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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賓客嘉話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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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定向自劉賓客嘉話録
劉賓客嘉話錄
作者:韋絢 
本作品收錄於《欽定四庫全書/子部十二/小説家類一/雜事之屬
唐韋絢撰。絢字文明,京兆人。《唐書·藝文志》載韋絢《劉公嘉話錄》一卷。註曰:絢,執誼子也。咸通義武軍節度使劉公萬錫也。《宋史·藝文志》則載絢《劉公嘉話》一卷,又《賓客佳話》一卷。《劉公嘉話》當即此書,《賓客佳話》則諸家著錄皆無之。當由諸書所引或稱《劉公嘉話》,或稱《劉賓客嘉話》,故分為二書,又誤脫劉字耳。諸史藝文志未有荒謬於《宋史》者,此亦一徵矣。此本載曹溶《學海類編》中。前有大中十年絢自序,稱為江陵少尹時,追述長慶元年在白帝城所聞於劉禹錫者。末有乾道癸巳卞圜跋,稱《新唐書》多采用之,而人罕見全錄,家有舊本,因鋟板於昌化。則此本當從宋刻錄出。然趙明誠《金石錄》引此書中所載武氏碑失其龜首,及滅去武字事,力辯其妄,而此本無此條。考《太平廣記》一百四十三卷引此事,云出《戎幕閑談》,或明誠以是書亦韋絢所作,偶然誤記。(案:《續說郛》載《戎幕閑談》亦有此條,知為明誠誤記,非《太平廣記》之誤。)至所載昭明太子脛骨一條,人臘一條,廬元公病疸一條,(案:此本刪去盧字,直作元公。)蜀王琴一條,李勉百衲琴一條,碧落碑一條,貍骨方一條,張憬藏書臺字一條,張嘉祐改忻州一條,王廙《書畫》一條,《戲場刺猬》一條,《汲冢書》一條,牡丹花一條,王僧《虔書》一條,陸暢《蜀道易》一條,魏受《禪碑》一條,張懷瓘《書斷》一條,灊山九井一條,虎頭致雨一條,五星浮圖一條,寶章集一條,紫芝殿一條,王次仲化鳥一條,李約葬商胡一條,楊汝士說項斯一條,蔡邕《石經》一條,借船帖一條,飛白書一條,章仇兼瓊鎮蜀日女童為夜義所掠一條,寒具一條,昌黎生改金根車一條,辯遷鶯字一條,謝太傅碑一條,《千字文》一條,鄭虔《三絕》一條,鄭承嘏遇鬼一條,堯女冢一條,白居易補銀佛像一條,謝真人上升一條,皆全與李綽《尚書故實》相同,間改竄一二句,其文必拙陋不通。蓋《學海類編》所收諸書,大抵竄改舊本,以示新異。遂致真偽糅雜,炫惑視聽。幸所攙入者尚有蹤跡可尋,今悉刊除,以存其舊。中昌黎生改金根車一條,王楙《野客叢書》引之,辯遷鶯字一條,黃朝英《緗素雜記》引之,亦均作劉禹錫《嘉話》,或一事而兩書互見。疑以傳疑,姑並存之。雖殘缺之餘,非復舊帙,然大概亦十得八九矣。

原序

絢少陸機入洛之三歲,多重耳在外之二年,自襄陽負笈至江陵,挐葉舟,升巫峽,抵白帝城,投謁故贈兵部尚書賓客中山劉公二十八丈,求在左右學問。是歲長慶元年春,蒙丈人許措足侍立,解衣推食,晨昏與諸子起居,或因宴命坐,與語論,大抵根于教誘,而解釋經史之暇,偶及國朝文人劇談,卿相新語,異常夢話,若諧謔卜祝,童謠佳句。即席聽之,退而默記,或染翰竹簡,或簪筆書紳,其不暇記,因而遺忘者,不知其數,在掌中梵夾者,百存一焉。今悉依當時日夕所話而錄之,不復編次,號曰《劉公嘉話錄》,傳之好事,以為談柄也。時大中十年二月,朝散大夫江陵少尹上柱國京兆韋絢序。

正文

張巡之守睢陽,玄宗已幸蜀,胡羯方熾,城孤勢蹙,人困食竭,以紙布切煮而食之,時以茶汁和之,而意自如。其〈謝加金吾將軍表〉曰:「想峨嵋之碧峰,豫遊西蜀;追綠耳於玄圃,保壽南山。逆賊祿山,迷逆天地,戳辱黎獻,膻臊闕庭。臣被圍四十七日,凡一千二百餘陣。主辱臣死,當臣致命之時;惡稔罪盈,是賊滅亡之日。」其忠勇如此。又激勵將士,嘗賦詩曰:「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合圍侔月暈,分守效魚麗。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揮。裹瘡猶出陣,飲血更登陴。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無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又〈夜聞笛〉詩曰:「岧嶢試一臨,虜騎俯城陰。不辯風塵色,安知天地心。營開星月近,戰苦陣雲深。旦夕更樓上,遙聞橫笛吟。」時雍丘令令孤潮以書勸誘,不納。其書有曰:「宋七昆季、衛九諸子,昔斷金成契,今乃刎頸相圖」云云。時劉禹錫具知宋衛,耳剽所得,濡毫有遺,所冀多聞補其闕也。又說,許遠亦有文,其祭纛文,為時所稱。所謂「太一先鋒,蚩尤後殿,蒼龍持弓,白虎捧劍。」又祭城隍文云:「眢井鳩翔,危堞龍攫。」皆文武雄健,志氣不衰,真忠烈之士也。劉禹錫曰:此二公天贊其心,俾之守死善道。向若救至身存,不過是一張僕射耳。則張巡、許遠之名,焉得以光揚於萬古哉!巡性明達,不以簿書介意。為真源宰,縣有豪華南金,悉委之。故時人語曰:「南金口,明府手。」及巡聞之,不以為事。

為詩用僻事,須有來處。宋考功詩云:「馬上逢寒食,春來不見餳。」常疑此字,因讀《毛詩》鄭箋說簫處註云:即今賣餳人家物,六經惟此註中有「餳」。吾緣明日是重陽,欲押一「餻」字,續尋思六經竟未見有「餻」字,不敢為之。嘗訝杜員外「巨顙拆老拳」,疑「老拳」無據,及覽《石勒傳》:「卿既遭孤老拳,孤亦飽卿毒手」,豈虛言哉?後輩業詩,即須有據,不可率爾道也。

刑部侍郎從伯伯芻嘗言:某所居安邑里巷口有鬻餅者,早過戶,未嘗不聞謳歌而當壚,興甚早。一旦,召之與語,貧窘可憐。因與萬錢,令多其本,日取餅以償之。欣然持鏹而去。後過其戶,則寂然不聞謳歌之聲。謂其逝矣。及呼,乃至,謂曰:「爾何輟歌之遽乎?」曰:「本流既大,心計轉粗,不暇唱《渭城》矣。」從伯曰:「吾思官徒亦然。」因成大噱。

永徽中,盧齊卿暴死,及蘇,說見其舅李某為冥司判官,有吏押案,曰:「宇文融合為宰相。」舅曰:「宇文融豈堪作宰相?」吏曰:「天符已下,數日多少即由判官。」舅乃判一百日。既拜,果百日而罷。公因曰:「官不前定,何名真宰?」

崔丞相造布衣時,江左士人號曰「白衣夔」。時有四人,一是盧東美,其二遺亡。崔左遷在洪州,州帥曹王將辟為副。時德宗在梁,奏的合過,況曹王有功,且親也。時有趙山人,言事多中。崔問之,曰:「地主奏某為副使,且的過否?」對曰:「不過。」崔詰曰:「以時以事,必合得過也。」山人曰:「卻得一刺史,不久敕到,更遠於此。」崔不信,再問。曰:「必定耳。州名某亦知之,不可先言。」且曰:「今月某日敕到,必先吊而後賀。」崔心懼久之,蓋言某日即崔之忌日也。謂趙山人曰:「言中奉百千,不中則輕撻五下,可乎?」山人笑曰:「不合得崔員外百千,只合得崔員外起一間竹屋。」其語益奇。又問之,「且我有宰相分無?」曰:「有。」崔曰:「遠近?」曰:「只隔一兩改官,不至三矣。」及某日私忌,洪州諸僚皆知其說,是日,悉之江亭,將慰崔忌,眾皆北望人信。至酉時,見一人從北岸袒而招舟,急使人問之,乃曰:「州之腳力。」將及岸,問曰:「有何除改,且有崔員外奏副使過否?」曰:「不過,卻得虔州刺史,敕牒在此。」諸公驚笑。其暮,果先慰而後賀焉。明日,說於曹王。曹王與趙山人鏹百千,不受,崔為起竹屋一間,欣然徙居之。又謂崔曰:「到虔州後,須大經一段恐懼,即必得入京也。」既而崔舅源休與朱泚為宰相,崔憂間,堂帖追入,甚憂惕。時故人竇參作相,拜兵部郎中,俄遷給事中平章事,與齊映相公同制。

