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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元史/卷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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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三十四 

忠義四

  ○忠義四

  伯顏 朱春 谷廷珪 買住 張鳳儀 儀 子萬里 熊義山 羅邦佐 曹彥可 陳道夫 梅實 呂復 堵簡 囊果歹 完者都 趙資 周冕 劉公禮 羅輝 王成 游宏道 木薛飛 羅武德 王英 普顏不花 申榮 閔本 拜住 趙宏毅 恭 張正蒙 徐猱頭 堇哻 鄧烈 朴賽因不花 張庸 段楨郭庸 丁好禮 朱公選 孫德謙 葉蘭 孫昶 伯顏子中 王翰 蔡子英 狄琮 夏侯尚元

  伯顏,一名師聖,字宗道,哈剌魯氏。世居開州濮陽縣。伯顏生三歲,常以指畫地,或三或六,若為卦者。六歲,授《孝經》《論語》即成誦。稍長,受業宋進士建安黃坦。坦曰:「此子穎悟過人,非諸生可比。」因命以顏為氏,且名而字之。久之,坦辭曰:「余不能為爾師。群經有朱子說具在,歸而求之可也。」至正四年,以隱士征至京師,授翰林待制,預修《金史》,既畢,辭歸。已而復起為江西廉訪僉事。數月,以病免。及還,四方來學者至千餘人。十八年,河南賊蔓延河北,伯顏言於省臣,將結鄉同為什伍為自保。俄賊兵大至,伯顏乃渡漳水北行,鄉人從之者數十萬。至磁州,與賊遇,賊知伯顏名士,生劫之,以見賊將,誘以富貴,伯顏罵不屈,引領受刃,與妻子俱死之,年六十四。人或破其腹,見其心數孔,曰:「古稱孔聖人心有七竊,此非賢士乎!」乃覆牆而掩之。有司上其事,贈奉議大夫、僉太常禮儀院事,諡文節。太常諡議曰:「以城守論之,伯顏無城守之責而死,可與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風紀論之,伯顏無在官之責而死,可與西台御史張桓並駕。以平生之用有學,成臨義不奪之節,乃古之所謂君子人者。」時以為確論。

  朱春,佚其籍貫。三原尹,明兵克奉元,春謂其妻曰:「吾當以死報國。」妻曰:「君盡忠,吾豈不能盡節。」俱投崖死。

  同時,谷廷珪,襄陽尹。鐵木哥兵入境,官吏皆遁走,廷珪與主簿張德獨不走,被執,不降,死之。

  買住,韶州路同知,以廉介聞,至正間,郴賊陷樂昌,買住率義兵敗賊,復樂昌、乳源諸縣。寢疾,歿於軍中,郡人義而祀之。

  經歷張鳳儀率義兵追賊,兵潰,被執,不屈死。子萬里,獲賊酋,劈其肝食之。尋補父官,及贛賊圍城,出戰,被數創,罵賊而死。

  熊義山,安鄉人,累官至萬戶。倪文俊兵至,執縣尹張繼和,義山保黃山寨,一縣歸之。又二年,文俊襲陷之,逼使降,義山罵不絕口,文俊剖其腹殺之。

  又,羅邦佐,石城人。平海寇,授廉州總管。子震,敦化州總管;次子奇,曹州路同知;子奇子元,廉州路同知;一門父子兄弟皆死節。曹彥可,毫州人。妖賊起,群至彥可門,逼之寫旗。彥可罵曰:「我儒者,知有君父,寧死耳!肯從妝輩耶?」遇害,賜諡節愍。同時,陳道夫,懷寧人,余闕闢為懷寧尹。屢抗賊,城陷,死之。

