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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類苑/卷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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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事實類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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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孝節義(一)

范文正[编辑]

景祐中,范文正公以言事觸宰相,黜守饒州,到任謝表云:“此而為郡,陳優優布政之方。必也立朝,增蹇蹇匪躬之節。”天下歎公至誠許國,始終不渝,不以進退易其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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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正公輕財好施,尤厚於族人,既貴,於姑蘇近郭買良田數千畝為義莊,以養羣從之貧者。擇族人長而賢者一人主其出納,人日食米一升,歲衣縑一疋,嫁娶喪葬,皆有贍給。聚族人僅百口,公歿逾四十年,子孫賢令,至今奉公之法,不敢廢弛。並澠水燕談。

歐陽文忠公[编辑]

歐陽文忠公在蔡州,屢乞致仕。門下生蔡承禧因間言曰:“公德望為朝廷倚重,且未及引年,豈容遽去也?”歐陽答曰:“某平生名節,為後生描畫盡,惟有進退以全節,豈可更俟驅逐乎?”承禧歎息,無以答。既而以太子少保致仕。倦遊雜錄。

陳喬[编辑]

陳喬仕江南,為門下侍郎,掌機密。後主之稱疾不朝,喬預其謀。及王師問罪,誓以固守,時張洎為喬之副,常言於後主,苟社稷失守,二臣死之。城陷,喬將死,後主執其手曰:“當與我同北歸。”喬曰:“臣死之,即陛下保無恙。但歸咎於臣,為陛下建不朝之謀,斯計之上也。”掣其手去,入視事廳內,語二親僕曰:“共縊殺我。”二僕不忍,解所服金帶與之,遂雉經。後主求喬不得,或謂張洎,曰:“此詣北軍矣。”喬既死,從吏撤扉而瘞之。明年,朝廷嘉其忠,詔改葬。後見其屍如生而不僵,髭髮鬱然。初求屍不得,人或見一大夫衣黃半臂,舉手影,自南廊而過。掘得屍,以右手加額上,如所覩者。楊文公談苑。

劉溫叟[编辑]

國初,御史中丞劉溫叟,博學惇厚,動必由禮。父諱岳,溫叟終身不聽絲竹。嘗令子和藥,有天靈蓋,溫叟見之愀然,亟令致奠,瘞于郊外。五代士人,鮮蹈禮義,獨溫叟篤行,為世所推。

馬遂[编辑]

慶曆末,妖賊王則盜據甘陵,賈魏公鎮北門,倉卒遣將引兵還城,未有破賊之計。公日夜憂思,有指使馬遂者白公曰:“堅城深池,不可力取,願得公一言,手殺元兇,餘黨可說而下也。”公壯其言,遣行,丁寧祝之曰:“壯士立功名,在此行也。”遂至城下,浮渡渡濠水,呼守城者,乘匹練縋身以上。見賊偶坐,為陳朝廷恩信,爾能束身出城,公為爾請於朝,亦不失富貴。若守迷自固,天子遣一將,提兵數千,不日城陷,血膏劍戟,肉飽犬彘,悔無及矣。辭甚激切,賊不答。遂度終不能聽,乃復白曰:“公有密旨,願屏左右以語。”賊令左右引避,遂急擊賊仆地,扼其喉幾死,左右兵至,遂被殺。聞者莫不義之,是時翰林鄭毅夫方客魏,特為之作傳。並澠水燕談。

趙師旦 曹覲[编辑]

儂賊破邕州,偶江漲,遂乘桴沿流入番禺。時贊善大夫趙師旦知康州,到任始一日,賊既迫境,諭官屬吏民使避賊,謂曰:“吾固知斯城不可守,守城而死,乃監兵洎吾之職也。若曹無預禍。”賊既至,率弱卒不滿百,禦之,半日,城陷,趙與監兵者皆死之,士卒得免者無一二。先是,一日,趙方出其妻,藏於山谷,道上生一子,棄草中。賊去凡三日,復歸視之,尚生,人謂忠義之感。有曹覲者,以太子中舍知封州,賊既至,乃易服遁去,未十餘里,為賊所擒。賊首謂曰:“汝乃好罵我南人作蠻者也,今日猶不拜邪?”曹竟不屈,至晚,積薪燔死于江壖。時本路主漕運者,與曹有舊,仍移師旦事,勒詩于石。朝廷贈覲太常少卿,子孫弟姪洎女子受官賞命服者數人。趙贈衞尉少卿,一子得殿直。趙史君之事,嶺外率知之,康人為之立祠堂,至今祭祀不絕。

劉潛[编辑]