又曰: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時有張山人善相,崔造相公方為兵部郎中,與前進士姜公輔同在薛侍郎坐中。薛問張山人曰:「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己身多矣。張曰:「有。」薛曰:「幾人?」曰:「有兩人。」薛意其一人即己也。曰:「何人?」曰:「崔、姜二人,必同時宰相。」薛訝忿之,嘿然不樂。既而崔郎中徐問張曰:「何以同時?」意謂姜公始前進士,己正郎,勢不相近也。曰:「命合如此,事須同時。仍郎中在姜之後。」後姜為京兆尹功曹,充翰林學士。時眾知涇將姚令言入城,的取朱泚,泚曾帥涇,得其軍心。乃上疏令防虞之。疏入十日,德宗幸奉天,悔不納姜言,遂於行在擢姜為給事中平章事。崔後姜半年以夕郎拜相。果同時而崔在姜後。離虔州後,第二改官拜官亦不差。而薛侍郎竟終於列曹,始知前輩不可忽後輩也。

李丞相泌謂德宗曰:「肅宗師臣,豈不呼陛下為崽郎?」聖顏不悅。泌曰:「陛下天寶元年生,向外言改年之由或以弘農得寶,此乃謬也。以陛下此年降誕,故玄宗皇帝以天降至寶,因改年號為天寶也。」聖顏然後大悅。又韋渠牟曾為道士及僧,德宗問:「卿從道門,本師復是誰?」渠牟曰:「臣師李仙師,仙師師張果老先生。肅宗皇帝師李仙師,為仙帝。臣道合為陛下師,由跡微官卑,故不足為陛下師。」渠牟亦效李相泌之對也。

德宗降三日,玄宗立於高階上,肅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繈抱德宗來呈,色不白皙,耳僕前,肅宗、代宗旨不悅。二帝以手自下遞傳呈上,玄宗一顧之,曰:「真我兒也。」謂肅宗曰:「汝不及他。」又謂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既而在位二十七年,壽六十三。肅宗登位五年,代宗登位十五年。後明皇帝幸蜀,至中路,曰:「崽郎亦一遍到此來裏。」及德宗幸梁,是驗也。乃知聖人應天受命,享國綿遠,豈徒然哉!

劉希夷詩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其舅宋之問苦愛此兩句,知其未示人,懇乞,許而不與。之問怒,以土袋壓殺之。宋生不得其死,天報之也。

逆胡將亂於中原,梁朝誌公大師有語曰:「兩角女子綠衣裳,卻背太行邀君王,一止之月必消亡。」「兩角女子」,「安」字也。「綠」者,「祿」字也;「一止」,正月也。果正月敗亡。聖矣,符誌公之寓言也。

時張巡將雷萬春於城上與巡語次,被賊伏弩射之,中萬春面,不動。令狐潮疑是木人,詢問巡,知是萬春,乃言曰:「向見雷將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理何?」巡與潮書曰:「僕誠下材,亦天下一男子耳。今遇明君聖主,疇則屈腰。逢豺狼犬羊,今須展志」云云,「請足下多服續命之散,數加益智之丸,無令病入膏肓,坐視斧鑕也。」

瓊州地名朐䏰,朐䏰是蚯蚓也。其土多此蟲,蓋其狀物也。常至夜,江畔出其身,半跳於空中而鳴,其形朐䏰。

絢曰:「五夜者,甲、乙、丙、丁、戊,更相送之,今惟言乙夜與子夜何也?」公曰:「未詳。」

大司徒杜公在維揚也,嘗召賓幕閑語:「我致政之後,必買一小駟八九千者,飽食訖而跨之,著一粗襴衫,入市看盤鈴傀儡足矣。」又曰:「郭令公位極之際,常慮禍及,此大臣之危事也。」司徒深旨,不在傀儡,蓋自汙耳。司徒公後致仕,果行前志。諫官上疏,言三公不合入市。公曰:「吾計中矣。」計者,即自汙耳。

刑部侍郎從伯伯芻自王府長史三年為新羅使,始得郎中,朱紱。因見宰相,自言此事。時宰不知是誰,曰:「大是急流。」

相國李司徒勉,為開封知縣尉捕賊時,有不良試公之寬猛,乃潛納人賄,俾公知之。公召告吏卒曰:「有納其賄者,我皆知之,任公等自陳首,不可過三日,過則舁櫬相見。」其納賄不良故逾限,而欣然自齎其櫬至。公令取石灰棘刺置於櫬中,令不良入,命取釘釘之,送汴河訖,乃請見廉使。使歎賞久之。後公為大粱節度使,人問公曰:「今有官人如此,公如何待之?」公曰:「即打腿。」

上官昭容者,侍郎儀之孫也,儀子有罪,婦鄭氏填宮,遺腹生昭容。其母將誕之夕,夢人與秤,曰:「持之秤量天下文士。」鄭氏冀其男也。及生昭容,母視之,曰:「秤量天下,豈是汝耶?」口中嘔啞,如應曰「是」。

李丞相絳,先人為襄州督郵,方赴舉求鄉薦。時樊司徒澤為節度使,張常侍正甫為判官,主鄉薦。張公知丞相有前途,啟司徒曰:「舉人中悉不如李某秀才,請只送一人,請衆人之資以奉之。」欣然允諾。又薦丞相弟為同舍郎。不十年而李公登庸,感司空之恩,以司空之子宗易為朝官。人問宗易之文於丞相,丞相戲而答曰:「蓋代。」時人因以「蓋代」為口實,相見論文,必曰:「莫是李三蓋代否?」丞相之為戶部侍郎也,常侍為本司郎中,因會,把酒請侍郎唱歌。李終不唱而哂之,滿席大噱。

菜之菠棱者,本西國中,有僧自彼將其子來,如苜蓿、蒲陶,因張騫而至也。絢曰:「豈非頗棱國將來,而語訛為菠棱耶。」

杜丞相鴻漸,世號知人。見馬燧、李抱真、盧新州杞、陸丞相贄、張丞相弘靖、李丞相藩,皆云並為將相,既而盡然。許、郭之徒又何以加也。又大司徒杜公,見張相弘靖,曰:「必為宰相。」貴人多知人也如此。

範希朝將赴鎮太原,辭省中郎官,既拜而言曰:「郎中有事,但處分希朝。希朝第一遍不應,亦且恕;至第三遍不應,即任郎中員外下手插打得。」插打為造箭者插羽打幹,言攢箭射我也。

公曰:「諸葛所止,令兵士獨種蔓菁者何?」絢曰:「莫不是取其才出甲者可生啖,一也;葉舒可煮食,二也;久居則隨以滋長,三也;棄去不惜,四也;回則易尋而采之,五也;冬有根可斸食,六也;比諸蔬屬,其利不亦博乎?」曰:「信矣。」三蜀之人今呼蔓菁為諸葛菜,江陵亦然。

河東張嘉貞為平姚,見河東碑為文書甚佳。及還,面奏天后。天后對之,河東請去簾,曰:「臣出自寒微,今蒙召對。然咫尺天顏,猶隔雲霧,伏乞陛下去簾。」則天許之。事書史冊。

蔡之將破,有水牛黑色入池浴,既出,身自白,皎然,唯頭不變;又有雀數百,同為一窠,皆絲絮為之;有群鳥同巢,一旦盡棄擲其鶵而去;有馬生牛蹄者。蔡州既平,憲宗命道士張某至境,置醮於紫極宮。宮本吳少誠生祠也,裴令公毀之為宮,有道士院,階前種麻,生高如墉,道士葺為藩屏。其醮日,霹靂麻屏兩片,下有穴五寸已來,有貍跡。尋之上屋,其蹤稍大如馬,亦如人足,直至屋上而滅。其韓碑石,本吳少誠德政碑,世與狄梁公碑對立。其吳碑亦流汗成泥,狄梁公碑如故。不十日中使至,磨韓之作而刊改制焉。

公嘗於貴人家,見梁昭明太子脛骨,微紅而潤澤,豈非異也!又嘗見人臘長尺許,眉目手足悉具,或以為僬僥人也。

元公鎮南海日,疽生於鬢,氣息惙然。忽有一年少道士直來房前,謂元公曰:「本師知病瘡,遣某將少膏藥來,可便傅之。」元公寵姬韓氏,家號靜君,遂取膏疾帖之於瘡上,至暮而拔,數日平復。於蒼黃之際,不知道士所來。及令勘,中門至衙門十餘重,並無出入處,方知是其異也。盛膏小銀合子,韓氏收得,後猶在。