  梅實,宣城人,集慶路總管府照磨。至正中,明兵圍城,乃會友人李端曰:「事急矣,當以死殉國。」城陷,合門遇害。

  又,呂復,福清人,攝長樂縣尹。明兵入福州,復曰:「學古世食君祿,不以死報國,無以見先人於地下。」自縊死。

  又,堵簡,字無傲,金壇人,善詩歌。元末為江浙行省檢校官,平章慶童闢為參議,兵敗,為賊所執,不屈死。

  囊果歹,四川行省平章政事。明玉珍據重慶,囊果歹與右丞完者都、參知政事趙資,各以兵次嘉定之大佛寺,規復重慶。玉珍使其弟明二攻之,相持半年,玉珍遣明二倍道趨成都,陷之,獲囊果歹、趙資妻子,送於玉珍。囊果歹之妻謂舟人曰:「吾家三世受羊皮宣命,吾為平章夫人,今遭辱如此,何面目見祖宗於地下!」遂自沉於江。趙資妻至,玉珍待以禮。資方守凌雲山,因諷妻招資降。將戰,玉珍驅資妻陣前,攜子呼資曰:「妾與鎖兒受擒,明元帥待妾母子以禮,君宜早歸,以全妾母子之命。」子亦呼父救,號泣,兩軍莫不墮淚,資控馬彎弓,厲聲曰:「痴婦,汝不死何待?汝不見平章夫人耶!」一矢殪之。復欲射其子,兵擁去獲免。玉珍揮兵進戰,官軍大敗,完者都、囊果歹、趙資皆被執,玉珍勸之降。囊果歹曰:「我元之懿親,固無降理。一死之外,尚何言也!」資曰:「吾為參政,不能平賊,罪不容於死,敢助賊乎!惟速死為幸。」完者都惟俯首長吁而已。後皆為玉珍所殺,蜀人謂之三忠。

  周冕。安時中,廬陵龍湖人。少讀書,自負奇偉。由文學起家,至連山縣尹。以廉介稱。賀州峒賊周滿反,官兵討之不克。曰:「周縣尹來,即降。」冕往,賊羅拜迎降。歷官亞中大夫、廣東宣慰使。至正中。監郡納速兒丁起冕及前松江府同知劉公福,領兵至龍湖。賊大至,陽使人納款。冕開懷受之。遂遇害,公福亦死之。納速兒丁立祠祀之。

  又廬陵人羅輝,字明遠,以字行。性侗儻好義。聞紅巾賊至,即散家財,招死士為戰守計。賊攻吉安,明遠率敢死士三百餘人,與賊戰於城東。賊敗走,郡城立復。明遠陣歿。

  王成,雷州人,素驍勇,號帽兒王。瑤賊時或侵境,成常戴一皮帽,先登陷陣,瑤賊輒奔潰。他人或戴其帽臨陣,賊亦駴走。瑤賊侵雷州,元帥張不兒罕孛溫率所部御之。賊間道徑至城下,官軍還救,成先驅,連斬數賊,大破之。恃勝,不設備,余賊發毒矢,中成而卒。軍民附祀成於黑神祠。

  游宏道,江西人。通判化州,為政廉而不苛。九年,海賊犯合浦,宏道出資購賞,率義兵吳川張友明等七百餘人,會諸郡兵,御賊于澄邁之石獲港。友明等戰甚力。俄而瑤兵鳧水走,賊乘勝圍之。宏道與主簿木薛習、同知羅武德及張友明,俱戰死。

  王英,字邦傑,益都人,性剛果,有大節。膂力絕人,善騎射。襲父職為莒州翼千戶。父子皆用雙刀,人號曰刀王。

  至元二十九年,江西行樞密院檄討南雄賊丘太老。賊突至,英力戰,大破之。斬其渠帥劉把東。

  元貞元年,從左丞董士選討大山賊劉貴,擒之。

  延祐二年,寧郡賊起,行省檄英率各萬戶軍討之。英屢戰皆勝,斬獲甚多。行省平章李世安遣英迓江浙平章張閭於境上。至木麻坑,擒賊蔡五九。又追賊至上虎嶂,遇賊三千餘人,盡殲之。

  至治元年,以大臣薦,授忠武校尉、益都淄萊萬戶府副萬戶。天曆元年,授宣武將軍。至順二年,行省檄英招捕桂陽州賊張思進等二千餘人。英布以威信,皆相率請降。

  元統元年,授懷遠大將軍、同知海北海南道宣慰使司事。至元三年,萬安軍賊吳汝期等作亂,英至,賊皆就擒。未幾,李志甫起漳州,劉虎仔起潮州,詔江西行省右丞燕帖木兒討之。時英已致仕,平章政事伯撒里謂僚佐曰:「非刀王行,不能平此賊。其人雖老,可以義激。」乃使迎致之。及賊平,英功居多。

