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墨客揮犀/卷05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目錄 墨客揮犀
◀上一卷 卷五 下一卷▶

《詩》雲:「螟蛉有子,蜾贏負之。」陶隱居以謂:「蜾羸自生子如粟粒,捕取螟蛉者,所以飼其子,非以螟蛉為子也。」餘童稚時,屢驗之。陶說誠不妄。其類有三:「銜泥營巢於室壁間者,名蜾羸;穴地為巢者,名蠮螉;窠於書卷或筆管中者,名蒲盧。名既不同,其質狀小大亦異。蜾蠃、蒲盧,即捕桑蠖及小蜘蛛之類,蠮螉唯捕蠨蛸與蟋蟀耳。捕得皆螫殺,去其足盡置穴中,生子其上,旋以泥隔之。旬日,子大成蜂,能飛,而諸蟲盡矣。

蝗一生九十九子,皆聯綴而下,入地常深寸許。至春暖始生,初出如蠶,五日而能躍,十日而能飛。喜旱而畏雪,雪多則入地愈深,不複能出。蝗為入掩捕,飛起蔽天。或墜陂湖間,多化為魚蝦。有漁人於湖側置網,蝗墜壓網至沒,漁輒有喜色。明日舉綱,得蝦數鬥。

水蛭性難死。予同官林承奉,常言少時曾取大水蛭曝為幹,數月後投水椀中複生。又以為末,散水中,悉化為小水蛭。有人夜臨溪而溷,蛭入其尻中。數年,瘦病而死。其家將殮,蛭自亡者口中擁出,至數升而止。

東南之美,有會稽之竹箭。竹為竹,箭為箭,蓋二物也。今采箭以為矢,而通謂矢為箭者,因其材名之也。至於用木為箭,而謂之箭,則謬矣。

丁晉公之逐,士大夫遠嫌,莫敢與之通聲問。一日,忽有一書與執政,執政得之不敢發,立具上聞。洎發之,乃表也。深自敘致,詞頗哀切。其間兩句曰:「雖遷陵之罪大,念立主之功多。」遂有北還命,謂多智變,以流人無因達章奏,遂托為執政書,度以上聞,因蒙寬宥。

唐華清官,今靈泉觀也。七聖殿之西南隅十數步間,有皂莢一株,合數人抱,枝幹頗瘴。相傳雲:「明皇洎貴妃共植於此。」每歲結實,必有十數莢合歡者。京兆尹命老卒數人守視之,移接於他枝,則不複合歡也。

蟲之類,能入耳者,不獨蚰蜒。如壁虱、螢火、叩頭蟲、皂莢蟲,皆能入耳為害。餘有外親曹為蟲入耳,自謂必死,乃極其家所有,恣情耗蕩,凡數年,家業遂破。蟲出,疾愈。驗之,乃叩頭蟲也。又餘從祖多患腹痛,類為蟲所食,或教之以桃葉為枕,一夕蟲自鼻出,形如鷹嘴,人莫識其名者。有人為蚰蜒入耳,遇其極時,不覺以頭撞柱,至血流不知,雲癢甚不可忍。蚰蜓入耳,往往食髓,至冬又能滋生。凡蟲入耳者,惟用生油灌之為妙。

有蟲狀如蟬,形小而匾,好隱於屋壁及書策中。前有兩長足,如蟹螫。觸後則旁行,觸前則卻行。有鄭房秀才,因揭策見之,不知其有毒也,戲以手指再三撥之,欲觀其行。或為所螫,痛臥數日,遇良醫治之得愈。醫雲,此名惡颯,不治殺人。

凡夜食必以燭。餘一夕大醉,渴甚,取水將飲,聞水中有聲,急呼燭觀之,得一蟲,狀如蚯蚓,細而長,問左右,曰:「水蠱蟲也,入腹中食人腸胃。」

段成式《酉陽雜俎》記事多誕。其間敘草木異物,尤多謬妄。率記異國所出,欲無根柢。如雲:「一木五香,根旃檀,節沉香,花雞舌,葉藿,膠熏陸。」此甚謬。旃檀與沉香兩木無異,雞舌即今丁香耳。今藥品中所用者,亦非藿香,自是草葉。南方多有熏陸,小木而大葉。海南亦有熏陸,乃其謬也,今謂之乳頭香。五物迥殊,元非同類也。

