敵於我師所以正彼之罪也如抗敵之國則相為强弱以結禍亂非上之所以伐下罔有敵於我師者也其勢皆足以相抗皆出於交惡者也故曰敵國不相征也注孔子舉毫毛至春秋也○正義曰此盖言春秋無義戰之謂也如有之則孔子必書故有是之言也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無敵於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注書尚書經有所美言事或過若康誥曰冒聞于上帝甫刑曰皇帝清問下民梓材曰欲至于萬年又曰子子孫孫永保民人不能聞天天不能問於民萬年永保皆不可得為書豈可案文而皆信之哉武成逸書之篇名言武王誅紂戰鬭殺人血流舂杵孟子言武王以至仁伐至不仁殷人簞食壺漿而迎其王師何乃至於血流漂杵乎故吾取武成兩三簡䇿可用者耳其過辭則不取之也疏正義曰此章言文之過實聖人不改錄其意也是故取於武成二三䇿而已孟子言尚書之文不可盡信之也如盡信其書之文則不若無書而已以其辭之有過適所以疑惑於人也故孟子言我於書之武成篇特取二三䇿而為不盡信之而已盖尚書之過辭多矣所以不暇具言之故於武成但取二三䇿而言耳曰仁人用兵故前徒倒戈無有敵於我師也是以至仁之人而誅伐其至不仁之人而何其武王誅紂戰鬬殺人乃至於血流舂杵也此孟子於武成所以執此而言書之不可盡信矣注書尚書至不取之也○正義曰康誥曰冒聞于上帝者盖成王伐管叔蔡叔以殷餘民封康叔作此康誥也云我西土惟時怙冒聞于上帝帝休孔安國云我西土岐周惟是怙恃文王之道故其政教冒被四表上聞于天也云甫刑曰皇帝清問於下民者盖呂侯見命為天子司寇後為甫侯故或稱甫刑此篇盖以穆王命作夏禹贖刑之法以布告天下也皇帝清問下民者孔安國云堯帝詳問民患也云梓材曰欲至于萬年又曰子子孫孫永保民者盖康叔為政之道亦如梓人治材故曰梓材言欲至于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孔注云我周家惟欲使至於萬年承奉王室又欲使子孫累世長居國以安民也餘見前説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為陳我善為戰大罪也國君好仁天下無敵焉南面而征北狄怨東面而征西夷怨曰奚為後我注此人欲勸諸侯以攻戰也故謂之有罪好仁無敵四夷怨望遲願見征何謂而後我已説於上篇矣武王之伐殷也革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王曰無畏寧爾也非敵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征之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戰注革車兵車也虎賁武士為小臣者也書云虎賁贅衣趣馬小尹三百兩三百乘也武王令殷人曰無驚畏我来安止爾也百姓歸周若崩厥角頟角屖厥地稽首拜命亦以首至地也欲令武王來征己之國安用善戰陳者音義陳音陣兩丁音亮賁丁音奔先儒言如猛虎之奔焉於䖍切贅丁之税切趣千走切頟丁云頟即額字屖音西義與棲遲冏息也久也字從尸下辛或作犀牛字誤也正義曰此章言民思明君若旱望雨以仁伐暴誰不欣喜是以殷民厥角周師歌舞焉用善戰者也孟子曰有人曰我善為陳我善為戰至焉用戰者孟子言有人謂我善為行陣我善為戰鬬以其是欲勸諸侯以攻戰者也是為大罪之人也且國君好行仁政以及民人凡有所征天下無敢有敵者也故南面而征則北狄怨東面而征則西夷怨曰奚為後我説已在上篇矣武王之誅伐商紂有兵車三百乘虎賁之勇士有三千人武王令告於商之人曰無驚畏我來安止爾也故不敢抗敵之百姓皆崩摧其角若無所容頭乃稽首拜命故征之所以言正彼之罪也百姓各欲武王來征己之國焉用為善戰者乎此孟子所以有是而戒時君好仁以為無敵之道而已是又戒時之臣無以戰事言於時君耳注革車至戰陳者○正義曰革車者以皮為飾者也牧誓言武王戎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孔安國云兵車百夫長所載車稱兩一車歩卒七十二人凡二萬一千人舉全數虎賁勇士稱也若虎賁獸言其猛也皆百夫長也又案太誓篇云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孔安國言民畏紂之虐危懼不啻若崩厥角無所容頭者也
  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注梓匠輪輿之工能以規矩與人人之巧在心拙者雖得規矩之法亦不能成器也盖喻人不志仁雖誦典憲不能以善疏正義曰此章言規矩之法喻若典禮人不志仁雖誦憲籍不能以善者也孟子言梓匠輪輿之工能與人規矩法度而不能使人之巧以其人之巧在心如心拙雖得規矩法度亦不能成美器也喻當時之君如心不在仁雖誦憲籍亦不能成美政也梓匠輪輿已説於上篇矣
  孟子曰舜之飯糗茹草也若將終身焉及其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注糗飯乾糒也袗畫也果侍也舜耕陶之時飯糗茹草若将終身如是及為天子被畫衣黼黻絺繡也鼓琴以協音律也以堯二女自侍亦不佚豫如固自當有之也音義糗去久切茹音汝袗之忍切陸云袗衣之美者被音備丁音敗畫胡卦切下同正義曰此章言阨窮不憫貴而思降凡人所難舜隆聖徳所以殊者也孟子言舜初於耕歴山陶河濵之時以糗而飯以草而茹若終身如是焉及堯禪位為之天子所被以畫衣黼黻絺繡鼓五絃之琴以堯帝二女事之實若固自當有之也注糗乾糒也至黼黻絺繡也○正義曰云糗糒也按釋名云糗乾飯屑也云袗畫也説文云袗𤣥衣也孔傳云黼若斧形黻為两己相背葛之精曰絺五色備曰繡云果侍也按許慎謂女侍曰倮今釋果為侍謂二女之侍舜是以有惑於許慎之説而遂誤歟蓋木實曰果云果者取其實而言也
  孟子曰吾今而後知殺人親之重也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然則非自殺之也一間耳注父仇不同天兄仇不同國以惡加人人必加之知其重也一間者我往彼來間一人耳與自殺其親何異哉音義間張音澗亦如字正義曰此章言恕以行仁逺禍之端暴以殘民招咎之患是以君子好生惡殺反諸身者也孟子言我於今然後知殺人之親之為最重者也殺彼人之父彼人亦殺己父而報之殺彼人之兄彼人亦殺己兄而報之如是則非己之殺但一間耳以其與自殺之無異也注父仇不同天兄仇不同國○正義曰案禮云父之讐弗與共戴天交遊之讐不同國兄弟之讐不反兵盖所以避之也周官云父之讐避諸四海之外所謂不與共其國盖非周禮歟又周官謂人凡殺人而義者勿令讐讐則殺之而不義在邦法不可殺者必避之而已音義逺于願切惡烏路切下惡似惡莠惡佞惡利惡鄭惡紫惡鄉所惡皆同孟子曰古之為關也將以禦暴今之為關也將以為暴注古之為關將以禦暴亂譏閉非常也今之為關反以征税出入之人將以為暴虐之道也疏正義曰此章言修理關梁譏而不征如以稅斂非其程式懼将為暴故譏之也孟子言古之為關譏而不税将以禦暴亂非常之人而已今之為關乃征税而不譏将以為暴亂之道也按周禮司關云凡四方之賔客叩關則為之告有内外之送則以節傳出納之是以為關将以禦暴也孟子之時司關征取其税適所以為暴此孟子所以有是言歟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於妻子注身不自履行道徳而欲使人行道徳雖妻子不肯行之言無所則效使人不順其道理不能使妻子順之而况他人乎疏正義曰此章言率人之道躬行為首者也孟子言人身自不履行其道徳雖妻子之間且有所不行以其無所傚法者也使人如不以道理雖妻子且有不順