  至正中,毛貴陷益都,英年九十有六,乃謂其子弘曰:「吾老不能報天子,忍食異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漿不入口者數日,遂卒。毛貴聞之,使具棺衾以葬。將斂,舉其屍不動。焚香祝曰:「公子弘請公歸葬先塋。」祝畢,屍遂起,觀者莫不驚異。山東宣慰使及憲司請恤典於朝,有曰:「不食寇粟,餓死芹泉,有夷、齊之風。」芹泉谷,英所居也。

  普顏不花,字希古,蒙古氏,侗儻有大志。至正五年,由國子生登右榜進士第一人,授翰林修撰,調河南行省員外郎。十一年,遷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蘄、黃賊徐壽輝來寇,普顏不花戰守之功為多。十六年,除江西廉訪副使。頃之,召還,授益都路達魯花赤。遷山東廉訪使,再轉為中書參知政事。

  十八年,詔與治書侍御史李國鳳同經略江南,至建寧。江西陳友諒遣鄧克明來寇,平章政事阿魯溫沙等皆夜遁。國鳳時分鎮延平,城陷,遁去。普顏不花曰:「我承制來此,去將何之?誓與此城同存亡耳!」命築各門瓮城,前後拒戰六十四日,城卒完。明年,召還,授山東宣慰使,再轉知樞密院事、行事平章,守益都。明兵壓境,普顏不花力戰,城陷,平章保保出降。普顏不花還告其母曰:「兒忠孝不能兩全矣!有二弟養母。」拜母,趨官舍,坐堂主。主將素聞其賢,召之再三,不往。既而縛之,普顏不花曰:「我元朝進士,官至極品,臣各為其主!」不屈死之。

  先是,其妻阿魯真,歷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國恩,我亦封齊國夫人,今事至此,唯有死耳。」家人莫不嘆息泣下。已而普顏不花二弟之妻,名抱幼子及婢妾投井死。比阿魯真欲下井,已不能容,遂抱子投舍北井,其女及妾女、孫女皆從死。時有申榮者,山東行省平章守東昌,榮見列郡皆降,告其父曰:「人生世間,不能全忠孝者,兒也。」父曰:「何為?」榮曰:「城中兵少不敵,戰則萬人之命由兒而殞,但有一死報國耳。」遂自經。

  閔本,字宗先,河內人。性剛正,早歲得推擇為禮部令史,御史大夫不花奇本之才,闢為掾,平反冤獄有聲,擢御史台照磨。累遷樞密院都事,拜監察御史,五轉為吏部尚書,移刑、戶二部。本素貧,且有目疾,嘗上章乞謝事,不允,詔授集賢侍講學士。明兵薄京師,本謂其妻程氏曰:「國事至此,吾知之久矣。愧不能立功補報,敢愛六尺軀苟活哉!」程氏曰:「君能死忠,我尚有愛於君乎!」本乃朝服,與程氏北向再拜,大書於屋壁曰:「元中奉大夫、集賢侍講學士閔本死。」遂各縊。二女:長真真,次女女;見本死,亦皆自縊。

  拜住,康里人,字聞善,累官至翰林國史院都事、太子司經。兵至,拜住謂家人曰:「吾始祖海藍伯封河東公者,與太祖同事王可汗。太祖取王可汗,收諸部落,吾祖引數十騎馳西北而去。太祖使人追問之,曰:『昔者,與皇帝同事王可汗。王可汗今已滅,欲為之報仇,則帝乃天命,欲改事帝,則吾心有所不忍,故避之於遠地,以沒餘生耳。』此吾祖之言也。且吾祖生朔漠,其言尚如此,今吾生長中原,讀書國學,可不知大義乎?況吾上世受國厚恩,至吾又食祿。與其苟生,不如死。」遂赴井死。其家人瘞之舍東,焚其書以為殉。

  趙宏毅,字仁卿,真定晉州人。少好學,家貧無書,傭於巨室,晝則服役,夜則借書讀之。後受經於臨川吳澄。始辟翰林書寫,再轉為國史院編修官,調大樂署令。明兵入京城,宏毅嘆息曰:「忠臣不二君,烈女不二夫,古語也。我今力不能救社稷,但有一死報國耳。」乃與妻解氏皆自縊。