蜀王嘗造千面琴,散在人間。王即隋文之子楊秀也。

李汧公勉,取桐絲之精者,雜綴為之,謂之百衲琴。用蝸殼為徽,其間三面尤絕異,通謂之響泉韻磐。弦一上可十年不斷。

絳州碧落碑文,乃高祖子韓王元吉四男訓、誼、撰、諶。為先妃所制,陳惟玉書。今不知者,皆妄有指說。

荀輿能書,嘗寫貍骨方,貍骨理勞方也。右軍臨之,謂之〈貍骨帖〉。

昔中書令河東公開元中居相位,有張憬藏者能言休咎。一日,忽詣公,以一幅紙大書「臺」字授公。公曰:「余見居臺司,此意何也?」後數日,貶臺州刺史。

河東公出鎮并州日,上問:「有何事,但言之。」奏曰:「臣有弟嘉祐,遠牧方州,不記去處。手足支離,常繫念慮。」上因口敕「張嘉祐可忻州刺史。」忻州,河東屬郡,上意不疑,公亦不讓,豈非至公無隱,出於常限也。

王平南,廙。右軍之叔也。善書畫,嘗謂右軍曰:「諸事不足法,唯書畫可法。」晉明帝師其畫,右軍學其書。

京國頃歲街陌中有聚觀戲場者,詢之,乃二刺蝟對打令,既合節奏,又中章程。

汲塚書,蓋魏安釐王時衛郡汲縣耕人於古塚中得之。竹簡漆書科斗文字,雜寫經史,與今本校驗,多有同異。耕人忘其姓名。

世謂牡丹花近有,蓋以前朝文士集中無牡丹歌詩。公嘗言楊子華有畫牡丹處,極分明。子華北齊人,則知牡丹花亦久矣。

王僧虔,右軍之孫也。齊高祖嘗問曰:「卿書與我書孰優?」對曰:「陛下書帝王第一,臣書人臣第一。」帝不悅。嘗以撅筆書,恐帝所忌故也。

陸暢嘗謁韋臯,作〈蜀道易〉一首,句曰:「蜀道易,易於履平地。」臯大喜,贈羅八百匹。臯薨,朝廷欲繩其既往之事,復先所進兵器,其上皆刻「之秦」二字。不相與者欲窘成罪名。暢上疏理之,云:「臣在蜀日,見造所進兵器『之秦』者,匠之名也。」由是得釋。〈蜀道難〉,李白罪嚴武作也,暢感韋之遇,遂反其詞焉。

魏受禪碑,王朗文,梁鵠書,鍾繇鐫字,謂之三絕。古鐫字皆須妙於篆籀,故繇方得鐫刻。張懷瓘《書斷》曰:篆、籀、八分、隸書、草書、章書、飛白、行書,通謂之八體,而右軍皆在神品。右軍嘗醉書,點畫類龍爪,後遂為龍爪書。如科斗、玉箸、偃波之類,諸家共五十二般。

舒州灊山下有九井,其實九眼泉也。旱則殺一犬投其中,大雨必降,犬亦流出焉。

南山久旱,即以長繩系虎頭骨投有龍處。入水即掣不定。俄頃,雲起潭中,雨亦隨降。龍虎,敵也,雖枯骨猶能激動如此。

五星惡浮圖佛像。今人家多圖畫五星,雜於佛事,或謂之禳災,真不知也。

武后朝宰相石泉公,王方慶,瑯琊王。后嘗御武成殿閱書畫,問方慶曰:「卿家舊法書帖乎?」方慶遂進自右軍已下至僧虔、智永禪師等二十五人各書帖一卷,命崔融作序,謂之《寶章集》,亦曰《王氏世寶》。

今延英殿,紫芝殿也,謂之小延英。苗韓公居相位,以足疾,步驟微蹇。上每於此待之。宰相傳小延英,自此始也。

八分書起於漢時王次仲。次仲有道術,詔徵聘,於車中化為大鳥飛去,遺二翮於山谷間。今有大翮山,小翮山偶忘其處。

李約嘗江行,與一商胡舟楫相次。商胡病,固邀與約相見,以二女托之,皆異色也,又遺一大珠,約悉唯唯。及商胡死,財寶數萬,約皆籍送官,而以二女求配。始殮商胡時,自以夜光含之,人莫之知也。後死胡親屬來理資財,約請官司發掘驗之,夜光在焉。其密行有如此者。

楊祭酒愛才公心,嘗知江表之士項斯,贈詩曰:「度度見詩詩總好,及觀標格勝於詩。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相逢說項斯。」項斯由此名振,遂登高科。

東都頃年創造防秋館,穿掘多得蔡邕鴻都學所書石經,至今人家往往有之。

王內史〈借船帖〉,書之尤工者也。盧公尚書寶惜有年矣。張賓獲致書借之,不得。云:「只可就看,未嘗借人。」盧公除潞州,旌節在途,才數程,忽有人將書帖來就公求售。閱之,乃〈借船帖〉也。公驚異,問之。云:「盧家郎君要錢,遣賣耳。」公嗟訝移時,不問其價,還之。後不知落何處。

飛白書始於蔡邕,在鴻都學見匠人施堊帚,遂創意焉。梁子雲能之。武帝謂曰:「蔡邕飛而不白,羲之白而不飛,飛白之間,在卿斟酌耳。」

章仇兼瓊鎮蜀日,仇嘗設大會,百戲在庭,有十歲女童,舞於竿杪,忽有物狀如雕鶚,掠之而去。群眾大駭,因而罷樂。後數日,其父母見在高塔上,梯而取之,則神形如癡。久之方語,云見壁畫飛天夜叉者,將入塔中,日飼果食飲饌之類,亦不知其所自。四日方精神如初。

傳記所傳:漢宣帝以皂蓋車一乘,賜大將軍霍光,悉以金較具。至夜,車轄上金鳳凰輒亡去,莫知所之,至曉乃還。如此非一,守車人亦嘗見。後南郡黃君仲,北山羅鳥,得鳳凰子,入手即化成紫金,毛羽冠翅,宛然具足,可長尺餘。守車人列云:「今月十二日夜,車轄上鳳凰俱飛去,曉則俱還,今日不返,恐為人所得。」光甚異之,具以列上。後數日,君仲詣闕上金鳳凰子,云:「今月十二日夜,北山羅鳥所得。」帝聞而疑之,以置承露盤上,俄而飛去。帝使尋之,直入光家,止車轄上,乃知信然。帝取其車,每遊行輒乘御之。至帝崩,鳳凰飛去,莫知所在。嵇康詩云:「翩翩鳳轄,逢此網羅」,正謂此也。

昔東海蔣潛,嘗至不其縣,路次,林中遇一屍,已臭爛,鳥來食之,輒見小兒長三尺驅鳥,鳥飛起,如此非一。潛異之。看見屍頭上著通天犀纛,揣其價,可數萬錢,潛乃拔取。既去,眾鳥爭集,無通驅者。潛以此纛上晉武靈王晞,晞薨,以襯眾僧。王武剛以九萬錢買之,後落褚太尉處,復以餉齊故丞相豫章王。王薨後,內人江夫人遂斷以為釵。每夜輒見一兒繞床啼叫,云:「何為見屠割,天當相報。」江夫人惡之,月餘乃亡。

石季龍少好挾彈,其父怒之,其母曰:「健犢須走車破轅,良馬須逸鞅泛駕,然後能負重致遠。」蓋言童稚不奇不慧,即非異器定矣。

人言鶴胎生,所以賦云「胎化仙禽」也。今鸕鷀亦是胎生,《抱樸子》、《本草》說同,此豈亦仙禽者乎?絢曰:「但恐世只知鶴胎生,不知鸕鷀亦是胎生,鶴便謂胎生也。若緣鸕鷀食腥魚,雖胎生不得與鶴同,今見養鶴者說其鶴食腥穢更甚於鸕鷀,若以色黑於鶴,則白鶴千萬年方變為玄鶴,又何尚焉?」公笑曰:「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其鸕鷀之謂乎?」絢曰:「鶴難見也,鸕鷀易見也,世人貴耳而賤目之故也。若使鸞鳳如鶴之長見,即鶴亦如鸕鷀矣。以少為貴,世不以見為聖為瑞而貴之也。所以陳標詠蜀葵詩云:『能共牡丹爭幾許,得人憎處只緣多。』鸕鷀之謂也。」