况能行於民乎荀况云有分義則合天下而治無分義則一妻一妾而亂亦與同意論語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亦其意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殺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亂注周逹扵利營苟得之利而趨生雖凶年不能殺之周逹於徳身欲行之雖遭邪世不能亂其志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務利蹈姦務徳蹈仁舍生取義其道不均者也孟子言人積備其利物以為周于利者則所養常厚故凶荒之年且不能殺死喻人之能盡其性以為周于徳者則所守彌篤故姦邪之世不能亂其志盖以戰國之時無富而教之之術此孟子所以救之以此音義舎音捨下舍而舍其舍身皆同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讓千乘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羮見於色注好不朽之名者輕讓千乘伯夷季札之類是也誠非好名者爭簞食豆羮變色訟之致禍鄭公子染指魭羮之類是也音義見音現下注見上同魭丁音元左傳作黿正義曰此章言廉貪相殊名亦卓異者也孟子言好不朽之名者則重名輕利故云能讓千乗之國而且不受苟非好名之人則重利而輕名而簞食豆羮之小節且見爭奪而變見於顔色注伯夷季札與鄭公子之類○正義曰案史記列傳云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案春秋少陽篇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伯長也夷諡也叔齊名智字公逹伯夷之弟齊亦諡也世家云王餘昧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讓逃去於是吳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今逃位則王餘昧後立今卒其子當代乃立王餘昧之子僚為王凡此是伯夷季札之讓千乘之國也云鄭公子染指魭羮者案魯宣公四年左傳云楚人獻黿於鄭靈公公子宋與子家将見子公之食指動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嘗異味及入宰夫将解黿相視而笑公問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黿召子公而弗與子公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公怒欲殺子公子公與子家謀先子家曰畜老猶憚殺之而况君乎反諧子家子家懼而從之夏弑靈公故經書曰鄭公子弑其君夷是也
  孟子曰不信仁賢則國空虛無禮義則上下亂無政事則財用不足注不親信仁賢仁賢去之國無賢人則曰空虗也無禮義以正尊卑則上下之叙泯亂無善政以教人農時貢賦則不入故財用有所不足故也疏正義曰此章言親賢正禮明其五教為政之源聖人以三者為急也孟子言人君不親信仁賢則仁賢去之仁賢去則國無賢人是為空虚之國也無禮義以正尊卑則上下之序泯亂無政事以理財則財用乏而不足盖禮義由賢者出政事由賢者出不信仁賢則禮義不興禮義不興則政事不行而國之財用於是乎不足此孟子言之亦其叙之然
  孟子曰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注不仁得國者謂象封於有庳叔鮮叔度封於管蔡以親親之恩而得國也雖有誅亡其世有土丹朱商均天下元子以其不仁天下不與故不得有天下焉疏正義曰此章言王者當天然後處之桀紂幽厲雖得猶失不為得者也孟子曰不仁而得國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者孟子言世有不仁之人而得其國而為君者有之矣不仁之人而得天下而為王者未之有也是以桀紂幽厲雖得而終亦失之亦且不為者也注象封有庳叔鮮叔度封於管蔡與丹朱商均者○正義曰云象封有庳孟子於萬章篇言之詳矣云叔鮮叔度者案世家史記云管叔鮮蔡叔度周文王子而武王之弟也武王克殷紂平天下封功臣昆弟於是封叔鮮於管封叔度於蔡杜預云管在滎陽京縣東北世本曰居上蔡丹朱商均者丹朱堯之子也商均舜之子也又言於上篇已詳矣音義庳音鼻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注君輕於社稷社稷輕於民丘十六井也天下丘民皆樂其政則為天子殷湯周文是也得乎天子為諸侯注得天子之心封以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注得諸侯之心諸侯能以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注諸侯為危社稷之行則變更立賢諸侯也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注犧牲已成肥腯粱稻已成潔精祭祀社稷常以春秋之時然而其國有旱乾水溢之災則毁社稷而更置之音義樂音洛下樂其樂者樂道般樂皆同行下孟切下之行徳行正行穢行人行行與其行汚行皆同更古衡切下同盛音成腯徒忽切正義曰此章言得民為君得君為臣論君民社稷之輕重也孟子曰至則變置社稷者孟子言民之為貴不可賤之者也社稷次之於民而君比於民猶以為輕者如此者也如此故得乎四邑之民以樂其政則為天子以有天下得乎天子之心則為諸侯以有其國得乎諸侯之心以為大夫有其家而諸侯不能保安其社稷而以危之則變更立置其賢君是社稷有重於君也犧牲既成以肥腯粢盛既成以精潔祭祀又及春秋祈報之時然而其國尚有旱乾水溢之災則社稷無功以及民亦在所更立有功於民者為之也是民又有貴於社稷也此孟子所以自解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之叙也云社稷者盖先王立五土之神祀以為社立五穀之神祀以為稷以古推之自顓帝以來用句龍為社柱為稷及湯之旱以棄易柱是亦知社稷之變置又有見於湯之時然也注君輕於社稷至於殷湯周文也○正義曰此云丘十六井也者案司馬法云六尺為歩歩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是一丘為十六井而一井為九夫之地也今云十六井盖有一萬四千四百畝為一百四十四夫所受者也云殷湯周文者盖引此二王皆自百里而起為天下王是得乎民心者也