  其子恭,中書管勾,與妻子訣曰:「今乘輿北奔,我父子食祿,不能效尺寸力。今父母已死,吾敢惜死乎!」或止之曰:「我曹官卑,何自苦如此。」恭叱曰:「爾非我徒也。」遂公服,北向再拜,亦自縊。

  恭女官奴,年十七,見恭死,方泣,適鄰嫗來,相率出避,曰:「我未適人,避將何之?」不聽,嫗欲力挽之,女曰:「人生在世,便百歲亦須一死。」乃潛入中堂,解衣帶自經。

  同時,張正蒙,山陰人,官稅務提領。明兵入,正蒙謂妻韓氏曰:「吾為元臣,義當死。韓氏曰:「君死忠,吾死節可也。」乃相對縊死。其女池奴,投崖死。次女越奴,日夜守父母屍側,竟餓死。徐猱頭,大興人。兵至,妻岳氏曰:「寇來,恐被污,奈何?」猱頭曰:「惟有死耳!」夫婦俱自焚。其母王氏及二子、一女,亦同死。

  堇哻,字殷士,撫州金溪人。博學明經,善屬文,尤長於詩。至正十七年,用左丞相太平奏,授淮南行省照磨,未行,除國子助教。遷太常博士,轉國子博士,升監丞,擢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二十八年,京城既破,哻嘆曰:「我以儒致身,累蒙國恩,為胃子師,代言禁林。今縱無我戮,何面目見天下士乎!」遂赴井而死。年六十一。有詩文傳於世。

  同縣鄧烈,字季謨。至正間寇犯金溪,率族子石,力戰死。

  同時,餘干李弁、臨州劉德余,並以起義戰死。朴賽因不花,字德中,肅良谷台氏。有膂力,善騎射。由速古兒赤授利器庫提點,再轉為資正院判官。累遷同知樞密院事,遷翰林學士,尋擢承旨,賜虎符,兼巡軍合浦全羅等處軍民萬戶都元帥。除大司農,出為嶺北行省右丞,擢平章政事。至正二十四年,甘肅行省以孛羅帖木兒殺皇后、皇孫,遣人白平章政事也速答兒,即欲署榜諭眾。朴賽因不花持不可,曰:「此大事,何得輕信,況非符驗公文。」卒不署。既而,果妄傳,會皇太子撫軍冀寧,承制拜朴賽因不花翰林學士承旨,遷集賢大學士。又為宣政院使,遂拜中書平章政事。明兵逼京師,詔朴賽因不花以元官守順承門,其所領兵僅數百羸卒而已。乃嘆息謂左右曰:「國事至此,吾但知與此門同存亡也!」城陷,被執,見主將,唯請速死,不少屈。主將命留營中,終不屈,乃殺之。

  是時有張庸者,字存中,溫州人,精太乙數。會世亂,以策干經略使李國鳳,承制授庸福建行省員外郎,治兵杉關。頃之。計事赴京師因進《太乙數圖》。帝善之,擢秘書少監。皇太子立大撫軍院,命庸團結房山,遷同僉將作院事,又除刑部尚書。諸寨既降。庸守駱駝谷,遣從事段禎請援於擴廓帖木兒,不報。庸獨拒戰累日。已而寨民李世傑執庸出降,以見主將。庸不屈,與禎同被殺。

  郭庸,字允中,蒙古人。由國學生歷西台監察御史,劾丞相脫脫弟也先帖木兒,左遷興中府添設判官。脫脫敗,召還,累擢中書參知政事。明兵入京師。異至齊化門,叱之拜,庸曰:「臣各為其主,何拜之有!」不屈死。

  丁好禮,字敬可,蠡州人。精律算,辟中書省掾,授戶部主事。擢江南行台監察御史,入為戶部員外郎。拜監察御史,又遷戶部郎中,升侍郎。除京畿漕運使。建議置司於通州,講求漕運利弊。著為成書。除戶部尚書。拜參議中書省事。遷治事侍御史,出為遼陽行省左丞,未行,留為樞密副使。至正二十年,拜中書參知政事。京師大飢,值元壽節,朝廷仍依故事大燕。好禮言:「民有父子相食者,當修省以弭天災,不宜宴會。」不聽,乞謝事,以集賢大學士致仕,給全俸。擴郭帖木兒饋麥百石,不受。二十七年,復起為添設平章。尋以議論不合,謝政去。特封趙國公。明兵陷兵師,或勸好禮往謁主將,好禮叱曰:「我小吏致位極品,今老矣,所欠惟一死耳!」後數日,主將召之,不肯行。異至齊化門,抗辭不屈,遇害,年七十五。