劉僕射晏五鼓入朝,時寒,中路見賣烝胡之處,勢氣騰輝,使人買之,以袍袖包裙帽底啖之,且謂同列曰:「美不可言,美不可言。」

王承昇有妹,國色,德宗納之,不戀宮室,德宗曰:「窮相女子。」乃出之。敕其母兄:不得嫁進士朝官,任配軍將作親情。後適元士會,因以流落。真窮相女子也。

韓十八愈,直是太輕薄,謂李二十六程曰:「某與丞相崔大群同年往還,直是聰明過人。」李曰:「何處是過人者?」韓曰:「共愈往還二十餘年,不曾共說著文章,此豈不是敏慧過人也?」

韓十八初貶之制,席十八舍人為之詞曰:「早登科第,亦有聲名。」席既物故,友人曰:「席無令子弟,豈有病陰毒傷寒而與不潔吃耶?」韓曰:「席十八吃不潔太遲。」人問之何也,曰:「出語不是。」蓋忿其責辭云「亦有聲名」耳。

元載將敗之時,妻王氏曰:「某四道節度使女,十八年宰相妻,今日相公犯罪,死即甘心;使妾為舂婢,不如死也。」主司上聞,俄亦賜死。

王縉之下獄也,問頭云:「身為宰相,夜醮何求?」王答曰:「知則不知,死則合死。」

元載於萬年縣佛堂子中謁主者,乞一快死也。主者曰:「相公今日受些子汙泥,不怪也。」乃脫穢襪塞其口而終。

公曰:盧華州,予之堂舅氏也,嘗於元載相宅門見一人,頻至其門,上下瞻顧。盧疑異人,乃邀以歸,且問元載相公如何,曰:「新相將出,舊者須去,吾已見新相矣,一人緋,一人紫,一人街西住,一人街東住,皆慘服也。然二人俱身小而不知姓名。」不經旬日,王、元二相下獄。德宗將用劉晏為門下,楊炎為中書,外皆傳說必定,疑季子之言不中。時國舅吳湊見王、元事訖,因賀德宗而啟之曰:「新相欲用誰?」德宗曰:「劉、楊。」湊不語。上曰:「吾舅意如何?言之無妨。」湊曰:「二人俱曾用也,行當可見,陛下何不用後來俊傑。」上曰:「為誰?」吳乃奏常袞及某乙。翌日,並命拜二人為相,以代王、元,果如季子之說,緋紫短長,街之東西,無不驗也。

趙相璟之為入蕃副使,謂二張判官曰:「前幾里合有河,河邊柳樹下合有一官人,著慘服立。」既而悉然。「官人」,置頓官也。二張問之,趙曰:「某年三十前,已夢此行,亦不怨他時相。」趙相將薨時,長安諸城門金吾官見一小兒衣豹犢鼻,攜五色繩子,覓趙相。其人見者知異,不經旬日,趙相薨。

公曰:杜相鴻漸之父,名鵬舉,父子而似兄弟之名,蓋有由也。鵬舉父嘗夢有所之,見一大碑,云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作者刊名於上。杜問曰:「有杜家兒否?」曰:「有,任自看之。」記得姓下是鳥偏傍、曳腳,而忘其字,乃名子為鵬舉,而謂之曰:「汝不為相,即世世名鳥邊而曳腳也。」鵬舉生鴻漸,而名字亦前定矣,況其官與壽乎?

袁德師,給事中高之子也。九日出糕,謂人曰:「某不敢吃,請諸公破除。」且言是其先諱,良久低頭,然語多不可具載。

楊國忠嘗會諸親,時知吏部銓事,且欲大噱以娛之。已設席,呼選人名引入於中庭,不問資序,短小者道州參軍,鬍者湖州文學。簾中大笑。

盧新州為相,令李揆入蕃,揆對德宗曰:「臣不憚遠使,恐死於道路,不達君命。」上惻然,欲免之,謂盧相曰:「李揆莫老無?」杞曰:「和戎之使,須諳練朝廷事,非揆不可。且使揆去,向後差使小於揆年者,不敢辭遠使矣。」揆既至蕃,蕃長曰:「聞唐家有一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曰:「非也。他那個李揆,爭肯到此。」恐其拘留,以此誣之也。揆門戶第一,文學第一,官職第一。致仕東都,大司徒杜公罷淮海入洛,見之,言及頭頭第一之說。揆曰:「若道門戶,門戶有所自,承餘裕也。官職,遭遇爾。今形骸雕悴,看即下世,一切為空,何第一之有?」

德宗降誕日,內殿三教講論,以僧監虛對韋渠牟,以許孟容對趙需,以僧覃延對道士郗惟素。諸人皆談畢。監虛曰:「臣請奏事:玄元皇帝,我唐天下之聖人;文宣王,古今之聖人;釋迦如來,西方之聖人;今皇帝陛下是南瞻部州之聖人。臣請講御製賜新羅銘。」講罷,德宗有喜色。

飲酒四字,著於史氏,出於則天時壁州刺史鄭弘慶者進之。人或知之,以三臺送酒,當未盡曉。蓋因北齊高洋毀銅雀臺,築三個臺,宮人拍手呼「上臺」,因以送酒。

德宗誕日,三教講論。儒者第一趙需,第二許孟容,第三韋渠牟,與僧覃延嘲謔,因此承恩也。渠牟薦一崔阡,拜諭德,為侍書於東宮。東宮,順宗也。阡觸事面牆,對東宮曰:「臣山野鄙人,不識朝典,見陛下合稱臣否?」東宮曰:「卿是東僚,自合知也。」

李二十六丈丞相善謔。為夏口日,有客辭焉。相留更住三兩日。客曰:「業已行矣,舟船已在漢口。」曰:「此漢口不足信。」其客掩口而退。又因與堂弟居守相石投盤飲酒,居守誤收骰子,糾者罰之。丞相曰:「何罰之有?」司徒曰「汝向忙鬧時把他堂印將去,又何辭焉?」飲酒家謂重四為堂印,蓋譏居守太和九年冬,朝廷有事之際而登庸也。又與石話服食,云:「汝服鐘乳否?」曰:「近服甚覺得力。」司徒曰:「吾一不得乳力。」蓋譏其作相日,無急難之效也。又嘗於街西遊宴,貪在北局,時已昏黑,從者叠報云:「鼓動。」司徒應聲曰:「靴!靴!」其意謔鼓動似受慰之聲以吊客,靴靴答之,連聲索靴,言欲速去也。又在夏口時,官園納苧頭而餘者分給將校,其主將報之,軍將謝苧頭,司徒手拍頭云:「著他了也。」然後傳語,「此苧頭不必謝也。」

子與竇丈及王承昇同在朗州日共歡宴。後三人相代為夔州,亦異矣。

昌黎生,名父之子,雖教有義方,而性頗暗劣。嘗為集賢校理,史傳中有說「金根車」處,皆臆斷之,曰:「豈其誤與?必金銀車也。」悉改「根」字為「銀」字。至除拾遺,果為諫院不受。俄有以故人之子湣之者,因辟為鹿門從事。

今謂進士登第為遷鶯者久矣。蓋自《毛詩·伐木篇》詩云:「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又曰:「嚶其鳴矣,求其友聲。」並無「鶯」字。頃歲試「早鶯求友」詩,又「鶯出谷」詩,別書固無證據,豈非誤歟?

《晉書》中有飲食名寒具者,亦無註解處,後於《齊民要術》並《食經》中檢得,是今所謂鐶餅。桓玄嘗陳法書名畫,請客觀之,有客食寒具,不濯手而執書,因有汙處。玄不懌,自此命賓,不設寒具。

東晉謝太傅墓碑,但樹貞石,初無文字,蓋重難制述之意也。

《千字文》,梁周興嗣編次,而有王右軍書者,人皆不曉其始。梁武教諸王書,令殷鐵石於大王書中撮一千字不重者,每字一片紙,雜碎無敘。武帝召興嗣,謂曰「卿有才思,為我韻之。」興嗣一夕編次進上,鬢髮皆白,而賞錫甚厚。右軍孫智永禪師自臨八百本,散與人外,江南諸寺各留一本。永公住永欣寺,積年學書,後有筆頭十甕,每甕皆數萬。人來覓書,兼請題頭者如市,所居戶限為之穿穴,乃用鐵葉裹之。人謂之鐵門限。後取筆頭瘞之,號退筆塚,自製銘誌。