  孟子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栁下惠是也注伯夷之清栁下惠之和聖人之一槩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聞栁下惠之風者薄夫敦鄙夫寛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非聖人而能若是乎而况於親炙之者乎注頑貪懦弱鄙狭也百世言其逺也興起志意興起也非聖人之行何能感人若是喻聞尚然况於親見而薰炙之者乎疏正義曰此章言伯夷栁下惠變貪厲薄千載聞之猶有感激謂之聖人美其徳也孟子曰至而况於親炙之者乎者此言伯夷栁下惠之為聖人也言聖人之道無窮為百世之師法者也伯夷栁下惠二人是也故千載之下聞伯夷之清風者頑貪之夫化而為廉儉懦弱之夫化而有立毅之志聞栁下惠之和風者鄙薄之夫化而為敦厚寛大是則二人清和之風奮發乎百世之上而使百世之下聞其風者無有不感激而志意興起而化之也然而非聖人其能若是使百世之下莫不興起者也聞而化者尚如此况當時有親見熏炙之者乎注頑貪至美其徳此盖於上篇言之詳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注能行仁恩者人也人與仁合而言之可以謂之有道也疏正義曰此章言仁恩須人人能𢎞道也孟子言為仁者所以盡人道也此仁者所以為人也盖人非仁不立仁非人不行合仁與人而言之則人道盡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云仁以人同
  孟子曰孔子之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去齊接淅而行去他國之道也注遲遲接淅説已見上篇言矣此不復説焉音義淅先歴切解見萬章章句此章盖言孔子周流不遇則去者也其説俱見上篇
  孟子曰君子之戹於陳蔡之間無上下之交也注君子孔子也論語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孔子乃尚謙不敢當君子之道故可謂孔子為君子也孔子所以戹於陳蔡之間者其國君臣皆惡上下無所交接故戹也音義戹或作厄同正義曰此章言孔子見戹謂君子固窮窮不變道上下無交無賢援也孟子言孔子見戹於陳蔡二國之間幾不免死以無上下之交而已以其上無所事雖死不為諂下無所可與雖死不為凟是為無交接也論語衞靈公之篇云孔子在陳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愠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豈非窮不變道者能如是乎注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所謂乎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是三者也
  貉稽曰稽大不理於口注貉姓稽名仕者也為衆口所訕理賴也謂孟子曰稽大不賴人之口如之何也孟子曰無傷也士憎兹多口注審已之徳口無傷也離於凡人而仕者亦益多口詩云憂心悄悄慍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文王也注詩邶風柏舟之篇曰憂心悄悄憂在心也愠于羣小怨小人聚而非議賢者也孔子論此詩孔子亦有武叔之口故曰孔子之所苦也大雅緜之篇曰肆不殄厥慍殄絶慍怒也亦不隕厥問隕失也言文王不隕絶畎夷之愠怒亦不能隕失文王之善聲問也音義貉丁云貊鶴二音既是人姓當音鶴纂文曰俗人姓也張亡百切説文云北方人豸種也訕所諫切殄徒典切正義曰此章言正已信心不患衆口衆口謹譁大聖所有况於凡品之所能禦者也貉稽曰稽大不理於口貉姓稽名亦當世之士也貉稽自稱名問於孟子曰稽大不能治人之口使不訕其己者如之何孟子曰無傷也至文王也者孟子答之以為審己之徳已修雖人之口訕亦不能傷害其己之徳也以其為士者益此多口不能免人之訕也故邶風柏舟之詩有云憂心悄悄慍于羣小言憂悄悄常在心見怒于羣小衆小人也以其孔子刪此詩亦不能免武叔之毁故曰孔子尚如是憎多口也大雅緜之詩有云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言不能殄絶畎夷之愠怒然亦不能隕失文王之善聲故曰文王尚如此亦憎多口也此所以答貉稽大不理於口以為無傷也注邶風柏舟之篇至聲聞也○正義曰此篇盖言仁人不遇也注云愠怒也悄悄憂貌論語云叔孫武叔毁仲尼子貢曰仲尼不可毁也仲尼日月也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云大雅緜之篇者盖此篇言文王之興本由太王也注肆故今也愠恚隕墜也畎夷狄國也
  孟子曰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注賢者治國法度昭明明於道徳是躬行之道可也今之治國法度昏昏亂潰之政也身不能治而欲使人昭明不可得也疏正義曰此章言以明照闇闇者以開以闇責明闇者愈迷賢者可遵譏今之非也孟子曰至昭昭者孟子言有諸己然後求諸人之道也賢者之君治國以其昭昭明己之道徳然後使人昭昭今之治國者乃以昏昏不能自明己之道徳而欲使他人昭明故不可得也是亦所謂曲其表而求影之正濁其源而求流之清同其㫖
  孟子謂高子曰山徑之蹊間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注高子齊人也嘗學於孟子鄉道而未明去而學於他術孟子謂之曰山徑山之嶺有㣲蹊介然人遂用之不止則蹊成為路為間有間也謂廢而不用則茅草生而塞之不復為路以喻高子學於仁義之道當遂行之而反中止正若山路故曰茅塞子之心也音義間張如字為間皆如字注同鄉音嚮正義曰此章言聖人之道學而時習舍而弗修猶茅是塞明為善之不可倦者也孟子謂於高子曰山嶺有㣲蹊其間之㣲小介然而已如用而行之則蹊成大路不用而行之茅草生塞之不能成其路也喻高子之為善止於中道而其心為利欲之所充塞亦若茅塞其路矣故曰今茅塞子之心矣盖高子嘗於為詩而不通乎意是塞其心之一端也高子曰禹之聲尚文王之聲孟子曰何以言之注高子以為禹之尚聲樂過於文王孟子難之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注高子曰禹時鐘在者追蠡也追鐘鈕也鈕磨齧處深矣蠡欲絶之貌也文王之鐘不然以禹為尚樂也曰是奚足哉城門之軌兩馬之力與注孟子曰是何足以為禹尚樂乎先代之樂器後王皆用之禹在文王之前千有餘歳用鐘日久故追欲絶耳譬若城門之軌齧其限切深者用之多耳豈兩馬之力使之然乎兩馬者春秋外傳曰國馬足以行關公馬足以稱賦是兩馬也音義追音堆蠡音禮鈕音紐兩馬如字丁云古人駕車以兩馬軌謂限之轍迹也孟子意言城門限迹切深以日久逺為車所轢多故也豈是一時兩馬駕車而過之使然與音餘下來與同正義曰此章言前聖後聖所尚者同三王一體何得相踰欲以追蠡未逹一隅孟子言之将以啟其蒙者也高子曰禹之聲尚文王之聲者高子言於孟子曰禹王之尚聲樂過於文王之聲樂也孟子曰何以言之者孟子見髙子蔽惑故難之曰何以言禹之聲尚文王之聲也曰以追蠡髙子曰以其追蠡鐘鈕之鋭欲絶故云然也孟子曰是奚足哉城門之軌兩馬之力與孟子又以此解髙子之蔽也此言追蠡何足為禹之尚聲樂過於文王乎且譬之城門之軌齧其限之深䖏豈以両馬之力能使之然亦以積漸之久故使然也非特兩馬之力即如是之深也言禹王至文王其鐘用之亦以日久故能磨鋭至於欲絶也此又見髙子之蔽不獨於詩也所謂太山之溜久而穿石單極之綆久而㫁幹其來非一日也兩馬即如注所謂春秋外傳云國馬公馬是也