  朱公選,字克用,樂平人。累官臨察御史。明兵逼京師,惠宗集三宮,議避兵北行。宦者趙伯顏不花慟哭,諫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當以死守,奈何棄之?」不聽,夜半開門北遁。公選以疏留弗獲,乃匍匐送帝出國門,歸而自裁。

  孫德謙,睢州人,官大同行省平章政事。大都既陷,惠宗北奔,明兵圍大同。謙嬰城固守,自知力不支,乃手書自決,作詩數章,詞義激烈,飲藥自殺。

  葉蘭,字楚庭,鄱陽人,官太常禮儀院奉禮。明初,周伯琦應召入金陵,蘭以詩諷之。後伯琦以其名薦,蘭曰:「吾世為元臣,義不可仕。」赴石橋水死。張昶,宛平人,累官戶部尚書。奉使招諭明祖,為明祖所留,愛其才敏,授參知政事。昶外示款城,與楊憲、胡惟庸皆友善。自以元之舊臣,心常怏怏,嘗語所親曰:「吾仍思歸故土也。」朝廷謂昶已死,贈官諡,錄用其子。會李文忠於杭州,擒元平章丑的、長壽等至,明祖釋之,遣歸京師。昶陰托二人,奏密疏於惠宗,且寄書其子存仁。會昶疾,憲候之於昶臥內,得疏稿,遂奏之。明祖令都督府接問。昶書八字曰:「身在江南,心思塞北。」乃殺昶。

  伯顏子中,其先西域人。後徙江西。少好學,有司薦,不弟。行省辟授東湖書院山長。遷建寧路教授。會江西盜起,行省拜子中都事,使守贛州。子中從諸生趣贛,贛已破,子中倉卒募吏民,與賊戰於城下。兵敗,子中由間道走福建。汀州帥陳有定固熟子中名。授行省員外郎。子中出奇計,以有定兵復建昌。因浮海抵大都獻捷。遷行省郎中,再進吏部侍郎。持節發廣西何真兵,使救閩。至則何真已降明。子中墜馬,折一足不死。至軍中,主將義而釋之。

  子中遂變姓名,冠黃冠,遊行江湖間,明祖數訪求子中,不得,錄其妻子,沒掖庭。子中竟自匿不顧,曰:「吾元臣,死元固吾分,何妻子言哉!」出購鴆自隨,曰:「此以志也。」未幾,子中遁還江西,布政使沈元密言之明祖,遣使者齎璽書以幣聘子中。使者至,子中大哭曰:「死晚矣,乃以詔污我。」祭祖父、師友畢,仰藥死。

  王翰,字用文,又名那木罕,本河西人。先世以千戶鎮廬州,遂為廬州人。

  翰襲世職為千戶,有能名。台省薦之,改除廬州路治中。又改福建路。適三魁盜起,翰造其壘,諭降之。遷同知,又遷理問。綜理永福、羅源二縣。泉州土官柳莽跋扈,連結旁郡,翰至,悉解散之。擢行省郎中、潮州路總管。

  元亡,屏居永福山中,黃冠野服,號友石山人。有上書薦之者,聞命下,嘆曰:「女豈可更適人哉!」即病,不服藥,有司迫就道,引刃自絕。遺詩與友人吳海曰:「昔在潮陽我欲死,宗嗣如絲我無子,彼時我死作忠臣,覆宗絕嗣良可恥。今年辟書親到門,丁男屋下三人存。寸刃在手顧不惜,一死了卻君親恩。」

  翰性強舒介精敏,持身刻苦,歷官二十餘年,家無餘積。行政以愛人為主。平居喜讀書為詩。有《友石稿》行世。子稱,有才名。

  蔡子英,永寧人。至正中。舉進士。時擴廓帖木兒略定河南,開府,辟子英參軍事。累遷行省參政,猶不離丞相幕。擴廓帖木兒兵敗,子英單騎入關中,遁於南山。

  明有司捕得之。傳詣京師。渡江,一夕脫走。變姓名為人賃春,久之,得見捕,械送湯和。子英長揖不拜,和怒,抑使膝坐,不肯,火燎其須且盡,嫚罵自如。五英有妻流落河南,至是欲見子英,子英謬曰:「吾故鰥耳。」卒不見其妻。