劉潛以淄川職官權知鄆州平陰縣事,一日,與客飲驛亭,左右忽報太夫人暴疾。潛馳歸,已不救矣,潛抱母一慟而絕。其妻見潛死,復撫潛屍,大號而卒。時人傷之,曰:“子死于孝,妻死于義,孝義之事,併集于家。”並倦遊雜錄。

徐積[编辑]

山陽徐積仲車,博學志行。父石,少亡。積終身不登山,行遇石,必避。日嘗冒暑,道遇奔喪者,輟馬以遺之,徒行還家。年僅四十,勉從母命作詩賦,一舉登第。久之,喪母,哀毀過人,鄉里化之,葬其母,助葬者數十人。

支漸[编辑]

資州資陽縣支漸,熙寧中喪母,既葬,廬墓,日三時號慕,躬行膝步,負土成墳,有雙白鶴徘徊松上。明年,狸馴側觀漸上土。又有異烏,一目如丹,每漸哭,烏亦一悲鳴。夜有一狐狸,環呼墳側,如巡警狀,久之。有羣烏翔集,中一白烏獨日至。又有五色雀萬餘,隨漸行哭,七日而去。年七十,每號慟,涕淚流如雨,日食脫粟,不盥手洗足,所衣苴麻,碎爛不易,鬚髮蓬亂,久皆斷落,見者為之悽惻。鄰舍子勾氏自娶,棄其父母,觀漸至行,感愧,迎其親,侍奉不懈。後年八十餘,與其妻王氏皆康甯,漸白髮再黑,四齒脫復生,步履輕健,飲食如少年,人以為至孝之感。神宗詔賜漸粟帛,付之史官。元祐八年,范祖禹奏乞優與旌獎,以助孝治,詔以為資州助教。並澠水燕談。

朱壽昌[编辑]

司農少卿朱壽昌,方在襁褓,而所生母被出。及長,仕於四方,孜孜尋訪不逮。治平中,官至正郎矣,或傳其母嫁為關中民妻,壽昌即棄官入關中,得母於陝州。士大夫嘉其孝節,多以歌詩美之。蘇子瞻為作詩序,且譏激世人之不養者。李定見其序,大惋恨,會定為中丞,劾軾嘗作詩謗訕朝廷。事下御史府鞠劾,將致不測,賴上保持之,止黜軾黃州團練副使。軾素喜作詩,自是咋舌不敢為一字。

鍾離君[编辑]

余為兒童時,嘗聞祖母集慶郡夫人言:江南有國日,有縣令鍾離君,與鄰縣令許君結姻。鍾離女將出,適買一婢以從嫁。一日,其婢執箕箒治地,至堂前,熟視地之窊處,惻然泣下。鍾離君適見,怪問之,婢泣曰:“幼時我家父於此穴地為毬窩,道我戲劇,歲久矣,而窊處未改也。”鍾離君驚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兩政前縣令也。身死家破,我遂落民間,而更賣為婢。”鍾離君遽呼牙會問之,復質於老吏,具得其實。是時,許令子納采有日,鍾離君遽以書抵許令,而止其子,且曰:“吾買婢得前令之女,吾特憐而悲之。義不可久辱,當輟吾女之奩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別為吾女營辦嫁資,以歸君子,可乎?”許君答書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君何自專仁義?願以前人之女配吾子,然後君別求良奧以嫁君女。”於是前令之女卒歸許氏。祖母語畢,歎曰:“此等事,前輩之所常行,今則不復見矣。”余時尚幼,恨不記二令之名,姑書其事,亦足以激天下之義夫。並東軒筆錄。

魯簡肅[编辑]

仁宗在東宮,魯簡肅公宗道為諭德,其居在宋門外,俗謂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側,號仁和,酒有名於京師,公往往易服微行,飲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將有所問,使者及門,而公不在。移時,乃自仁和肆中飲歸,中使遽先入白,乃與公約曰:“上若怪公來遲,當託何事以對?幸先見教,冀不異同。”公曰:“但以實告。”中使曰:“然則當得罪。”公曰:“飲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罪大也。”中使嗟歎而去。真宗果問,使者具如公對。真宗問公何故私入酒家?公謝曰:“臣家貧,無器皿,酒肆百物具備,賓至如歸。適有鄉里親客自遠來,遂與之飲。然臣既易服,市人亦無識臣者。”真宗笑曰:“卿為宮臣,恐為御史所彈。”然自此奇公,以為忠實,可大用。晚年,每為章獻明肅太后言羣臣可大用者數人,公其一也。後章獻皆用之。廬陵歸田錄。

趙延嗣[编辑]