  齊饑陳臻曰國人皆以夫子將復為發棠殆不可復注棠齊邑也孟子嘗勸齊王發棠邑之倉以賑貧窮時人賴之今齊人復饑陳臻言一國之人皆以為夫子将復若發棠時勸王也殆不可復言之也孟子曰是為馮婦也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卒為善士則之野有衆逐虎虎負隅莫之敢攖望見馮婦趨而迎之馮婦攘臂下車衆皆恱之其為士者笑之注馮姓婦名也勇而有力能搏虎卒後也善士者以善搏虎有勇名也故進以為士之於野外復見逐虎者攖迫也虎依陬而怒無敢迫近者也馮婦恥不如前見虎走而迎攘臂下車欲復搏之衆人悦其勇猛其士之黨笑其不知止也故孟子謂陳臻今欲復使我如發棠時言之於君是則我為馮婦也必為知者所笑也音義搏補各切嵎音愚攖丁於盈切從手埤蒼云攖捁也此注云迫也陬子于切又子侯切隅也正義曰此章言可為則從不可則止言善見用得其時也非時逆指猶若馮婦搏虎無己必有害也齊饑陳臻曰至殆不可復者盖齊國之人時皆被饑孟子嘗勸齊王發粟以賑之今者復饑而孟子不復發棠邑之粟以賑陳臻為孟子之弟子乃問孟子言齊國之人皆以為夫子將復發棠邑之粟以賑救之今夫子不復發棠殆為齊王不可復勸是如之何故以此問孟子孟子曰至其為士者皆笑之者孟子乃以此馮婦之喻而比言於陳臻也言如将復發棠是為馮婦若也馮婦能暴虎也言晋國有馮婦之人善能搏虎後為之善士則之於野外見有衆人逐其虎虎倚山嵎而怒衆人皆莫敢攖而搏之者望見馮婦来乃皆趨進而迎之馮婦乃下車攘臂欲復搏之衆人皆悦其勇猛其為士之黨者知道則笑其不知止也言今齊王恃威虐以斂民亦若虎之負嵎以難合之説述於暴人之前又若迎而搏虎也是以孟子将復為發棠非不足以悦衆自君子觀之亦若為士者之笑馮婦也以其不知止矣注棠齊邑名○正義曰案齊世家史記云棠公妻好裴駰云賈逵曰棠公齊邑大夫也是棠之為齊邑明矣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注口之甘美味目之好美色耳之樂五音鼻之喜芬香臭香也易曰其臭如蘭四體謂之四肢四肢解倦則思安佚不勞若此皆人性之所欲也得居此樂者有命祿人不能皆如其願也凡人則觸情從欲而求可樂君子之道則以仁義為先禮節為制不以性欲而苟求之也故君子不謂性也仁之於父子也義之於君臣也禮之於賔主也知之於賢者也聖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注仁者得以恩愛施於父子義者得以義理施於君臣好禮者得以禮敬施於賔主智者得以明智知賢逹善聖人得以天道王於天下此皆命禄遭遇乃得居而行之不遇者不得施行然亦才性有之故可用也凡人則歸之命祿在天而已不復治性以君子之道則修仁行義修禮學智庶㡬聖人亹亹不倦不但坐而聽命故曰君子不謂命也音義解音懈從音縱又如字知音智注明知學知小知皆同王於況切亹音尾正義曰此章言尊徳樂道不追佚性治性勤禮不専委命君子所能小人所病究言其事以勸戒者也孟子曰至君子不謂性也者孟子言人口之於美味目之於好色耳之於五聲鼻之於芬芳四肢之於安佚無事以勞之凡此五者皆人性所欲也然而得居於此樂者以其有命存焉君子以為有命在所不求而不可以幸得也是所以不謂之性也仁之於父子也至君子不謂命也者孟子又言仁以恩愛施之於父子義以義理施之於君臣禮以禮敬施之於賔主智以明智施之於賢者而具四端聖人兼統四體而與於天道以王天下者也凡此五者皆歸之於命也然而有是五者皆禀乎天性也以其有性存焉君子以為有性在所可求而不可不勉也是所以不謂之命也孟子言之所以分别凡人君子以勸戒時人浩生不害問曰樂正子何人也注浩生姓不害名齊人也見孟子聞樂正子為政於魯而喜故問樂正子何等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注樂正子為人有善有信也何謂善何謂信注不⿱宀𠮷 -- 𡧱問善信之行謂何曰可欲之謂善有諸已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樂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注己之可欲乃使人欲之是為善人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也有之於己乃謂人有之是為信人不意不信也充實善信使之不虛是為美人美徳之人也充實善信而宣揚之使有光輝是為大人大行其道使天下化之是為聖人有聖智之明其道不可得知是為神人人有是六等樂正子能善能信在二者之中四者之下也音義意音億又如字正義曰此章言神聖以下優劣異差樂正好善應下二科是以孟子為之喜者也浩生不害問曰樂正子何人也者浩生不害問孟子曰樂正子何等人也以其見孟子聞樂正子為政於魯而喜故有此問之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孟子答之以為樂正子是善人信人者也以其有善有信故也何謂善何謂信不害又問之曰何以謂之善何以謂之信也曰可欲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至四之下也者孟子又答而詳為之解之曰己之可欲使人欲之是為善有是善於己謂人亦有之是謂之信所謂善即仁義禮智也是為可欲之善矣充賔其善使之不虚是為美人故謂之美充實其善而宣揚之使有光輝于外是為大人故謂之大人其此善不特充賔於己而推之以化人自近以及逺自内以及外是為聖人故謂之聖以此之善又至經緯萬方使人莫知其故是為神人故謂之神凡是六善而樂正子能善能信是在二之中而在美大聖神四者之下也但不能充實而至神也注孟子聞樂正子為政於魯○正義曰此盖經文説見上矣音義為之之為于偽切下為己是為本為非為皆同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考證
  盡心章句下疏得民為君得君為臣○監本脱得君二字今從閣本補入
  又疏十六章言仁恩須人○須監本訛及今改正
  吾今而後知章注父仇不同天兄仇不同國疏兄弟之仇不反兵○兄監本訛九今改正
  貉稽曰章稽大不理於口疏稽大不能治人之口使不訕其已者如之何○臣宗楷按此則理者整理也辨義云盖謂衆口紛亂之言不能整治此説為是不必從趙氏訓頼之義
  禹之聲章兩馬之力與○臣宗楷按音義云古人駕車以兩馬盖特言其力之少耳趙注引春秋外傳國馬足以行關公馬足以稱賦是為兩馬失之逺矣
  口之於味章注凡人則觸情從欲而求可樂○觸監本訛有今改正
  又注故君子不謂性也○監本謂字下衍之字今删
  仁之於父子節注凡人則歸之命禄在天而已○在監本誤任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四上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盡心章句下
  孟子曰逃墨必歸於楊逃楊必歸於儒歸斯受之而已矣注墨翟之道兼愛無親疎之别最為違禮楊朱之道為己愛身雖違禮尚得不敢毁傷之義逃者去也去邪歸正故曰歸去墨歸楊去楊歸儒則當受而安之也今之與楊墨辯者如追放豚旣入其苙又從而招之注苙蘭也招罥也今之與楊墨辯爭道者譬如追放逸之豕豚追而還之入欄則可又復從而罥之太甚以言去楊墨歸儒則可又復從而非之亦云太甚音義苙丁音立欄也圈也蘭與欄字同罥涓兖切謂羈其足也正義曰此章言驅邪反正斯可矣来者不拒追其前罪君子甚之以為過者也孟子曰逃墨必歸於楊至歸斯受之而已矣者墨翟無親疎之别楊朱尚得父母生身不敢毁傷之義儒者之道幼學所以為己壮而行之所以為人故能兼愛無親疎之道必歸於楊朱為己逃去楊朱為己之道必歸儒者之道也然而歸之儒道則當斯受而安之矣今之與楊墨至從而招之者孟子又言今之人有與楊墨辯爭其道者如追放逸之豕豚既還入其欄又從而罥之者也以其逃墨而歸儒則可受之而已而乃又從而罪之無以異於追放逸之豕豚既入其欄又從而罥之也以其為亦太甚矣此孟子所以比之孟子曰有布縷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注征賦也國有軍旅之事則横興此三賦也布軍卒以為衣也縷紩鎧甲之縷也粟米軍粮也力役民負荷斯養之役也君子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注君子為政雖遭軍旅量其民力不並此三役更發異時急一緩二民不苦之若並用二則路有餓殍若並用三則分崩不振父子離析忘禮義矣音義横胡孟切下横暴同紩音秩鎧苦愛切又苦亥切斯義同厮賤役也殍皮表切張音孚正義曰此章言原心量力政之善者繇役並興以致離殍養民輕斂君之道也孟子曰有布縷之征至用其三而父子離者此所以薄税斂之言而有以救時之弊者矣孟子言有布縷之征有粟米之征有力役之征布所以為衣縷所以紩鎧甲粟米所以為粮力征所以荷負厮飬之役然而君子為政其於此三者之賦未嘗並行也用其一則緩其二今夫三者之賦皆取民之類也如用其二則有傷財而民至於餓死用其三則有⿱宀𠮷 -- 𡧱民而至於父子離散是豈君子之為政然歟盖征之者義也緩之者仁也惟君子以仁是守以義是行然而充類之至而義之盡者君子所不為也此孟子不得不權時而救時之弊也