鄭廣文學書而病無紙,知慈恩寺有柿葉數間屋,遂借僧房居止,日取紅葉學書,歲久殆遍。後自寫所制詩並畫同為一卷,封進玄宗,御筆書其尾,曰「鄭虔三絕。」

郭侍郎承嘏,嘗寶惜法書一軸,每隨身攜往。初應舉,就雜文試,寫畢,夜色猶早,以紙緘裹,置於篋中。及納試,而誤納所寶書帖。卻歸鋪,於燭籠中取書帖觀覽,則程試宛在篋中。遽驚嗟。計無所出,來往棘圍門外。忽有老吏詢其事,具以實告。吏曰:「某能換之。然某家貧,居興道里,儻換得,願以錢三萬見酬。」公悅以許之。逡巡齎程試入,而以書帖出授公。公愧謝而退。明日歸親仁里,遽以錢送詣興道。款關久之,吏有家人出,公以姓氏質之,對曰:「主人死已三日矣,力貧未辦周身之具。」公驚歎久之。方知棘圍所見乃鬼也,遂以錢贈其家。

張尚書牧弘農日,捕獲發墓盜十餘輩。中有一人,請間言事。公因屏吏獨問,對曰:「願以他事贖死。盧氏南川有堯女塚,近亦曾為人開發,獲一大珠並玉碗,人亦不能計其直,餘寶器極多,世莫之識也。」公因遣吏發驗其塚,果有開處。旋獲其黨,考訊,與前通無異。及牽引其徒,皆在商州冶務中。時商牧名卿也。州移牒,公致書,皆怒而不遣。竊知者云:「珠玉之器,皆入京國貴人家矣。」然史傳及地里書並不載此塚,且堯女舜妃者,死於湘嶺,今所謂者,豈傳說之誤歟?矧貽訓於茅茨土階,不宜有厚葬之事,即此墓果何人哉?

聖善寺銀佛,天寶亂,為截將一耳。後少傅白公奉佛,用銀三鋌添補,然猶不及舊者。

果州謝真人上升前,在金泉山道場上,帝錫以馬鞍,使安其心也。刺史李堅遺之玉念珠,後問念珠在否,云已在玉皇之前矣。一日,真人於紫極宮致齋,金母下降,郡郭處處有虹霓雲氣之狀,至白晝輕舉,萬目睹焉。

舊官人所服,唯黃紫二色。貞觀中始令三品已上服紫,四品、五品以朱,六品七品以綠,八品九品以青。

謝脁詩云:「芳洲多杜若。」貞觀中,醫局求杜若,度支郎乃下邡州,令貢之。判司云:「邡州不出杜若,應由謝脁詩誤。」太宗聞之大笑,改雍州司戶。

鄭公嘗出行,以正月七日謁見太宗。太宗勞之,曰:「卿今日至,可謂人日矣。」

虞公之為秘書,於省後堂集群書中事可為文用事,號為《北堂書鈔》。今北堂猶存,而《書鈔》盛傳於世。

貞觀中,西域獻胡僧,咒術能生死人。太宗令飛騎中揀壯勇者試之,如言而死,如言而蘇。帝以告宗正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聞邪不幹正,若使咒臣,必不能行。」帝令咒奕,奕對之初無所覺。須臾,胡僧忽然自倒,若為物所擊者,便不復蘇。

閻立本善畫,至荊州見張僧繇舊跡,曰:「定虛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猶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無虛士。」坐臥觀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張僧繇遂作醉僧圖,每以此嘲之,於是諸僧聚錢十萬,資閻立本作醉道士圖。今並傳於世。

率更令歐陽詢行見古碑,晉索靖所書。駐馬觀之,良久而去。數百步復還,下馬佇立,疲倦則布毯坐觀。因宿其下,三日而去。

貞觀中彈琵琶,裴洛兒始廢撥用手,今俗為琵琶是也。

許敬宗性輕傲,見人多忘,或謂之不聰。敬宗曰:「卿自難記,若遇何、劉、沈、謝,暗中摸索著亦可識之。」

高陽許敬宗,奏流其子昂於南。及敬宗死,博士袁思古議諡為「謬」。昂子彥伯於眾中將擊之,袁曰:「今為賢家君報仇讎,何為反怒?」彥伯慚而止。

褚遂良問虞監曰:「某書何如永師?」曰:「聞彼一字直五百金,豈得若此?」曰:「何如歐陽詢?」曰:「不擇紙筆,皆能如誌。」褚恚曰:「既然,某何更留意於此?」虞曰:「若使手和筆調,遇合作者,亦深可尚。」褚喜而退。

盧承慶尚書總章初考內外官,有督運遭風失米,盧考之曰:「監運損糧,考中下。」其人容色自若,無言而退。盧重其雅量,改註曰:「非所及,考中中。」既無喜容,亦無愧詞,又改曰:「寵辱不驚,考中上。」

劉仁軌為左僕射,戴至德為右僕射,人皆多劉而鄙戴。有老婦陳牒,至德方欲下筆,老婦問其左右,「此是劉僕射?」曰:「戴僕射。」因急就前,曰:「此是不解事僕射,卻將牒來!」至德笑令授之。戴僕射在職無異跡,當朝似不能言。及薨,高宗歎曰:「自吾喪至德,無復聞讜言。在時有不是者,未嘗放我過。」因索其前後所陳章奏盈篋,閱而流涕。朝廷始重之。

高宗承貞觀之後,天下無事。上官侍郎獨持國政,常淩晨入朝,巡落水堤,步月徐轡。詠云:「脈脈廣川流,驅馬入長洲。鵲飛山月曙,蟬噪野風秋。」音韻清亮,群公望若神仙焉。

賈嘉隱年七歲,以神童召見。時長孫太尉無忌、徐司空勣,於朝堂立語。徐戲之曰:「吾所倚何樹?」嘉隱云:「松樹。」徐曰:「此槐也,何言松?」嘉隱云:「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長孫復問:「吾所倚何樹?」曰:「槐樹。」公曰:「汝不能復矯對邪?」嘉隱曰:「何煩矯對,但取其鬼木耳。」徐歎曰:「此小兒作獠面,何得如此聰明?」嘉隱云:「胡頭尚為宰相,獠面何廢聰明!」徐狀胡也。

左史東方虬每云:「二百年後,乞(你)與西門豹作對。」

昆明池者,漢孝武所制。蒲魚之利,京師賴之。中宗樂安公主請之。帝曰:「前代以來,不以與人,此則不可。」主不悅,因役人別鑿一池,號曰定昆池。既成,中宗往觀,令公卿賦詩。李黃門日知詩曰:「但願暫思居者逸,無使時傳作者勞。」及睿宗即位,謂之曰:「定昆池詩,當時朕亦不敢言,非卿忠正,何能若此!」尋遷侍中。

徐彥伯常侍,睿宗朝以相府之舊拜羽林將軍。徐既文士,不悅武職,及遷,謂賀者曰:「不喜有遷,且喜出軍。」

代有《山東士大夫類例》三卷,其非士類及假冒者不見錄。署云「相州僧曇剛撰」。時柳常侍沖,亦明於族姓,中宗朝為相州刺史。詢問舊老,云:「自隋以來,不聞有僧名曇剛。」蓋疾於時,故隱其名氏云。

晉謝靈運鬚美,臨刑,因施為南海祗洹寺維麋詰像鬚。寺人寶惜,初不虧損。中宗朝,安樂公主五日鬥草,欲廣其物色,令馳騎取之;又恐為他所得,因剪棄其餘,今遂無。

洛陽畫匠解奉先,為嗣江王家畫像,未畢而逃。及見擒,乃妄云:「工直未相當。」因於像前誓曰:「若負心者,願死為汝家牛。」歲餘,王家產一騂犢,有白文於背,曰是解奉先。觀者日夕如市。時開元二十年也。

雲陽縣界多漢離宮,故地有似槐而葉細,土人謂之玉樹。楊子雲〈甘泉賦〉云:「玉樹青蔥。」後左思以雄為「假稱珍怪」,蓋不詳也。

江寧縣寺有晉長明燈,歲久火色變青而不熱。隋文帝平陳,已訝其古,至今猶在。

王右軍〈告誓文〉,今之所傳,即其稿本,不具年月日朔。其真本云:「維永和十年三月癸卯朔九日辛亥」,而書亦是真小文。開元初年,潤州江寧縣瓦官寺修講堂,匠人於鴟尾內竹簡中得之,與一沙門。至八年,縣丞李延業求得之,上岐王。岐王以獻帝,便留不出。或云後借得岐王,十年,王家失火,圖書悉為煨燼,此書亦見焚。

洛陽有僧,房中磬子日夜輒自鳴。僧以為怪,懼而成疾。求術士百方禁之,終不能已。曹紹夔素與僧善,夔來問疾,僧具以告。俄擊齋鐘,磬復作聲。紹夔笑曰:「明日設盛饌,余當為除之。」僧雖不信紹夔言,冀或有效,乃力置饌以待紹夔。食訖,出懷中錯,鑢磬數處而去,其聲遂絕。僧問其所以,紹夔曰:「此磬與鐘律合,故擊彼應此。」僧大喜,其疾便愈。