趙鄰幾好學,善著述,太宗朝,權知制誥,逾年卒。子東之亦有文,前以職事死塞上,家極貧,三女皆幼,無田以養,無宅以居。僕趙延嗣者,久事舍人,義不轉去,竭力營衣食以給之,雖苦不避,如是者十餘年,三女皆長,延嗣未嘗見其面。一日,至京師訪舍人之舊,謀嫁三女。見宋翰林白、楊侍郎徽之,發聲大哭,具道所以。二公驚謝曰:“吾徒被儒衣冠,且與舍人友,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迨汝遠矣。”即迎三女京師,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歸。延嗣乃去。徂徠先生石守道為之作傳,以勵天下云。

于令儀[编辑]

曹州于令儀者,市井人也,長厚不忤物,晚年家頗豐富。一夕,盜入其家,諸子擒之,乃鄰舍子也。令儀曰:“爾素寡過,何苦而盜耶?”曰:“迫於貧耳。”問其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資衣食。”如其欲予之,既去,復呼之,盜大懼。語之曰:“爾貧甚,夜負十千以歸,恐為邏者所詰。”留之至明使去,盜大感愧,卒為良民。鄉里稱君為善士。君擇子姪之秀者,起學堂,延名儒以教之,子及姪傑繼登進士第,今為曹南令族。

姚栖雲[编辑]

唐貞元中,調卒戍邊,河中府永樂縣民姚栖雲之父,語其兄,嗣未立,無往,某幸已有子,請代兄行,遂戰歿塞上。時栖雲方三歲,後其母再嫁,栖雲鞠於伯母,如事其母。伯母亡,栖雲葬之,又招魂葬其父。廬於墓次,終身哀慕不衰。縣令蘇轍以俸錢買地開阡,刻石表之。河中尹渾瑊上其事,詔加優賜,旌表門閭,名其鄉曰孝悌,社曰節義,里曰敬愛。栖雲生岳,岳生君儒,君儒生師正,自岳至師正,四世廬墓。五世孫厚、六世孫雅、七世孫文、八世孫敬真、九世孫直、十世孫宗明。慶曆初,本府奏自栖雲十世同居,顯有孝行。仁宗詔賜旌表,復其徭役。十一世孫用和、十二世孫士明、十三世孫德。自宗明至德,又三世,自慶曆至今又五十餘年,而其家孝友如故。姚氏世為農,無為學者,家不甚富,田數十頃,聚族百餘口,子孫躬耕農桑,僅給衣食。歷三百餘年,無人異辭者,經唐末五代,兵戈亂離,而子孫保守墳墓,骨肉不相離散,求之天下,未或有也。永樂,熙寧初併隸河東。余元祐中知河東,以狀列於府,乞特敷奏,下其事史官,重加旌表,特免戶下役錢,以旌孝義,以厲風俗。狀下尚書,不報。並澠水燕談。

莫節婦[编辑]

翰林朱昂嘗撰莫節婦傳,大為人倫之勸。節婦莫,少歸周謂。謂昭州人,布衣,謁太祖,召便殿試時務,大稱上旨,擢贊善大夫。當天造之初,凡所任人,處置從便。符彥卿暴恣不法,除謂為屬邑永濟縣令,俾繩之。彥卿聞其來,魂膽俱喪,鞬櫜郊迓,謂但揖於馬上。果境上數強盜劫財傷人,彥卿受賂,縱之使逸。謂出令,敢有藏盜者斬,不數日,獲之,不解府,即時斬决,以按具奏,太祖大壯之。興國二年,詔遣副廣南羅延吉為轉運副使,以定嶺寇。時奔命赴道,不與莫別,後委寄繁劇,嶺塞馳走,不還於家二十六年。父欲奪莫嫁之,莫泣謂曰:“吾夫豈碌碌久困者邪?食貧守死以伺之。”父不敢強,莫執禮事舅姑益謹,閨壺有法。家素貧,莫歲事蠶績,得絲則機而為杼軸,勤儉自營,生計漸盛。子長,築舍於外,置書,命師教之。後產業益豐,舅姑將老,選美丘大為壽坎,松檟茂密,盡得其制。又為其夫創上腴田數百頃,水竹別墅,高閣相望。然謂在路,亦修高節,以莫二十六年間,畢一婚二嫁,皆清望之族。殆謂歸,俱已皓首,勸夫偕老於家林焉。

張誠[编辑]