  孟子曰諸侯之寳三土地人民政事寳珠玉者殃必及身注諸侯正其封疆不侵鄰國鄰國不犯寳土地也使民以時居不離散寳人民也脩其徳教布其恵政寳政事也若寳珠玉求索和氏之璧隋侯之珠與强國爭之强國加害殃及身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寳此三者以為國珍寳於争玩以殃其身諸侯如兹永無患也孟子言諸侯之所寳者有三曰土地曰人民曰政事使鄰國無侵犯其封疆是寳其土地也撫恤鰥寡㷀獨使民以時民不離散是寳人民也脩徳布恵是寳政事也若不以此三者為寳而寳珠玉者殃禍必及身矣此孟子見當時之君爭城殺人横賦重斂不以土地人民政事為寳所以有是言而救之耳注和氏之璧隋氏之珠○正義曰案韓詩云楚人和氏得玉璞於楚山中獻武王武王使人相之曰非也王怒刖其左足後成王即位和抱玉璞泣扵楚山下成王使人琢之果得寳名曰和氏之璧又隋侯姓祝字元暢往齊國見一蛇在沙中頭上血出隋侯以杖挑扵水中而去後回還到蛇處乃見此蛇銜珠來隋侯前隋侯意不懌是夜夢脚踏一蛇驚起乃得雙珠後人稱為隋侯珠矣
  盆成括仕於齊孟子曰死矣盆成括注盆成姓括名也嘗欲學扵孟子問道未逹而去後仕扵齊孟子聞而嗟嘆曰死矣盆成括知其必死盆成括見殺門人問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見殺注門人問孟子何以知之也曰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注孟子答門人言括之為人小有才慧而未知君子仁義謙順之道適足以⿱宀𠮷 -- 𡧱其身也疏正義曰此章言小智自私藏怨之府勞謙終吉者也盆成括仕扵齊孟子曰死矣盆成括者盆成括嘗學於孟子未逹其道而去之後仕扵齊國孟子聞之乃曰死矣盆成括以其盆成括之必見死也盆成括見殺門人問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見殺者言盆成括果見殺死門人乃問孟子曰夫子何以知其盆成括将見殺死曰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者孟子答之曰盆成括之為人小有才慧而未知聞君子仁義謙順之大道是則足以知其将見殺其身
  孟子之滕館於上宮注館舎也上宮樓也孟子舎止賔客所館之樓上也有業屨於牖上館人求之弗得或問之曰若是乎從者之廀也注屨屝屨也業織之有次業而未成也置之窻牖之上客到之後求之不得有来問孟子者曰是客從者之廀廀匿也孟子與門徒相隨從車數十故曰侍從者所竊匿也曰子以是為竊屨來與注孟子謂館人曰子以是衆人来隨事我本為欲竊屨故来邪曰殆非也注館人曰殆非為是来事夫子也自知問之過也夫子之設科也徃者不追來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注孟子曰夫我設教授之科教人以道徳也其去者亦不追呼来者亦不拒逆誠以是學道之心来至我則斯受之亦不知其取之與否君子不保其異心也見館人殆非為是来亦云不能保知謙以益之而已音義從才用切下從車同廋或作廀同音搜屝符費切正義曰此章言教誨之道受之如海百川移流不得有拒雖獨竊屨非己所絶順答小人小人自咎者也孟子之滕館於上宮者孟子徃至滕國乃舎止於賔客所館之樓上有業屨於牖上館人求之弗得或問之曰若是乎從者之廀也者言業織之有次業而未成之屨置之於窻牖之上自客到之後館主之人求之不得或問於孟子曰若此屨之不見為從者之廀匿也曰子以是為竊屨来與者孟子見館主乃問己以為從者之廀匿其屨乃謂之曰子以是從者来隨事我本為欲竊子之屨故来與曰殆非也館主自知責己問之過也乃曰殆非為是来事夫子也夫子之設科也至斯受之而已矣者孟子又曰夫我之設科以教人往去之者則不追呼而還来者則不拒逆誠以是學道之心来至我則斯容受之而教誨亦且不保其異心也然則不拒從者之匿屨亦何累之有論語云不保其往有教無類其斯之謂與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達之於其所忍仁也注人皆有所愛不忍加惡推之以通於所不愛皆令被徳此仁人也人皆有所不為達之於其所為義也注人皆有不喜為謂貧賤也通之扵其所喜為謂富貴也抑情止欲使若所不喜為此者義人也人能充無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也注人皆有不害人之心能充大之以為仁仁不可勝用也人能充無穿踰之心而義不可勝用也注穿墻踰屋姦利之心也人既無此心能充大之以為義義不可勝用也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無所往而不為義也注爾汝之實徳行可輕賤人所爾汝者也既不見輕賤不為人所爾汝能充大而以自行所至皆可以為義也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踰之類也注餂取也人之為士者見尊貴者未可與言而强與之言欲以言取之也是失言也見可與言者而不與之言不知賢人可與之言而反欲以不言取之是失人也是皆趨利入邪無知之人故曰穿踰之類也音義餂丁曰注云餂取也今案字書及諸書並無此餂字郭璞方言注云音沗謂挑取物也其字從金今此字從食與方言不同盖傳冩誤也學者宜詳本亦作䬯奴兼切正義曰此章言善恕行義充大其美無受爾汝何施不可取人不知失其臧否比之穿踰之類者也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至是皆穿踰之類也者孟子言人皆有所惻隐而不忍如能推之所不忍於其所忍者仁人也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仁之為道如是也人皆有所不喜為謂貧賤也如能推之所不喜為而逹之於所喜為謂富貴也是為有義之人也人能充大不欲害人之心而為仁則仁道於是乎備故不可勝用也人能充大其無穿踰姦利之心以為義則義於是乎盡故義不可勝用也人能充大其不受人爾汝之實是不為人所輕賤故無所行而不為義者也言所為皆可以為義矣盖惻隐有不忍者仁之端也羞惡有不為者義也但能充而大之則為仁義矣人之為士於尊貴者未可與言而與之言是以言取之也是失言也以其失之謟也可以與之言而不與之言是以不言取之也是失人也以其失之敖也如此者是皆為穿墻踰屋趨姦利之類也音義否音鄙與音豫下與並同