隋末有河間人,皻鼻酗酒,自號郎中,每醉必毆擊其妻,妻美而善歌,每為悲怨之聲,輒搖頓其身。好事者乃為假面以寫其狀,呼為「踏搖娘」,今謂之「談娘」。

故事:每三月三日、九月九日,賜王公以下射中鹿鳴賜馬,第一賜綾,其餘布帛有差。至開元八年秋,舍人許景先以為徒耗國用而無益於事,罷之。

皇甫文備,武后時酷吏也。與徐大理論獄,誣徐黨逆人,奏成其罪。武后特出之。無何,文備為人所告,有功訊之,在寬。或曰:「彼曩時將陷公於死,今公反欲出之,何也。」徐曰:「汝所言者私怨,我所守者公法。安可以公容私耶?」

武后以吏部選人多不實,乃令試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判之糊名,自此始也。

古韋絢所録劉賔客嘉話新唐書採用多矣而人罕見全録圜家有先人手校舊本因鋟板于昌化州學以補博洽君子之萬一云乾道癸巳十一月旦海陵卞圜謹書

補遺

(唐蘭輯)[1]

  劉禹錫云:與柳八韓七詣施士丐聽《毛詩》,說「維鵜在梁」,「梁」人取魚之梁也。言鵜自合求魚,不合於人梁上取其魚,譬之人自無善事,攘人之美者,如鵜在人之梁,毛注失之矣。又說:「山無草木曰岵」,所以言「陟彼岵兮」,言無可怙也。以岵之無草木,故以譬之。《唐語林》二

  因言「罘罳」者復思也,今之板障屏牆也。天子有外屏,人臣將見,至此復思其所對揚、去就、避忌也。「魏」大、「闕」樓觀也,人臣將入.至此則思其遺闕。「桓楹」者,即今之華表也。桓、華聲訛,因呼為桓。「桓」亦丸丸然柱之形狀也。《唐語林》二

  又說:古碑有孔,今野外見碑有孔。古者於此孔中穿棺以下於墓中耳。《唐語林》二

  又說:「甘棠」之詩,「勿剪勿拜,召伯所憩」,「拜」言如人身之拜,小能屈也。上言「勿剪」,終言「勿拜」,明召伯漸遠,人思不得見也。毛注「拜猶伐」非也。又言「維北有斗,不可挹酒漿」,言不得其人也。毛鄭不注。《唐語林》二:「毛鄭不注」四字,齊之鸞本作「毛都不注此下」

  按《唐語林》此下為「為詩用僻事」條。

  韋絢曰:「司馬牆何也?」曰:「爭唯陵寢繞垣,即呼為司馬牆。而球場是也,不呼之何也?」劉禹錫曰:「恐是陵寢,即呼臣下避之。」《唐語林》二

  《詩》曰「我思肥泉」者,源同而分之曰肥也。言我今衛女嫁於曹,如肥泉之分也。《唐語林》二

  魏文帝詩云:「畫舸覆緹」,即今淮浙間{舟+俞}船篷子上帷幕耳。《唐書盧藩傳》言之,船子著油□,比惑之,見魏詩方悟。《唐語林》二

  又曰:「旄邱」者上側下高曰旄邱,言君臣相背也。鄭注云:「旄當為堥」,又言「堥未詳」,何也?《唐語林》二

  郭璞《山海經》序曰:「人不得耳聞眼不見為無。」非也。是自不知不見耳,夏蟲疑冰之類是矣。仲尼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又韋編三絕。所以明未會者多於解也。《唐語林》二

  有楊何者有禮學,以廷評來夔州,轉雲安鹽官。因過劉禹錫,與之□□。何云:「仲尼合葬於防。」「防」,地名,非也。仲尼以開墓合葬於防,「防」隧道也,且潸然流涕,是以合葬也。若謂之地名,則未開墓而已潸然何也。《唐語林》二

  劉禹錫曰:茱萸二字,更三詩人道之,而有能否,杜甫云:「醉把茱萸子細看」,王右丞云:「遍插茱萸少一人」,朱仿云:「學他年少插茱萸」,三君所用,杜公為優。

  劉禹錫曰:牛丞相奇章公初為詩,務奇特之語,至有「地瘦草叢短」之句。明年秋卷成,呈之,乃有「求人氣色沮,憑酒意乃伸」,益加能矣。明年乃上第。《唐語林》二;《詩話總龜》十四,與下條為一條

  因曰:楊茂卿云:「河勢昆崙遠,山形菡萏秋」。此詩題云:「過華山下作」,而用蓮蓬之菡萏,極的當而暗靜矣。《唐語林》二;《詩話總龜》十四連上條,末句作「的當而暗盡矣」

  按《唐語林》次下為「石季龍」條。

  又曰:為文自斗異一對不得。予嘗為大司徒杜公之故吏,司徒塚嫡之甍於桂林也,柩過渚宮,予時在朗州,使一介具奠酹,以申門吏之禮。為一祭文云:「事吳之心,雖云已矣。報智之志,豈可徒然。『報智』人或用之,『事吳』自思得者。」《唐語林》二

  柳八駁韓十八《平淮西碑》云:「『左飧右粥』,何如我《平淮西雅》之云:『仰父俯子』。」禹錫曰:「美憲宗俯下之道盡矣。」柳云:「韓碑兼有冒子,使我為之,便說用兵討叛矣。」《唐語林》二;《詩話總龜》五:「便」誤作「使」

  劉禹錫曰:「韓碑柳雅」,予為詩云:「城中晨雞喔喔鳴,城頭鼓角聲和平」,美李尚書訴之入蔡城也,須臾之間,賊都不覺。又落句云:「始知元和十二載,四海重見升平時」,所以言「十二載」者,因以記淮西平之年。《唐語林》二;《詩話總龜》五

  段相文昌重為《淮西碑》,碑頭便曰:「韓宏為統,公武為將。」用左氏「欒書將中軍,欒黶佐之」,文勢也甚善,亦是效班固《燕然碑》樣,別是一家之美。《唐語林》二

  又曰:薛伯鼻修史,為訴傳,收蔡州徑入為能。禹錫曰:「我則不然。若作史官,以訴得李佑,釋縛委心用之為能。入蔡非能,乃一夫勇耳。」《唐語林》二

  劉禹錫曰:《春秋》稱「趙盾以八百乘」,凡帥能曰以,由也。由趙盾也。《唐語林》二

  又曰:王莽以羲和為官名,如今之司天台,本屬太史氏。故春秋史魚、史蘇、史亹,皆知陰陽術數也。《唐語林》二

  《南都賦》「春茆」,音子卯之卯也。而公孫羅云「茆,鳥卵」,非也。且皆言菜也,何卯忽無言。《唐語林》二

  方書中「勞薪」,亦有「勞水」者,揚之使水力弱,亦勞也。亦用筆心,筆亦心勞一也。與薪勞之理,皆藥家之妙用。《唐語林》二

  又曰:近代有中正,中正鄉曲之表也。藻別人物,知其鄉中賢愚出處。晉重之。至東晉,吏部侍郎裴楷,乃請改為九品法,即今之上中下,分為九品官也。《唐語林》二

  王武子曾在夔州之西市,俯臨江岸沙石,下看諸葛亮八陣圖。箕張翼舒,鵝形鸛勢,聚石分布,宛然尚存。峽水大時,三蜀雪消之際,澒湧滉瀁,可勝道哉。大樹十圍,枯槎百丈,破磑巨石,隨波塞川而下,水與岸齊,雷奔山裂,則聚石為堆者,斷可知也。及乎水落川平,萬物皆失故態,惟諸葛陣圖小石之堆,標聚行列,依然如是者,僅已六七百年,年年淘灑推激.迨今不動。劉禹錫曰:「是諸葛公誠明,一心為先主效死。況此法出《六韜》,是太公上智之材所構,自有此法,惟孔明行之,所以神明保持,一定而不可改也。」東晉桓溫過此曰:「此常山蛇陣,擊頭則尾應,擊尾則頭應,擊其中則頭尾皆應。」常山者地名,其蛇兩頭,出於常山,其陣適類其蛇之兩頭,故名之也。溫遂勒銘曰:「望古識其真,臨源愛往跡,恐君遺事節,聊下南山石。」陸法和亦曾征蜀,及上白帝城,插標,曰:「此下必掘得諸葛亮鏃。」既掘之,得箭鏃一斛。或曰:「當法和至此時,去諸葛亮猶近,應有人向說,故法和掘之耳。法和雖是異人,未必知諸葛亮箭鏃在此也。」「未必」本作「必未」,據齊本改。《太平廣記》三百七十四至「殆今不動。」《唐語林》二