鄆州須城縣楊村民張誠者,其家自綰至誠六代同居,凡百一十七口,內外無間言,衣裳無常主。旦日,家長坐堂上,率子弟而分職事,罔不祗勤。張氏世無冠冕者,不讀書,耕田捕魚為業,無蓄積,歲給一歲,而能人人孝悌友順。六世,幾二百年,百餘口,無一日少異,亦可尚也。

曹修古女[编辑]

曹修古,明道初為御史知雜,上書乞莊獻太后還政,謫守興化軍,暴疾終于室。家至貧,死之日,無衣以殮。郡之寮屬,若吏民之賢者,莫不號慕歎惜,相與出錢帛數十萬賻其家。曹女年始笄,泣語其母曰:“先人忠節名天下,不幸以直言謫死。且君子不家於喪,安可受此以浼我先人之全德哉?”哭不已,謝而遣之,吏民固請,卒不受一錢。其純孝高識如此。曹,建安人,四御史之一也。並澠水燕談。

衞融[编辑]

衞融,字明遠,太原劉崇相國。劉均助李筠,融為王師所擒,太祖責謂何故贊成劉均助李筠,對曰:“犬各吠非其主,臣四十口受劉氏溫衣美食,不忍負之。陛下縱不殺臣,豈為陛下用?臣今得路,必走河東。”太祖怒,以鐵檛擊其首,遣曳出戮之。融厲聲曰:“大丈夫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太祖謂左右曰:“此忠臣也。”命釋之,召於御坐前,以萬金良藥親傅其瘡,賜襲衣金帶鞍馬。既而太祖欲放融歸,乃先遣融為書以諭鈞候周光遜等,即遣融去,不報。乃復授融太府卿,賜第京師。

崔翰[编辑]

崔翰,京兆人,以鎮安軍節使充高陽關都部署,召還,以疾留京師。疾間,請見上曰:“臣以身許國,不願死於家。”太宗壯之,復令之任。翰驍勇有方略,所至立功。萊公少時,不修小節,頗愛飛鷹走狗,太夫人性嚴,嘗不勝怒,舉秤鎚投之,中足流血。由是折節從學,及貴,母已亡,捫其痕,輙哭。

史吉[编辑]

康定初,夏虜寇延州永平,寨主監押欲引兵匿深山,俟虜去復歸。指揮使史吉帥所部數百人,遮戟門,立於馬前曰:“寨主監押欲何之?”二人以其謀告,吉曰:“如此,兵則完矣。如城中百姓芻糧何?此往還之迹何可掩?異日為有司所劾,吉為指揮使,不免於斬,願先斬於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從行也。”寨主監押慙懼,引轡而返。虜至圍城,吉帥眾拒守數日而虜去。朝廷以寨主監押完城功,各遷一官。吉曰:“幸不喪城寨,吾論功乎?”後官至團練使,女為郭逵夫人,亦有明識。逵善治生,家甚富,夫人嘗規之曰:“我與公俱老,所衣食能幾何?子孫皆有官,位望不輕,胡為多藏以敗名也?”並范蜀公蒙求。

任福[编辑]

任福字祐之,開封人,少時頗涉書史。咸平中,應募補殿前諸班,以材力選為列校,凡六遷,至遙領刺史。寶元初,夏州趙元昊始絕朝貢,朝廷選班直諸校有勇幹者,除前班官,任以邊事。除福莫州刺史,充嵐石濕州都巡檢使,尋改鳳翔秦鳳階成等路駐泊馬步軍副都部署,兼知隴州。康定元年,遷沂公團練使,充鄜延路駐泊兵馬部署,尋徙知慶州,兼邠寧環慶路兵馬部署安撫使。是歲九月,福與諸將攻元昊白豹城,拔之,破其四十餘帳,獲偽防禦團練使等七人。朝廷賞其功,遷賀州防禦使,兼神龍衞四廂都指揮使,月餘,又遷侍衞親軍都虞候。明年春,受詔乘傳至涇原,與陝西都部署經制邊事。二月,元昊寇渭州,福與諸將出兵合數萬人禦之,先戰小利,乘勝直進至三川口,忽遇虜兵,且二十萬,官軍大敗。矢中福子懷亮之嗌,懷亮墜馬,援福馬鞅告之,福猶趣以疾戰,虜擊懷亮墜崖死。福策馬運四刃鐵簡與虜鬬,身被十矢,頰中二刃,乃為虜所殺,時年六十一。上聞而惜之,贈武勝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兼侍中,進封其母董氏為隴西郡太夫人,妻王氏封瑯琊郡夫人,子懷德除供備庫副使。懷亮贈率府副率,懷譽除供奉官,懷謹侍禁。孫惟恭、惟讓皆除殿直,姪懷玉除借職,賜田宅,賻贈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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