  孟子曰言近而指遠者善言也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注言近指逺近言正心逺可以事天也守約施博約守仁義大可以施徳扵天下也二者可謂善言善道也正心守仁皆在胷臆吐口而言之四體不與焉故曰不下帶而道存焉君子之守脩其身而天下平注身正物正天下平矣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於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輕注芸治也田以喻身舎身不治而欲責人治是求人太重自任太輕也疏正義曰此章言道之善以心為原當求諸己而責於人君子尤之况以妄芸言失務者也孟子曰言近而指遠者至所以自任者輕孟子言辭之近而指意己逺者乃為善言也所守簡約而所施博大者乃為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是所謂言近而指逺也是孟子自解其㫖也以君子扵其言也皆在胷臆以其不逺於心而道存焉盖帯者所以服之近於人身也故取而喻之曰不下帶而道存抑又見君子之言非特騰口説而已君子之守脩其身而天下平是所謂守約而施博也是孟子又自解其㫖也以其君子之所守特在脩身而天下由是平矣是所謂正已而物正者也且人病在舍其已之田而耕耘化人之田也是所求扵人者為重而所以自任其在已者太輕耳芸治也田所以喻人之身也言人病在舍其己身而治他人之身也故為是云
  孟子曰堯舜性者也湯武反之也注堯舜之體性自善者也殷湯周武反之扵身身安乃以施人謂加善扵民也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德之至也注人動作容儀周旋中禮者盛徳之至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注死者有徳哭者哀也經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語必信非以正行也注經行也體徳之人行其節操自不回邪非以求祿位也庸言必信非必欲以正行為名也性不忍欺人也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注君子順性蹈徳行其法度大夀在天行法以待之而已矣音義中張仲切或如字正義曰此章言君子之行動合禮中不惑禍福脩身俟終堯舜之盛湯武之隆不是過也孟子曰至於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者孟子言堯舜之體性自然善也湯王武王反之於身身安乃以施人謂加善於人而反之者也一則體性之自然一則反之扵身身安乃以施人無非是禮也故動容周旋中禮者是為盛徳之至也至者以其盛徳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盖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是為動容中禮也是孟子自解之㫖也言哭其死而哀之者非為其生者也以其動容中禮徳性然也經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語必信非以正行也是謂周旋中禮者也是孟子自解之㫖也言行徳不回邪非欲干求爵禄而然也以其周旋中禮徳行然也言語必以正非欲以正行為名故然也亦以周旋中禮徳言如是也君子者順性蹈徳行其禮法脩身以俟命而已然則堯舜禹湯為盛徳之至亦不是過也
  孟子曰説大人則藐之勿視其魏魏然注大人謂當時之尊貴者也孟子言説大人之法心當有以輕藐之勿敢視之魏魏冨貴若此而不畏之則心舒意展言語得盡而已堂高數仭榱題數尺我得志弗為也注仞八尺也榱題屋霤也堂髙數仞榱題數尺奢汰之室使我得志不居此堂也大室無尺丈之限故言數仞也食前方丈侍妾數百人我得志弗為也注極五味之饌食列於前方一丈侍妾衆多至數百人也般樂飲酒驅騁田獵後車千乘我得志弗為也注般大也大作樂而飲酒驅騁田獵後車千乗般于遊田也在彼者皆我所不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注在彼貴者驕佚之事我所恥為也在我所行皆古聖人所制之法謂恭儉也我心何為當畏彼人乎哉音義説音稅下注同藐丁音邈藐然輕易之貌又音眇魏音巍丁云當作巍榱丁楚危切爾雅曰桷謂之榱題也霤力救切汰音泰般音盤正義曰此章言富責而驕自遺咎也茅茨采椽聖堯表也以賤説貴懼有蕩心心謂彼陋以寕我神故以所不為為之寳玩者也孟子曰説大人則藐之至吾何畏彼哉者孟子言説當時之尊貴為之大人者當輕藐之勿視其魏魏然尊貴而畏之也以其如是則心意舒展得盡其言也又言堂髙数仭仞八尺也至霤髙数尺是為奢泰之室也如我之得志扵行道不為此室也食之前有方丈之廣以極五味之饌而列之又有所侍之妾至数百人之衆如我得志扵行道亦不為之也大作樂而飲酒驅騁田獵有後車千乗之多如我得志扵行道亦不為之也以其在彼驕貴之事者皆扵我所恥而不為之也在我所行之事又皆是古聖王之制度者也是皆恭儉而有禮也如是則扵我何有畏扵彼之富貴乎哉是以説大人則藐之而勿視其魏魏然也音義遺以醉切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注養治也寡少也欲利欲也雖有少欲而亡者謂遭横暴若單豹卧深山而遇饑虎之類也然亦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注謂貪而不亡蒙先人徳業若晋國欒黶之類也然亦少矣不存者衆音義單音善黶乙斬切正義曰此章言清浄寡欲徳之髙者畜聚積實穢行之下廉者招福濁者速禍雖有不然盖非常道是以正路不可不由也孟子曰至雖有不存焉者寡矣者孟子言此以教時人養心之術也言人之治其心莫善於少欲也其為人也少欲則不為外物之汩丧雖有遭横暴而亡者盖亦百無二三也然而未必全無也以其少也是如單豹為人少欲獨隠處扵深山而卧乃遭遇扵饑虎而亡之是也其為人也多欲則常扵外物之所汩丧雖間有不亡其徳業於身者盖亦百無二三也然而未必多有者焉以其亦少也是如欒黶為人多貪乃為卿扵晋國者是也荀子云養心莫善扵誠盖亦與此孟子同其㫖也
  曽晳嗜羊棗而曾子不忍食羊棗公孫丑問曰膾炙與羊棗孰美注羊棗棗名也曾子以父嗜羊棗父没之後惟念其親不復食羊棗故身不忍食也公孫丑怪之故問羊棗與膾炙孰美也孟子曰膾炙哉注言膾炙固美也何比於羊棗公孫丑曰然則曾子何為食膾炙而不食羊棗曰膾炙所同也羊棗所獨也諱名不諱姓姓所同也名所獨也注孟子言膾炙雖美人所同嗜獨曾子父嗜羊棗耳故曽子不忍食也譬如諱君父之名不諱其姓姓與族同之名所獨也故諱音義晳音錫復扶又切炙之夜切正義曰此章言曽參至孝思親異心羊棗之感終身不嘗孟子嘉之曾晳嗜羊棗而曾子不忍食羊棗公孫丑問曰膾炙與羊棗孰美者曽晳曽子父也曽晳為人専好羊棗羊棗棗名也曽晳既沒而曽子常思念其親而不忍食羊棗公孫丑怪之乃問孟子以謂膾炙與羊棗此二味孰為美孟子曰膾炙哉言膾炙固美扵羊棗也而羊棗何可比扵膾炙哉公孫丑曰然則曽子何為食膾炙而不食羊棗公孫丑又問孟子曰如是則曽子何為獨食於膾炙而不忍食羊棗曰膾炙所同也羊棗所獨也諱名不諱姓姓所同也名所獨也孟子又答之曰膾炙雖美人所同好者也羊棗獨曽晳好之故曽子所以思念之而不忍食也譬如諱君父之名不諱其姓者以其姓為族之所同名為君父之所獨故諱之也注羊棗棗名也○正義曰盖樲與棗一物也然而有二名是樲小而棗大樲酸而棗甘耳云羊棗則羊棗之為大棗甘者矣其類則樲棗之屬也曽晳者曽子父也案史記弟子傳曰曽蒧音㸃字晳是也孔傳云曽參父名㸃注上章稱曰豈有非義而曽子言之者○正義曰此謂公孫丑疑曽子為非義而乃不知膾炙所同羊棗之所獨而曽子之心言之是或一扵孝道故云然也萬章問曰孔子在陳曰盍歸乎來吾黨之小子狂簡進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