  至京師,明祖令置外舍,欲官之。子英上書曰:

  皇帝恢復郭宏度,曲宥亡國之臣,不自死,慚負皇帝。往者,軍敗,漏命刃下,荊棘之息延及七載,重勞吏卒搜捕,自外大化,復忤貴臣,萬分不足以辱膏斧。皇帝不即下司敗,使得以衣冠待罪外舍,感上恩德,死且不朽。

  臣有痼疾,迷於心志,藥石匪解,竊惟少本書生,奮志行伍,過辱北帥知薦,仕底七命,躍馬食肉,十有五年,進不能效尺寸,陪國家之論,退不能畢命抱鼓,以愧封圉之臣。一遘板蕩,靦顏失節。

  皇帝既丕昭武功,踐華苞宇,窮髮臣向堅甲利兵,宿積陳廩,猶以為歉於志。下有司飭學校褒予死節,風示後世,豈肯令亡命俘虜,玷維新之化哉。皇帝幸哀憐臣,毋血槁街,而以投瘴海,御魑魅無人之境。臣若茹薺。

  書上,明祖益異之,陰戒守者謹事子英,旦夕問起居,毋令天下謂我有殺義士名。一誑,子英大哭不止。人問之曰:「吾自念故主耳。」乃具狀聞,明祖嘆曰:「吾何苦一蔡子薦,令彼喋喋泉下訾我哉。」送之出塞。

  狄琮,字子玉,保德州人。軀幹魁梧,尚氣節,讀書能知大義。裕宗在東宮,召為晉王宿衛。王開藩雲南,擢奉議大夫、王府司馬。府中事,咸咨之。王鎮西邊,轉朝列大夫、內史府司馬。未幾,進大中大夫。琮因事納規,知無不言。王薨,琮慟哭,哎血而卒。臨卒,召子東山戒之曰:「為人臣子,惟忠孝爾!其勿違。」

  東山剛正,有父風,授中書舍人,進監察御史,出為同知大都路總管。以材選授禮部郎中,進大中大夫、同僉宣徽院事。卒。

  夏侯尚元,字文卿,松江華亭人。年十六,夢神人有所授,由是為文詞下筆立就。

  後游京師,翰林學士承旨趙孟頫薦之,入見仁宗。英宗為皇太子,召為說書。即位,授侍儀司典薄。英宗遇弒,尚元棄官歸。

  及明宗南還,尚元謁於和林。明宗暴崩,尚元為武平王鐵忽思不花所留。王卒,其史嘉王晃火帖木兒又留之。郯王徹徹禿禿聞其名,召見,厚禮之。徹徹禿嚴重,寡言笑,與尚元語則劇談終日不倦。王嘗謂左右:「吾得斯人,如執法御史,吾有過,彼且直言,況汝輩乎!」由是左右嫉之。尚元乃謝病歸。

  至元四年,徹徹禿入朝,丞相伯顏為子請婚,徹徹禿不從。伯顏怒,與知樞密院事者延不花,謀構禍反於徹徹禿。明年,使人說昌王實藍朵兒只,告郯王謀反。時徹徹禿在和林,征下樞密院獄,鞫其家怒,無證驗。十二月,伯顏矯詔殺徹徹禿於光熙門外。

  明年二月,伯顏以罪免,尚元至京師上書曰:「郯王守國北門,十有九年,忠孝之心,神明所鑒,而乃誅戮其身,放逐其子孫,銜冤抱屈,上無由知。今知樞密院事脫脫大義滅親,殫心國事,乞遣脫脫為郯王立廟祭祭。」又上書言:「郯王統大軍十八萬,其將帥皆素所信任者,設有他志,當與之謀,豈有走千里之外,與異姓王圖之,雖兒童亦知其不然。況昌王素與郯王有隙,其言豈可呼乎!」俱不報,尚元復上書,號哭闕下。執政皆嘆曰:「古之義士也!」為言於上。七月,詔天下雪郯王之冤,遣使致奠,還其資產於子孫。尚元慨然曰:「吾報主事畢,可行矣。」遂歸卒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