  按《唐語林》此下為「諸葛亮令兵士獨種蔓青」條。

  禹錫曰:「『芍藥』和物之名也,此藥之性能調和物,或音『著略』,語訛也。」絢時獻賦,用此「芍藥」字,以「煙兮霧兮,氣兮靄兮」,言四時調和為雲也。公曰:「甚善」。因以解之。《唐語林》二

  按《唐語林》所引,以上各條,似有次序,故首出焉。

  劉□□云:「劉」作「鄭」,今以意改。「張燕公文逸而學奧,蘇許公文似古,學少簡而密。張有河朔刺史冉府君碑,序金城郡君云:『蕣華前落,槁瘞城隅,天使馬悲,啟滕公之室;人看鶴舞,閉王母之墳。』亦其比也。」公又云:「張巧於才,近世罕比。端午三殿侍宴詩云:『甘露垂天酒,芝盤捧御書。含丹同蝘蜒,灰骨慕蟾蜍。』上親解紫拂菻帶以賜焉。蘇嘗夢書壁云:『元老見逐,讒人孔多。既誅群凶,方宣大化。』後十三年視草禁中,拜劉幽求左僕射制,上親授其意,及進本,上自益前四句,乃夢中之詞也。」《唐語林》二

  又曰:杜工部詩如爽鶻摩霄,駿馬絕地,其《八哀詩》,詩人比之大謝《擬魏太子鄴中八篇》。杜曰:「公知其一,不知其二。吾詩曰:『汝陽讓帝子,眉宇真天人。虯髯似太宗,色映塞外春。』八篇中有此句不?」或曰:「『百川赴巨海,眾星拱北辰。』所謂世有其人。」杜曰:「使昭明復生,吾當出劉曹二謝上。」杜善鄭廣文,嘗以花卿及姜楚公畫鷹示鄭,鄭曰:「足下此詩可以療疫。」他日鄭妻病,杜曰:「爾但言:『子章髑髏血模糊,手提擲還崔大夫。』如不瘥,即云:『觀者徒驚帖壁飛,畫師不是無心學。』未間,更有:『太宗拳毛騧,郭家師子花。』如又不瘥,雖和、扁不能為也。」其自得如此。《唐語林》二

  宣平鄭相之銓衡也,選人相賀得入其銓。劉禹錫曰:「予從弟某在鄭銓,注潮州尉,一唱唯唯而出。鄭呼之卻回,曰:『如公所試,場中無五六人,一唱便受之,亦無五六人.此而不獎,何以銓衡。公要何官,去家穩便?』曰:『家住常州。』乃注武進縣尉。人翕然畏而愛之。及後作相,選官又稱第一,宜其有後於魯也。」又云:「陳諷、張復元各注畿縣尉,請換縣,允之。既而張卻請不換,鄭榜子引張,才入門,報已定,不可改。時人服之。」《唐語林》一;《太平廣記》一百八十六

  裴藻者延齡之子,應鴻辭舉。延齡於吏部候消息。時苗給事及杜黃門同時為吏部知銓,將出門,延齡接見;採偵二侍郎口氣。延齡乃念藻賦頭曰:「是衝仙人。」黃門顧苗給事曰:「記有此否?」苗曰:「恰似無。」延齡仰頭大呼曰「不得,不得。」敕下,果無名藻者。劉禹錫曰:「當延齡用事之時,不預實難也。非杜黃門誰能拒之。」《唐語林》三

  苗給事子纘應舉次,而給事以中風語澀,而心中至切。臨試,又疾亟。纘乃為狀,請許入試否。粲猶能把筆,淡墨為書,曰「入!入!」其父子之情切如此。其年纘及第。《唐語林》四;《太平廣記》一百八十

  元相載用李紓侍郎知制誥,元敗,欲出官。王相縉曰:「且留作誥。」待發遣諸人盡,始出為婺州刺史。又曰:獨孤侍郎求知制誥,試見元相,元相知其所欲,迎謂常州曰:「知制誥阿誰堪?」心知不我與也,乃薦李侍郎紓。時楊炎在閣下,忌常州之來,故元阻之。乃二人之力也。《唐語林》五;《太平廣記》一百八十七:無「之」字

  趙璟盧邁二相皆吉州旅客,人人呼為趙七盧三。趙相自微而箸,蓋為是姚廣女婿,姚與獨孤問俗善,因托之,得作湖南判官,累奏官至監察。蕭相復代問俗為潭州,有人又薦於蕭,蕭留為判官,至侍御史。蕭入,主留務,有美聲,聞於德宗,遂兼中丞,為湖南廉使。及李泌入相,不知之,俄而除替。璟既罷任,遂入京。李元素知璟湖南政事多善,意甚慕之。璟閒居慕靜,深巷杜門不出,元素訪之甚頻。元素乃是泌相之從弟。璟因其相訪,引元素於青龍寺,謂之曰:「趙璟亦自合有官職,誓不敢怨他人也。誠非偶然耳,蓋得於日者焉。」遂同訪之。仍密問元素年命,謂之曰:「據此年命,亦合富貴人也。」元素因自負,亦不言於泌相兄也。頃之,德宗忽記得璟,賜對,拜給事中,泌相不測其由。會有和戎使事,出新相關播為大使,張薦張式為判官,泌因乃奏璟為副使,未至西蕃,右丞有闕,宰相上名,德宗曰:「趙璟堪為此官」,追赴拜右丞。不數月,遷尚書左丞平章事。五年,甍於位。此乃吉州旅人趙七郎之變化也。《唐語林》六、《太平廣記》一百五十二

  按以下條似當接今本「趙相璟之為入蕃副使」一條。

  司空曾為楊丞相炎判官,故盧新州見忌,欲出之。公見桑道茂,道茂曰:「年內出官,官名遺忘,福壽。」果然。按《唐語林》本不記出處,此條次盧華州條上,且文義淺近,故錄之。《唐語林》六

  永寧王二十、光福王八二相,皆出於先安邑李丞相之門。安邑薨於位,一王素服受慰,一王則不然,中有變色,是誰過歟?又曰:李安邑之為淮海也,樹置裴光德,及去則除授不同。李再入相,對憲宗曰:「臣路逢中人送節與吳少陽,不勝憤。」聖顏頳然。翌日罷李丞相蕃為太子詹事,蓋與節是蕃之謀也。又論:征元濟時饋運使皆不得其人,數日罷光德為太子賓客,主饋運者裴之所除也。劉禹錫曰:「宰相皆用此勢,自公孫弘始而增穩妙焉。但看其傳,當自知之。蕭曹之時,未有斯作。」《唐語林》六

  劉禹錫守連州,替高霞寓,霞寓後入為羽林將軍,自京附書,曰:「以承眷,輒請自代矣。」公曰:「奉感。然有一話。曾有老嫗,山行見大蟲,羸然跬步而不進,若傷其足者。嫗因即之,而虎舉前足以示嫗,嫗看之,乃有芒刺在掌下,因為拔之。俄而奮迅闞吼,別嫗而去,似愧其恩者。及歸,翌日,自外擲麋鹿狐兔至於庭者,日無闕焉。嫗登垣視之,乃前傷虎也,因為親族具云其事而心異之。一旦忽擲一死人入,血肉狼籍,乃被村人凶者呵捕。云:殺人。嫗具說其由,始得釋縛。乃登垣,伺其虎至而語之,曰:『感則感矣,叩頭大王,已後更莫拋人來也。』」《唐語林》六

  劉禹錫曰:史氏所貴著作起居注,橐筆於魑首之下,人君言動皆書之,君臣啟沃皆記之,後付史氏記之,故事也。今起居惟寫除目,著作局可張羅,不亦倒置乎。《唐語林》六

  劉禹錫曰:大抵諸物須酷好則無不佳,有好騎者必畜好馬,曰好瑟者必善彈,皆好而別之,不必富貴而亦獲之。韋絢曰:蔡邕焦尾,王戎牙籌,若不酷好,豈可得哉。《唐語林》六

  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雙目,人求相,以手捫之,必知貴賤。房次卿方勇於趨進,率先訪之。及出戶時,後謁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問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個瘦長杜秀才位極人臣,何必更云。」或有退者。後杜循果帶相印鎮西蜀也。《太平廣記》七六

  權丞相德輿言無不聞,又善廋詞。嘗逢李二十六於馬上,廋詞問答,聞者莫知其所說焉。或曰:「廋詞何也?」曰:「隱語耳。語不曰:『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此之謂也。」《太平廣記》一百七十四