陳何思魯之狂士注孔子在陳不遇賢人上下無所交盖歎息思歸欲見其郷黨之士也簡大也狂者進取大道而不得其正者也不忘其初孔子思故舊也周禮五黨為州五州為鄉故曰吾黨之士也萬章怪孔子何為思魯之狂士者也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獧乎狂者進取獧者有所不為也孔子豈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注中道中正之大道也狂者能進取狷者能不為不善時無中道之人以狂狷次善者故思之也敢問何如斯可謂狂矣注萬章曰人行何如斯則可謂之狂也曰如琴張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矣注孟子言人行如此三人者孔子謂之狂也琴張子張也子張之為人踸踔譎詭論語曰師也辟故不能純善而稱狂也又善鼓琴號曰琴張曽晳曽參父也牧皮行與二人同皆事孔子學者也何以謂之狂也注萬章問何以謂此人為狂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注嘐嘐志大言大者也重言古之人欲慕之也夷平也考察其行不能掩覆其言是其狂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潔之士而與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注屑潔也不潔汚穢也既不能得狂者欲得有介之人能恥賤汙行不潔者則可與言矣是獧又次扵狂者也孔子曰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鄉原乎鄉原德之賊也注憾恨也人過孔子之門不入則孔子恨之獨鄉原不入者無恨心耳以其鄉原賊徳故也曰何如斯可謂之鄉原矣注萬章問鄉原之惡何如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則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為踽踽涼涼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閹然媚於世也者是鄉原也注孟子言鄉原之人言何以嘐嘐若有大志也其言行不顧則亦稱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為踽踽涼涼有威儀如無所施之貌也鄉原者外欲慕古之人而其心曰古之人何為空自踽踽涼涼而生扵今之世無所用之乎以為生斯世但當取為人所善善人則可矣其實但為合衆之行媚愛也故閹然大見愛于世也若是者謂之鄉原也萬子曰一鄉皆稱原人焉無所徃而不為原人孔子以為德之賊何哉注萬子即萬章也孟子錄之以其不解扵聖人之意故謂之萬子子男子之通稱也美之者欲以責之也萬子言人皆以為原善所至亦謂之善人若是孔子以為賊徳何為也曰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汙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潔衆皆悦之自以為是而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曰德之賊也注孟子言鄉原之人能匿蔽其惡非之無可舉者刺之無可刺者志同扵流俗之人行合扵汚亂之世為人謀居其身若似忠信行其身若似廉潔為行矣衆皆悦美之其人自以所行為是而無仁義之實故不可與入堯舜之道也無徳而人以為有徳故曰徳之賊也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苖也惡佞恐其亂義也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鄭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原恐其亂徳也注似真而非真者孔子之所惡也莠之莖葉似苗佞人詐飾似有義者利口辯辭似若有信鄭聲滛人之聽似若美樂紫色似朱朱赤也鄉原惑衆似有徳者此六似者孔子之所惡也君子反經而已矣經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注經常也反歸也君子治國家歸於常經謂以仁義禮智道化之則衆民興起而家給人足矣倉廪實而知禮節安有為邪惡之行也音義獧丁音絹興狷同踸丁勑甚切踔勑効切又勑角切譎音决詭過委切嘐火包切重直用切下同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古之人行張云三行並去聲注及下行合為行之行士行皆同何為踽踽張云為于偽切踽俱禹切為又如字閹音奄解音蟹汙音烏又烏故切莠音誘慝土得切正義曰此章言士行有科人有等級中道為上狂狷不合似是而非色厲内荏鄉原之惡聖人所甚反經身行民化扵已子率以正孰敢不正之謂也萬章問曰孔子在陳至何思魯之狂士者萬章問曰孔子在陳國有戹不遇賢人上下無有交者乃歎曰盍歸乎來言我黨之為士進取扵大道而不得其中道者也亦以不忘其初而思故舊也故問之孟子謂孔子在陳國何為而思魯國之狂士者也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至故思其次也孟子答之曰孔子不得中正之道者而取與之必也思其狂狷者乎狂者以其但進取扵大道而不知退宿扵中道狷者有所不敢為但守節無所為而應進退者也孔子豈不欲中道者而與之哉不可以必得中道之人故思念其次扵中道者為狂狷者也敢問何如斯可謂狂矣萬章又問孟子曰人行當何如則斯可謂之狂矣曰琴張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矣孟子又答之曰如琴張曽晳牧皮三人者孔子謂為狂者也盖論語嘗謂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琴張曽晳牧皮三者皆學扵孔子進取於道而躐等者也是謂古之狂者也琴張曰君子不為利疚我曽晳風乎舞雩詠而歸是皆有志於學亦志扵仕以為進取者也牧皮經傳並無所見大抵皆學孔子而行有同於曽晳琴張二人耳此孟子所以皆謂之狂士何以謂之狂也萬章又問何以謂此三人為之狂士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至鄉原徳之賊也者孟子又答之曰其志嘐嘐然大言乃曰古之人古之人及考驗其所行之行而未始掩覆其言焉是言過扵行為之狂者也孔子思與狂者又不可而必得之欲得有介之人能恥賤汚行不潔者而與之是為狷者也是又次扵狂者也孔子有曰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以恨之者其惟獨扵鄉原之徒也鄉原者以其為賊⿱宀𠮷 -- 𡧱扵徳者也然則孔子如以自非鄉原而過其門而不入室者是則恨之矣此亦見孔子自非鄉原之徒者無不與之也所以思扵中道而不可得則思其狂狷曰何如斯可謂之鄉原矣萬章又問何如則謂之鄉原者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至是鄉原也孟子又答之曰鄉原之人其言何以是嘐嘐然若有大也以其言不顧於行行又不顧扵言則亦稱之曰古之人古之人所行之行何為踽踽涼涼有威儀如無所施之貌也是言鄉原之人外欲慕古之人而其心乃曰古之人何為空自踽踽涼涼而生於今之世無所用之乎以為生斯世也但當取為人所善則可矣故閹然大見媚愛之扵世也者是則謂之鄉原者矣萬章曰一鄉皆稱原人焉至何哉者萬章不解孟子之意故問之曰如一鄉皆稱為原善之人是無所徃而不為善人矣孔子乃以為有賊⿱宀𠮷 -- 𡧱扵徳是為徳之賊者何為者哉曰非之無舉也至斯無邪慝者孟子又答之曰言鄉原之人能掩蔽其惡使人欲非謗之則無可而非者使人欲譏刺之則無可為譏刺者其志則有同乎流俗之人所行又合於汚亂之世居其身則若有忠信而實非忠信也行其身若有㢘潔而實非㢘潔也衆人皆恱美之而自以為是而無其實故不與入堯舜之正道者也是無得而為有得故謂之為徳之賊者也孔子有曰惡有似真而非真者惡莠之莖華秀茂者以其似苖恐有亂其苖種者也惡佞詐飾者以其似義恐有亂其義者也惡利口辯辭以其似信恐其有亂於信者也惡鄭聲之滛哇以其似美樂恐其有亂於雅樂也惡紫之間色以莫似朱恐其有亂於朱者也惡鄉原之惑衆以其似有徳恐其有亂於徳者也凡此六者孔子所以惡之以其似是而非者也君子者乃歸其常經而已矣云經者則義信徳是也如佞利口鄉原者是不經也唯君子則反經而已矣君子去其不經以反復乎經則其經斯適於正而不他故義以立而不為佞亂信以立而不為利口亂徳以立而不為鄉原亂此庶民所以興行又不為兩疑之惑矣庶民既以興行斯無邪慝之行也注周禮五黨為州五州為鄉故曰吾黨之士也○正義曰案論語云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今云周禮五黨而解其文盖亦不案此論語而有悞也誠如周禮五黨言之則論語何以云吾黨盖不當引此為証所謂黨者盖五百家為之黨是其㫖也注孟子言至學者也○正義曰子張之為人踸踔譎詐論語曰師也辟故不能純善者案家語有衛人琴牢字張則此與左傳所謂琴張者琴牢而已非所謂子張善鼓琴也趙注引為顓孫師亦未審何據而琴張曰師張曰曽晳曽參之父盖言於前矣牧皮者未詳注似真而非至孔子所惡也○正義曰案論語云惡紫之奪朱惡鄭聲之亂雅樂惡利口之覆邦家其序與此不同者盖孟子以亂義不及亂信亂信不及亂徳其所主三者而已苖莠朱紫聲樂所託以為喻者也是所以為異者也注色厲内荏至子帥以正孰敢不正者○正義曰此盖本論語之文而云音義率如字又所類切
  孟子曰由堯舜至於湯五百有餘歲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若湯則聞而知之注言五百歲聖人一出天道之常也亦有遲速不能正五百歲故言有餘歲也見而知之謂輔佐也通於大賢次聖者亦得與在其間親見聖人之道而佐行之言易也聞而知之者聖人相去卓逺數百歳之間變故衆多踰聞前聖所行追而遵之以致其道言難也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歲若伊尹萊朱則見而知之若文王則聞而知之注伊尹摰也萊朱亦湯賢臣也一曰仲虺是也春秋傳曰仲虺居薛為湯左相是則伊尹為右相故二人等徳也由文王至於孔子五百有餘歲若太公望散宜生則見而知之若孔子則聞而知之注太公望吕尚也號曰師尚父散宜生文王四臣之一也吕尚有勇謀而為将散宜生有文徳而為相故以相配而言之也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歲去聖人之世若此其未遠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注至今者至今之世當孟子時也聖人之間必有大賢名世者百有餘年適可以出未為逺而無有也鄒魯相近傳曰魯擊柝聞扵邾近之甚也言己足以識孔子之道能奉而行之既不遭值聖人若伊尹吕望之為輔佐猶可應備名世如傅説之中出於殷高宗也然而世謂之無有此乃天不欲使我行道也故重言之知天意之審也言則亦者非實無有也則亦當使為無有也乎爾者歎而不怨之辭也音義虺虚鬼切散素但切尚父如字将即亮切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陸本作然而無乎爾則亦有乎爾云孟子意自以當之鄒魯相隣故曰近聖人之居無乎爾有乎爾疑之也此意以況絶筆扵獲麟也柝音託正義曰此章言天地剖判開元更始三皇以來人倫攸叙𢎞析道徳莫貴聖人聖人不出名世承間雖有斯限盖有遇不遇焉是以仲尼至獲麟而止筆孟子亦有乎爾終於篇章者也孟子曰由堯舜至扵湯至由湯至扵文王又至由文王至扵孔子又至由孔子而至于今止無有乎爾者此孟子欲歸道于已故歴言其世代也言自堯舜二帝至扵商湯其年数有五百餘載矣如禹臯陶為堯舜之臣則親見而知堯舜聖人之大道而佐行之也如湯王之去堯舜之世則相去有数百歳之逺則但聞其二帝所行之道遵而行之者也又自商湯逮至文王周時又有五百餘歳如伊尹萊朱二者俱為湯之賢臣則親見而知湯所行之道而輔佐之者也如文王之去湯世則相去有数百歳之逺則但聞其湯所行之道而遵之者也以自文王之世至扵孔子之時又有五百餘載如太公望散宜生二者為文王之臣則親見而知文王所行之道而輔佐之者也如孔子之去文王世則相去亦有数百歳之逺則但聞其文王之道而遵之者也故自孔子以來逮至于今但百有餘歳以其去孔子之世如此之未逺自鄒國至于魯國其地相去如此之甚近然而猶可應備名世如傅説之中出於高宗也然而世之以謂無有此名世而出於間者乃天不欲使我行道也故曰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矣此所以欲歸於己而歴舉世代而言之也注伊尹至于等徳也○正義曰史記云伊尹名摰號為阿衡也為湯之相萊朱亦湯賢臣一曰仲虺是也春秋傳曰仲虺居薛為湯左相者盖魯定公元年左丘明之文也杜預云仲虺奚仲之後也注太公望散宜生○正義曰太公望於前詳言之矣散宜生案論語云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馬融云十人而散宜生在焉散姓宜生名也注至今者至而無有也○正義曰云魯擊柝聞於邾者案魯哀公七年公伐邾之文也亦於叙言之詳矣云傅説出殷高宗者亦言扵前篇矣然而仲尼作春秋必至獲麟而止筆而孟子亦必止於無有乎爾而終其篇者盖亦見孟子擬仲尼而作者也故哀公十四年春西狩獲麟杜氏云麟仁獸也聖王之嘉瑞時無明王出而遇獲仲尼傷周道不興感嘉瑞之無應故春秋脩中興之教絶筆於獲麟之一句所感而作固所以為終也孟子之書終於是言者盖亦憫聖道不明于世歴三皇以來推以世代雖有歳限然亦有遇不遇焉故述仲尼之意而作此七篇遂以無有乎爾終於篇章之末盖亦深歎而不怨之云爾音義剖普后切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考證
  逃墨必歸於楊章疏來者不拒○拒監本訛追今改正曾晳嗜羊棗章注羊棗棗名也疏是樲小而棗大○爾雅羊棗郭注云實小而圓紫黒色俗呼為羊矢棗即孟子之所言也據此則疏以羊棗為大棗者非
  孔子在陳章過我門而不入我室節注憾恨也○憾監本訛賊今改正








  孟子注疏卷十四下考證
  司經局洗馬陸宗楷謹言按孟子一書導王化之原紹六經之奥自炎漢趙岐作孟子注綱舉目張井然有條後陸善經鄭亢綦毋邃諸家皆宗之子朱子集注採録正復不少宋孫奭作疏與趙氏注相發明援引經傳原委畢該其羽翼之功不下趙氏矣顧監本所刋注疏二十八卷目次多非當時之舊而字句脱訛較諸經尤甚等奉
  勅校刋究其異同辨其殘失譌者正之闕者補之惟是孫奭音義一卷有裨後學而各本與監本俱闕焉未載今按章逐節各以類從用資省覧至於注疏原文監本脫畧者必旁蒐各本確有可據始為増改若諸本從同雖心知其譌姑闕疑焉謹集成考證若干條附諸簡末謹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