黃宗旦晚年病目,每奏事,先具奏,自成誦於口,至上前展奏自誦之,其實不見也。同列害之,密以他書易其奏目,宗旦不知也,至上前,所誦興奏目不同。歸方覺之,遂乞致仕。

蔡子正久在邊任,晚年以龍圖閣直學士再守平涼。作《喜遷鶯辭》一闕以自廣。曰:「霜天清曉。望紫塞古木,寒雲衰草。溪馬嘶風,邊鴻翻月,隴上鐵衣寒早。欲歌倚曲悲壯,盡道君恩須報。塞垣樂,盡路鞋錦領,山西年少。談笑,刁鬥靜,烽火一把,長報平安耗。聖主憂邊,威懷遐方,關塞且寬天討。歲華向晚愁思,誰念玉關人老。太平也,且歡娛,須把金尊頻倒。」此曲成,大傳都下。

嶺南有異蟲,如蚯蚓,長尺餘,嘴利如錐。多夜出,半身著地,半指空而行。或有誤觸之者,直入人心腹,食人至死乃出。土人目之為夜虎,甚畏避之。

蜣螂夜飛,宜避之,撞入胸腹或臂股間,輒遺子而去,人或不悟。子漸隱入肉中為患,生股臂間者,猶可傳療,若入心腹,則不可治也。

長安道中,有行人倦息古鬆之下。回視巨蟒蛇長丈餘,宛轉荊棘間,若傷病者。行者怪而諦視之,但見腦門上蟲大如粟粒,色紅如丹,因取置地以足𧿥之,逡巡蛇遂能去。行者漸覺足間微癢,須臾愈劇,毒氣俄升於股。旬日之間,血肉潰爛,遂墜股而死。細微之物,其毒至是,人終莫知其名。

李溥為江淮發運使,每歲奏計,則以大船載東南美貨,結納當途,莫知紀極。章獻太後垂簾時,溥因奏事,盛稱浙茶之美。雲自來進禦,惟建州餅茶,而浙茶未嚐修貢。本司以羨餘錢買到數千斤,乞進入內。自國門挽船而入,稱進奉茶綱,有司不敢問。所貢餘者,悉入私室。溥晚年以賄敗,竄謫海州,然自此遂為發運司歲例。每發運使入奏,舶艫蔽江,自泗州七日至京。餘出使淮南時,見有重載入汴者,購得其籍,言兩浙箋紙三船,他物稱是。

漢以宮殿多災,術者言天上有魚尾星,宜為其象冠於室以禳之。今自有唐以來,寺觀舊殿宇,尚有為飛魚形尾指上者,不知何時易名為鴟吻,狀亦不類魚尾。

蘇伯材奉議雲,凡欲鬆偃蓋,極不難。栽時當去鬆中大根,惟留四旁須根,則無不偃蓋。

壹山有布木一株,長數尺,半化為石,半猶是堅木。蔡君謨見而異焉,因運置私第,餘莆陽日親見之(布木一作柏木)。

菌不可妄食。建寧縣山石間,忽生一菌,大如車蓋。鄉民異之,取以為饌,食者輒死。凡菌為羹,照人無影者,不可食,食殺人。又有菌業生於朽木,或糞壤上,其形如瑞芝,潔白可愛,夜則有光,可以鑒物。

江南陳彭年,博學書史,於禮文尤所詳練。歸朝日侍從,朝廷郊廟禮儀,多委彭年裁定。援引故事,頗為詳洽。嚐攝太常卿,導駕誤行黃道上,有司止之。彭年正色回顧曰:「自有典故。」禮曹素畏其該洽,不複敢詰問。

李獻臣好為雅言。曾知鄭州,時孫次公為陝漕,罷赴闕。先遣一使召入京,所遣乃獻臣故吏。到鄭廷參,獻臣甚喜,欲令左右延飯。乃問之曰:「餐來未?」使臣誤意餐者謂次公也,遽對曰:「離長安日,都運待製已治裝。」獻臣曰:「不問孫待製,官人餐來未?」其人愧沮而言曰:「不敢仰昧,為三司軍將日,曾乞卻十三。」蓋鄙語謂遭杖為餐。獻臣掩口曰:「官人誤也,問曾餐與未曾餐,正欲奉留一食耳。」

至和中,餘赴任邕,至金城驛郵置早膳。聞如以手答腰鼓者,問郵卒曰:「何處作樂?」曰:「非也,乃鴆鳥禁蛇。」

淩霄花、金錢花、渠那異花,皆有毒,不可近眼。有人仰視淩霄花,露滴眼中,後遂失明。

楊梅、皂角木,皆有雌雄。雄者不實,鑿木幹作方寸穴,取雌木填之,乃實。銀杏葉如鴨腳,獨窠者不實,偶生及叢生者乃實。

 上一卷 ↑返回頂部 下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