  侍郎潘炎進士榜有六異:朱遂為朱滔太子;王表為李納女婿,彼軍呼為駙馬;趙博宣為易定押衙,袁同直入番為阿師;竇常二十年稱前進士;奚某亦有事;時謂之六差。竇常新及第,薛某給事宅中逢桑道茂,給事曰:「竇秀才新及第,早晚得官?」桑生曰:「二十年後方得官。」一坐皆哂,不信。然果耳五度奏官,皆敕不下,即攝職數四,其如命何!《太平廣記》一百七十九

  通事舍人宣詔,舊例,拾遺團句把麻者,蓋謁者不知書,多失句度,故用拾遺低聲摘句以助之。及呂溫為拾遺,被喚把麻,不肯去,遂成故事。拾遺不把麻者,自呂始也。時柳宗元戲呂云:「幸識一文半字,何不與他把也。」《太平廣記》一百八十七

  開成末,韋絢自左補闕為起居舍人。時文宗稽古尚文,多行貞觀開元之事。妙選左右史,以魏謩為右史,俄兼大諫,入閣秉筆,直聲遠聞。帝倚以為相者,期在旦暮,對揚進諫,細大必行,公望美事,朝廷拭目以觀文貞公之風彩。會文宗晏駕,時事變移,遂中輟焉。時絢已除起居舍人,楊嗣復於殿下先奏,曰:「左補闕韋絢新除起居舍人,未中謝,奏取進止。」帝頷之。李圭招而引之,絢即置筆札於玉階欄檻之石,遽然趨而致詞拜舞焉。左史得中謝,自開成中。至武宗即位,隨仗而退,無復簪筆之任矣。遇簪筆之際,因得密邇天顏,故時人謂兩省為侍從之班,則登選者不為不達矣。《太平廣記》一百八十七

  貞元末,太府卿韋渠牟、金吾李齊運、度支裴延齡、京兆尹嗣道王實皆承恩寵事,薦人多得名位。時劉師老、穆寂皆應科目,渠牟主持穆寂,齊運主持師老。會齊運朝對,上嗟其羸弱,許其致政而歸。師老失據,故無名子曰:「太府朝天升穆老,尚書倒地落劉師。」劉禹錫曰:「名場險巇如此。」《太平廣記》一百八十八,本無「劉禹錫曰」以下十字,據《唐詩紀事》四十八引《古今詩話》《詩話總龜》三十六補。

  又渠牟因對德宗,德宗問之,曰:「我擬用鄭絪作宰相,如何?」渠牟曰:「若用此人,必敗陛下公事。」他日又問,對亦如此。帝曰:「我用鄭絪,定也,卿勿更言。」絪即昭國司徒公也。再入相位,以清儉文學號為賢相,於今傳之。渠牟之毀,濫也。《太平廣記》一百八十八

  韋延佑圍棋與李士秀敵手,士秀惜其名,不肯先,寧輸延佑籌,終饒兩路。延佑本應明經舉,道過大梁,其護戎知其善棋,表進之。遂因言江淮足棋人,就中弈棋明經者多解。《太平廣記》二百二十八

  貞元中有杜勸好長行,皆有佳名。各記有......《太平廣記》二百二十八,本與下條相連,今析之。「各記有」三字似有脫誤。

  輕紗夏中用者名為冷子。取其似蕉葛之輕健而名之。《太平廣記》二百二十八,本誤與上條相聯。 《唐語林》八

  劉禹錫言:司徒杜公佑視穆贊也,如故人子弟,佑見贊為台丞,數彈劾,因事戒之,曰:「僕有一言,為大郎久計,他日少樹敵為佳。」穆深納之,由是稍霽其威也。《太平廣記》二百三十五,末句原作「友□□威也」,今據《南部新書》辛卷補正。

  崔清除濠州刺史,替李遜,清辭戶部侍郎李巽。留坐與語。清指謂所替李遜,曰:「清都不知李遜渾不解官。」再三言之。巽曰:「李巽即可在,只是獨不稱公意。」清稍悟之,慚顧而去。《太平廣記》二百四十二。

  楊茂卿客游揚州,與杜佑書,詞多捭闔,以周公吐握之事為諷。佑訝之。時劉禹錫在坐,亦使召楊至,共飲。佑持茂卿書與禹錫,曰:「請丈人一為讀之。」即畢。佑曰:「如何?」禹錫曰:「大凡布衣之士,皆須擺闔以動尊貴之心。」佑曰:「休休!擺闔之事爛也。獨不見王舍乎,擺闔陳少游,少游刎其頸。今我與公飯吃,過猶不及也。」翌日,楊不辭而去。《太平廣記》二百四十四。

  劉禹錫曰:崔護不登科,怒其考官苗登,即崔之三從舅也。乃私試為判頭,毀其舅,曰:「甲背有豬皮之異,人問曰:何不去之,有所受。」其判曰:「曹人之袒重耳,駢脅再觀。相里之剝苗登,豬皮斯見。」初登為東畿尉,相里造為尹,曾欲笞之,袒其背,有豬毛,長數寸。故又曰:「當偃兵之時則隧而無用,在穴之□則搖而有求。」皆言其尾也。《太平廣記》二百五十五。

  柳宗元與劉禹錫同年及第,題名於慈恩塔。談元茂秉筆,時不欲名字者,彰曰:「押縫版子上者率多不達,或即不久物故。」柳起草,暗斟酌之。張復已下,馬徵、鄧文佐名盡著版子矣。題名皆以姓望,而辛南容人莫知之。元茂閣筆,曰:「請辛先輩言其族望。」辛君適在他處。柳曰:「東海人。」元茂曰:「爭得知?」柳曰:「東海之大,無所不容。」俄而辛至,人問其望,曰:「渤海。」眾大笑。慈恩題名,起自張莒,本於寺中閒游而題其同年人,因為故事。《太平廣記》二百五十六。

  貞元中武臣常願好作本色語。曾謂餘曰:「昔在奉天為行營都虞候,聖人門都有幾個賢郎。」他悉如此。且曰:「奉天城斗許大,更被朱泚吃兵馬楦為如累雞子。今拋向南衙,被公措大偉齕鄧鄧把將化官職去。」至永貞初,禹錫為御史監察,見常願攝事在焉。因謂之,曰:「更敢道紇鄧否?」曰:「死罪死罪。」《太平廣記》二百六十。

  于頔之鎮襄陽也,朝廷姑息,除其子方為太常丞。頔讓之,表曰:「劉元佐兒士榮,以佐之功,先朝為太常丞,時臣與士榮同登朝列,見其凡劣,實鄙之。今臣功名不如元佐,某之凡劣不若士榮,若授此爵,更為叨忝。」德宗令將其表宣示百寮。時士榮為南衙將軍目睹其表。有渾鋸者錫之□也。鎬宴客飲酒,更為令,曰:「徵近日凡劣,不得即雨。」□曰:「劉士榮。」鎬曰:「於方。」鎬謂席人曰:「諸公並須精除。」《太平廣記》二百六十。

  竇群與袁德師同在浙西幕,竇群知尉,嘗嗔堂子,曰:「須送伯禽。」問德師曰:「會否?」曰:「某乙亦不到如此,也還曾把書,□何乃相卿。」詰之:「且伯禽何人?」德師曰:「只是古之堂子也。」滿座人哂。《太平廣記》二百六十。

  劉禹錫云:道宣持律第一。忽一旦霹靂繞戶外不絕。宣曰:「我持律更無所犯,若有宿業則不知之。」於是褫三衣於戶外,謂有蛟螭憑焉。衣出而聲不已。宣乃視其十指甲有一點如油麻者,在右手小指上,疑之,乃出於隔子孔中,一震而失半指。黑點是蛟龍之藏處也。禹錫曰:「在龍亦尤善求避地之所矣,而終不免,則一切分定,豈可逃乎。」《太平廣記》三百九十三《分門古今類事》卷十八。

  湖南觀察使有夫人脂粉錢者,自顏杲卿妻始之也。柳州刺史亦有此錢,是一軍將為刺史妻致,不亦謬乎。《太平廣記》四百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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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據《中國古代小說百科全書》:唐蘭所校亦有遺漏,如《永樂大典》卷一萬二千零四十四《酒罰酒》內引《劉公嘉話》言顧少連事一條,唐氏未收;又卷二千九百七十九《人知人》內引《劉公嘉話錄》元伯和一條,亦見《唐語林》卷五,唐氏未曾收。此外《唐語林》卷六司空杜佑見桑道茂條,亦見《太平廣記》卷七十六《桑道茂》條內,為《劇談錄》佚文,唐氏誤以為出《劉賓客嘉話錄》而補入。